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累,为了斗他们,我可是熬了两个夜晚查资料,还好没白费力气。”散会后,李芳泽打了个哈欠。

    “腰酸背痛的。”李芳泽说,“我叫台滑竿回去,你们先走。”

    周霁云道:“何须叫滑竿?不如我背叔叔回家?”

    “那怎么成?”李芳泽摆手,道:“你小小年纪,力气也没多大,背我不起,还怕使力气使伤了。走吧走吧,你们两个。”

    周霁云挺直了腰杆,负手而立,傲然道:“叔叔太小瞧人,我虽年纪小一些,却不比您矮。且那四十斤的河朔枪我单臂也能使地随心所欲,何况背叔叔?此小技耳,叔叔但试无妨!“

    李芳泽上前和他比了一下,发现这小子果然比自己还高一些,又用力捏了捏他的胳膊,的确很结实,于是笑道:“你这么孝顺,我就不客气了。走,咱们先到巷子里去,街上人多,看我被你这么背着有损我的形象。”

    周霁云:“……”

    李芳泽被背回家时已经睡着了,周霁云怕把她弄醒,轻手轻脚地把她弄回房间放在床上。

    怎么说也会有些动静的,但是李芳泽还是没醒,可见疲劳成什么样子了。

    周霁云得以有机会近距离观察李芳泽,见她皮肤细腻不似一般糙汉子,心道,别人都说我周霁云男生女相,却没想到李叔叔如我一般,只是怎地没人说李叔叔的相貌呢?是因其风采斐然之故?

    可叹我周霁云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习武这许多年,虽练就一副孔武有力的身子,风采却不敌李叔叔甚矣!

    想到刚才李芳泽舌战群儒的潇洒恣意之态,周霁云越发钦佩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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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几个在这等着,我去厨房找麻杆来。”李芳泽对家里的三个小姑娘还有一个大男孩神秀说。

    这几天她根据记忆,把小学一到三年级的数学书给捣鼓出来了,为了增添教学气氛,还是按照以前课本的要求,用小棒子来数数。

    李芳泽有点强迫症,那些粗细不一的树枝她看着不舒服,于是去厨房拿麻杆。

    麻杆这玩意有个很显著的特点,主干粗细一致,很笔直,用起来挺养眼。

    李芳泽从厨房里拿了一捆麻杆来,蹲在地上,把麻杆折成差不多长短。

    圆圆问:“老爷不是要教我们读书么?麻杆是用来做什么的?”

    小八也凑热闹:“是呀哥哥。”

    李芳泽转头点点小八的鼻子,故意皱着脸:“哎呦,咱们的小八姑娘爱吃臭豆腐,小嘴巴好臭,快去漱漱口,不然都要把人熏死喽!”

    小八咯咯笑起来,朝李芳泽脸上哈了一大口气:“先臭死哥哥!”

    “小坏蛋,臭死哥哥了就没人和你玩喽!”李芳泽笑道,十根短木棒用红绳缠好。

    她一边做,一边说:“咱们穿的麻衣,用的麻绳啊,就是从麻杆上来的。小七和小八知道,神秀和圆圆啊,可能不知道。原来这个麻杆上有一层厚厚的皮,秋季的时候,人们把麻杆割了后捆好了放在水塘里泡个十天半个月的,就把皮给泡松了,然后把皮剥下来,剥下来的皮啊,又臭又黑,但是晒干了之后呢,又白又香,这皮啊,很结实,就用来搓麻绳和做麻衣。剩下来的麻杆呢,晒干了就被咱们用来当柴火烧了。”

    “小七,哥哥说的对不对?”李芳泽侧头看小七。

    小七不如小八活泼,平日里很谨慎拘束,李芳泽很希望她能自在一些,不过近来做的一些努力都好像是无用功,小七的性子大抵已经定下来了,难以改变。

    “嗯。”小七只是低着头,点了一下。

    “小七可曾搓过麻绳?”

    小七小声回答:“娘说我年纪小,手上皮嫩,不让我挫,不然要脱皮。”

    李芳泽点头:“这活计还是得皮糙肉厚的人才能干。”

    她站起身来:“好了,书堂咱们也布置好了,今天咱们就开始读书好不好,再不读书你们几个小东西都玩野喽!”

    李芳泽觉得自己此时像极了幼稚园老师,这倒是一个新体验。

    “李叔叔!”

    李芳泽闻声回头,见周霁云小跑过来。

    “你来了?噢,对了,我有件事要和你说,船我已经租好,你那边不用操心了。”

    周霁云说:“可巧了,我今天来也是为船的事,刚刚我爹已经安排好,正叫我来和您说不用劳烦您了。”

    此次和周霁云同去上饶府试,李芳泽毕竟是长辈,按理说也该她照顾他。

    “你爹啊,瞎操心,不是有我在么,他操什么心?”

    周霁云道:“爹说您毕竟才来玉山不久,还不是很熟悉。”他见李芳泽手上捧着一捆捆小麻杆,便问:“叔叔这是在作甚?”

    李芳泽把麻杆分给孩子们:“我教他们学算术呢。”

    “算术?”周霁云疑惑,“算术乃末流,叔叔如何不教他们先学道理?”

    李芳泽道:“道理要学,算术也是要学滴。会过日子的人啊,就得懂经济之道,你看街上的经纪人,哪个不是算盘打的好极了?要学会经济之道呀,就得学算术。我前些天在城隍庙前也说了,治国,无非就是理财,想要会理财,可不仅仅懂道理就行了,也得懂经济之道……懂……”

    周霁云摇头晃脑接过话:“懂经济之道还得学算术之道,是吧?”

    李芳泽瞪了他一眼,笑道:“是!”

    “叔叔如何这般偏心,只教他们却不教我?”周霁云故作萌态。

    “我也只是个半吊子罢了,糊弄他们这几个小孩子还成,你啊,我教不了。”李芳泽实话实说,她的数学水平仅限于高中,往深了去就不行了,她最近都还在打算找个账房师父教她学记账呢。

    周霁云说:“无妨,你讲什么我都爱听,你教他们的时候,我在一旁听听也成。”

    “四书五经背牢了没?经义通了没?府试院试完全有把握么?”李芳泽侧眼看他。

    周霁云却没退缩,自信道:“往日我做文章总爱另辟蹊跷,不说圣人之语,所以常令夫子不满。此番我听了叔叔之言,势必要老老实实地把考试过了,所以答题中规中矩,这样一来,我想府试院试还是不难通过的。”

    “狂傲。”李芳泽不以为然,“多少比你有才华的人都不敢这么自信,你只在我面前说还好,若是叫别人听见了,仔细又要背后说你不自量力。”

    周霁云毫不在意:“叫他们听见了也无事,总叫我真中了他们就没什么说的了。”

    李芳泽摇头:“低调低调,那些有真本事的人呐,都是很低调滴,叫人看不出他们有几分本事,所以叫深不可测,这种人才真叫人佩服,你这小子,就不懂这一套。”

    周霁云微笑,却不说话。

    一行人一边说一边往书堂走去,众人却未曾发现,一旁的小七紧张地捏着衣角,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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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次府试在四月初八,广信府的考生在上饶考试。

    上饶离玉山县极近,走水路一天的时间就能到,但府试要考好几天,许多考生都会提前去客栈订下房间。

    为避免去了没好地方住,李芳泽与周霁云提前五天出发了。

    离开的这天,码头上极为热闹,来给二人送行的有张家、周家、李家、陈家,何家的人。

    特别是周、何两家,主子奴仆来了一大票,合起来有三十多号人,五家合起来一共五六十人,挤满了小半个码头,分外壮观。

    李芳泽抱着哭得双眼肿肿的小八,亲了亲她圆鼓鼓地小脸蛋:“小八这样哭可不好看了,你看七姐姐和圆圆姐好乖,没有哭鼻子,哥哥过十天半个月就回来啦!”

    小八抹了抹泪,抽噎道:“嗯,我不哭了,等哥哥回来。”

    “乖孩子。”李芳泽把她交给徐氏,对众人道:“爹、娘、大人、周大哥、陈叔、各位嫂子,我们先走了,日头大了,你们先回去吧,仔细晒着了。”

    张寓道:“嗯,切记注意安全,我们等你二人捷报。”

    李芳泽抱拳:“我知道,就此别过了。”说完,带着神秀和周霁云上了船。

    原本胡氏是想安排几个人伺候周霁云的,但是被他拒绝了,所以这次去上饶也就只有三个人。

    这艘船不大,加上水手们也就能容纳四五十号人,不到一百料。

    上了船,李芳泽把几包陈皮和姜片递给神秀和周霁云:“怕你们晕船,带了这些,你们含一片在嘴里,免得等会吐。”

    周霁云道:“我不用,我不晕船。”

    “哦?”李芳泽闻言,把东西全给神秀,“你常坐船?”

    “嗯。”周霁云点头,“我爹有好些朋友常跑湖广江西浙江安徽,小时我不愿在家里呆着,便常随着他们走船。”

    李芳泽猜测那些人大抵是私盐贩子,说道:“你爹胆子也太大了些,就不怕出事么?你母亲怎么会同意的?”

    周霁云狡黠一笑:“我爹怎敢?我娘又如何会同意?我是偷偷跑出去的。”

    “你第一次出船是几岁?”李芳泽问。

    “约莫八岁……”周霁云答。

    李芳泽目瞪口呆:“你真是……才八岁的时候就敢偷偷地上你爹朋友的船?人虽小,胆子可不小哇,就不怕出事么?”

    周霁云撇了一眼神秀,淡淡一笑:“人若不畏死,还有何事可惧?”

    神秀含了一块姜片,双眼微眯,默默不语。

    也许天有神灵,听了周霁云这番豪言壮语,立刻就降临灾祸,来了一场生死考验。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此章过后就是本文的【高】潮部分了,李芳泽和周霁云会以一种诸位意想不到的方式通过考试的,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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