太后胸口起伏,残害子嗣,残害圣上,这一条条都能置自己于死地!立即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等着慕绾棠,冷笑:“好一张伶牙利嘴!”

    慕绾棠毫不畏惧地看着太后,再没有说话,心中却已经暗暗地在緋腹。太后毕竟是年纪打了些,到底是沉不住气。她一个小小县主,这样没根没据的话,旁人听了只会以为她在胡言乱语,只要身为太后的她沉得住气,旁人也只是当她信口胡说罢了。

    只要……他不要牵扯进来。慕绾棠想。

    仿佛是为了验证慕绾棠的想法,下一刻便有宫人尖细的声音回荡:“裕王到——”

    “军机学士到——”

    听到这后头的这一声,却是让慕绾棠浑身一震!心中最最不想牵涉进来的人,终究还是让他进来了。慕绾棠心中一个愣衶,就在这一瞬间,裕王与北阑闫已经齐步踏入了正殿。

    裕王恭敬地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北阑闫却是因为是外臣,出现在都是妃嫔的场合着实不合时宜,但太后发话,到底也没办法,只能与裕王一道行礼。行完了礼,裕王站起来,北阑闫却没有站来,笔挺地跪在她的身边,从衣袖中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渐渐收紧。

    慕绾棠此刻只觉着心里头非常踏实,再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的日子了,不用自己一个人独自承担起这许多。那一直强自撑着的眼眶此刻终于撑不住,终于滚下了泪水,轻轻地问:“你为什么要来。”

    北阑闫看着她的眼神如秋水微波,强有力地包裹住了她的心脏,温柔地道:“你虽说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但我说过不会任你一个人的。夫妻一体,我自然是要陪着你的。”他素来是散漫的面容,此刻却是庄重而温柔的,这番情谊。大多是世间女子所追求的吧。

    刘钏缙看着他们,心中渐渐涌起不舒适的感受,热浪在胸口翻滚,此刻就要喷薄而出。带着些恶狠狠的意味,道:“慕绾棠!你下毒谋害圣上,如今还杀死了一个宫女,宫女尸体在你屋子里发现,进去时候好好的,怎么出来了就没气了?你倒是说说看!”

    慕绾棠没想开口说话,北阑闫来只怕也是意料之中的,她们不就是想在北阑闫面前数落她一桩桩罪行么?让她难堪,他厌恶,再是退婚。再名正言顺地将刘钏缙嫁入北家么?这些小小的伎俩何尝不是淳弱到了极点?

    詠裕淡然开口:“证据?证人?杀害宫女谋害天子,这些罪名都不小,没有证据证人,在这儿便是空口无凭。”

    一番话让刘钏缙的脸色更是不好看,裕王本是先帝宠子。当下说这番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惠妃立即不失时机地道:“王爷有所不知,昨儿已经审问过了,人证都有,这才敢把县主与长公主殿下给拘起来的。”

    詠裕哪里能不知道她的意思?立刻接上话:“惠妃娘娘此言差矣,本王面前没有见到过人证物证,又如何让本王相信?”

    太后原先便让慕绾棠一番胡乱指责弄得心口烦闷焦躁。哪知这詠裕也是这样得理不饶人,联合惠妃二人一步一步逼得她将人证给交出来,唯一的人证便是伽林,但她们都心知肚明伽林不能被拉出来,太后朝着身后的于希使了眼色。

    詠裕是上过战场的人,这样的神情怎么能瞒的过他?当即便大声便于希道:“于希嬷嬷这是要上哪儿去?太后和离不开您。”

    太后与皇后皆是胸中暗暗吞下一口闷气。慕之清知道这会儿逃不了,也想着抽身出去,可就在她有动作的那一霎那,外头传来了宫人尖利的略带惊恐的喊声:“三皇子到——”

    慕绾棠心中也甚是讶异,与北阑闫一同偏头看去。詠裕的眉头皱了皱。却没有说话。只见詠琏走了进来,面容清俊,安稳地行礼,然后道:“方才找到有人想要暗中解决了这唯一的证人,儿臣恰好想要前去将这证人给带来,便将那行凶的凶手给拿下,连着证人一并带过来了。”说着,沉声道:“带上来。”

    说着,一侍卫与伽林一同被押了上来,相对于侍卫的满面惊恐,伽林却是脸色苍白,身上已经被打的开了口子,双眼空洞终于找到了慕绾棠,不由得呜咽起来:“姑娘……”

    慕绾棠心中窜上了一股怒火,却因着本就是让人抓住了证据因而无力为伽林争辩几句,只能默默地将苦水往肚子里咽。

    太后在看到伽林的那一瞬间便白了脸色,手指紧紧地掐住了那掐丝云纹衣袖,看向詠琏的眼中有不可名状的怨毒,连安嫔瞧了心中也不免一愣。 素闻太后当年手段阴狠毒辣,才能在正宫皇后死后且没有继后的情况下当上了这普天之下唯一的至尊皇太后,每每向太后请安的时候看着太后的面容,虽说算不上慈善,但到底是没有那股子阴狠的戾气,但今日一看,却是……

    惠妃朝着詠琏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所谓母子同体,即便不是亲生的孩子,但到底养在膝下那么多年,自然是有情分的,有些东西,为人母亲要去搏一搏,为人儿子的,自然也要为自己的前程争一争。

    慕绾棠心中松了一口气,到底,她是赌对了一半。

    可下一刻,慕绾棠却如同身置寒谭。

    伽林匍匐着朝着慕绾棠爬过来,紧紧地抓着她的裙角:“姑娘……姑娘……奴婢,奴婢尽力了!可奴婢……奴婢还是怕,怕祸及家人……”

    慕绾棠手在瞬间变得冰凉,眼睛死死地盯着伽林:“伽林,你抬起头来,看着我回话。”

    伽林却不敢抬头,只低声呜咽:“姑娘……”

    太后在座上冷笑一声:“你的婢女已经认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惠妃,詠琏,詠裕的脸色都瞬间变得惨白,谁都不相信这仿若是胜券在握的事竟是会有这样的扭转,太后并不打算放过她,语气中已经有了逼迫的意思:“你残害圣上龙体,这般歹毒的心肠已经是不能容你,但你居然还杀了宫女,即便是一个戴罪之身的宫女,也岂是你能说杀就杀的?你如今已经是犯了大罪,还不认罪!”

    詠琏见状,心知状况不好,脑中一转,却已经有了想法,悄然走到了裕王的身边。

    北阑闫的脸色也惨白的很,可眼下都是皇亲贵胄在此,他说什么也是惘然,便只能道:“还望太后开恩,给臣三日的时间,三日之内,臣定是能给太后一个结果!”

    “不可!”皇后当即出声反对,许是也意识到了这样有欠妥当,缓了缓神色道:“人证物证如今确凿,还不赶紧将人给我带下去,关入暴室,再让司礼监的人起旨,这便治了慕府一干人等灭九族的大罪!”

    慕绾棠一听,第一世那浓郁的血腥味参杂着凄凉的气味直直朝着她的面门扑来,一股血气在她的胸腔翻滚,瞪着皇后,不知是哪来的血性,大声喊道:“你敢!”

    此话一出,宫嫔们都是一愣,皆是不知该如何接口。皇后让她的话弄的一愣,可脊背挺直的慕绾棠却颇有几分当年荣懿的风范,仿若当年她还只是刚刚纳入王府的王妃,头一次见到荣懿,那个女子是那样的光芒耀眼,脸上带着薄薄的笑意,当年的王爷带着她见荣懿的时候,她连头也不敢抬起来看她。

    仿若让慕绾棠的话震慑到,詠裕也沉下了脸色,看着皇后,眯了眯眼睛:“皇后可不要得意过了头了!是不是要给慕府定罪,也不是你一个后宫女子能决定的,司礼监的人只听圣令,不是你的后令!”

    “那本皇子呢!”说着,一个头束明黄绸缎,面色隐隐有些发青,尤其是下眼有些乌黑的男子走了进来,环视了一圈,冷哼一声,对着詠裕道:“本皇子是嫡长子,不管是司礼监,或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北阑闫:“军机内臣,都得听本皇子的。”

    詠裕冷笑一声,多年来的积怨一触即发,此刻也顾不得什么情面,嗤笑一声:“刚从女人堆里头爬出来,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儿说话?亏得你有一个好母亲。”说着,冷笑着看了皇后一眼:“能从二十年前起就为你这个不争气的嫡长子做打算。你且去问问,司礼监的人,亦或是军机内臣,是不是会听你的。”

    大皇子让他说的面红耳赤,却连一点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北阑闫目不斜视,只握着慕绾棠的那手握的越来越紧,慕绾棠只听到他轻轻地在自己耳边道:“我不会让你有事。”

    世间的人大多势利,能在这样的危难关头挺身而出的,能有多少呢?便是冲着他这份情谊,她也不能让他牵扯进来。

    皇后眼见詠裕这番不顾一切的指责,心知他也已经没有了多少的耐性,心中自然是着急,裕王虽说手中没有军队,但这宫中的御林军一概归他管辖,且他的亲王护卫都是御林军的出身,自然也是不简单的,这一番算下来,却是忘了将裕王给算进来,不免暗怪自己的不严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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