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池公主的生母是中原和亲的公主,玉城公主的生母却是那位和亲公主的陪嫁侍女,被高昌国主临幸,生下了玉城公主,这才被封为妃子,因此,金池公主一直瞧不起玉城公主,想着她既是奴婢生的,也把她当成奴婢看待。

    玉城公主从出生一直到上一任高昌国主,也就是玉城公主的兄弟去世前,一直过得挺憋屈,但是现任的高昌国主曲伯雅辈分低,在两位公主面前都是侄儿,所以对两位公主都十分尊重。

    但玉城公主明显比金池公主更得圣心,别看金池公主显赫威武的样子,其实在曲伯雅跟前还没有玉城公主能说得上话呢。

    盛昌商会也是自曲伯雅登基才搭上了玉城公主这条线,知道这件事的人也真不多。

    宜哈只说让杜满尽快考虑,杜满辗转反侧一个晚上,最终决定赌这一把,和宜哈一起去拜访玉城公主,回来后又忙着筹集银子,说是统共需要两百万两黄金。

    小风知道后和窦良箴道:“也不知道用这么多钱做什么,难不成那个曲伯雅吃的是黄金,喝的也是黄金?”

    窦良箴笑道:“像这样的盛大场面,一套祭祀礼下来,就需要准备不少东西,还有随后的宴会,吃的,用的,摆放的,色色都要钱,这中间再有人捞一点,还有人情费,这么算下来倒也不多。”

    小风耸耸肩,没说话,心里却很不以为然,不过这事也和她不相干,她每日去铺子巡查一遍,或是陪着窦良箴在铺子里制香,或是四处走走,见识见识高昌的风土人情,日子倒也逍遥。

    破军倒是闲了下来。整日在会馆的院子里教天魁蹲马步,或是教他念书,连蒋大蒋二蒋三蒋五四个也没放过,在院子里不是舞刀就是弄枪。杜满见了笑得不行,说简直成了武馆了,又说家里好长时间没这么热闹了。

    小风便问他皇商的事弄得怎么样了,杜满如今倒是挺有把握的:“玉城公主不过略提了提,国主便发了话,第二次见王宫买办的那些人,便客气了不少,说只要银子凑够数,还有些采买的事也都交给了我们,这些事都办好了。这皇商便是十拿九稳。”

    小风鼓励道:“义父可要把那个阿图死死地踩在脚底下才成,看他还敢不敢再嚣张。”

    杜满捋着胡须,也是志得意满。

    一个月很快过去了,曲伯雅的生辰礼也在王宫隆重的举行,从天刚蒙蒙亮。便有马车一辆接着一辆的进出宫城,盛昌商会不光出了这次的银子,还白饶了香料,布料等许多东西,宜哈和杜满也得以争取到了一次机会,可以当面向国主进献生辰礼。

    小风听杜泽提起过,说为了这次面见国主的机会。宜哈可是费了不少劲,又精心准备了贺礼,把一件压箱底多年的七宝观音像给拿了出来,又配上一幅古画,这两件东西加起来,也算是拿得出手了。

    这次杜满为了防止上次的事情发生。一直把这两件东西看得死死地,不假手于人,上次要找内鬼,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这次可不能掉以轻心了。

    他一大早就和宜哈赶去了王宫。等待召见,一直到了中午,国主祭祀完毕,宴席开始,这才开始挨个的进献贺礼,这也是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万一贺礼得了国主的青眼,可就一步登天了。

    杜满和宜哈都有些紧张,虽说他们二人在外头都是说一不二,风风光光的,可在国主跟前,就犹如蝼蚁一般,都说士农工商,商者为贱,他们得以面对国主,也是一件极大的荣耀了。

    两个人正等着,忽然听见一阵笑声,便看到阿图跟在大王爷二王爷身后也走了进来,不由得面面相觑,阿图见了二人,却面上笑眯眯的过来打招呼:“听闻二位有幸面见国主,真是令人羡慕啊。”

    杜满没吭声,宜哈勉强笑笑:“你也不差啊,居然能得了两位王爷青眼,跟着进宫来瞧热闹。”

    阿图却笑道:“我可不是来瞧热闹的,而是有宝物要进献给国主,说不定国主一高兴,这皇商的位子就轮到我头上了。”

    杜满心内一惊,和宜哈对视一眼,杜满道:“皇商的事国主自由定夺,可不是进献一件宝物就能有的功劳。”

    阿图笑道:“那咱们就拭目以待了。”

    又撺掇两位王爷看杜满和宜哈准备的礼物,对着两位王爷,杜满也不敢说不给看,只打开了匣子,让他们看了一眼七宝观音,大王爷啧啧称叹,拿在手中把玩,看得杜满心惊肉跳,却听大王爷笑道:“二弟,你也瞧瞧,果真是个宝物。”

    说着把七宝观音往二王爷的方向一抛,宜哈惊叫一声,魂都给吓没了,只见二王爷漫不经心的回手一捞,却没接到,脸色一变,看着七宝观音直直坠在地上。

    阿图睁大了眼睛,等着看东西摔碎了,杜满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谁知没看到七宝观音摔成了碎片的场景,却看到杜满飞身过去一扑,把七宝观音牢牢抱在了怀里,顿时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宜哈看七宝观音没事,这才松了口气,吓得脸色苍白,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跑过去把七宝观音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回到匣子里去。

    杜满和宜哈被这一幕一吓,谁都没发现,原本放了那副春江牡丹图的匣子,被一旁的侍从偷偷掉了个包。

    大王爷看着杜满和宜哈的样子,嗤笑道:“真是没见过世面!”

    阿图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就那么一个东西,也好意思进献给国主,就是让王爷捧在手里砸了,王爷只怕还嫌沉手呢。”

    杜满和宜哈先是一吓,又听了这话,心里如何不生气,可偏偏又不能发作出来,别提多憋气了,两个人一个人抱着七宝观音,一个人抱着装画的匣子。跟木头似的坐在一旁,假装听不到阿图的冷言冷语,可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好容易熬到轮到他们进献生辰礼,杜满和宜哈整了整衣裳。抱着礼物开始和其他一些进献生辰礼的人家排着队在殿外等候,等到殿内侍从叫一个,才可进去一个。

    这个时候谁献生辰礼的时候排在前头,就显出这人的尊贵和得圣宠来,而像宜哈和杜满这样的,只得排在最后,别看阿图跟着大王爷二王爷耀武扬威的,也是排在杜满和宜哈前头罢了。

    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轮到阿图,看着阿图进去,又喜气洋洋志得意满的出来。杜满和宜哈都装作没看到,过了一会,听里面侍从高唱着:“盛昌商会进献贺礼。”

    这才赶忙端正站好,捧着匣子,恭恭敬敬的进了大殿。

    殿内最前方是高昌国主曲伯雅的位置。两边设置矮几,坐着的是高昌王族和诸位大臣,杜满跟在宜哈后头,也不敢抬头看,大气都不敢喘,立定后,先是行了礼。由宜哈说了贺词。

    高昌国主的声音从上头传下来,感觉十分遥远:“原来是二姑母提过的盛昌商会,说你们为孤办事十分尽心,出钱出力,如此一来,孤也不好辜负你们的一片忠心。”

    宜哈大喜。知道这是在说皇商的事情,赶忙跪下叩谢皇恩,接着便有侍从将贺礼捧上去请国主观赏。

    镶嵌了七种宝石的观音像极得国主称赞,宜哈此时已经松了一口气,也敢抬头说话了。只是离得远,看不清国主的面容,他笑道:“还有一幅前人所画的春江牡丹图,特意进献给国主赏玩,聊表心意。”

    高昌国主顿时来了兴趣:“是张素所画的春江牡丹图?不是说这幅画早就失传了么?”又道:“是那个匣子里放着的么?快拿过来给孤欣赏。”侍从赶忙拿着匣子捧到国主面前。

    打开匣子,展开画卷,不光国主期待,连离得近的王族们都伸长了脖子瞧。

    这时,只听得“叮当”一声,一把匕首从慢慢卷开的画卷中掉了出来,众人惊呼,居然在画中藏了匕首!这是想刺杀国主么?

    殿内登时就惊了,一旁的侍从最先反应过来,先一把将匕首丢开,又把国主护住,又朝杜满和宜哈大喝:“快把那两个刺客抓起来!”

    宜哈和杜满都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住扭送下去了,完全不知道这一场大祸从何而来。

    高昌国主也是先一愣,既而默不作声,只听下头金池公主道:“国主,玉城居然举荐刺客,将国主至于险地,还请国主治她的罪。”

    玉城公主坐的最近,看得最清楚,也被这一变故给吓住了,赶忙就跪下请罪。

    国主顿了顿,命人把玉城公主扶了起来,道:“这事究竟是刺客所为还是小人作祟还不清楚,先把那两个人关起来,细细调查,若真的是一场阴谋,再问罪也不迟。”

    玉城公主这才松了口气,金池公主愤恨的盯着玉城公主,却也没法子,只得坐下。

    宴席继续,可刚才的好心情已经被破坏了,总算国主还能笑出来,没过一会气氛又重新热闹起来,可玉城公主却没了玩乐的心思,悄悄命心腹去盛昌会馆传话。

    小风今天特意没出去,留在会馆等着杜满的好消息,杜泽甚至命人准备了一串鞭炮,等着接到封为皇商的好消息时放鞭炮庆祝,可等来等去,没等到好消息,却等来了杜满和宜哈有意刺杀国主,被投入死牢的噩耗。

    杜泽听了消息,两眼一翻就厥过去了,小风也顾不得去扶他,赶忙拉住前来传话的人问:“现在义父怎么样了?明明是进献贺礼去的,怎么就成了刺客了?”

    来人也是满脸不高兴,道:“你们做的好事,把我们公主都连累了,还好意思问,我倒要替公主问问你们呢,公主看着以往的情分,好心提醒,你们赶紧想法子吧,是死是活,可都是上头一句话的事。”

    这话说的让小风的心也凉了半截,刺杀国主,这可是一件大罪,向来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不管杜满和宜哈是怎么被人陷害的,如今沾上了这个罪名,想要脱身。难!

    小风看着昏厥的杜泽,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让杜满枉死,一定要想法子把杜满给救出来!

    小风先命人去通知窦良箴,裴叙,破军和谭诚,又叫人把杜泽给扶回去休息,可杜泽醒了,又挣扎着说要去救杜满。小风赶忙拦住,道:“兄长现在这个样子,走路都走不稳,怎么去救人?兄长放心,我既然叫了一声义父。就一定不会尽到做女儿的责任,我会想法子救义父,兄长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杜泽被吓得不轻,如今听小风这么一说,哭着就跪在了地上:“妹妹若是能救父亲出来,愚兄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妹妹的恩德。”

    小风赶忙把他扶起来,佯装生气道:“兄长也太客气了。如今义父出了事,咱们越该抛开一切团结起来,免得被人趁火打劫,兄长也别提什么报恩的话,如今会长和义父都被关起来了,商会的事兄长早些接过手来才好。免得外人没动手,咱们自己就先乱起来了。”

    正说着,裴叙诸人已经赶了过来,也都是惊疑不定,不敢相信。小风道:“裴先生,义父不在,我怕兄长镇不住人,还请先生帮着兄长把商会的事先关起来,免得自乱阵脚。”

    裴叙点点头,小风又道:“师兄和我一起去打听打听,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该怎么救人,还得好好思量着办。”又让谭诚保护窦良箴在会馆坐阵,等候消息。

    她这么镇定自若的一安排,杜泽心里也有个底儿了,强撑着和裴叙一起去见商会的其他人,商议该怎么办,小风也和破军去了大牢,看看能不能见到杜满。

    可杜满和宜哈两个是被当做刺客关进来的,小风又是使银子,又是说好话,看守大牢的侍卫也没松口,还恐吓道:“再啰嗦就把你也抓起来。”小风气的要命,只得和破军另外想法子。

    破军道:“不如咱们去玉城公主府上问问,看看能不能讨个人情,如今最要紧的就是把事情给弄清楚,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风和破军又打听了玉城公主府的位置,赶过去求见。

    玉城公主在宫里赴宴还没回来,可门房的人一听小风说是盛昌会馆的人求见,便道:“公主不在府里,既然是商会的事,我们家郎君出面也是一样的。”把小风和破军请去见玉城公主的长子随夜。

    随夜相貌寻常,但是举止投足都显得十分沉稳,他也听说了这件事,正担心会不会连累玉城公主,一听商会的人过来了,便知道和这事有关,赶忙请了过来,却发现是两个眼生的,甚至还有一个年轻小娘子,脸色顿时不好看了,道:“盛昌商会难道没有人了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就把你们给打发过来了?”

    小风道:“郎君莫急,杜满是我的义父,我叫小风,义父出了事,我义不容辞,兄长杜泽忙着稳定人心,怕有人借机生事,,这才打发我来打听消息,这是我师兄齐破军。”

    随夜的脸色这才好看些,道:“小风娘子既然是杜满的义父,想来也能帮着拿个主意,这事着实有些难办,若是弄砸了,不光整个盛昌商会保不住,就是我母亲,贵为公主之尊,只怕也要受连累。”

    小风道:“既然如此,郎君和我的目的便是相同的了,那便是查出真相。救我义父,也相当于在救公主,这个道理郎君应该想的明白吧?”

    随夜点头,道:“事情究竟如何我也不知道,只是听母亲派来的侍从说的。”既而把知道的情况都描述了一遍。

    小风觉得奇怪:“那把匕首怎么会藏在画里?自打上次吃了亏,义父就格外小心,对于这次的贺礼,更是不假手于人,亲自保管,怎么还会闹出这样的事?”又道:“为今之计,我想尽快见到义父,听他把前因后果说清楚,咱们找到关窍,才好使劲啊。”

    随夜沉吟片刻,拿出了一块公主府的令牌,道:“我要避嫌,不能去见杜满,你拿着令牌,应该能进去。”

    小风大喜,赶忙谢了,又赶到了大牢,这次凭着令牌倒是顺利进去了。

    杜满和宜哈都被铁链铁铐锁住了,都呆呆的,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一见到小风,杜满激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小风握着杜满的手安慰:“义父别着急,既然没有立刻处斩,想必事情还没坏到那个地步,义父先和我说说,那画轴是不是被人调换了?被谁调换的?”

    小风的一席话犹如一桶凉水浇到了杜满头上,让他瞬间冷静下来,他细细的回想,道:“画一直锁在匣子里,钥匙只有我这儿有,直到进宫前才把锁给去了,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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