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倒是说话给我个解释啊!”这一鞭子上去,殷胥侧脸立刻肿起来,他趔趄两步差点摔进雪地里,却依旧沉默着不语。亲更多文字内容请百度一下或者搜索乐文都可以的哦

    “那你又跟过来见我是怎么个意思?若是真没脸见我就该躲得远远地,让我也别见到你!”我心中怒火与难受糅杂在一起,只感觉太阳穴都要鼓起来:“你如今又要把我算进去?!”

    我再抬手,毫不手软挥鞭,殷胥条件反射的抬手挡了一把,倒退摔进雪地里,狼狈不堪。

    我看着他瘦削的面容,乱蓬蓬的头发,有一种莫名的恨到极点却想哭的感觉涌上来,我眼眶却干干的,他如同死了一半倒在雪地里不动了,我猛地扑上去掐住他脖子:“殷胥你以为我是傻得么?!你若是真输了如今再来找我,是又要来算计我么?!是又想让我帮你夺回来么?!没出息的东西——”

    殷胥头发散落在雪地里,我看着他曾经凝视我的黑白分明的双眼湿润,却望着头顶黑色的枝桠而不看我。

    我却感觉到手下的触感不对,抬起手扯开他衣领,殷胥猛地弹起来就要挡住,我打开他的手:“你以为老娘真要跟你来一炮么?!”

    然而一低头,我却看见了他白皙脖颈上可怖的伤疤,这是刀痕,划在喉管处他是怎样的侥幸才没死?!

    我惊了,才猛然想起来……殷胥已经哑了。

    再度抬头,只看见眼泪凝在他眼角,最终流下来,划过太阳穴没入鬓角,他拼命的咬着嘴唇,有一种仿佛要死在我面前的屈辱与可怜,这两年抽长的个子却有一种一捏就碎的瘦,他手臂上的骨骼都是硌人的。

    我的怒火一瞬间就被熄灭了。

    作为一个皇帝,他是遭遇了怎样才可能被划开脖颈却苟活下来,殷胥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我吧。

    他最怕的就是我如今不可置信又满是怒火的表情吧,他宁愿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也不想有朝一日我骑在马上俯视他吧。从他小时候我就知道,殷胥心里有怎样比天还高的倔与高傲,有怎样的对他人的敌意与对自己的残忍。

    我忽然后悔离京了,我愈想愈害怕。在我游荡南方,做逍遥散人时,他也并非像我想的那样在宫中运筹帷幄不得自由,而是在蜷缩角落躲避追杀。我不敢再问京中到底出了怎样巨大的变故,甚至不敢再去看他的脸他的眼。

    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在他跌下皇位之时,我在与众人喝酒玩闹,游湖听曲——

    天呐……

    我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我抛下了那个曾经在我膝上哭着要报仇的少年,我独留那个曾经与我一同倒在龙床上要与我分享一切的人。虽世事变化无常,虽他没能给我他承诺的一切,可我……为何非要当初赶着走的那般急?

    而以殷胥的性子,虽不知道他为何落魄,我却敢肯定他时时刻刻都想着翻身,如今也一定在筹谋着,而不可能真的做一个长工。

    “……滚蛋。”我站起身来,艰难说道:“我也约莫猜得到,你若是想要重夺皇位,必定要利用到我,殷胥,我做别人手中枪做腻了,你找别人去吧。”我嘴中却说出这般的话。

    走到马边,我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翻了好几回都没能跨上马去,殷胥站起来看着我,更让我觉得面上表情都维持不住了。他走过来帮我牵住缰绳,托了我胳膊一把,帮我上马去。

    我本就要模糊的双眼此刻什么都要看不见了,他还握着缰绳,我坐在马鞍上,却感觉几年都没再哭过的双眼,又酸又胀。

    愧疚与恼怒,悔恨与难受,此刻冲击着我,我无比丢脸的第一次在殷胥面前掉下泪来,我哭着咒骂着躬下身子,额顶抵在马匹鬃毛上。

    他登基后几年,我每每在内城宫门前准备出征,在无数大臣的目光中,他都这么走上来,不顾黄袍华盖,一手抓住缰绳,一手扶我一把,看我跨上马。他的眼里总是闪着不舍与希冀,我低下头好好记住他今年的样子,或许等我再归来,他就又长高了许多。

    这面容我记在心里,我那时候身披银甲的样子,或许一样记在他眼里。

    与我一样,或许我的背影,我的笑容,也能成为他面对群臣反对宫中凉薄的心火吧。

    殷胥似乎被我的眼泪惊住,他有几分急切的握住我的膝盖,抓过我的手,在我手心胡乱的写着:“我还没输,这还不算输,那是你我共同的皇位,我一定会再夺回来。”

    我抬头看他,眼泪模糊了视线,他眼眶红起来,目光中更多了难以言喻的情绪,继续划着:“别对我失望,我能夺……”

    我却抓住了他的手,不要他再继续写下去了。这是要我认命么?认定我们两人少了谁也不行的命么?

    他喉咙发出一声嘶哑的哽咽,我猛然拽起他拖到马背上来,还未等他坐稳,猛踢马腹,踏雪狂奔。

    殷胥差点摔下马去,他紧紧抓住了我的腰。管他娘的!这小子若想真以后利用我,也别太小瞧我!只是我如今……我如今是无法再扔下他一个人了!

    待到我远远看见官道上缓缓前行的车队时,我暂且一停,抬起袖子擦净眼泪,回头看他,咧了个笑容:“你看我现在这样像是来一炮后的神清气爽么?”

    殷胥无比熟悉的对天翻了个白眼。我哈哈大笑,一踢马腹快步赶上,喊道:“楚云——妈蛋,我这个人就是没法凑活,为了尿一泡合心意的,我用雪捏了个尿壶。”

    楚云差点被口水呛死,付允非笑起来:“怎么着,将军还真跟马背上的小子来了一炮?”

    秋双好奇的探过来,想要看清殷胥的面容,我笑起来:“怎么着,我愿意养个男人也不成?”

    殷胥不愿让秋双看见,低下头来,另一只手却猛掐我腰上软肉,疼得我龇牙咧嘴。

    “走吧,别歇了,去广世也有好几天的路呢。再说了,你们不都愁么?愁我找不到男人,现在还不行——?”

    车队加快了速度,楚云一路对我冷嘲热讽的,就这么往广世而去了。

    就凭着楚云和秋双都见过小皇帝那张脸,就连付允非都因为殿前被拖出暴打几十杖,也估摸着对殷胥那张阴柔又面无表情的死人脸印象极深。于是乎,只到了荆州客栈歇下时,他们三人就已经吓尿了。秋双当晚就抱着软枕往我床里挤,不停问我到底发生何事。

    关于京中变故,我只问过殷胥一句,他且在纸上写道:“事情非你我想的简单,太后多了不知何处的助力。你离京前的人员调动都被算准了,连离京之行也被利用。”

    我却不想细问了。早晚都有细问的时候,我知道的越早,卷进京城之事就越早。

    慢慢查来也不急,我倒是先想治好殷胥,若是不能说话,他绝对没法登上皇位的。不论前朝历数多少年,皇上最重要的就是金口玉言,若是不能开口,就羸弱的如同皇玺被别人握在手中一般。

    不过十几日便回到广世,却未想到我刚安顿下殷胥,秋双就来找我了。

    西风阁的山庄……不准确说来是山寨,坐落在广世南去二十里的山中,依山傍水,倒是个好地方。西风阁常年在广世的约有三百多人,剩下的大部分都在荆州与福州经营,这寨子中住了约莫百人,依山是竹制小楼,在这无雪无冬的南方舒服的紧。

    今日秋双就提裙踩的台阶直响迈跑上二楼来,摇醒还在睡的我。

    “大人!你行了吧,见过闻鸡起舞坚持十几年的将军,还没见过你这样练完剑补觉睡到中午的!”

    “怎么着了?”我从薄被里伸出两条腿来。

    “您真让那祖宗到城里的店中做账房了?”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他怎么就是祖宗了,现在没本事了就要跟我混饭吃。”我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殷胥,皱起眉头。

    “他可是我上头祖宗啊!先不说你假死一事我未向他汇报,这几年私逃出来——可我怎么也算是他手下的人啊!”秋双急的就把那屏风上的衣服往我头上套:“大人您就不能让他在你屋里好好呆着,给你磨个墨亲个嘴的!”

    “你急什么?他大还是我大,以前他都弄不了我,现在你怕什么?!找青娘去,福州那边收金卖金事你去做个准备,在我这儿磨叽什么?”我轻踹了秋双一脚。

    “不行不行,皇……那祖宗哪会磨墨啊,他端茶倒水都多少年没自己动手了,我要去伺候着!”她真是让殷胥如今在我身边一事吓着了。

    “你敢去我就把你调到荆州去!不会就让他学着弄,你管他的。”我起身套上衣服:“做你的事去。”

    我平日算得上闲,各处看账有楚云,暴力治安有付允非,西风阁屁大的小事儿有秋双,我自己起居有青娘。虽就要到了抬涨金价高价出售的关键时候,我也一样可以嗑着瓜子晌午起床。今日无事,秋双又这么一说,我忍不住就去找殷胥了。

    之前安排住所,我没把他留进寨中,而是让他住在了广世城中。

    至于原因……因为我真不知道每天都要面对他的话,我会变成什么样。

    待到我策马来到广世店外,将马匹交给小厮走进店内,掌柜的见了我毫不吃惊:“大人?怎么您今天来看账了?”

    “行了吧,就我那点脑子看什么帐,阿九呢?”我随口问道。

    “啊,他给安排到后边去了,在后屋里看账呢,字是写的真好看……就是有点笨手笨脚的。”掌柜还以为他是我从哪儿捡来的人。

    “嗯,他就那样,找人教一教就是了。”我笑着,踱到后屋去找殷胥,却没走正门,从推开的的后窗往屋里看去,只看着他这几日新的灰色衣服,袖口全是大团的墨迹,皱着眉头有几分烦躁的在那儿写,蹭的满身都是墨痕。

    我手臂一撑跳进屋里去:“瞧你这写个字就跟泼了一身墨一样。”

    他回头看见我,似乎眼睛亮了亮,却撇撇嘴角使劲戳了戳砚台。

    “来让我看你写的。”我坐在他旁边,拿起账簿,不得不承认,殷胥这手字是写的真好,账簿写的跟折子似的,

    他拿了张新的薄宣,写道:“你又不识字,看也看不懂。”

    我横眉竖眼:“你当真以为爷不识字?就是我字不好看,所以从来不写罢了。当初子易还要教我写字,让我果断拒绝了。啧……”

    “陆子易……?你与他一同出事,他怎么死了?”殷胥继续写道。

    “嗯,只能道一声可惜。至于那事,你可查到太后头上过?我心中始终疑惑,太后竟眼线如此敏锐,知晓我要离京。”我坐在案几上。

    “你可确定他死了?”看他这么写,我愣了愣。

    “怎么了?”

    殷胥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下了笔,我却心疑了。

    他从我手中接过账本吹干了墨,我揉了揉他这头发:“你这澡洗的真不彻底,这头发还这么乱。”

    殷胥拍掉我的手,挑眉翻了个白眼。我心里赞叹了他这个高难度的表情,却拍了拍他:“行吧,今天去山庄里住啊,我特奢侈浮夸的给自己弄了个洗澡池子啊,你也去体验一把。”

    殷胥的表情绝对算的上是……奇怪的……高兴,不对又有点像猥琐……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我与他走出店,却碰上了楚云,他是个胆大包天的,见到殷胥竟然大大方方的打招呼:“阿九,今日的帐都做完了么?”

    殷胥的脸黑了黑,点头回应。我却靠近楚云,低声道:“你去帮我做趟缺德事儿。”

    他笑起来:“怎么着?这是要我抢人家姑娘,还是掘人家祖坟啊?”

    我轻声道:“帮我把陆子易给从地里挖出来。放心,我担着,缺德事儿我没少做过,人命也背得多,不差这一点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会有几章节奏慢一些。

    主要就是温情系+调教小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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