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月不知颜青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说服安吉休的,第二天安吉休竟把她交给颜青,说实话现在她一头雾水。昨夜一夜未眠,许是好久没做杀手,对于熬夜有些不习惯,翩转的思绪硬是用一整夜的时间在她脸上留下淡淡的印记,不过若不细看,还真看不出。

    安吉休一脸受伤的表情,盈月问了几次他都闭口不言,只是望向颜青,盈月猜准是魔女欺负他了,可是她不会替他讨回公道,因为那女的她也惹不起啊。

    颜青被两个人一起盯得不自在,移步下了楼,末了,又莫名其妙的冲安吉休嫣然一笑,安吉休脚下一滑,摔倒了,还是手脚朝天的狼狈姿势。盈月更加确信昨晚要不就是今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安吉休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月儿,你跟我来。”安吉休把盈月带进昨晚他休息的屋子。云锦早已等在哪儿,脸上表情严谨。

    “你不是要找人吗,师父帮不了你什么,我把云来客栈交给你了,还有,洛言的事你可以让血影替你查,从现在起,你就是云来客栈和血影的少主。云锦。”安吉休示意云锦,云锦手持一个托盘,毕恭毕敬的跪下,呈上盘中的令牌。

    盈月诧异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

    “师父,颜青是你什么人?”

    “未婚妻。”盈月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早上的事情都太突然了,她有些缓不过劲。

    “哦,对了,血影是什么?”

    “少主你不知血影是整个陌北大陆最大的杀手组织,这些年主子的安全就是他们负责的。”云锦道,眼中露出精光。

    “那我怎么找他们?”

    “少主请放心,少主安顿下来后,云锦会派人和少主联系。”盈月挥挥手,让云锦退下,便把门关上,只留她和安吉休两个人在屋内,在离开前,盈月有太多事想问安吉休。

    “这七年是颜青的安排?包括你收我为徒。”

    “没错。一开始是,不过后来不是了。”

    “你什么意思?”

    “我早已把你当做了女儿。”安吉休再说这话的同时眼中波光百转,带着几分细细柔情。他接着道:“我知你是杀手,把血影交给你也就放心了。”

    “你可知颜青为什么这么做?”

    “不知。”

    “她许了你什么好处?”

    “以身相许。”盈月无语。

    七年前的那天晚上,也就是盈月初来陌北的第一个夜晚。安吉休搬来一个竹椅,口里叼着一片竹叶,神情悠闲,美其名曰:晒月亮。

    “砰!”一个重物落地,正砸在他屋前的水缸里,安吉休起身正要赶过去,一个红色的人影抢先过去了,颜青抱出孩童模样的盈月,满脸歉意,边念叨:“我错了,年代错了,还进了这么个地方。”

    “先给她换身衣服吧,要不就着凉了。”颜青下了一跳,来的太匆忙了,没注意还有一个人。安吉休进屋拿出一件衣衫递给颜青,然后转过身去,示意颜青给盈月换上。

    “你是谁啊?怎么会进来这个地方?”颜青没有马上回答,反而细细端详起了安吉休,片刻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笑了起来。白净得不见一丝杂质的脸上写满了清冷,柳叶眉轻挑,一袭红袍,和地上女童有几分相像,但眉间的无情又让人打起了寒颤。

    “公子可否帮我一个忙?”颜青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魅惑。

    “姑娘请说。”

    “收她为徒,替我照顾这女孩儿七年。”

    “可以,只不过姑娘得以身相许才行。”安吉休学着颜青魅惑道。

    “公子放心,颜青是个有恩必报的人,来日一定会给公子报酬的,只是还要请公子不要告诉这丫头是我把她送到这儿来的。”

    “好。”颜青红衣一晃,人已消失,只留下一呆痴少年在傻傻的看着她所站的地方。“七年后带她下山。”竹林回荡着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颜青,颜青……”安吉休抱起地上的盈月进了屋。

    离开云来客栈后颜青并没有马上带盈月去将军府,而是画了一个结界,到了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

    颜青说这是陌北的最北端,有一望无际的冰川,而她们要寻的便是藏匿于冰川之间的邀月山庄。

    盈月怎么也没想到邀月山庄在这么一个地方,风怒吼着拉扯着还未着地的雪,吞吐着这漫天飞舞的花朵,一次次玩弄,抛起又高高摔下。天地一片白茫茫,把光反射的有些扎眼,在这样的天地里行走,颜青那一身红色显得尤为醒眼。

    颜青一挥手,盈月那一身黑布衫也化作一袭红袍,她刚想问原因,抬头便见颜青双手捏诀,一脸严肃,便乖乖的跟在颜青身后。

    只见光一晃,眼前多出一个古木山庄,漆黑的木墙外是大片大片的血芦苇,风一过,使人想起汩汩流淌的鲜血,很是惊悚。不过,也可以看出庄子的主人是极爱这种植物,每一株都生的挺拔。盈月刚开始还有些惊奇,但念及颜青的身份也见怪不怪了。

    “在这种地方,以后我找你要怎么来啊?”盈月一脸为难。

    “学着我刚才的样子,捏诀便到了。我会教你的。”

    开门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看到盈月先是一愣,后恭敬的退到一旁,道了声:“大小姐好。”就不再言语,盈月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老头儿,跟着颜青离开。似是除了那血芦苇就没有别的植物,所过之处是长长的幽深的回廊,颜青带盈月进了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

    盈月记不清在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模糊的记得好像见了一个女人,也是红衣,只是不像鲜血,反而像干了的血迹,显得有些深沉。后来的事她真的记不清了。但颜青说她记错了,屋子里是蛇,盈月一进去便被吓晕了。盈月想了想,又觉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再次醒来后是在另一间屋子。

    后来的几天颜青给盈月灌了好多奇怪的药水,看不出有什么用,但一看到颜青拿着杯子向她走来,盈月就会条件反射的逃跑,颜青扮出哄小朋友的狼外婆柔声道:“乖,喝了,我保你百毒不侵,百病不扰,长生不老。”唇红的像滴得出血,一张一合像催眠一样,盈月失神一般接过杯子,慢慢把杯送至口边,头一仰,喝了,她使劲地咳着,想把刚才喝的东西给吐出来,无奈无济于事。

    盈月想,遇见颜青准是她上辈子造孽太多,老天报应的,也不知道那杯子里的是什么东西,会不会洛言还没找到,自己就先挂了。

    时间紧,所以颜青没有带盈月在邀月山庄逗留太多时日,盈月留了口信给云锦,让她到将军府找她,日子过了这么九,会不会早就先到了,盈月不免有些担心。

    “告诉你们老爷,就说邀月山庄的人求见。”颜青带着盈月站在顾府门前,顾将军一听是邀月山庄的人来,吓得从椅子上掉下来,丝毫不敢怠慢,立马出府迎接。

    要说这邀月山庄还真是不能惹的主,整个陌北大陆由一支巫族守护,分别驻守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北邀月,南回音,西不停,东念隅。族上有令巫族中人不得参与皇族屠杀,不得干预战争。虽然也有国师,但都只是会巫术的人,并非巫族。大陆上的人没有一个不对巫族毕恭毕敬,顾将军也不例外。

    托颜青的福,盈月她们没有等太久。顾元昌让出主座给颜青,自己坐在下座,态度恭谦。

    “不知冥使今日屈尊,老朽有失远迎。”

    “顾将军客气了,颜青今日前来是给将军送人的。”

    “哦。”顾元昌转向盈月,想必颜青旁的盈月就是颜青说的要送的人,这不看还不要紧,一看吓一跳,盈月长得和自己已过世的妻子一模一样,他还记得,自己丢了的孙女也是和自己的妻子相像。

    “将军,盈月我给你送到了,颜青不便多扰就先告辞了。”话毕人已不见,就这么把盈月丢在了这儿。顾元昌一听是盈月,激动的站起,绕着盈月细细审视,眼中已有了泪花。

    “快,把顺姚找来,就说是我孙女回来了。”老人家一阵激动,把盈月招到自己身边,不停地虚长问短。

    “我是你爷爷,不记得我了么?我的乖孙女儿,是爷爷对不起你,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说着说着顾元昌老泪纵横,盈月从他口里知道,“自己”还有一个父亲,在母亲去世后,为了照顾她,父亲续了弦,也就是后来疾步赶来的杨顺姚。

    顾元昌把事情的原委说给顺姚听,盈月看着这后母,她似是经常操劳,三十几的年纪却已是半百模样,仪态端庄,只可惜不是亲生的,久别重逢没有太多体己话。但还是为盈月的失而复得张罗着。

    芳红已退,伊人空憔悴,时暮独醉。

    “红暮轩”这名字的由来,就出自顾盈月母亲宋烟写的词。盈月住在儿时住的院子,令她欣喜的是院中那一株凤凰花树,只是还不到时节,看不到满树红。

    在顾府住下,盈月寻思着把这里摸清楚。出于杀手的警觉,她必须小心。这天中午盈月只留了贴身丫鬟翠儿问话,从翠儿那里她得知了这个府里的大致情况。

    杨氏嫁进顾府后生了一男一女,也就是盈月现在的弟弟顾宇,二妹顾依,父亲远在沙场,不过已有人快马加鞭,把盈月回来的消息传给他。这么多年都是杨氏掌的家,盈月暗自多了几分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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