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涵已经有一月余没有见他。
和一个月前相比,他看上去憔悴了不少,但俊朗依旧。
他,到底来了。
江涵没有说话,陆廷亦没有说话,两人静静地站着,身旁人来车往,风起尘扬,映衬着两人如同静默的雕塑。
“在那边,在那边……”
这时,一阵喧闹声传来,瞬间打破了这边的沉静,隔得极远,江涵都能感觉到镁光灯闪动的声音。
江涵眉头一拧,看着远处匆匆奔过来的一群记者们,以及走在最前边,即使长途跋涉却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苏婷婷,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陆廷回头看着身后的记者们,脸色一冷,却没去追江涵,而是冷眼看着渐渐走进的苏婷婷等人。
“你来干什么?”
“不是说姐姐在这里幺,我来接她回家啊?”苏婷婷看着陆廷,笑得娇媚如花,说出来的话亦是一副女主人派头。
“谁告诉你她在这里的?”陆廷皱眉。
“这不是问题啦,”苏婷婷抬头东张西望,“姐姐呢?不是说她在这里吗?”
陆廷冷冷地看着苏婷婷。
虽然和陆廷也算熟了,但被陆廷这目光盯着,苏婷婷仍然有些发怵,有些不安地低下了头。
“回去。”
“我……”苏婷婷有些不甘心,“姐姐不是已经准备回去了吗?”
“那也轮不到你来接,”陆廷脸色森沉,“回去。”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苏婷婷红了脸眶,说出来的话也开始哽咽,“如果不是我,姐姐就不会逃到这样的地方来……”
“够了,”陆廷脸色冷漠地打断苏婷婷的话,到这个时候,这个女人还在这里惺惺作态,“别怪我没提醒你,有些地方,不是你该来的,有些禁区,你没资格碰。”
苏婷婷一愣,这些天来,陆廷从没这样和她说过话。
“对不起……”即使如此,苏婷婷仍然不想放弃,放低了姿态恳求道,“你别生我气。”
“滚……”
苏婷婷僵站着,没有动。
记者们面面相觑,原本还有人忙着拍照的,不过陆廷目光一扫,他们一个个都放下了相机,没人敢再说话。
帐篷里,何医生和林檬站在帐篷门口,满脸讶异地看着这一幕,边回过头和江涵说话。
“真没想到,你竟是影后江涵。”何医生看着江涵平静的表情,淡然的姿态,低低地叹了一声,“难怪你能如此豁达。”江涵的淡然,在演艺圈是出了名的。
“我原本就猜你不是普通人,但也没想到你竟是娱乐圈传奇影星江涵,”林檬亦有些感慨,“真没想到,我竟然能和这样的传奇人物认识,甚至还能在一起生活。”
“什么影后传奇人物的,”江涵自嘲地笑笑,“现在还不是搞得这样落魄。”
何医生笑了:“若你不是江涵,我还真信你落魄,可是现在知道你是江涵,你怎么博取同情,我都不会信了。”
江涵有些好奇地看着何医生:“我怎么了?我也是普通女人,也会有无能为力的事,也会沉溺于感情。”
“能让一个男人心甘情愿等几十年的男人,能普通到哪里去。”江涵和陆廷的事,当年在演艺圈一度十分火热,即使多年后,也仍然常有媒体拿来说事。
“现在考验不就来了,”江涵苦笑,“再深的感情,都会败给时间。”
“可是你是江涵,无论别人怎样对你,我都相信你不会低沉太久。”
江涵没有说话,其实她低沉得已经够久了。
“江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林檬毕竟年轻,没那么多感慨,只是盯着帐篷外边的众人。
“我东西收拾好了,我们该去赶飞机了吧。”江涵将自己最后一件衣服装进包里,然后抱起旁边小小的江艾,“你们也收拾好了吧?”
林檬和何医生都点头。
“那走吧。”江涵掀开帐篷后边的帘子。
“那边怎么办?”林檬看着另一边还僵在那里的媒体们。
“让他们自己处理吧。”江涵看了一眼陆廷所在的方向,因为隔着一些距离,所以她听不清那边在讲什么,只隐隐看到苏婷婷似乎低着头,陆廷在说着什么。
“妈妈……”这时江艾也伸出手,咿咿哑哑地指着陆廷所在的方向。
“江艾,跟妈妈回家吧。”江涵回过头,转身上了等在一旁开往机场的车。
心里,其实是有些失望的。
她想过,如果陆廷不来找她,那么她就当他默认选择了苏婷婷,从此与她井水不犯河水,若他来这里找他,那必是在处理好了和苏婷婷的事情之后,却没想到,他会带着她一起来。
是来挑衅吗?江涵有些好笑,这么多年了,难道陆廷还不懂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很多事她都愿意计较,可是唯独感情,她不愿再纠缠,太累了。
“别想了。”车上,何医生轻轻地拍了拍江涵的肩膀,同为女人,而且年岁相差不大,她其实是理解江涵的心情的,不过她也相信,像江涵这样的人,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都不会低沉太久。
“嗯,”江涵感激一笑,“回国后,大家多联系吧。”
“那是自然,你能拿我们当朋友,我们求之不得呢。”林檬笑着点头,何医生亦点头说是。
另一边,陆廷处理好了苏婷婷的事,再去找江涵,却被人告知,她已离开。
陆廷当下就愣了,她这是,生气了吧。回过身,赶紧让人开了直升机往机场赶去。
江涵却不在机场,与她一起的那群人告诉她,她说准备到处走走。
江涵再一次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带着她刚刚领养的孩子。
陆廷无奈苦笑,他早该知道,江涵这人随性洒脱,从来都是说走就走,当然,他也懂她,她不是在逃避,她只是,真的想到处走走了。
江涵再一次失踪了,只是这一次,与她同时失踪的,还有刚刚红起来的小江涵苏婷婷。
一夜之间,红遍娱乐圈的小江涵不见了。
各种广告,各种报道,电影,写真,凡是与苏婷婷相关的所有东西,都消失了。
她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或者只存在于人们的记忆中,因为一切消失得太快,甚至连人们的记忆,她也未曾进去。
对苏婷婷而言,这就是一场梦,一场盛大华丽而又残忍无比的美梦。
她被封杀了。
毫无征兆地,所有的通告都停了,原本因为大火而接到的奢侈品广告,知名导演的新戏,一线娱记的采访,综艺节目的邀约,还有各种声势浩大的商演与粉丝见面会,统统被告知停止了。
原本美好的一切,戛然而止,甚至没有给她回神的机会。
“你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去得罪江涵,演艺圈所有人知道,只要有陆廷在,就没人能让江涵受一分委屈。”经纪人离开时,扔给苏婷婷一个满含提醒却已无用的忠告。
苏婷婷站在空荡荡的酒店房间里,整个人如坠冰窟。
她不信,江涵再迷人再美好,那也只是曾经,现在的她已经衰老,而她现在正拥有她曾经的迷人与美好,并且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一切,为什么陆廷最终还是会放弃她而就江涵?
陆廷明明对她动心了不是吗?不然他这些天怎么与她往来,会任由记者们写那些抬高她贬低江涵的报道,会这么多天里对江涵不闻不问?
不应该的不是吗?这些天陪在他身旁的是青春正好的她啊,而不是不争取选择逃避的江涵啊。
为了得到他,她做了这么多,而江涵这么多年来,什么也没为他做过,为什么最终胜利的还是江涵?
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切,费尽心机终于走到今天,忽然间什么都没有了,爱情,事业,前途,声誉,什么都没有了。
苏婷婷恍然地透过玻璃,看着外面的一切,窗外依然高楼林立,这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段,无论白天黑夜,都热闹喧嚣。
从直进这座城市的第一天起,她就发誓,她要在这里出人头地,所以她选择了走捷径,却没有想到……
不,她不能就这样放弃,这并不能说明什么的,不是吗?在陆廷还没表态前,她绝不认输。
想到这里,苏婷婷拎起包,直奔陆氏办公楼而去,却没有想到会被陆廷的秘收拦在办公室门外。
“对不起,苏小姐,你不能进去。”陆廷的秘书是个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姓方,跟着陆廷已经十余年,对陆廷十分尊敬,也十分知晓陆廷的所思所想。
“让开,我要见他。”苏婷婷冷冷地瞪了一眼方秘书。
方秘书淡淡地笑了笑,语气却冷漠无比:“苏小姐,你以为陆总是谁都能见的吗?”他跟着陆廷已经多年,对江涵和陆廷的感悟十分了解,再加上平日江涵对他也诸多关照,在他心里,无论江涵是否会和陆廷继续走下去,她都是永远的陆太太。
“我能不能见他,是你说了算的吗?”苏婷婷有些恼火,前些天方秘书对她还毕恭毕敬的,现在却对她如此冷漠,果然这世上落井下石的人到处都是。
方秘书有些好笑,外人不知内情,光凭容貌就把苏婷婷定义为小江涵,可是稍稍了解江涵的人都知道,苏婷婷和她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她这样的人,原本走偶像明星的出路也是很好的,毕竟那就是个拼脸的地方,可是她不该选择嫁豪门这样的捷径,或者她能选择的,但不该选上陆廷,他当初会让苏婷婷走近,图的是什么,明眼人都清楚。
方秘书正准备叫保安来赶人,从办公室里传来的话却打断了他。
“让她进来。”
方秘书愣了愣,没再说话。
苏婷婷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推门进了陆廷的办公室。
这是苏婷婷第一次进陆廷的办公室,虽然这些天她和陆廷在一起的时间不算短,但是陆廷从没有带她去过他私人的地方。
他的办公室和她设想的一样,低调,奢华,宽敞,明亮,视野极佳,无论站在哪里,都能将整座城市尽收眼底,而此时陆廷正坐在窗边的办公桌旁,姿态慵懒,表情漠然,衬着窗外林立的高楼,竟也有种说不出来的魅惑。
这样的男人,谁能相信他已年过五旬?说是三十出头,也没人反驳吧,可是他与生俱来的涵养与贵气,不露自显的沉稳与睿智,别说是三十出头的男人,就是比他大上十几岁的男人,也未必能拥有吧。
这样的男人,她怎忍心错过?哪怕会声名扫地,万劫不复,她亦不想放手啊。
想到此,苏婷婷上前,拿起陆廷面前的茶壶,准备替他泡茶,但陆廷挥手打断了她。
“想问什么,直接问吧。”陆廷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我所有的通告,是你让停的吗?”苏婷婷放下手里的茶壶,咬着下唇问他。
“是。”陆廷连半句解释也没有,直接肯定。
“为什么?”等了半天,没等到陆廷的解释,苏婷婷不得不开口自己问原因。
“因为那些原本都是属于江涵的东西。”
“那明明是是我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的……”苏婷婷有些不甘心,那些广告商和导演们,哪个不是看她年轻貌美,才找上她的。
“努力?”陆廷嗤笑一声,“如果你真的够努力,此刻你就应该在片场,而不是在我的办公室里。”
苏婷婷一怔。
“不要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都不知道,”陆廷目光淡淡地看着苏婷婷,语气冷沉,“江涵愿意让你借着她的名气上位,就算你不识她的好,也不该践踏。”
“我……”苏婷婷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得到了我,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甚至取江涵而代之?”
苏婷婷咬着唇,没有说话,不是吗?世人都说江涵能拥有今天的一切,全靠陆廷,如果没有陆廷,她江涵那样一个目中无人的女人,只怕混得还不如她吧。
“就算如此,可是,你又哪来的自信,能得到我?”陆廷从苏婷婷的反应里已经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不由更加好笑,他当初怎么会觉得她会和年轻的江涵相似呢。
“那么,这些天,我们算什么?”被陆廷这样羞辱,苏婷婷又难堪又痛心,“如果你对我不感兴趣,为什么给我希望,让我接近你。”她没见过世面,经不起诱惑,难道他也是吗?
“我的确曾对你动过心,可是你让我失望了,”陆廷的目光难掩失望,“但凡你表现得更好一点,今天我也不会做得如此绝情。”
“你,你,你要封杀我?”
“你这一切本来就是通过江涵得到的,我现在只是让你把这一切还给她而已。”
“你不能这样对我……”
“相比你对江涵做的,我对你已经够仁慈了”陆廷眉眼冷沉,目光如冰,“你如果够聪明,就不该来找我。”
“你为什么突然这样对我?是因为我和你一起去灾区,惹你生气吗?我可以道歉的……”苏婷婷“扑通”一声,在陆廷面前跪了下来,“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你的钱啊。”
“那又如何?”陆廷不为所动,“你以为你那廉价的爱,可以改变什么?”
“我和江涵到底差在哪里?她已经不再年轻了,到底还有哪里值得你留恋的?”她想不通,她一直想不通,男人不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为什么到了陆廷这里,都不管用了呢?
“这个问题,你永远也不会懂。”
这个世上只有一个江涵,无论别人再像她,都替代不了她。
“我错了,对不起,”苏婷婷抱住陆廷的大腿,忍不住流下泪来,“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再也不做伤害她的事了,我也不在乎自己在演艺圈的一切,你不要赶我走,我真的……”
“够了,”陆廷厌恶地甩开苏婷婷的手,“太迟了,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不珍惜。”
“对不起,是我不好。”苏婷婷一脸悔恨,她以为那是陆廷的纵容,以为那是他对她的“爱”,她哪里知道那是他给的机会,哪里知道他只是在试探她,或者说,试探江涵。
是她低估了陆廷对江涵的爱,是她太高估了自己,一个能等一个女人二十多年的男人,他的爱,哪里是那么容易淡的,或许有人是,可他是陆廷啊,是一个无时无刻不在面对诱惑,是一个只要点头就有无数女人投怀送抱的优秀男人,他怎么会,面对她,就失了对江涵的爱呢。
“对不起……”
陆廷原本还想再说什么的,但看苏婷婷泪眼朦胧的样子,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挥了挥手:“你走吧。”
“你相信我是真的爱你的吗?”苏婷婷抬头,满脸泪痕地看着陆廷。
“那不是我关心的事。”陆廷有些不耐烦,对他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怎么把江涵找回来。
“你毁了我的人生,如果不是你引诱我,我今天……”
陆廷冷笑一声,打断了苏婷婷的话:“你这样的人,面对的就算不是我,也依然会被引诱,毕竟靠美色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一切,比付出努力容易多了,不是吗?这就是你和江涵最大的差别。”
苏婷婷一怔。
“你以为你走了一条最容易的路,可事实上,你走的是最难的一条路。”
苏婷婷无言地低下头。
“引诱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的虚荣与贪婪,今天这样的下场,是你一手造成的。”原本他觉得澄清一下他和她的关系就好,可是她不该那样引导媒体贬低江涵,她不该破坏他精心准备的和江涵的再见与和好,她不该得了别人的好却反过来恩将仇报,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当小江涵?
“我涉世未深,可你……”
“别告诉我你在学校的时候有多单纯善良,”陆廷淡淡地打断苏婷婷,“你的过去,我没问但不代表我不清楚,承认自己的虚荣与贪婪没那么难,找借口并不能改变什么。”
苏婷婷瞬间无言以对。
“你通过江涵得到的一切,我都收回,剩下的,你自己好自为之。”陆廷说完,直接下了逐客令,“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你。”
苏婷婷跌跌撞撞地从陆廷的办公室出去。
方秘书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意料之中的事,只是这个女人真被毁了,还是真的醒悟了,也只有以后才能得知。
人生,就是这么奇妙啊,相似的人,相似的迹遇,却是迥然不同的结局。
求仁得仁,是谓成功,可是如果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那这份成功,会是何等的渺茫。
所以他敬佩江涵,不仅是他,还有很多其他人,明明她可以走一条最容易的路,可她偏偏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因为那条路是真正掌控在她自己手里的,真正懂她的人都知道,就算没有陆廷的帮衬,她依然会有今天的成就,甚至能心无旁骛地走得更远。
那个女人啊,自我到已经没人可以超越。
苏婷婷出了陆氏办公楼,在楼下遇到了余世中,看到苏婷婷,余世中仍然难掩心痛。
她大势已去,陆廷放弃的人,在演艺圈,从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是苏婷婷毕竟是她从万千新人里挑选出来的,江涵总要老去,这些年他一直在找能够接棒江涵的人,可是十几年了,他一直没有找到,看到苏婷婷的那一刻,他是欣喜的,就像遇到了一块上好的璞玉。
江涵也是一块璞玉,可他遇到江涵的时间太晚,那时她的工作重心已经不在事业上,每年大半的时间,她都在各地游历,他的新戏,总要见缝插针地找她,当她终于结束了游历,他满以为她会沉心于事业,准备和她一起大展鸿图,却没想到她对于拍戏仍然是淡淡的,当然,对于每一部戏她仍然是上心的,足够投入,也很努力,可是她接的戏仍然很少,和陆廷结婚生子之后,她接的戏就更少了,渐渐有了回归家庭的迹象,所以两人虽然合作了几十年,但真正一起拍的戏并不多。
平心而论,江涵长得并非倾国倾城,演艺圈里从来不缺少美女,可江涵足够独特,也足够耐看,也很努力,也足够自我,曾经他还为江涵惋惜,觉得她如果能够更乖顺一点,更随大流一些,也许早已成神。
所以遇到苏婷婷的时候,他想,也许他能雕琢一个比江涵更成功更完美的小江涵出来,苏婷婷足够年轻,足够聪明,而且,她在比江涵更年轻的时候遇到了她,有他出手,打造一个大明星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也是真的用了心的,怕苏婷婷没有身家背景,没有演戏经验,没有可以宣传的噱头,他还特地请出了江涵,这么些年,演艺圈里红了无数女明星,却从来没有过小江涵,江涵太独特,气场太强大,不是谁都能驾驭得了的。
可是他自信苏婷婷可以,因为她长得足够像江涵,因为江涵愿意出手帮忙。在这一点上,他是很佩服江涵的,能出手扶持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几岁和自己长得相像的人,对于看脸风气严重酷爱拿各种人比较的娱乐圈,是很需要勇气的。
他毫无保留地动用了一切自己可以动用的资源,准备把苏婷婷包装成完美无瑕的小江涵,甚至想要把她早日送上国际舞台,却没有想到,她志不在此。
对于苏婷婷的选择,余世中既失望,又愤怒。外人不知江涵在无意中帮了苏婷婷多少,可是他是明白的,原本苏婷婷该对江涵感恩戴德的,哪怕江涵压根不在乎,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恩将仇报,看上了陆廷,甚至为了上位,不遗余力地抹黑她,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为小江涵呢。
他其实早已预见了苏婷婷今日的下场,陆廷会与苏婷婷产生纠葛,看上的无非就是她与江涵的相似,可是这样狭隘的苏婷婷,能与江涵相似的,无非就是那张脸,但是看久了,也渐渐觉得不像了,江涵的长相是有灵气的,可是苏婷婷没有。
世人都想走捷径,可是这世上哪有什么捷径可走,离成功最快的捷径,就是在自己可以掌控的路上努力。
余世中终于明白,江涵的独特,就在于她的自我上,也许她冷漠不讨喜不愿意配合媒体,可是那就是她啊,如果她热情努力地讨好所有人,也许她就不是她了,她的独特,就在于她棱角分明性格上,无论世人怎么说她,她走的一直都是自己的路,从来没有迷失过。
这些,苏婷婷又怎么会懂。她到底太年轻了,不,其实不是因为太年轻,而是她没有找到自己的定位。
“好自为之。”余世中本想和苏婷婷说很多的,但最终只说了这四个字。
人生还很长,有些道理,要苏婷婷自己去悟。
苏婷婷瞬间泪如雨下。
她人生最失败的选择,也许就是选择了走向陆廷,放弃了余世中的栽培。而归根到底,也是她对演艺事业不够热爱吧,如果足够热爱,她怎么舍得放弃,而将希望寄托在一个虚无飘渺的男人身上。
后悔吗?
当然后悔,这样的机会,是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可是她却将它弃之门外,而以后,这样的机会,她再也不会有了吧。
忘了是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这世上老天给你的所有东西,在冥冥之中已标好了价码,老天给了她与江涵相似的长相,让她无需付出任何代价就得到了别人千方百计也得不到的机遇,却也安排了陆廷这样寻常人拒绝不了的诱惑,如果她没有走向陆廷,今日的她应该已经功成名就了吧,可她到底没有忍住诱惑。
很快,陆廷与苏婷婷的绯闻被澄清,大众虽有疑惑,但到底也接受了,陆廷这样的人,岂是个只有与江涵相似的脸的年轻女人能征服的。
演艺圈再没有了小江涵,她仿佛是所有人共同做的一场梦,因为不够美,所以众人选择了中途醒来。
不再有有关小江涵的信息,原本苏婷婷拍的广告、电影、电视剧全都撤下来了,偶尔有人提起,也仅止于提起,演艺圈新人辈出,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自然也不少。
然而江涵依然存在。
不知是谁泄露了她在灾区的照片,照片上的她,脂粉未施,头发微乱,穿着的白衬衫和牛仔裤上沾满血迹,甚至连脸上都隐隐有血迹,但这丝毫不损她的美,反而因为投入,让她更生一层动人的美。
照片上的她正在为一个伤员上药,即使年纪已大,但她看上去依然手脚纤细,眉眼灵动,即使身处血迹斑斑的废墟之中,却依然有种不识人间烟火的美,这美比她年轻时更加圆润,也更耐咀嚼,年轻时的江涵,也是美的,但却像一只刺猬,冰冷刺人,而现在的她,经时光雕琢之后,更清新脱俗,也更简单从容,仿佛从未老去。
这些照片是从微博里流出来的,原本只是平平淡淡的一组照片,却因为主角是江涵,再加上前些时日媒体对江涵和苏婷婷的对比,所以在网上引起了疯狂的转载和讨论,只是这回,没人再拿她的年纪与苏婷婷做对比,所有人对她的讨论,都集中在了她的行为上。
天命之年,事业成功,“爱情美满”,“家庭幸福”,这样的时候,寻常人应该是各种享受生活的,而江涵却跑到了危险的灾区,不顾血迹脏污,全身心投入救灾,这样的人,别说演艺圈,就是世上都没有几个。
苏婷婷在电视上看到这一切的时候,终于承认,江涵不是她可以替代的,也只有这样的人,什么都不做,就能抓住陆廷的心吧。
然而江涵依然没有回来,倒是陈绍丞每日都打电话,和她报告一切事宜,但江涵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从陆廷和苏婷婷的绯闻开始,到结束,她始终是沉默的,或者说不管不顾,好像她从来不在意这样的事一样。
陆廷一直是知道江涵的行踪的,但他没再去找她。
她总会回来的,他已经用行动表明了一切,当她想通了,玩够了,她一定会回来。
而人生漫漫,他曾等过几十年,有耐心再等下去。
一个月后,江涵终于告诉陈绍丞,她准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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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个月前相比,他看上去憔悴了不少,但俊朗依旧。
他,到底来了。
江涵没有说话,陆廷亦没有说话,两人静静地站着,身旁人来车往,风起尘扬,映衬着两人如同静默的雕塑。
“在那边,在那边……”
这时,一阵喧闹声传来,瞬间打破了这边的沉静,隔得极远,江涵都能感觉到镁光灯闪动的声音。
江涵眉头一拧,看着远处匆匆奔过来的一群记者们,以及走在最前边,即使长途跋涉却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苏婷婷,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陆廷回头看着身后的记者们,脸色一冷,却没去追江涵,而是冷眼看着渐渐走进的苏婷婷等人。
“你来干什么?”
“不是说姐姐在这里幺,我来接她回家啊?”苏婷婷看着陆廷,笑得娇媚如花,说出来的话亦是一副女主人派头。
“谁告诉你她在这里的?”陆廷皱眉。
“这不是问题啦,”苏婷婷抬头东张西望,“姐姐呢?不是说她在这里吗?”
陆廷冷冷地看着苏婷婷。
虽然和陆廷也算熟了,但被陆廷这目光盯着,苏婷婷仍然有些发怵,有些不安地低下了头。
“回去。”
“我……”苏婷婷有些不甘心,“姐姐不是已经准备回去了吗?”
“那也轮不到你来接,”陆廷脸色森沉,“回去。”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苏婷婷红了脸眶,说出来的话也开始哽咽,“如果不是我,姐姐就不会逃到这样的地方来……”
“够了,”陆廷脸色冷漠地打断苏婷婷的话,到这个时候,这个女人还在这里惺惺作态,“别怪我没提醒你,有些地方,不是你该来的,有些禁区,你没资格碰。”
苏婷婷一愣,这些天来,陆廷从没这样和她说过话。
“对不起……”即使如此,苏婷婷仍然不想放弃,放低了姿态恳求道,“你别生我气。”
“滚……”
苏婷婷僵站着,没有动。
记者们面面相觑,原本还有人忙着拍照的,不过陆廷目光一扫,他们一个个都放下了相机,没人敢再说话。
帐篷里,何医生和林檬站在帐篷门口,满脸讶异地看着这一幕,边回过头和江涵说话。
“真没想到,你竟是影后江涵。”何医生看着江涵平静的表情,淡然的姿态,低低地叹了一声,“难怪你能如此豁达。”江涵的淡然,在演艺圈是出了名的。
“我原本就猜你不是普通人,但也没想到你竟是娱乐圈传奇影星江涵,”林檬亦有些感慨,“真没想到,我竟然能和这样的传奇人物认识,甚至还能在一起生活。”
“什么影后传奇人物的,”江涵自嘲地笑笑,“现在还不是搞得这样落魄。”
何医生笑了:“若你不是江涵,我还真信你落魄,可是现在知道你是江涵,你怎么博取同情,我都不会信了。”
江涵有些好奇地看着何医生:“我怎么了?我也是普通女人,也会有无能为力的事,也会沉溺于感情。”
“能让一个男人心甘情愿等几十年的男人,能普通到哪里去。”江涵和陆廷的事,当年在演艺圈一度十分火热,即使多年后,也仍然常有媒体拿来说事。
“现在考验不就来了,”江涵苦笑,“再深的感情,都会败给时间。”
“可是你是江涵,无论别人怎样对你,我都相信你不会低沉太久。”
江涵没有说话,其实她低沉得已经够久了。
“江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林檬毕竟年轻,没那么多感慨,只是盯着帐篷外边的众人。
“我东西收拾好了,我们该去赶飞机了吧。”江涵将自己最后一件衣服装进包里,然后抱起旁边小小的江艾,“你们也收拾好了吧?”
林檬和何医生都点头。
“那走吧。”江涵掀开帐篷后边的帘子。
“那边怎么办?”林檬看着另一边还僵在那里的媒体们。
“让他们自己处理吧。”江涵看了一眼陆廷所在的方向,因为隔着一些距离,所以她听不清那边在讲什么,只隐隐看到苏婷婷似乎低着头,陆廷在说着什么。
“妈妈……”这时江艾也伸出手,咿咿哑哑地指着陆廷所在的方向。
“江艾,跟妈妈回家吧。”江涵回过头,转身上了等在一旁开往机场的车。
心里,其实是有些失望的。
她想过,如果陆廷不来找她,那么她就当他默认选择了苏婷婷,从此与她井水不犯河水,若他来这里找他,那必是在处理好了和苏婷婷的事情之后,却没想到,他会带着她一起来。
是来挑衅吗?江涵有些好笑,这么多年了,难道陆廷还不懂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很多事她都愿意计较,可是唯独感情,她不愿再纠缠,太累了。
“别想了。”车上,何医生轻轻地拍了拍江涵的肩膀,同为女人,而且年岁相差不大,她其实是理解江涵的心情的,不过她也相信,像江涵这样的人,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都不会低沉太久。
“嗯,”江涵感激一笑,“回国后,大家多联系吧。”
“那是自然,你能拿我们当朋友,我们求之不得呢。”林檬笑着点头,何医生亦点头说是。
另一边,陆廷处理好了苏婷婷的事,再去找江涵,却被人告知,她已离开。
陆廷当下就愣了,她这是,生气了吧。回过身,赶紧让人开了直升机往机场赶去。
江涵却不在机场,与她一起的那群人告诉她,她说准备到处走走。
江涵再一次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带着她刚刚领养的孩子。
陆廷无奈苦笑,他早该知道,江涵这人随性洒脱,从来都是说走就走,当然,他也懂她,她不是在逃避,她只是,真的想到处走走了。
江涵再一次失踪了,只是这一次,与她同时失踪的,还有刚刚红起来的小江涵苏婷婷。
一夜之间,红遍娱乐圈的小江涵不见了。
各种广告,各种报道,电影,写真,凡是与苏婷婷相关的所有东西,都消失了。
她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或者只存在于人们的记忆中,因为一切消失得太快,甚至连人们的记忆,她也未曾进去。
对苏婷婷而言,这就是一场梦,一场盛大华丽而又残忍无比的美梦。
她被封杀了。
毫无征兆地,所有的通告都停了,原本因为大火而接到的奢侈品广告,知名导演的新戏,一线娱记的采访,综艺节目的邀约,还有各种声势浩大的商演与粉丝见面会,统统被告知停止了。
原本美好的一切,戛然而止,甚至没有给她回神的机会。
“你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去得罪江涵,演艺圈所有人知道,只要有陆廷在,就没人能让江涵受一分委屈。”经纪人离开时,扔给苏婷婷一个满含提醒却已无用的忠告。
苏婷婷站在空荡荡的酒店房间里,整个人如坠冰窟。
她不信,江涵再迷人再美好,那也只是曾经,现在的她已经衰老,而她现在正拥有她曾经的迷人与美好,并且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一切,为什么陆廷最终还是会放弃她而就江涵?
陆廷明明对她动心了不是吗?不然他这些天怎么与她往来,会任由记者们写那些抬高她贬低江涵的报道,会这么多天里对江涵不闻不问?
不应该的不是吗?这些天陪在他身旁的是青春正好的她啊,而不是不争取选择逃避的江涵啊。
为了得到他,她做了这么多,而江涵这么多年来,什么也没为他做过,为什么最终胜利的还是江涵?
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切,费尽心机终于走到今天,忽然间什么都没有了,爱情,事业,前途,声誉,什么都没有了。
苏婷婷恍然地透过玻璃,看着外面的一切,窗外依然高楼林立,这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段,无论白天黑夜,都热闹喧嚣。
从直进这座城市的第一天起,她就发誓,她要在这里出人头地,所以她选择了走捷径,却没有想到……
不,她不能就这样放弃,这并不能说明什么的,不是吗?在陆廷还没表态前,她绝不认输。
想到这里,苏婷婷拎起包,直奔陆氏办公楼而去,却没有想到会被陆廷的秘收拦在办公室门外。
“对不起,苏小姐,你不能进去。”陆廷的秘书是个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姓方,跟着陆廷已经十余年,对陆廷十分尊敬,也十分知晓陆廷的所思所想。
“让开,我要见他。”苏婷婷冷冷地瞪了一眼方秘书。
方秘书淡淡地笑了笑,语气却冷漠无比:“苏小姐,你以为陆总是谁都能见的吗?”他跟着陆廷已经多年,对江涵和陆廷的感悟十分了解,再加上平日江涵对他也诸多关照,在他心里,无论江涵是否会和陆廷继续走下去,她都是永远的陆太太。
“我能不能见他,是你说了算的吗?”苏婷婷有些恼火,前些天方秘书对她还毕恭毕敬的,现在却对她如此冷漠,果然这世上落井下石的人到处都是。
方秘书有些好笑,外人不知内情,光凭容貌就把苏婷婷定义为小江涵,可是稍稍了解江涵的人都知道,苏婷婷和她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她这样的人,原本走偶像明星的出路也是很好的,毕竟那就是个拼脸的地方,可是她不该选择嫁豪门这样的捷径,或者她能选择的,但不该选上陆廷,他当初会让苏婷婷走近,图的是什么,明眼人都清楚。
方秘书正准备叫保安来赶人,从办公室里传来的话却打断了他。
“让她进来。”
方秘书愣了愣,没再说话。
苏婷婷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推门进了陆廷的办公室。
这是苏婷婷第一次进陆廷的办公室,虽然这些天她和陆廷在一起的时间不算短,但是陆廷从没有带她去过他私人的地方。
他的办公室和她设想的一样,低调,奢华,宽敞,明亮,视野极佳,无论站在哪里,都能将整座城市尽收眼底,而此时陆廷正坐在窗边的办公桌旁,姿态慵懒,表情漠然,衬着窗外林立的高楼,竟也有种说不出来的魅惑。
这样的男人,谁能相信他已年过五旬?说是三十出头,也没人反驳吧,可是他与生俱来的涵养与贵气,不露自显的沉稳与睿智,别说是三十出头的男人,就是比他大上十几岁的男人,也未必能拥有吧。
这样的男人,她怎忍心错过?哪怕会声名扫地,万劫不复,她亦不想放手啊。
想到此,苏婷婷上前,拿起陆廷面前的茶壶,准备替他泡茶,但陆廷挥手打断了她。
“想问什么,直接问吧。”陆廷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我所有的通告,是你让停的吗?”苏婷婷放下手里的茶壶,咬着下唇问他。
“是。”陆廷连半句解释也没有,直接肯定。
“为什么?”等了半天,没等到陆廷的解释,苏婷婷不得不开口自己问原因。
“因为那些原本都是属于江涵的东西。”
“那明明是是我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的……”苏婷婷有些不甘心,那些广告商和导演们,哪个不是看她年轻貌美,才找上她的。
“努力?”陆廷嗤笑一声,“如果你真的够努力,此刻你就应该在片场,而不是在我的办公室里。”
苏婷婷一怔。
“不要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都不知道,”陆廷目光淡淡地看着苏婷婷,语气冷沉,“江涵愿意让你借着她的名气上位,就算你不识她的好,也不该践踏。”
“我……”苏婷婷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得到了我,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甚至取江涵而代之?”
苏婷婷咬着唇,没有说话,不是吗?世人都说江涵能拥有今天的一切,全靠陆廷,如果没有陆廷,她江涵那样一个目中无人的女人,只怕混得还不如她吧。
“就算如此,可是,你又哪来的自信,能得到我?”陆廷从苏婷婷的反应里已经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不由更加好笑,他当初怎么会觉得她会和年轻的江涵相似呢。
“那么,这些天,我们算什么?”被陆廷这样羞辱,苏婷婷又难堪又痛心,“如果你对我不感兴趣,为什么给我希望,让我接近你。”她没见过世面,经不起诱惑,难道他也是吗?
“我的确曾对你动过心,可是你让我失望了,”陆廷的目光难掩失望,“但凡你表现得更好一点,今天我也不会做得如此绝情。”
“你,你,你要封杀我?”
“你这一切本来就是通过江涵得到的,我现在只是让你把这一切还给她而已。”
“你不能这样对我……”
“相比你对江涵做的,我对你已经够仁慈了”陆廷眉眼冷沉,目光如冰,“你如果够聪明,就不该来找我。”
“你为什么突然这样对我?是因为我和你一起去灾区,惹你生气吗?我可以道歉的……”苏婷婷“扑通”一声,在陆廷面前跪了下来,“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你的钱啊。”
“那又如何?”陆廷不为所动,“你以为你那廉价的爱,可以改变什么?”
“我和江涵到底差在哪里?她已经不再年轻了,到底还有哪里值得你留恋的?”她想不通,她一直想不通,男人不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为什么到了陆廷这里,都不管用了呢?
“这个问题,你永远也不会懂。”
这个世上只有一个江涵,无论别人再像她,都替代不了她。
“我错了,对不起,”苏婷婷抱住陆廷的大腿,忍不住流下泪来,“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再也不做伤害她的事了,我也不在乎自己在演艺圈的一切,你不要赶我走,我真的……”
“够了,”陆廷厌恶地甩开苏婷婷的手,“太迟了,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不珍惜。”
“对不起,是我不好。”苏婷婷一脸悔恨,她以为那是陆廷的纵容,以为那是他对她的“爱”,她哪里知道那是他给的机会,哪里知道他只是在试探她,或者说,试探江涵。
是她低估了陆廷对江涵的爱,是她太高估了自己,一个能等一个女人二十多年的男人,他的爱,哪里是那么容易淡的,或许有人是,可他是陆廷啊,是一个无时无刻不在面对诱惑,是一个只要点头就有无数女人投怀送抱的优秀男人,他怎么会,面对她,就失了对江涵的爱呢。
“对不起……”
陆廷原本还想再说什么的,但看苏婷婷泪眼朦胧的样子,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挥了挥手:“你走吧。”
“你相信我是真的爱你的吗?”苏婷婷抬头,满脸泪痕地看着陆廷。
“那不是我关心的事。”陆廷有些不耐烦,对他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怎么把江涵找回来。
“你毁了我的人生,如果不是你引诱我,我今天……”
陆廷冷笑一声,打断了苏婷婷的话:“你这样的人,面对的就算不是我,也依然会被引诱,毕竟靠美色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一切,比付出努力容易多了,不是吗?这就是你和江涵最大的差别。”
苏婷婷一怔。
“你以为你走了一条最容易的路,可事实上,你走的是最难的一条路。”
苏婷婷无言地低下头。
“引诱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的虚荣与贪婪,今天这样的下场,是你一手造成的。”原本他觉得澄清一下他和她的关系就好,可是她不该那样引导媒体贬低江涵,她不该破坏他精心准备的和江涵的再见与和好,她不该得了别人的好却反过来恩将仇报,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当小江涵?
“我涉世未深,可你……”
“别告诉我你在学校的时候有多单纯善良,”陆廷淡淡地打断苏婷婷,“你的过去,我没问但不代表我不清楚,承认自己的虚荣与贪婪没那么难,找借口并不能改变什么。”
苏婷婷瞬间无言以对。
“你通过江涵得到的一切,我都收回,剩下的,你自己好自为之。”陆廷说完,直接下了逐客令,“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你。”
苏婷婷跌跌撞撞地从陆廷的办公室出去。
方秘书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意料之中的事,只是这个女人真被毁了,还是真的醒悟了,也只有以后才能得知。
人生,就是这么奇妙啊,相似的人,相似的迹遇,却是迥然不同的结局。
求仁得仁,是谓成功,可是如果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那这份成功,会是何等的渺茫。
所以他敬佩江涵,不仅是他,还有很多其他人,明明她可以走一条最容易的路,可她偏偏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因为那条路是真正掌控在她自己手里的,真正懂她的人都知道,就算没有陆廷的帮衬,她依然会有今天的成就,甚至能心无旁骛地走得更远。
那个女人啊,自我到已经没人可以超越。
苏婷婷出了陆氏办公楼,在楼下遇到了余世中,看到苏婷婷,余世中仍然难掩心痛。
她大势已去,陆廷放弃的人,在演艺圈,从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是苏婷婷毕竟是她从万千新人里挑选出来的,江涵总要老去,这些年他一直在找能够接棒江涵的人,可是十几年了,他一直没有找到,看到苏婷婷的那一刻,他是欣喜的,就像遇到了一块上好的璞玉。
江涵也是一块璞玉,可他遇到江涵的时间太晚,那时她的工作重心已经不在事业上,每年大半的时间,她都在各地游历,他的新戏,总要见缝插针地找她,当她终于结束了游历,他满以为她会沉心于事业,准备和她一起大展鸿图,却没想到她对于拍戏仍然是淡淡的,当然,对于每一部戏她仍然是上心的,足够投入,也很努力,可是她接的戏仍然很少,和陆廷结婚生子之后,她接的戏就更少了,渐渐有了回归家庭的迹象,所以两人虽然合作了几十年,但真正一起拍的戏并不多。
平心而论,江涵长得并非倾国倾城,演艺圈里从来不缺少美女,可江涵足够独特,也足够耐看,也很努力,也足够自我,曾经他还为江涵惋惜,觉得她如果能够更乖顺一点,更随大流一些,也许早已成神。
所以遇到苏婷婷的时候,他想,也许他能雕琢一个比江涵更成功更完美的小江涵出来,苏婷婷足够年轻,足够聪明,而且,她在比江涵更年轻的时候遇到了她,有他出手,打造一个大明星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也是真的用了心的,怕苏婷婷没有身家背景,没有演戏经验,没有可以宣传的噱头,他还特地请出了江涵,这么些年,演艺圈里红了无数女明星,却从来没有过小江涵,江涵太独特,气场太强大,不是谁都能驾驭得了的。
可是他自信苏婷婷可以,因为她长得足够像江涵,因为江涵愿意出手帮忙。在这一点上,他是很佩服江涵的,能出手扶持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几岁和自己长得相像的人,对于看脸风气严重酷爱拿各种人比较的娱乐圈,是很需要勇气的。
他毫无保留地动用了一切自己可以动用的资源,准备把苏婷婷包装成完美无瑕的小江涵,甚至想要把她早日送上国际舞台,却没有想到,她志不在此。
对于苏婷婷的选择,余世中既失望,又愤怒。外人不知江涵在无意中帮了苏婷婷多少,可是他是明白的,原本苏婷婷该对江涵感恩戴德的,哪怕江涵压根不在乎,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恩将仇报,看上了陆廷,甚至为了上位,不遗余力地抹黑她,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为小江涵呢。
他其实早已预见了苏婷婷今日的下场,陆廷会与苏婷婷产生纠葛,看上的无非就是她与江涵的相似,可是这样狭隘的苏婷婷,能与江涵相似的,无非就是那张脸,但是看久了,也渐渐觉得不像了,江涵的长相是有灵气的,可是苏婷婷没有。
世人都想走捷径,可是这世上哪有什么捷径可走,离成功最快的捷径,就是在自己可以掌控的路上努力。
余世中终于明白,江涵的独特,就在于她的自我上,也许她冷漠不讨喜不愿意配合媒体,可是那就是她啊,如果她热情努力地讨好所有人,也许她就不是她了,她的独特,就在于她棱角分明性格上,无论世人怎么说她,她走的一直都是自己的路,从来没有迷失过。
这些,苏婷婷又怎么会懂。她到底太年轻了,不,其实不是因为太年轻,而是她没有找到自己的定位。
“好自为之。”余世中本想和苏婷婷说很多的,但最终只说了这四个字。
人生还很长,有些道理,要苏婷婷自己去悟。
苏婷婷瞬间泪如雨下。
她人生最失败的选择,也许就是选择了走向陆廷,放弃了余世中的栽培。而归根到底,也是她对演艺事业不够热爱吧,如果足够热爱,她怎么舍得放弃,而将希望寄托在一个虚无飘渺的男人身上。
后悔吗?
当然后悔,这样的机会,是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可是她却将它弃之门外,而以后,这样的机会,她再也不会有了吧。
忘了是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这世上老天给你的所有东西,在冥冥之中已标好了价码,老天给了她与江涵相似的长相,让她无需付出任何代价就得到了别人千方百计也得不到的机遇,却也安排了陆廷这样寻常人拒绝不了的诱惑,如果她没有走向陆廷,今日的她应该已经功成名就了吧,可她到底没有忍住诱惑。
很快,陆廷与苏婷婷的绯闻被澄清,大众虽有疑惑,但到底也接受了,陆廷这样的人,岂是个只有与江涵相似的脸的年轻女人能征服的。
演艺圈再没有了小江涵,她仿佛是所有人共同做的一场梦,因为不够美,所以众人选择了中途醒来。
不再有有关小江涵的信息,原本苏婷婷拍的广告、电影、电视剧全都撤下来了,偶尔有人提起,也仅止于提起,演艺圈新人辈出,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自然也不少。
然而江涵依然存在。
不知是谁泄露了她在灾区的照片,照片上的她,脂粉未施,头发微乱,穿着的白衬衫和牛仔裤上沾满血迹,甚至连脸上都隐隐有血迹,但这丝毫不损她的美,反而因为投入,让她更生一层动人的美。
照片上的她正在为一个伤员上药,即使年纪已大,但她看上去依然手脚纤细,眉眼灵动,即使身处血迹斑斑的废墟之中,却依然有种不识人间烟火的美,这美比她年轻时更加圆润,也更耐咀嚼,年轻时的江涵,也是美的,但却像一只刺猬,冰冷刺人,而现在的她,经时光雕琢之后,更清新脱俗,也更简单从容,仿佛从未老去。
这些照片是从微博里流出来的,原本只是平平淡淡的一组照片,却因为主角是江涵,再加上前些时日媒体对江涵和苏婷婷的对比,所以在网上引起了疯狂的转载和讨论,只是这回,没人再拿她的年纪与苏婷婷做对比,所有人对她的讨论,都集中在了她的行为上。
天命之年,事业成功,“爱情美满”,“家庭幸福”,这样的时候,寻常人应该是各种享受生活的,而江涵却跑到了危险的灾区,不顾血迹脏污,全身心投入救灾,这样的人,别说演艺圈,就是世上都没有几个。
苏婷婷在电视上看到这一切的时候,终于承认,江涵不是她可以替代的,也只有这样的人,什么都不做,就能抓住陆廷的心吧。
然而江涵依然没有回来,倒是陈绍丞每日都打电话,和她报告一切事宜,但江涵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从陆廷和苏婷婷的绯闻开始,到结束,她始终是沉默的,或者说不管不顾,好像她从来不在意这样的事一样。
陆廷一直是知道江涵的行踪的,但他没再去找她。
她总会回来的,他已经用行动表明了一切,当她想通了,玩够了,她一定会回来。
而人生漫漫,他曾等过几十年,有耐心再等下去。
一个月后,江涵终于告诉陈绍丞,她准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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