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暖睁开眼睛时,正好对上了一双满含焦虑的眼睛,她喃喃地问:“我怎么了?”

    何决没好气地说:“你泡澡泡太久了。”

    乔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而随即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她将被子拉开一点,发现自己穿着平日里穿的睡衣,脸噌地一下变得通红。

    何决当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别过头轻声咳嗽了一下,“我,我去做早饭。”

    何决走出房间带上门之后,乔暖连忙把头捂紧被子里无声地叫了几下,心里不断想着:被看光了被看光了被看光了啊啊啊啊!

    她深深的有种无颜面对何决的感觉,因此何决喊她去吃早饭的时候她磨磨蹭蹭了好久才肯出去。所幸何决看起来比较淡定,这让窘迫的乔暖感觉稍微好受了一点。

    关于那杀千刀的昨晚发生的事情,两人自然都是默契地绝口不提。

    只是日常生活中某些事情开始变得比较微妙,尤其体现在洗澡和收衣服这两件事情上。

    生活看似和平常并无两样,而乔暖每每能够感觉到何决清亮的眼中压抑的某些情绪。两个人像是达成了某种临时协议的在逃犯,在逃亡途中维持着岌岌可危的相互牵制的关系。

    *最终被战胜,生活也步入正轨。乔暖顺利地毕了业,进入了w市最好的广告公司。

    时间一晃到了就到了何决高二下学期,乔暖在广告公司涨了一次薪水,虽然不多,却还是让乔暖高兴不已,正要下班的时候部长过来视察,乔暖忙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周姐。”

    广告部的部门组长周娟,今年三十四岁,仍然单身。工作能力之强在整个广告公司无人能出其右,据传总部正打算派她去s市开拓市场。

    周娟拍了拍乔暖的肩,“打算下班了?”

    “嗯今天的事都做完了。”

    周娟抽了把椅子过来,在乔暖面前坐下,“工作满一年了,感觉怎么样?”

    “还行,挺喜欢公司的气氛的。”

    “对未来的规划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乔暖认真想了想,“希望能够做点可以发挥我创造力的工作吧……”

    周娟笑了笑,“新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有没有男朋友?”

    “诶……”乔暖对这突然的话题转换有点措手不及,“还,还没有。我觉得我还年轻,暂时可以不用考虑这些事。”

    “其实早点考虑也好……年纪大了之后,就没那么多选择了。”周娟的语气颇为感概。

    乔暖眨了眨眼,知道周娟是有点自我感伤,“其实,我一直有点不明白,周姐你长得漂亮,工资又高,有房有车,条件这么好,为什么……”

    周娟哈哈一笑,“要是男人都像你这么想我早就嫁出去了。这么说吧,和我年龄相称条件相当的男人,宁愿选择条件稍微差一点的年轻女人,这是男人的天性。”

    乔暖立即想到了何决,那这小屁孩喜欢比自己年纪大的又是什么情况?

    “唔那要是条件比你稍微差一点的呢?”

    “这要分情况。要是条件差又不思进取,我没必要去勉强自己去屈就。要是条件差一点但是肯上进,我是不介意,不过通常这种男人不敢追我,因为我会伤害他们的自尊心。”周娟自嘲地笑了笑。

    “那周姐你……有没有考虑过年龄比自己小的?”乔暖小心翼翼地问。

    “姐弟恋?老实说我和年龄比我小的交往过,不过都是玩玩而已,当不得真。年龄小的男人没有定性,等他们到了我这个年纪,也就会紧盯着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姑娘了。”

    乔暖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周姐你就是过来劝我早点谈恋爱的?”

    “哦——当然不是!”周娟站起来,将乔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然后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你转正也挺久了,今天又涨了薪水,怎么还穿得跟个大学生一样……”

    乔暖顿时无语凝咽,敢情周娟是觉得她影响了公司形象啊,“我知道了周姐。”

    去乘公交车的路上正好经过大洲百货,乔暖抬头看了看大酬宾的巨幅广告,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然后直奔彩妆专柜。

    乔暖耐着性子让服务小姐一边帮她化妆一边讲解,一堆什么眉形、t区、肌底液的名词让她听得脑袋只晕,正巧手机来了短信。

    乔暖从包里掏出手机,发现是何决发来的,“什么时候回家。”

    乔暖这才发现已经六点多了,忙回了个短信,“我在大洲百货,要不你过来我们在外面吃?”

    发过去等回复的间隙,服务小姐一边帮乔暖拍着亮粉一边笑着问:“男朋友?”

    “呃,不是……”乔暖尴尬地说。

    “小姐你虽然还年轻,不过也要开始保养了,不然过了二十五岁,就会老的非常快哟。小姐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广告设计。”

    “那更要注意保养啊,电脑辐射对皮肤伤害特别大。”

    “真,真的?”乔暖将信将疑。

    “当然啊,过了二十五岁,胶原蛋白流失之后,皮肤问题都会暴露出来哦。所以您除了买这套彩妆之外,要不要还考虑一下我们专门针对年轻肌肤设计的护肤套装呢?”

    这个时候何决正好回了短信。

    “好。”

    “啊真是太好了,一次性消费满八百,我们还会有精品礼物送出哦。”

    ……我不是在回答你我是在读短信内容啊喂。乔暖泪流满面。

    在等何决过来的间隙,乔暖拎着化妆品去楼上败了两套衣服,如此,一个月的工资就彻底交出去了。

    乔暖穿着刚刚试好的一套衣服站在大洲百货门口时,才觉得有些肉疼,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存在这么多和女人钱包过不去的东西呢。

    远远地看见何决过来了,乔暖忙朝他挥了挥手。

    何决走到她面前后,像看陌生人一样将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一遍。

    乔暖心里有点发毛,“怎,怎么了?”

    “你这什么造型,丑死了。”

    这毫不留情的评价顿时让乔暖玻璃心碎了一地,“我,我觉得还蛮好看啊。不觉得我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吗?”

    “跟老了十岁一样。”

    “十,十岁……哪有这么夸张!”

    “不好看,”何决掏出一张纸巾,“擦掉。”

    “不擦!”乔暖坚决地退后一步。

    何决不理她,抓住她的手臂将她一把带过来,然后纸巾就糊了上去。

    “不要擦啊这个要用卸妆油洗的啊喂你快给我住手!”

    “何决,你怎么在这里?”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乔暖连忙拍掉何决的手,转身,却是孙雅。

    “孙同学你好。”

    孙雅压根不看她一眼,目光朝向何决,露出一个甜美的笑,“你出来逛街么?”

    何决脸色沉下来,“关你什么事。”

    “你……”

    何决将乔暖一把拉到身边,“走,去吃饭。”

    乔暖觉得这样太不礼貌,一边被何决拉着往前走一边回头,“孙同学,我们去吃饭,下次再聊。”

    到了餐厅之后,何决总算没再纠结她脸上的彩妆的问题。

    乔暖点了蒸鲈鱼、白灼芥蓝虾仁、鲜笋鸡片,等上菜的时候,不自觉地讨论到孙雅,“何决,我觉得你对她的态度有点太恶劣了。”

    “有些事你不懂。”

    “……我不懂难道你懂啊。”

    “嗯。”

    “……你居然敢‘嗯’。”

    “总之,孙雅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她不简单,据说她爸爸在w市很有势力?”

    “她爸和我妈有点纠葛。”

    “什,什么纠葛?”乔暖忍不住开始乱想。

    何决白了她一眼,“利益纠葛。”

    “哦……”乔暖松一口气,“那你和孙雅岂不是罗密欧和朱丽叶?真惨。”

    “如果不露出这种幸灾乐祸的表情,你的同情还比较可信。”

    “嘿嘿,”乔暖笑了笑,“说起来你们现在的高中生怎么这么复杂,感觉我那个时候周围的人比你们单纯多了。”

    “嗯头脑简单的人看任何人都头脑简单。”

    “……何决你是打算这周的晚饭都你来做是吧?”

    “现在不就是这样?”

    乔暖顿时被噎住,轻哼了一声最终偃旗息鼓。

    吃完之后,路过电影院时乔暖习惯性地停下脚步。

    何决看着《后天》的宣传海报,轻声问:“《英雄》你最后去看了吗?”

    乔暖顿时怔住,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那时的场景。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片段,没想到何决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何决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轻声笑了笑。

    “我……我都不记得了。”乔暖别过目光。

    “没指望你记得,”何决耸了耸肩,“走吧。”

    他这种有些逞强的语气让乔暖心里顿时酸软了一块,“不看电影?”

    “你不是不想看吗?”

    “谁,谁说的!”乔暖拉住何决的衣袖,将要往电影院里走。

    何决轻轻挣开,“别勉强。”他转过目光,看向不知道什么地方。

    乔暖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掐了一把,充满了一种无法形容的酸涩的感觉。好像有点庆幸,有点心疼,又有点难受和不甘。

    这小子就是上天派来专门克她的吧,不然怎么总是能轻易牵动她的情绪呢。

    乔暖深吸一口气,“我真的挺想看的,走吧。”

    何决静静地看了她一眼,“你在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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