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年之后时间过得非常快,由于在广告比赛中博得头筹,乔暖很幸运地获得了在w市一家著名的广告公司实习的机会。如果不出意外,实习三个月就能成为正式员工。乔爸爸的脊椎骨裂差不多已经完全好了,已经可以重新开车,只是不能干重活。一切都沿着预定的轨道正常运行。

    而开学没多久,全国开始因为一种新型的病毒陷入恐慌。没多久w市的各个学校都封校了,w大和w附中也不例外,就连w大附近的家属区也开始进行封闭式管理。

    除了每天下楼去小区里买点菜,其他的时间乔暖和何决就窝在出租房里,每天关注着关于*的时事新闻。乔暖忙毕业设计,何决则是玩游戏看书。w市的早春阴雨绵绵,天气总不见放晴。乔暖本就由于毕设心情烦躁,加上天气的缘故更加郁闷。

    而这天早上起床,乔暖发现自己嗓子疼得难受。想起电视里播的那些症状,她不禁慌了神。第二天没症状没有减轻,反而开始咳嗽和流鼻涕。

    乔暖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打算跟何决商量。

    “小决,我打算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准去。”

    “万一是……”

    “不可能。”

    “我怕传染给你……”

    “我不怕。”

    对于何决的固执乔暖有些无可奈何,她扯了一张纸擤了擤鼻涕,“你别孩子气,这个不是闹着玩的。”

    “一般的感冒而已,你别大惊小怪。”

    乔暖翻了个白眼,不再和他争论,怏怏地靠在沙发上看书。

    然而到了夜间,乔暖却开始发起烧来。她捂紧了被子,依然觉得冷。费力地从床上爬起来,去敲何决房间的门。

    “小决,我发烧了。”呼吸带着灼热的气息。

    何决连忙将她拉回床上躺好,又去拿了一床被子将她捂住。乔暖觉得每根骨头都在泛着疼,厚重的杯子压得她又热又闷,刚要掀开,何决却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说:“忍一忍。”

    乔暖便停了动作,张着嘴不停地喘着热气。

    何决去厨房煮了一碗姜汤,喂她喝下。然后坐在她身边,手伸进被子里紧紧握住她的手。

    乔暖热得难受,转头用泛着泪光的眼睛看着何决,“小决我要去医院打针。”

    “发了汗就好了。”

    “我难受。”

    “我知道,”何决的手不禁又紧了几分,看着她的目光里含着隐忍的类似于心疼的神色,“我知道你难受。”

    “那你送我去医院,我要打针。”

    “你去了会被隔离。”

    “隔离就隔离,我要打针。”

    “不行。”

    “我都要烧死了!我要去医院!”乔暖情绪陡然激动起来,用力睁开何决的手,“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乔暖你搞清楚到底是谁自私?!”何决提高声音,站起身来,死死按住乔暖要掀开被子的双手,“你给我好好躺着别动!”

    “我要是得了*我会传染给你的你懂不懂!你放开我我要去医院!”乔暖使劲挣开,挣扎着坐了起来,看着何决,虚弱地喘着气。

    “不可能。”何决紧紧按住她的肩。

    “何决你听我说,我必须去医院检查一下,我要对你的安全负责。”乔暖见硬的不行,便放软了态度。她喘得不行,高热每一秒都在消耗她的体力。

    “不用你对我负责,你给我好好躺着。”

    “何决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他妈的才是不可理喻!”何决的耐性也终于消耗光了,抬高的声音里满是愤怒,“你要是被隔离了你想过我的感受吗?让我每天趴在电视前面看着死亡人数等你消息?乔暖你他妈能不能别这么自私?”

    空气静了片刻,乔暖睁大眼睛,看着神情愠怒的何决,许久之后,轻声一字一句地说:“我觉得我在害你,小决。”

    “没错我他妈早就被你害死了!满意了吗?”

    何决将乔暖按回被窝,而乔暖感觉鼻子发酸,喉咙里梗了一块,“小决,你听我说……”

    “你好了再跟我说,现在给我闭嘴好好休息。”

    “你听我说……”乔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伸出自己发颤的手,握住何决的手。

    何决静了片刻,“你说。”

    “小决……”乔暖顿了一下,“这是不对的,这不应该发生。”

    何决微微挑眉,“你终于不装傻了?”

    “我早就知道了,我不是傻瓜,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这是不对的……我比你大啊何决。”

    “六岁而已。”

    “这个差距已经很悬殊了,你知道别人会怎么看吗?”

    “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只需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既然你不打算继续装傻了,就开诚布公地回答我吧,乔暖。”

    何决的神情非常认真,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就像一直以来的这样,他从来没有片刻掩饰过自己的心意。

    乔暖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掐住了一样,脑海里反复闪现过往平凡日子里那些平凡的片段。这个少年一直以来的坦诚和焦虑,关心和担忧。已经无法清楚地明白质变发生在哪一个节点,可是这件事就这样发生了,时间没有让它泯灭一丝一毫。而终于那个微妙的平衡被打破,她不得不直面这件事情,出于对一个真诚的灵魂的尊重。

    她微微转过目光,看着天花板,试图从千丝万缕的回忆中挑出头绪,“……我一直觉得自己在爱情上挺倒霉的,每次以为自己遇到了爱情,实际上都是烂桃花。高朗、翟明……最后都没能成功。或许是因为我太理智,或许纯粹是比较倒霉。而现在……”

    “现在怎样?”

    “现在……依然是这样。什么都是正确的,可是……年龄是错的,何决……”乔暖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好像窒息了一般难受,“我想要一份正常的,不会受到任何人指指点点的爱情。”她说完之后,空气安静下来。厚重的棉被和凝滞的空气如同一只大手,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口鼻,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脱水的鱼,被曝晒在了灼热的太阳底下,身下是赤贫高温的沙地。

    “我……明白了。”过了许久许久,乔暖才听见何决这样轻声地说了一句。非常轻,一说出口就消散在空气中了。

    一种脱力感将乔暖紧紧地攫住,她死死地闭着眼睛,不敢去看此时此刻何决的表情。

    何决帮她掩了掩被角,“你休息一下,要是早上还没退烧,就去打针。”

    乔暖没说话,翻了个身。当她听见何决起身走出去,关上门,眼泪终于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这么做是对的,你没有错,这样才是对彼此都负责的最佳选择。既然事情也开始就错了,就让它回到正确的轨道上吧。你没有错。

    凌晨五点左右,乔暖醒了过来,发现烧已经退了,身上由于出汗,粘黏得难受。她起身走进客厅,发现何决就蜷在沙发上睡着了,盖着厚厚的毛毯,灰扑扑的一团。心里好像也跟着塌了一块一样,空落落地难受。

    乔暖站了片刻,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何决的背。何决睁开眼睛,迷蒙地看着她。

    “去床上睡吧,你别也感冒了。”

    何决的目光在她脸上定了许久,最终变得清明,他哑声问:“烧退了?”

    “嗯,我去洗个澡,你回房间去睡吧。”

    何决点了点头,却看着她没有打算起来的意图。

    乔暖咬了咬唇,别开目光无,转身往浴室走去。

    她倒了满满一缸水,慢慢地躺进去。浴室里雾气氤氲,潮湿温暖。大理石的流理台上并排放着两只漱口的杯子,牙刷和毛巾都是趁着超市打折是买的成对的,她用的是粉色,而何决的则是深蓝色。

    乔暖看着那对漱口杯,不禁开始慢慢地走神,回想起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她把当时的每一个细节,都反复地想了很多遍,没有漏掉何决的任何一个眼神和词语。

    在乔暖读高中的时候,曾经和其他女生一样,无数次地将自己代入过那些少女漫画脚本之中。那里面的少年都有美好的侧脸,不苟言笑却有一颗非常柔软善良的心,对待喜欢的女生总是看起来不够耐心但实际充满着温柔。

    随着年岁渐长,她变得现实,变得犹豫不决,裹足不前。她开始对爱情抱存怀疑,对这个社会也不敢坦诚相信。

    然而这么多年,却有一个人,是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全心信任的。她甚至发现那样漫画般的少年确实存在,并且满足了她所有关于的青春的一切想象。

    然而诗里是怎么说的?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说得真是太好了,字字戳心戳肺。恨不生同时。强大的现实总能击溃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而这一切本就不该发生。

    乔暖感觉自己思维越来越迟滞,神志仿佛被一只手拖入了混沌的深渊。她眼皮变得越来越沉,直到整个世界都飞速地离她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已经和编辑商量过确定5月3号入v,感谢一直以来大家的支持,作为新人小真空,你们的支持才能让我走到现在(鞠躬)。

    无论是否选择继续追文,都同样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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