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你跟着母亲受苦了,都是母亲没有护好你!”陈氏一面抽泣,一面又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元青菲听了,暗暗松了口气,忙道:“没有没有,我这不是挺好的嘛,您快别哭了。”看来陈氏并没有怀疑她。也是,很难会有人想到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换了,即便是她自己若不是遇到这样的事,她也不会相信的。

    春月和秋月是自小便跟着陈氏的,此刻却是知晓陈氏为何而哭,太太是觉着自己没用,不但没有护好自己的女儿,反而还要女儿来安慰,八小姐是在被迫长大。

    春月忙劝道:“太太,八小姐长大了呢,都学会心疼您了呢,这可是好事,太太快别哭了,仔细哭坏了眼睛。”

    “就是就是,太太,您要是再哭,八小姐可要心疼了,她的身体也还弱着呢!”秋月也忙跟着劝,这要是不劝,太太肯定要哭上好一会儿,可别刚刚醒过来再哭晕过去。唉,太太什么都好,就是心里的结太死,忧虑思郁过重,常常一个人哭上好久,偏还什么都不肯说,一个人闷在心里,要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便病的这样严重了。

    二人正劝着,陈氏忽然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她忙一面松开女儿,一面用帕子遮了嘴。待她咳完了,伸手一瞧,雪白的丝帕上却有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元青菲看着帕子上的血迹,心里一惊。陈氏脸色苍白,形容枯槁,有病是显而易见的,只是没想到病的这样严重,竟然咳血。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一不小心很容易没命的。

    她微一转首见杏珠满脸惊讶慌张,便知道杏珠应该也是不知晓陈氏咳血一事的,她觉着自己母亲咳血按理她怎么也要表示一下关心的,便忙道:“母亲,这是怎么回事?您怎么咳血了?”在她不完整的记忆里,并没有陈氏咳血的一幕。

    陈氏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多问。

    元青菲犹豫了片刻,怎么可能就这样不闻不问,先不说陈氏将会是她以后在这个家立足的最大倚仗,单单是她是这具身体亲生母亲的身份,她就要好好的问一问,占了人家的身体,总要替人家尽些孝道才好,更何况这陈氏一看就是真正心疼女儿的。

    “母亲虽然一向身子病弱,却还不曾有过咳血的事情,怎么短短几日没见就成这个样子了?”元青菲看向陈氏的两个大丫鬟春月秋月,这话却是问她们的。陈氏不说,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应该可以问出点儿什么来吧。

    春月秋月被元青菲锐利的眼神吓了一跳,二人刚要答话,便听陈氏虚弱的道:“青儿,与她们无关的,我身体本就不好,咳血的病也有一阵子了,只不过你不知晓罢了。无妨的……咳咳……”话没说完便又咳了起来。女儿即便是知晓了又能怎么样,她才是个九岁大的孩子,却一点孩子的活泼快乐都没有,安静的不像话。她已经很对不起女儿了,只能尽力让她快乐一些,病情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

    元青菲原本也不是要怪罪春月秋月两个,只是想要了解一下陈氏的病情而已。

    如今陈氏这样说了,她立即抓住重点:“母亲这咳血的症候前些日子便有了?可让大夫瞧过了?是什么病?要不要紧?抓药吃了吗?”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朝春月秋月二人看去。

    两个大丫鬟只觉得今日八小姐甚是奇怪,看人的眼神太亮,好像要把人照透一般,而且说话语气与往日也有些不同,总感觉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只是二人在心里闪过这个念头,没有多想,便一五一十的将大夫的话说了。

    “是气郁攻心,忧思过甚导致的病症。”

    “太太平日里伤心过度,便会有咳血的症状,大夫说单靠用药无法根治,除非放宽心少忧思,否则病症会越来越严重的。”

    二人一边说着,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其实她们已经发现太太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前几日一见八小姐满脸是血的模样,当场便晕了过去,这一晕便好几日不曾醒来,她们着实吓坏了。

    这个元青菲倒是知道的,陈氏经常暗自垂泪,谁劝也没用。这病听起来倒与林黛玉的病有几分相似。

    她无视陈氏嗔怪的眼神,略一思索便道:“明日再请位新大夫来,好好给母亲瞧瞧,也顺便给我瞧瞧头上的伤好了没。”不知道陈氏的药里有没有被动了手脚,大夫说不定也有问题,还是小心一些再重新请一个比较保险,顺便也能看看她的药有没有问题。陈氏的病只能慢慢来,她得的应该是心病,自己想要知道她内心所忧思的事情,肯定需要花上不少时间,还是先靠大夫吧。

    陈氏一听女儿要给她再请大夫,本要阻止——她的病就这样了,治不好的,又听女儿想要给她自己也瞧瞧,便不做声儿默允了。

    春月秋月点头应下了,二人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些许疑惑,八小姐什么时候这样有主意了?

    元青菲见不过是片刻的功夫,陈氏便显得十分疲累,即便是坐在她的床榻上身体也是摇摇欲坠,而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说了这一小会儿话便头痛欲裂眼冒金星,赶忙让春月秋月服侍陈氏回房歇息去,却见陈氏临走时眼里有浓浓的不舍和担忧。她心中一动,前世生病发烧的时候,奶奶夜里总要搂着她睡,甚至半夜会醒来给她量体温,生怕她有一丁点儿的闪失。

    或许,她可以跟着陈氏一起睡,这样也能有个照应,毕竟这个家并不怎么安全。

    第二日一早,陈氏醒来后便记挂着元青菲的伤势,奈何她的身体实在不争气,浑身无力而且咳得厉害,只好打发她的陪嫁妈妈陈妈妈来瞧元青菲。

    陈妈妈四十多岁的样子,脸上虽然瘦削且带着倦容,但依旧挂着和气的笑,一身凫绿色粗布衫,虽是洗的有些发白却是十分的干净,掺杂了不少银丝的头发被一丝不苟的挽成了髻子,通身没有一件首饰。

    她进了屋给元青菲行了礼,便将一匣子点心交给杏珠,笑道:“夫人知道八小姐爱吃这些甜糕点,昨日一回去就吩咐奴婢今早做了给您送来呢,小姐尝尝!”

    元青菲对陈妈妈倒是有印象,但是也仅仅只是知道她是陈氏的陪嫁妈妈而已,别的并不清楚。只不过听她也是姓陈,如若不是巧合,那想来同母亲的关系应当是极深的。

    “小姐今日精神不错,伤可好些了?”

    元青菲知道定是陈氏让她来看自己的,笑着道:“比前几日好多了,没什么大碍了。”

    陈妈妈仔细看了看元青菲,见她精神不错,放下了心,随后转脸看向杏珠,脸上的笑容收了不少,语气有些严厉的道:“八小姐身边就你一个伺候的,平日里多仔细些,要不是看你平日里勤快稳当,太太又心善,这次小姐吃了这样的亏,你就算不被发卖出去也要脱层皮!”

    杏珠平日里就十分怕天天挂着笑容的陈妈妈,听她这样说,吓得几乎连碟子都端不住了,颤声道:“奴婢记住了,奴婢死也会护好小姐的。”

    元青菲是现代的灵魂,虽然知道这里等级观念重,却依旧有些不适应,见杏珠害怕,有心替她解围:“杏珠,快拿糕点过来我尝尝,陈妈妈做的糕点最好吃不过了。”

    杏珠知道小姐这是护着她,忙用筷子夹了糕点喂元青菲吃了。

    元青菲细细品了品,是块芝麻绿豆糕,里面应该还加了薄荷冰糖一类的辅料,甜而不腻,清爽可口,果然好吃。

    元青菲脸上露出笑容,由衷的夸赞道:“妈妈的手艺真好!”

    听到元青菲的夸赞,陈妈妈脸上又有了笑容,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透出疼爱和关心:“小姐爱吃就好,您什么时候想吃奴婢就给您做。”

    手艺这样好,而且打扮的干净利落,一举一动都十分有规矩的模样,不像是小门小户的家里能教出来的。而且自己的母亲陈氏,虽然病的那样厉害,姿容依旧十分出色,举手投足间更是有股大家闺秀的气度,陈氏的娘家应该是大户人家才是,可是为何嫁到了如此落魄的小户,而且好像被妾室压制的很厉害。

    她的记忆里没有一丁点关于外祖家的信息。

    元青菲如今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只有九岁的懵懂孩童,事有蹊跷自然是要弄个明白。她试探着问道:“妈妈可是从小便跟名师学做这些糕点了?要不然怎么会做的这样好吃?”

    “奴婢是跟着母亲学的,奴婢母亲以前一直给太太娘家做膳食,手艺极好,奴婢只是学了点皮毛而已。”陈妈妈谦虚的笑笑,只是她的笑容里有非常明显的苦涩和悲伤。

    元青菲听了,心里的疑惑反而更大了,怎么提起自己的外家陈妈妈一副不想多谈的伤心模样?

    她压下心中的疑惑,不再追问。自己初来乍到,很多事情并不熟悉,问的太多容易露出马脚引人怀疑,还是慢慢摸索比较稳妥。

    “母亲身体一直病着,昨日刚醒又来瞧我,也不知今日怎么样了。陈妈妈,你将我背去母亲那里吧,我想去见我母亲。”元青菲想了想,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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