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第二天顶着大家果然如此的目光发了一圈请柬,算是正式公开了他与北静王之间的□□。对于他攀上郡王这棵大树众学子所持的观点不一,或羡慕或不屑占主流,还有一些嫉妒泛酸的人预测他肯定没几天就得失宠。

    只有少数与薛蟠好的人松了口气,前些日子水溶追他追得那么勤快,突然间不来国子监找薛蟠了他们还以为好友触怒了王爷,为他好一阵担心,原来只是人家钓到手了不再花费时间投喂,可以理解。

    北静王的口碑不错,与他交往并不算吃亏,日后就算分开了也不至于反目被下黑手,左右薛蟠也是想找一个伴的,如此甚好。

    凡是办过文会的博士讲学大多与八卦消息绝缘,也没多关注薛蟠为什么会替北静王发请柬这件事,他们接到请柬后的表情都差不多,既有些想去参加京城最具影响力的文会,又觉得自己一介读书人,安贫乐道是为根本,攀附权贵未免有失傲骨。

    可是能入得北静王府亦不亚于一条通天之路,大家都是进士出身,凭什么有些人就有机会治国安民造福一方,他们却只能困在国子监里教导一帮熊孩子。若是真能得王爷看重提携一二,自己也有一展抱负的希望了。

    薛蟠看着这些人既期待又犹豫的纠结表情,差点狂笑出声。当初刚进来学习时他就感觉出来了,凡是在这里讲学的无论科举时名次如何,品性大多相差仿佛,都是些古板又直肠子的家伙。

    他们读书刻苦,基础扎实,亦不乏真才实学,但是性格都太过耿直较汁,不少还是毒舌派的,这样不知变通不会迎逢上级不懂为官之道的人,能得上皇喜欢才是怪事,可是以他们的才学直接丢弃又可惜了的,国子监就成了他们唯一可以栖身之所。

    好在这些人运气还不坏,上皇不喜欢的人并不代表水澈也不喜欢,实际上他寻找这样有真才实料务实肯干的官员好久了,国子监好好挖掘一下能成为他的人才储备库也说不定。

    薛蟠对人事上的事一知半解,但长年聚拢文人为水澈收刮人才的水溶,肯定是个鉴别可用之人的小能手,他只负责把人请到王府就好,接下来水溶肯定能干得漂亮。

    想到这里薛蟠赶紧给纠结成酸梅超人的几位博士递梯子,声名王爷之所以下请帖,主要是有感于诸位教导学子的良苦用心,想见见兢兢业业诲人不倦的几位良师,并无它意。

    老师们听他如此解说,都笑得狗尾巴花似的,连声道都是他们应该做的。王爷既然有请,他们自是不敢不应的。

    搞定了龟毛老师,薛蟠不再管水溶如何与这些学究纠缠,依然每天与好友们跑各种文会,结交青年学子。虽然他连皇上的床都上过了,但并不代表就不需要人脉,毕竟在官场上与同僚上级打交道的机会多过见皇上,而且与身边人关系处好了,他还可以为水澈注意一下官场动态,玩把无间道之类的,既可帮助水澈,也挺刺激好玩的不是。

    这次文会是由一位姑苏姓林学子所办,地点是远离商业区的一间茶楼,地方挺大也干净,有银子的自己叫壶茶水几样小食,没银子也有清水可供润喉,显得质朴又实在。薛蟠和路七等人都很喜欢这类好友相聚似的文会,比那些浮夸又奢靡的让人自在多了。

    江南文风鼎盛,姑苏历朝历代也是出才子的地方,近几十年最据代表性的人物就要数两江总都林如海了,这位姓林的学子听说正是林如海的本家,此传言一出参加这次文会的人越发多了,有机会沾沾喜气总是好的。

    他们到茶楼时里面已经人满为患,好多人面向中间站着的清瘦学子正说着什么,吵杂到让人头疼。薛蟠站在门口开始犹豫,想着是不是干脆走掉算了,许多人争论到急处已经开始各地方言乱飞,虽然交流的气氛正浓,可是再浓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也白搭。

    正在天人交战之时,楼里左前方猛的响起一道惊喜的喊声:“可是薛大爷不是?小生这相有礼了。”

    薛蟠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唇红肤白面如春花的年轻人正满目惊喜的看着自己,他一时间想不起这人是谁,只觉得非常眼熟。

    “呵呵,薛大爷贵人多忘事,一定早就想不起我了。在下金陵冯渊,可还有印象。”小青年笑嘻嘻的绕过桌子来到薛蟠跟前,拱手弯腰摆出个戏台上小生见娘子的姿势,他五官端正目光清澈语气亦是熟稔,如此作态非但不显轻挑,反倒亲近异常。

    冯渊薛蟠当然有印象,红楼原著中的倒霉鬼之一,出场就是个死人了。这辈子他们也有交集,当初在金陵时他与薛蝌相争不下,还是薛蟠出面一块拎去见官才分辨开的,后来他与英莲一同去姑苏寻父母,也不知找到了没有。

    “在下哪里是什么贵人,不过是上了年纪记性差了而已。观冯公子容光焕发,想必过得不错。”薛蟠见到故人亦是高兴,有样学样的拱手调侃,一时两人都笑了起来。

    “志远,你不介绍一下这位朋友?”与冯渊坐在一起的几个青年见他与一位年轻公子有说有笑,也好奇的围了过来。

    薛蟠仪表不俗,穿戴打扮虽低调随意,但明眼人一看便知他身上□□都是精品。身边站着的好友长相虽不如他,可端看气质身姿也不像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几人华丽丽的往门口一撮,足以闪瞎一片狗眼了。

    “这位就是我与你们经常说起的薛蟠薛公子,我们全家的大恩人。”冯渊拉着薛蟠向好友介绍,高兴的像个小孩子。

    “原来是薛公子,薛公子高义。”几人闻言亦是好感大生,对薛蟠拱手施礼笑容灿烂,热情的邀请他们过去一块坐。

    既然人家诚心邀请,薛蟠几人自是不好拒绝,况且路七几个也好奇薛蟠以前到底做过什么,让这位美貌青年感激成这样。

    几人坐定后冯渊开始说明前因后果,说薛蟠是如何明察秋毫认出拐子的,又说了幸得官府相助,和他与夫人出发去姑苏寻亲的全过程。

    那时他们有熟知甄家底细的门子指点,很轻松便经由官府查到了甄老爷在家里失火后,带着妻子去大如州投奔岳父的事。一行人又再次辗转,向大如州的官府求助。没想到府尹正是杨清的同年好友,有他的帮助第二天就找到了只有一间草房栖身,已经风烛残年的封氏。

    英莲见心心念念的母亲居然凄惨至此,差点当场哭瞎,封氏也抱着女儿几欲哭死。两个女人得见了亲人就已满足,但跟去的几个男人却看出问题来了。

    甄家当初在姑苏城里也算是富户,就算家里走了水损失的也挺多是间院子和摆设衣裳首饰之类,房契地契官府里都有备案,银票在银庄也有备底,就算当家人不在了,封氏也不至于过得如此悲凉,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府尹为人不错,冯渊一行人又是从好友那里来的,本着帮人帮到底的原则,他告诉冯渊只用心照顾未来岳母即可,其它的都交于官府便是,定能让他满意。

    冯渊那时年纪尚轻未经世事,虽看出了问题却不知怎样才能为心上人和其母亲讨得公道,听府尹愿意帮忙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他在当地租了个小院,接出了封氏调养身体,送门子和衙役回去交差不提,官府亲自出面领人到封家的偏院里接出个大活人来,这么大的事围观帝们哪能不好奇,只两天工夫,甄家的事便在大如州传开了。

    于是,继金陵之后,苦情大戏再次引得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幸好结局还算可以接受,否则还不得哭死几口子。谁知十多天后又有了好消息,出了家的甄家老爷竟然回来了,甄家合家团圆,外带自己送上门的乘龙怪婿一枚,大团圆的戏文里都不带这么精彩的,让看戏的百姓大呼过瘾。

    原来甄士隐虽看破了红尘,被一个跛足的道人几句话给勾搭走了,但老妻尚在,他又始终对找到女儿存了些希望,边修道边找人之余也不忘时不时回到大如州探望一下妻子。

    封氏被父亲夺去了全部家产,丫头又被贾雨村那个没天良的给带走了,若不是丈夫时常回来给她些安慰,人可能早就不在了,哪还能支撑到女儿女婿找来的这一天。因此本就没走太远的甄大叔听到女儿回来的消息,飞也似的就跑回来了。

    凡是写书的人都知道,太过于平铺直叙的甜文虽喜欢看的人不少,却很难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在大结局之前总要再加点波折啦,推倒boss啦之类的情节再完结,这样才会收到比较好效果,读者既看得痛快又有谈资,作收才好再涨个一二。

    因此甄家在最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之前,府尹大众化身为正义骑士,在围观的百姓面前痛斥了封家老爷谋夺女儿女婿家产的恶行,责令其立即返还所夺的全部财物,并在官府备下案底,有此污点的人家两代不许参加科举。

    百姓们见正义得到伸张,一个劲的欢呼,封老爷却一个劲的迷糊。两代不许科举什么的,他一点也不在意,反正家里都是些混吃等死的货色,返还家产可是要了他的亲命了。但是府尹大人连甄家原应有多少家产和他家贪去了多少都查得一清二楚,又有官差在一旁虎视眈眈,他哪里敢不还。

    惩治了恶人,不只百姓大呼过瘾,甄家受益,府尹大人更是最大的赢家。有些功绩,再有百姓的颂扬,今年的考评想不得好成绩都不行,算得上皆大欢喜。至于唯一不喜的封家,连女儿都陷害的东西还是人吗,一边凉快去吧。

    冯渊经些一役成长颇多,甄士隐在外漂泊多年也不再是不惯生理稼穑的娇贵老爷了,翁婿连手在姑苏周边置办了诸多产业,冯渊又感念几位大人的援手之恩,也决心当个可以为民做主的父母官,正好岳父是现成的老师,他也有些底子,经几年苦读后于前年考取了举人。今年恩科虽是来凑热闹的,但明岁再次下场,他也算是有了几分把握。

    冯渊的口才很好,一番过往被他说得跌宕起伏,最后笑眯眯的对薛蟠再一拱手,“托薛公子的福,小的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一儿一女,正好凑成个好字。此都是公子高义所赐,日后但凡有事差遣,小的愿效鞍马之劳。”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更,补昨天落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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