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向内院走,容夏的心情才算好转了一点,有资格进入内院的依然是从洛阳带过来的。从一定程度上来讲,薛家还是有些私密空间的。

    只是不知道外院的那些人个个本事怎样,容夏很害怕没经历过京城这种见惯了的,老宅里的斗争的薛家主子丫头,没过多久就全部栽在这些细作手里。

    面上不显,容夏快走了几步到了正厅,薛家二老早就跑到门口来了,薛母看到她本就清瘦的身体更瘦了,心疼的不行。

    尤其是之前详细消息传过来之后,她知道容夏被抓到北周后北周上下都忙着找大夫的事儿,随便一联想,就知道定是容夏头疼的厉害了。

    容夏安慰了她一会儿,闭口不提那些让她心惊胆颤的事儿,只说自己运气好,才逃出的。

    薛母也信了,容夏运气一直不错,从四岁遇到薛老太爷开始,运气一直都不错,否则也不会在不断被劫掠,不断经历生死之劫后依然好好的站在这里,除了更为清瘦一些,也没缺胳膊少腿,花容月貌也没受损个一星半点。

    薛二爷不在家里,自打他被强行封为定江侯之后,也不得不应酬些不得不应酬的事儿,以往那些逍遥日子不再。

    而抛出掉北周与大赵之间一触即发的这种对峙气息,更让薛家担忧的其实是如何保证漕帮维持住现在的状态。

    现在薛长青不得不将漕帮的一些生意重点从洛阳挪向京城。

    但洛阳才是薛家的老巢,京城是皇家的,把漕帮的主力放在皇家的眼皮底下,从一定程度上确实能减少皇帝的猜忌,但这事就像是在悬崖上吊着一根钢丝,走不好,整个漕帮都要搭进去。

    薛长青日子不比他爹轻松,但依旧毅然决然的抽出了时间带着薛灵萱大老远去接容夏。这要是放在以前,容夏的脑回路说不定拐不了这么多弯。

    但现在的容夏有些感动。鼻子有点酸酸。可能是她在离做一个善良的人的路上近了一步,也有可能遭受了心脏的大起大落,她比以前的她多了一丝人味儿。

    而若本身她是一个有人味儿的人,那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让她变成之前那副样子。

    容夏刚想到这里。就像是触碰了雷电一样让思维跳了老远,她依然躲避着想起些什么,现在的她依旧没有一颗足够强力的心脏让她去接收哪怕只是一星半点都让她入坠深渊的过去。

    “姐,带我出去走走吧。天天坐在马车里都精神不振了。”看这边容夏和母亲的话题终于结束了,薛灵萱年糕条似的蹭了过来,咧了嘴,弯了眼,吃定你不会不同意。

    容夏在给她脑门一个爆栗,“才回来也不回房间歇一会儿。”

    薛灵萱嘴一歪,“年轻人不能总睡觉。会睡傻的。”

    容夏翻了个白眼,依然牵着她向外走去。

    一出大门,便跟上了两个脸生的丫头和两个侍卫。薛灵萱厌恶的回头瞅了一眼,容夏脸一寒,扫了四人一眼。

    那两个侍卫倒还好。俩丫头吓了个趔趄。容夏毫不掩饰眼睛里的寒光,本就笔直的像是在脊柱上穿了钢条的背一瞬间绷紧,周身都围绕着凛冽的气息。

    那两个侍卫有些讪讪,“郡主,我们只是保护你和小郡主的安全。”

    薛灵萱不屑的哼一声,仰着嫩生生的脸一脸鄙视的说:“大赵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之下的。有什么需要你们保护的,再说真要是有坏人来了,就凭你们两个看门的,能应付的了。”

    那俩侍卫更加尴尬,说实话,他们接到的消息只是汇报宅子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可不包括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而且就如薛灵萱所说的那样,他们也没那个能耐保护俩人的人身安全。

    高手不是没有,但不可能派进宅子里的都是高手,这不现实。而情理之中的是,他们两个都不属于高手的行列。

    “都回去该看门的看门,别跟过来碍眼。”薛容夏冷飕飕的语调让本就心里打怵的四个人嗖的又窜回了宅子里。

    薛灵萱哼哼唧唧,“真烦人,现在弄的家不像家,我就不明白了,好好的日子过着,又没有人搅风搅雨的,怎么就搞成了这样。”

    容夏觉得她那语气甚是搞笑,就呦呵了两声,打趣道:“原来这世界也有薛三小姐搞不清楚的事情呀。”

    薛灵萱知道容夏逗她玩,学着姐姐的样子白眼一翻,回道:“你懂什么,天下大着咧,所以你可收敛点吧,等哪天运气用完了,可怎么办啊。”

    容夏伸手揉乱她软乎乎的头发,一脸无奈,得,自己还被教训上了。

    随意在街上走走,之前盘绕在心里的关于北周王眼睛下面的卧蚕问题就彻底被她扔到了九霄云外,难得的,处于闹市之中,她给自己的人和心都找到了一份归属和安宁,少了些深植于骨的烦躁,她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不少。

    以至于向来警觉的她,都没发现二楼窗口两双盯着她们半天的眼睛。

    其实倒也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宋晏和刀疤侍卫。

    自打宋晏踏上归途没多久就听到了容夏又失踪的消息。刀疤侍卫都已经做好了调兵遣将的准备,偏偏宋晏一个命令都没下,由着薛家的人折腾。

    刀疤侍卫不懂,他一直觉得宋晏对容夏挺上心的,不管目的到底是什么,总归是近况下得保住那条命和她的本事。

    可身为属下,即便是一个地位很高的属下,也无权过问主子的决定,不管他怎么懵,怎么想不明白,宋晏都不着急不着慌的。一度让刀疤侍卫以为容夏的失踪在宋晏的掌控之内。

    这种以为直到容夏身陷北周的消息确定之后才宣告破碎。

    而当时一脸错愕的刀疤侍卫也确实在宋晏脸上捕捉到了一丝情绪波动,很浅,但长时间的相处依旧让他极度确定。

    但接着,宋晏依旧没有针对容夏的事有任何的调动或是派遣,就好像这姑娘是死是活真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即便容夏客死他乡,少了她的帮助,宋晏依旧可以按照原定的计划达到他的目的。

    刀疤侍卫如是想,但依旧觉得哪里不对,但到底哪里不对,直到此刻,他都没想明白。

    此刻的刀疤侍卫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对宋晏说着:“薛家的小姑娘一个比一个逗,年纪越小的越逗,薛容夏比薛凝萱逗,薛灵萱在姐妹三个里最最逗。”

    宋晏嘴都没咧一下。

    刀疤侍卫不知道的事儿,其实他自己也没太搞明白,但对宋晏来说,明白原因于否其实并不重要,只谈论结果,这两个字的实际和他以为相差太多,而对他自己而言,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这些差距,才能依旧是那个刀枪不入的宋晏,依旧是没有一丝弱点,不会被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威胁的宋晏。

    而这些差距都在容夏身上,对此刻的宋晏来说,不管容夏有何本事,不管这些本事是否能帮助他成就大业,也不管过去种种的有恩有怨有利用,从此刻开始,悉数斩断。

    因为他绝对不能容忍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人牵动他的情绪,尤其是一个女人。

    宋晏的心理活动容夏一无所知,但总归是和这个人少了牵扯。

    但心里容量脑容量都很小,神经却粗大的容夏,根本没察觉这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天色一点点的暗了下来,薛灵萱吃的玩的都买了不少。

    薛家三个女儿中,以往薛凝萱在的时候,除了衣着吃食上讲究一些,其他也没见怎么需要银子。

    到容夏这儿,更是连衣着吃食都省了,容夏一看那些色泽鲜艳的布料就眼晕,吃的上以前蹭姐姐的,姐姐嫁了之后蹭妹妹的。也不知道换了薛灵萱多少白眼。

    可这薛家三小姐吧,年纪不小,用的银子比她俩姐加一起都多,吃的穿的玩的,好奇心旺盛又极为慧敏的小孩子总是对未知的东西充满好奇心。

    而以薛家宠女儿的方法,薛灵萱根本就没个节制的想法。

    容夏已经开始为妹妹以后嫁人操心了。怎么办呢,得找个家世养得起这位,智商压得住这位,还得人品好,为人可靠。

    转头看了看还舔着棉花糖的某丫头,容夏深叹自己思之过早。有意忽略了心底的恐惧,对她接下来的日子甚至她自己生命的不确定。

    她少有的阴郁的气质让一直在楼上观赏的刀疤侍卫满脑子问号,而他喋喋不休的问一边淡定的宋晏,却换不来对方一个字的回答。

    刚好各自错开,刚好两个方向,尚是年少,却不是涉世未深,小小的年纪都给自己铸了一层保护壳,不管外面多少风雨漩涡,不管多少人深陷泥泞,总希望自己才是最安然无恙的那个。

    本就是无可诟病的决定。

    容夏带着薛灵萱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虽然换了宅子,但饭香如旧,暂时,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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