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傲国,傲都中。

    本来说好要离开穹傲国的,万圣嫣一掀开帘子,却见马车停到了太子府外,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却强装做镇定的模样,“我们现在去哪里?要来和太子告别吗?”

    闻言,夜楚郁目光淡淡扫过万圣嫣,却没有再她身上多停留片刻,只是用晦暗不明的语气道,“嗯,在离开之前,还有一桩大生意要谈,燃,随朕一同进去吧……”

    夜楚郁握紧万圣嫣的手,力道之大,不容许万圣嫣有半点拒绝,拉着她一起下了马车,快步往太子府走去。

    再次踏进太子府时,万圣嫣心中却是感慨万千,当日她孤身离开太子府,未曾向裴玉珩知会一声,如今不知道裴玉珩怎么样了?墨非离待他可好?

    一路上见万圣嫣不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夜楚郁扭过头来,仔细打量着万圣嫣,低声道,“你在想什么?”

    “不——没什么。”被夜楚郁瞧得一阵心虚,万圣嫣慌忙别开了目光,生怕夜楚郁发现了什么。

    见万圣嫣不愿回答,夜楚郁也没多问,松开了她的手,指着远方的长亭,沉声吩咐道,“我与太子有要事商谈,你且现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等我回来的时候,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夜楚郁突然说要离开,将她一个人撇在长亭中,万圣嫣顿时充满了不安,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但在夜楚郁不容拒绝的目光下,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万圣嫣虽是这么说,但心中还是放不下裴玉珩,所以一等夜楚郁离开了,也迫不及待去找裴玉珩了。

    万圣嫣一路奔至裴玉珩先前的住的屋子,听见屋中传来有人走动的声音,不由得暗中一喜,不顾一切的推开了门,冲到了他的怀抱中,“哥,你还活着,实在太好了……”

    “哦,是吗?你就这么想我吗?”谁知,上方突然传来戏谑的声音,慵懒散漫的嗓音,充满了戏谑的意味,打破了万圣嫣美好的幻想。

    万圣嫣微微一怔,猛地松开了手,无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向后退了几步,冷冷瞪着墨非离,怒道,“墨非离?!你怎会在这里?我的哥哥呢?”

    闻言,墨非离冷笑几声,一步一步向万圣嫣逼近,直至将她逼入墙角,不屑的挑眉道,“这是本宫的府邸,一瓦一砾,一草一木,都是本宫所有的,何况区区一间屋子?你既丢了下他,就应该知道他的下场,又何必将罪责推得一干二净,反过来责问本宫呢?”

    看到墨非离出现在这里时,万圣嫣就知道大事不妙,不由得抓着墨非离的衣领,冷冷的质问道,“混蛋!你把我哥哥呢?!他若是有半点损伤,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哼!一个无用之人,有什么资格对我大呼小叫?!”万圣嫣的无理,引起了墨非离的怒火,一把推开她的手,桃花眼弥漫着滔天的杀气,“若是我杀了他,你又能奈我何?若是我想,你也会是我的阶下囚!”

    “你——!”被激怒的万圣嫣,恶狠狠的瞪向墨非离,亦暗提几分真气,随时准备和墨非离拼了,但心底却也在暗自捉摸着,以墨非离狡猾的心性,必定不会这么轻易杀了裴玉珩,再加上罗清影对裴玉珩特殊的感情,想必不会坐视不管,所以裴玉珩最多被关了起来,应该没有什么性命危险。

    思及此,万圣嫣也冷静下来,无畏迎上墨非离森冷的视线,咬牙提醒道,“太子别忘了,是你要我帮你杀了公玉琉华,半路上却又派人来杀我,如此两面三刀,可不像是太子的作风哦!”

    明知道当日杀她的,是幽浮宫之人,很有可能是公玉琉华派来的,但万圣嫣还是把帐算到墨非离头上,就是希望墨非离能明白她失败的原因,还有不来通报的隐情。

    聪明如墨非离,很快察觉了万圣嫣的用意,慵懒的勾唇一笑,用满不在乎的眸光扫向她,不以为意道,“失败就是失败了,不要找什么借口!本宫身边从不缺奴才,无用之人,合该去死!”

    说到这里,墨非离猛地抽出腰间软剑,驾到了万圣嫣的脖子上,唇边噙着一丝嗜血的笑意,冷冷道,“当初你毁她容貌,折磨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本以为你死了,本宫也懒得和死人计较了,但你既然送上门来,这笔账也就该好好算了!”

    随着墨非离愤怒的低吼,他的剑渐渐划破她的皮肤,鲜血顺着剑滑落在地,万圣嫣无声闭上眼睛,头一遭感觉离死亡这么近。

    就在万圣嫣绝望之际,忽感脖子上的长剑抽去,无力倒下的身影却落入一双有力的臂膀,不必睁眼,光听他低沉霸道的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太子不是最怜香惜玉吗?今日怎么忍心下得了重手?”夜楚郁将万圣嫣护在身后,阴沉沉的面容,是即将发怒的征兆。

    闻言,墨非离冷哼一声,勾唇冷笑道,“楚皇不是一向诡计多端吗?怎么会中了他人的调包计?”

    “朕的事情,无须你管!”夜楚郁的脚步不由得一顿,扭头看了墨非离一眼,冷冷的撇下了一句,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墨非离却不肯轻易善罢甘休,身形一移,挡在了夜楚郁的面前,冷笑道,“你不是也有所怀疑,否则就不会来太子府,还找借口离开,为的不就是试探她?现在,结果已经很明了了。”

    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记在心里,万圣嫣淡淡的推开了夜楚郁,强忍住剧痛的脑袋,无畏的迎上夜楚郁阴冷的视线,幽幽的开口道,“他说的没错,或者说,你猜的没错,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叫万圣嫣,是万金阁阁主……”

    早在来太子府之前,夜楚郁就有所察觉,所以听到真相的时候,并未有太多惊愕,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哦,朕知道了。”

    他如此淡然的态度,却是引起了万圣嫣的好奇,不由得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我骗了你,你不怪我?”

    闻言,夜楚郁淡淡一笑,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语气也不真切起来,“是朕将你错认成她,一切都是朕自以为是,又怎么怪得了你呢?”

    明知道夜楚郁的深情,自己却还是欺骗了他,万圣嫣心中本就烦闷不已,听到夜楚郁又这么说,愧疚与歉意又多了几分,“不用帮我开脱,欺骗就是欺骗,不需要什么借口,是我欺骗了你,我甘受的惩罚……”

    见状,夜楚郁上前一步,缓缓的伸出了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万圣嫣微微一怔,默默地闭上了双眼,本以为他要掐断她的脖子泄恨,谁知他的手停放在她的额心,轻轻一点,一股暖流流进奇经八脉,让她的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你——!”被夜楚郁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万圣嫣诧异的睁大了眼睛,无声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没想到夜楚郁竟看出她苦苦压抑的伤势,也看出她已经命不久矣,万圣嫣抬起头来,冲着夜楚郁微微一笑,发自内心的感谢道,“夜楚郁,真的谢谢你……”

    为她注入最后一丝真气后,夜楚郁缓缓收回了手,黑眸的柔光不再,连语气都冷硬了几分,“不必言谢,朕说过,已经被她欺骗过太多次,次数多的,让朕已经无法全心再信任她,所以朕未曾相信过你,你也不必感到内疚……”

    夜楚郁的话音未落,万圣嫣已经满眼泪水,夜楚郁说的是真是假,她已经无从分辨,她只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夜楚郁温柔似水的目光,无微不至的关心体贴,即使不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她都已经心满意足……

    好久没有见过女人哭了,尤其还是他心爱的“女人”,夜楚郁微微一怔,略带僵硬的抬起手,温柔拭去眼角的泪水,安慰道,“好了,朕说过,要带你回赤焰国的,还不去收拾收拾行李,在门口等着朕,随朕一起离开……”

    没想到夜楚郁还要带她走,万圣嫣傻傻的站在了原地,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在夜楚郁幽暗的目光下,才渐渐回过神来,无声的张开了嘴巴——

    好……

    “夜楚郁!你这是在做什么?!”见夜楚郁不禁放了万圣嫣,居然还要带她一起离开,墨非离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吃味,顿时大喊一声,打断了万圣嫣尚未出口的“好”字。

    毫不留情墨非离的嘲讽,夜楚郁黑眸没有一丝波动,冷冰冰的转过身来,轻扯嘴角道,“墨非离,朕与你不同,朕欠她的太多了,哪怕她犯了什么错,朕亦不忍心苟责。另外,还请你给朕一个面子,放了裴玉珩,那么赤焰国的三座城池,就全都归穹傲国了。”

    没想到夜楚郁这么轻易就将三座城池交了出来,冷冷扫过他背后的万圣嫣,墨非离的桃花眼危险一眯,沉默了许久,忽然勾唇一笑道,“好啊,要本太子答应你也可以,甚至楚皇先前所说的事,本太子也可以帮楚皇一把,不过呢本太子有一个条件,就不知道楚皇作何选择了?”

    墨非离故作神秘的姿态,让万圣嫣顿生不好的预感,再观夜楚郁凝重的表情,便知道大事不妙了。

    两人冷冷对峙了许久,还是夜楚郁率先打破了沉默,“什么条件?”

    墨非离仿佛奸计得逞一般,不怀好意的眸光在万圣嫣身上来回扫了几圈,而后指着万圣嫣,一字一句道,“很简单,拿她做人质,毕竟,这是一桩危险的交易。。”

    闻言,夜楚郁脸色一变,无声握紧了拳头,危险道,“如果朕拒绝呢?

    墨非离笑而不语,只是静静的望着他,他相信,他不会拒绝的,毕竟这不是一桩小买卖,丰收的必定是赤焰国!

    若再知道真相之前,夜楚郁也许会拒绝,但现在他不会,不会为了一个冒牌货……

    万圣嫣深深明白这一点,赶在夜楚郁说出答案之前,率先开口道,“多谢楚皇仗义相助,不过太子府还有我相见的人,我想留在太子府,还请楚皇成全……”

    万圣嫣不知道,墨非离开出了怎样的条件,但观夜楚郁凝重的表情,就知道此事事关重要,不管夜楚郁会不会为了她放弃,她都不想他为难。

    最后,夜楚郁还是选择了沉默,从袖中默默掏出一支簪子,无声的别在她的发间,而后摸了摸她的头,迷离的目光似是在看她,又似在透光她看别人。

    “记得,她曾经说喜欢梅花,朕在炎王府栽满了梅花,可惜她看不见了,后来,朕用舍了贴身玉佩,制成了一支梅花簪,一直没有机会给她,如今,朕将它送给你,也算是了却多年的心愿,望你好好珍惜……”

    说完,夜楚郁别过身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万圣嫣望着他的离开的方向,被风吹得光秃秃的指头,如今只余几片枯黄的落叶,但那幽幽坠地的姿态,仿佛是梅花的无声零落。

    霎那间,泪水湿了眼眶,好多话来不及说,等想要说的时候,人却已经不见了。

    缘起缘散,缘去缘灭。

    夜楚郁来了,又走了,仿若一个绮丽的梦,猝然的相遇,短暂的相处,激起波澜壮阔的涟漪,而后又恢复平静。

    如同彼岸花,生存在血染的炼狱,未曾盛开,便也凋谢。

    静静的盛开,无人观赏……

    静静的凋谢,无人知晓……

    ……

    时光如流水,眨眼间,已经过去三个月了,犹不自觉。

    穹傲国,书房中。墨非离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巴,挑眉望着前方磨墨的女子,嘴角勾起大大的弧度,“喂,我说,你不要整日苦着一张脸,好似本太子欠你钱似的……”

    闻言,万圣嫣狠狠将砚台往桌子上一砸,任由墨汁溅到自己的脸上,无所谓的抹了抹脸,也不看自己叫花子似的脸,狠狠地剜了墨非离一眼,然后低头继续磨墨,口中念念有词。

    要不是裴玉珩还在他手中,看她不拔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头,让他跪在地上认错!

    但事实是,只能想想而已,嘴里说说而已……

    万圣嫣自顾自的想着,熟不知墨水也溅到了墨非离的身上,不经意间撇了墨非离一眼,却见墨非离阴沉沉的面容,好似雷公震怒的模样,万圣嫣一个没忍住,竟大声笑了出来。

    见万圣嫣还敢笑,墨非离桃花眼一眯,恨得牙根都痒痒,冷冷的注视着万圣嫣,一字一句道,“喂,臭丫头,别忘了我是本太子,你不过是一个家奴而已,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担心!讨打是不是!”

    丝毫不将墨非离的话放在心里,万圣嫣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而后又低下头,乖乖的磨墨,让墨非离挑不出一根刺来。

    见状,墨非离是有恨难出,不由得低头生着闷气,自将她留在太子府后,她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而他也不知道怎地,竟也不忍心惩罚她。

    好不容易活跃起来的气氛,在墨非离的沉默之下,再次变得压抑起来。

    以为墨非离真的生气了,万圣嫣偷偷扫了他几眼,不着痕迹的将砚台推了过去,用手指戳了戳他,小声道,“尊贵的太子殿下,您要的墨水已经磨好了,小奴这就去取奏折来,顺便在端起一杯茶来,缓解您的疲劳……”

    “不,不必了……”万圣嫣还未转身去取,就被墨非离冷冷打断了,抬头一看,只见他眉头微皱,好似有什么烦心事。

    万圣嫣也不再问,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看他白玉般的手指握起毛笔,在画卷上洋洋洒洒,顿时多了两行龙飞凤舞的大字。

    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情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虽然刚劲有力,漂亮隽秀,万圣嫣却看得不太明白,也不知道墨非离在烦些什么。

    眼下万圣嫣只关心裴玉珩的去处,被这忧伤的气氛感染,也不禁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太子不是说裴玉珩就关在太子府,却也不知道被关在何处,为何不肯让小人见一面?难道太子当真这般小气,还是说……”他已经离开了。

    说到这里,万圣嫣竟不敢再想,若裴玉珩当真离开了,为何不知会她一声,如今又到了哪里落脚?她又该如何是好?

    将万圣嫣的表情尽收眼底,墨非离眉头无声轻皱,不着痕迹的望着她精致的五官,桃花眼中蕴含太多万圣嫣看不懂的情愫,幽幽的开口道,“只要你乖乖留在本太子身边,很快就会见到他的……”

    “很快?”闻言,万圣嫣不禁苦笑,当她被墨非离欺负的时候,墨非离总会擦干她的泪水,告诉她很快就可以见到裴玉珩,未曾想,一眨眼竟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很快?是多快?不久?又是多久?

    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远隔天涯,明明眨眼一瞬,却仿佛遥遥无期……

    见万圣嫣有所怀疑,墨非离正欲开口安抚些什么,忽见一名守卫匆匆而来,将一封请柬交到墨非离手中。

    “启禀太子,这是紫圣国宁王派人送来的请柬,快马加鞭而来,敬请王爷独启。”

    赤红色的请柬,好似在昭告些什么,墨非离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连忙接过了请柬,打开了一看,却是勃然大怒!

    “来人!备马!”墨非离将请柬扔到地上,对着门口大喊大叫。

    和墨非离相处了这么久,何曾见他发过如此大的火,万圣嫣微微一惊,心中也难免好奇公玉琉华究竟说了什么,竟让墨非离如此大动肝火。

    “发生什么事了?”万圣嫣幽幽看了墨非离一眼,不冷不热的开口问道。

    墨非离的身子一顿,赫然停到了门口,回头望向万圣嫣,咬牙冷笑道,“一个月后,宁王和罗清影大婚。”

    大——婚?

    若是墨非离不再提起,万圣嫣恐怕早就忘记这个名字,忘记这个人了,公玉琉华大婚的消息,无疑一道巨雷猝不及防的轰顶而来,压得万圣嫣一阵胸闷,似乎连呼吸也被就此剥夺。

    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呢?

    看到万圣嫣如此表情,墨非离眼中的怒火逐渐褪去,闪烁着几丝阴狠的光芒,猛地扣住万圣嫣的手,不容拒绝的命令道,“万圣嫣,本太子要你一同前去……”

    既然公玉琉华敢和罗清影大婚,就要准备好承受他墨非离的怒火,别以为在穹傲国皇宫之时,他没有看见她们在长亭中“幽会”!若是他把万圣嫣带到宁王府,还不知道会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不过,这样失控的场面,一定会很精彩!

    公玉琉华,惹了本太子,就要付出代价!

    思及此,墨非离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拉着万圣嫣就往门口走去,却见万圣嫣甩开了他的手,没好气的拒绝道,“无聊!我不去!”

    “哼!由不得你!”万圣嫣的反抗,也激起了墨非离的怒火,粗暴抓起万圣嫣的手,不由分说的往外面脱!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家奴,竟敢对主人摆架子,反了真是反了!

    早就受够了墨非离的气,今日又见他如此无礼,万圣嫣无声磨了磨牙,极力克制着揍人的冲动,危险的瞪着墨非离,薄唇吐出毫无温度的字眼,“我再说一遍,我不去!还不松手!”

    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墨非离,手下的人都言听计从,哪里被人这般忤逆过,当下不由得怒火更盛,渐渐收紧的五指,将万圣嫣的胳膊勒得红肿,无声告诉她“休想”!

    被墨非离这么一激,万圣嫣顿时红了眼眶,狠狠地踹了墨非离一脚,墨非离躲闪之间,不由得松开了她的手,万圣嫣顿时失去了平衡,踉踉跄跄的向后退了好几步,慌忙之间,竟被墨非离乱放的椅子扳倒,头磕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万圣嫣无力跌落在地,只感后脑勺传来锥心的刺痛感,随即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自额间滑落,将她的视线染成一片血红,模糊不清的画面中,闪过墨非离慌张不已的神情,可眨眼间,却又陷入沉重的黑暗。

    见万圣嫣这么昏了过去,墨非离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手,然后猛地扑了过去,将万圣嫣抱在了怀中,发疯般大喊道,“御医!快传御医!”

    守在书房外的寒云听了,不敢多看,不敢多看,连忙应了一声,便匆匆的离开了。

    看着满脸鲜血的万圣嫣,墨非离第一次没有了注意,这三个月来,他总是欺负她,喜欢看她生气的模样,然后在心底偷笑着,开心满足的,竟忘了她是一个冒牌货,忘了去找真正的夜楚燃!

    所以,在看到公玉琉华的请柬时,他才会如此勃然大怒,恨自己轻易被她迷惑,恨自己就这么忘了夜楚燃,一切都是他的错,他却怪在她的头上……

    思及此,墨非离默默闭上了双眼,有什么滚烫的泪水激在万圣嫣的额心,似是感受到那人无尽的悲伤,万圣嫣的眉头轻轻动了一下,随即又陷入昏迷之中。

    极力压抑好自己不该有的情绪,墨非离慢慢将万圣嫣抱了起来,快步向着寝室走去,但自始至终紧皱着眉头,不忍看她痛苦的模样,亦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因为他还没有告诉她……

    其实,裴玉珩早就离开了,被罗清影带走了……

    可惜,时间越长,他越是无法说出真相,他怕她就此离去,怕她再不会理他……

    他该如何是好呢?

    ……

    太子府,寝室中。

    “庸医!庸医!全都是庸医!”墨非离暴怒的低吼,响彻整个太子府,让跪在地上的太医为之一震,偷偷抹了把额际的冷汗,惶惶不安的低下头,十分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

    看这群默不作声的御医,墨非离震怒的拂袖离开,伫立在万圣嫣的床前,桃花眼中满是困惑。

    万圣嫣明明只是简单的撞伤,按理说,早就该该醒了,可她却昏迷了三天三夜,这着实令人着急。

    该死的万圣嫣,该不会再病吓他吧?

    愁眉紧锁的墨非离,恐怕已经忘记了另一桩大事,忘记了自己要赶往紫圣国阻止大婚,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守了万圣嫣三天三夜。

    为什么会如此在意她?只因为她这张脸吗?

    墨非离下意识的按住胸口,隐隐抽痛的感受,让他更加疑惑万分,不解这烦闷的缘由。

    这时,一名太医突然站了出来,跪在墨非离的面前,幽幽望了万圣嫣一眼,颤颤巍巍道,“太子,恕小人直言,这位姑娘恐怕是没救了……”

    “混帐东西!”还未等御医将话说完,就被墨非离一脚踹到地上,看着御医吃痛的模样,墨非离却是难解心头之气。

    “不过是一个小病,你居然告诉本太子她没救了!”不相信万圣嫣就会这么离开,墨非离猛地俯下身去,不停的摇晃着万圣嫣,狠狠地命令道,“混蛋!你是在故意装睡欺骗本太子吗?好!本太子认输了,你给本太子醒来!醒来!快点醒来啊!”

    任凭墨非离多么用力的摇,任凭墨非离多么竭力的呼唤,万圣嫣始终闭眼沉睡,丝毫没有醒来的征兆,安静温和的样子,仿佛会就此昏迷下去,永世不醒。

    见状,墨非离不禁微微一怔,第一次松开了口,难得用温柔的语气道,“你不是一直想见裴玉珩吗?本太子告诉你,他就在宁王府中,你若是真想见她,就快点醒来,本太子带你去宁王府,救出你的兄长……”

    “笨蛋,你若是再不醒来,本太子这就派人杀了他,要你后悔一生……”

    为了让万圣嫣醒来,诱哄、威胁、命令……墨非离一一都试过了,却没有半点成效,该死的万圣嫣,还是该死的闭着眼,该死的沉睡着。

    墨非离如此慌张的模样,低沉又温柔的语气,惹得众人一阵惶惶不安,被他踹到在地的御医跪在爬到墨非离面前,轻叹道,“太子,别再叫了,她身中祭月国的蛊毒,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蛊毒早已倾入五脏六腑,已经无力回天了……”

    闻言,墨非离僵硬的转过身来,桃花眼中聚集着滔天的怒火,阴狠的视线投射在老御医身上,冷冰冰的语气十分危险,“你刚刚说什么?有胆再说一遍。”

    这名御医显然也是不怕死的主儿,无畏迎上墨非离的视线,镇静自若,一字一句回答道,“她身中祭月国蛊毒,若是早些发现,可能还有办法,但现在为时已晚,已经没有救了。”

    许是被此人的傲骨折服,墨非离并没有再开口呵斥他,只是静静的望着万圣嫣,不禁想起了往事,满是茫然道,“身中蛊毒?没救了?哈哈,你是在说笑吗?这三个月来,她跳上树去捉蜜蜂,钻入山洞打野味,生龙活虎的很,怎么会突然毒发?若是她身中剧毒,本宫怎会看不出来?”

    说到这里,墨非离的声音逐渐哽咽,已经无法再说下去了。

    若是她真的身中奇毒,以她好强骄傲的性子,又怎么会让他发现?

    听墨非离这么一说,御医也大致明白了,加上自己之前的诊断,大胆推测道,“太子莫太忧心,以老朽从医多年的经验,恐怕是什么人给了她灵药,她以内力和灵药压制,方才忍了这么久,说起来,也实属不易……”

    事到如今,墨非离明白,再怪御医也于事无补,便也命令众人都起来了,幽幽的开口问道,“可有什么法子,能够让她醒来……”

    老御医叹了口气,无声摇了摇头,对上墨非离失望的目光时,又忍不住开口道,“或许找到赠药的高手,可以救她一命,太子若是有心,不妨一试,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闻言,墨非离好像想起了什么,顿时眼前一亮,猛地站了起来,冲着门外大喊道,“寒衣!寒衣!快去找师父来!”

    当初,是师父冷霜月将万圣嫣带入太子府,但当时他与公玉琉华有要事商谈,还未来得及问清来龙去脉,冷霜月便已经离开,等他派人去找的时候,已经不知所踪。

    几年前,他不相信信夜楚燃已死,不远千里,跑到了沂水城,机缘巧合之下,救了被狼群所困的冷霜月。

    见冷霜月毒术超群,天下间无人可比,一时敬佩不已,便拜她为师。事后,冷霜月随他回到穹傲国,待了不过数月,便告辞离开了。

    冷霜月一向行踪隐蔽,难以窥得分毫,即使发动潜藏的势力,也何难探得她的消息,但如今冷霜月是万圣嫣唯一的希望,他不能就此放弃。

    这时,听到墨非离的呼唤,寒衣连忙走了进来,在墨非离的眼神示意下,快步往门口走去,“主子放心,属下这就派人去找……”

    谁知,突来一道黑色的身影,挡在了寒衣面前,冷冷的挥手道,“好了,不必去找了……”

    闻言,墨非离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却见来人是冷霜月无疑,不由得红了眼眶,忙将冷霜月请了进来,拉到万圣嫣的面前,着急道,“恳请师父救她一命,非离感激不尽……”

    冷霜月眼眸微垂,将万圣嫣嘴唇开始发紫,眉头不由得轻轻皱起,吩咐墨非离等人先出去,然后取出一包银针来,准备为万圣嫣施针解毒。

    看到冷霜月肯出手,墨非离也暗松了一口气,和众人一起走了出来,并顺手带上了门。

    在门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方才见冷霜月从屋里出来。

    “师父,她怎么样了?”一见冷霜月出来了,墨非离离开迎了上去,拉住了冷霜月的手,急于询问万圣嫣的状况。

    见状,冷霜月冷冷推开他的手,幽幽的望了墨非离一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冷芒,语气晦暗不明道,“离儿,你为何如此关心她?”

    “我……”墨非离微微一怔,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冷霜月已经了然于心,便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淡淡的开口道,“放心吧,她已经没事了。”

    “哦……”墨非离失魂落魄的应了一声,本想进屋看看万圣嫣,猝不及防间又想起公玉琉华大婚之事,当下急急地折了回来,对着冷霜月郑重其事道,“师父,非离还有要事在身,她就麻烦师父照顾片刻,非离感激不尽,就此告辞了……”

    看着他着急的身影,冷霜月不禁皱了皱眉头,不冷不热的问道,“,非离,你这是要去哪里?”

    闻言,墨非离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抬眼望着冷霜月,苦笑道,“师父可还记得,我们是在哪里遇到的?”

    “当然记得,沂水城荒林。”当日,她不慎被毒蛇所咬,刚刚逃出生天,又逢恶狼追命,本以为丧命于此,若非墨非离施以援手,早已经魂归黄泉。

    思及此,冷霜月眼露一丝感激,却见墨非离嘴角的笑意更深,苦涩也逐渐扩散开来,沉声问道,“那师父可还记得,我为何会去沂水城?”

    墨非离低沉的语气,也勾起冷霜月的回忆,若非看到他手中的画像,她也不会收他为徒。

    “记得,你为找一个人,不远千里,来到了沂水城。”

    仿佛又想起昔日的场景,枯骨被漫漫黄沙遮掩,曾经浴血奋战的战场,曾经抛头颅洒热血的交战,等他赶到的时候,已经化为土归作尘,无从找寻了……

    墨非离桃花眼渐渐眯起,眼底闪烁着几丝幽光,不禁失落的轻叹道,“可惜,等我赶到沂水城时,我要找的人,已经离开了……”

    不忍见墨非离如此伤心,冷霜月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墨非离突然一笑,语气满是自嘲道,“我本以为她死了,可谁知道,三年后,又遇到了她,可惜,公玉琉华还是先我一步,先我一步遇到了她,如今更要娶她为妻,大婚就在一个月后,我要阻止这一切……”

    说到这里,墨非离眼中的阴霾一扫而空,暴怒的火焰愤恨的燃烧着,似要将一切摧毁殆尽。

    正当墨非离转身离去之际,忽见冷霜月挡在了他的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展颜一笑到,“傻孩子,不必找了,她就在你面前……”

    “什——么?”突然听冷霜月这么说,墨非离一时有些搞不清楚,无声挑了挑眉头。

    冷霜月无奈摇了摇头,指着前方的屋子,嘴角勾起宠溺的笑,缓缓道,“为师是说,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墨非离不可置信的向后退了几步,猛地摇了摇头,不解道,“不,不会的,她不过是长得像罢了,怎么会是她呢?师父你认错人了……”

    “不,错不了……”冷霜月握住他的手,渐渐稳住他的情绪,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娓娓道来,“其实,早在来沂水城之前,我就已经见过她了。当初,她与公玉琉华一同前来,闯蛇沼斗尸人,随后被我所救,可惜,她带着一张人皮面具,所以我未能认出她了……”

    听冷霜月的语气,好似跟万圣嫣认识一般,墨非离心中的疑惑更深,再观冷霜月怪异的举动,大概也猜出了什么。

    “难道……难道她就是……”

    对上墨非离惊愕的目光,冷霜月无声点了点头,“没错,她就是我要找的人,我失散多年的女儿——”

    害怕冷霜月还不知道罗清影之事,墨非离正要将此事告诉她时,却见冷霜月轻叹一声道,“容貌或许可以更改,但眼睛却是骗不了人,另外,她的身上还残留尸毒,定是我要找的人没错……”

    见冷霜月这般肯定,墨非离微微一怔,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竟不知道作何反应了。

    这时,又听冷霜月说道,“离儿,人要相信自己的心,相信自己的判断,断不可被表象迷惑,非离,你现在不妨闭上眼睛,然后再告诉为师答案,到时候,去紫圣国也不迟……”

    闻言,墨非离渐渐闭上眼睛,一瞬间,他想了很多,面目全非的罗清影,容貌不改的万圣嫣,红衣妖娆的夜楚燃……往事的一幕幕,过眼,留心,心中已经了然,澄明……

    厘清了心中的疑惑,墨非离勾唇一笑,艳若桃花散落,嗓音醉若熏人,一字一句道,“师父,我爱她,很爱她……”

    墨非离缓步走到万圣嫣面前,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庞,指尖不由得轻轻颤抖,仿若恍如隔世一般,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切……

    燃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其实,他心中早有所怀疑,如今冷霜月所说,更让他肯定万分,原来,她从来都不曾离开,兜兜转转,来来回回,她终究又回到他的身边……

    今生,你再也逃不掉了……

    欣喜之余,墨非离也是满腹疑问,不由得开口问道,

    “师父,你为何离她而去?”

    “师父,你为何不肯认她?”

    “师父,你……”

    问着,问着,墨非离却突然沉默了,将滑到嘴边的话吞下,心中的一大堆疑问,却不知道如何说起,譬如:冷霜月究竟是什么人?万圣嫣怎么会是她的孩子?冷霜月为何相貌全毁?

    一眼看穿墨非离的疑惑,又见墨非离对万圣嫣如此上心,冷霜月早把他视为未来的女婿,便也不再隐瞒,“我本是祭月国的巫女,而后嫁给了祭月国之君,等祭月国遭逢变故,我从皇宫逃出来的时候,这张脸却也已经毁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冷霜月眸光变得深沉,望向万圣嫣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柔光,满是愧疚道,“我本以为她死了,便没有再找过她,如今找到了她,却是不敢认她,毕竟几十年来,我未曾尽过母亲的责任,已是无颜见她,只想默默守在她的身后,照顾她一生……今日迫不得已,将真相告知于你,望你保守秘密,不要让她知道……”

    墨非离明白,以万圣嫣的性格,必定不会责怪冷霜月,但冷霜月既然打定了注意,他亦不愿强求冷霜月,毕竟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任是谁都接受不了,他该给彼此一些时间……

    思及此,墨非离也不再提,只是低头望着万圣嫣,见她脸色虽红润不少,却至今还未清醒,不禁有些担心,“师父,她到底中了什么毒,为什么还没有好?可有什么大碍?若是非离能帮上忙的,还请师父不吝赐教……”

    墨非离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倒让冷霜月不知道回答什么了,无奈的笑了笑,随即又紧皱着眉头,“如果我猜的没错,她中的是罗家的独门蛊毒,一种叫黑寡妇的蜘蛛,通体乌黑,生性凶残,专门寄养在人的脑中,封住人的穴道神经,时间一长,轻者忘记往事,重者毒发身亡……”

    “罗家?”墨非离低头沉思片刻,立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必是罗清影为了报复裴玉珩,便将怨气宣泄在万圣嫣身上,借此来折磨裴玉珩。

    “师父,现在可有什么办法?”蛊虫留在体中,到底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想办法取出来,以防万一。

    闻言,冷霜月扭过头去,显然不愿多谈,但在墨非离坚持不懈的追问下,最终还是松了口,轻叹道,“我虽知取蛊之法,但也须要药引,以蛊引蛊,方可取出……”

    “以蛊引蛊?”墨非离微微一愣,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但为了万圣嫣的安危,还是继续开口问道,“何谓以蛊引蛊?”

    冷霜月面露一丝为难,犹犹豫豫不肯开口,但在墨非离坚定的目光下,还是如实回答道,“罗家之蛊都是雄性,只有以雌雄入体,用银针渡穴之术,施以特殊药物,使雌蛊发出特殊的味道,将吸引雄蛊出来而杀之,但身中雌蛊之人……”

    墨非离眸光一沉,接着她的说继续道,“身中雌蛊之人,会慢慢忘记前尘往事,直至毒发身亡吗?”

    冷霜月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雌蛊性情温和,不似雄蛊凶残,入体之前,可以拔出毒性,但它又与雄蛊同出一脉,时间一长,会慢慢遗忘前尘往事……”

    听冷霜月把话说完,墨非离微垂着眼眸,卷翘的睫毛遮住所以复杂的情绪,不让冷霜月窥得分毫,沉默了许久,方才轻轻蠕动嘴唇道,“引蛊入体,可需什么条件?”

    察觉到墨非离的意图,冷霜月面色一沉,压低了声音道,“引蛊入体,钻入脑中,比起千刀万剐,差不了多少,稍有差错,顷刻间毙命于此,但这是先前的步骤,等到蛊虫入体之中,犹如千万虫蚁啃噬,痛苦万分,非常人可以承受……”

    冷霜月本想夸大其词,打消墨非离的念头,却发现不用添油加醋,就可以让墨非离明白,引蛊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谁知,墨非离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温柔的眸光在万圣嫣身上流转,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心疼道,“莫非,她一直在忍受这样的痛苦,但这三个多月来,却不曾听她提起分毫……”

    不见墨非离有任何退缩,冷霜月一时有些担心,害怕墨非离做出什么傻事来,忙冷声提醒道,“离儿,不必担心,为师离开的这几个月,就是前往天山采雪莲,千年雪莲有疗伤之效,只要我日日为她施针,可保她一年不会毒发,到时候,我们再另想他法……”

    知道冷霜月再担心什么,墨非离回头淡淡一笑,给冷霜月一计放心的眼神,又恢复了昔日的慵懒散漫,“师父,你放心吧,我不会这么傻?若是她醒来,记起了我,而我却忘记了她,不再缠着她,想必她也不会多看我一眼,所以这样也好,只有她忘了他,我才有机会,我会一直守在她的身边,用生命去保护她……”

    听墨非离这么说,冷霜月方才放心,含笑望了两人一眼,随后向着屋外走去。她临走之前,留给万圣嫣的药丸不多,她今日毒发,恐怕是药丸已经没了,她得抓紧时机,多提炼几颗来。

    等到冷霜月离开后,墨非离的视线重新落到万圣嫣的身上,已经是复杂万分,低声呢喃道,“燃儿,我是不是太过自私了,为了自己的幸福,就要封存你的记忆一生,若是你想起来了,可会怪我呢?”

    “燃儿,我爱你,真的好爱你……”

    “……”

    万圣嫣看似安静的沉睡,脑中却是痛痒难忍,墨非离再说些什么,她听的不太真切,但他温柔又忧伤的语气,却是让她不禁流下泪,等泪水浸湿了衣衫,却不知为何而伤心?

    半醉半醒半浮生,如烟如雪如幻梦。

    乾坤颠倒,一念执迷,三生犹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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