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嫣醒来时,四周熟悉的环境已经让她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忍不住叹息,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娘娘,你醒了?”顾君烨有事离开了一阵子,红袖便守在床前,不想锦嫣恰好醒来,四目相对,心境早已打不同。

    “红袖,能再见到你真好。”露出真心的笑容,那一次,这个女子舍身相救,纵然先前太多的猜忌和隔阂,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能再见到娘娘,红袖此生也没有遗憾了。”能被她原谅原本就是一件奢望的事情,如此,这样真好。

    顾君烨被齐远拉去了御书房,处理完事情回来后就被告知锦嫣已经醒了。踌躇这步子在门外徘徊,红袖坐的地方当好可以看到那道人影,便轻声对锦嫣说道:“娘娘先休息一下吧,奴婢去给娘娘端安胎的药来。”

    红袖转身走了,锦嫣这才反应过来红袖已经是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的事情了,那么,那个人,也已经知道了吧,不久前,她还趴在她的怀里嚎啕大哭,自己当真是没有一点出息,怎么也断不了。

    “换上进去吧,娘娘又身子,这个时候不论什么是行情都是好好解决的,娘娘那样心软的人,皇上下些功夫,一定能哄过来的。”若是再以前,他断然不会这样跟顾君烨说,不是因为爱,而是为了那个女子心疼,两个人的爱情里,一个人卑微了,便注定是要受到伤害的,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那个女子对顾君烨掏心掏肺,得不到的下场,必然会是个悲剧。

    “朕知道了。”顾君烨答的忐忑,自兖*营和松云镇的那场歇斯底里的哭泣,他便明白了自己的心,那个女子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回叙自己都是不知道的。

    红袖叹惋了一声便走了,顾君烨抬起脚忐忑的走了进去,床榻上的女子手放在小腹上,眼神看着墙上的一幅幅画像,安静的紧,却不知她的脑海里此刻正在想什么。

    “嫣儿。”带着些懊悔和祈求。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仿佛在神游,顾君烨感到一丝失落,不知他是不是故意不理会自己。走上前几步,离锦嫣只有三尺之远再次开口:“嫣儿,你,好些了吗?”这中忐忑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

    “你为什么要带我回来呢。”床上的女子表情有了一丝的松动,秀眉轻轻颦着,像是一汪化不开愁绪的青水,直直击着顾君烨的心扉。

    “我不能失去你。嫣儿,你怨我也好,很我也罢,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失去你更恐怖的事情了。”

    “你明明知道的,到了今日这种地步,我们已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还如何共处一个屋檐下,顾君烨,你可以狠心绝情,我却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眼神犀利的盯着面前垂着头的男子,后悔?懊恼?若是这些有用的话,那么刑元启和古菁华就能活过来吗?“顾君烨,以前是我不懂事,帝王之争,弱肉强食并不算罪过,只是我们并不是一类人,容锦嫣胸无大志,一生所求不过是平淡的相守,皇上要的锦嫣给不了,锦嫣要的,皇上也给不了,如此这样,就不要相互折磨了。”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嫣儿,你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他会出生,有你我共同的特征,在我们身边承欢膝下,看着我们一起慢慢变老,锦嫣,这样的日子哦,也是我想和你一起度过的。”

    “是吗?皇上志在天下,这个时候怎么就儿女情长了,一个女人算什么,后宫三千佳丽任君采拮,锦嫣不过是寻常女子,万没有那个资格留在皇上身边。”

    “你是故意的在气我是不是。”顾君烨只想让她住嘴,他不想听那些绝情的话,自己错了,错的离谱,上前一步拥上她的双肩,“嫣儿,别说什么什么别的女子,顾君烨心里只有你,今生今世,再也离不开你了,真的,别再离开我。”

    “我再说最后一次,容锦嫣今生今世都不会成为这后宫的女子,你还是不明白,从一开始便错了,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勉强捆绑在一起不过是为难彼此罢了,皇上还是走吧,锦嫣会尽快离开这里,从此再不山高水长,一世莫见。”

    顾君烨难呢过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破碎的声音,一世莫见,一世莫见,这样决绝的话怎么可以说出来,一向运筹帷幄的帝王手指抓着已近连连后退,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女子:“嫣儿,你说的是真的?”他希望那个女子可以开口告诉他,她说的不过是气话,并非不爱他了。

    “嫣儿,我会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的,我们会好好的,一起度过这一生,没有彼此我们是活不下去的。”

    “何必自欺欺人呢。”他痛,她何尝又不痛,走到今日这个地步她何曾想过,只是这道沟壑已经太深了,再怎么样,也跨不过去了。“皇上走吧,我累了。”将身上的锦被拉下,只露出半个脑袋,闭上眼睛。

    “好,好,朕走,呵呵,是朕强求了,也是朕在自作多情了。”深感受伤的帝王手指轻颤,第一次如此卑微的去乞求,那人却对自己不屑一顾,是恨吗,不,是自己活该,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又怎样呢。

    “哈哈哈……”恐怖的笑声伴着脚步声离开,在顾君烨转身的一刹那,缩在锦被下面的女子已经泪流成河,贝齿咬着锦嫣死死的不松口,心空落落的,把他逼走了,却更加难过了。

    “娘娘,您这又是何必呢。这样,多苦呀。”红袖倚着门框,看着床上的女子忍不住叹息,那是个骄傲的帝王,怎会容人把他所有的骄傲都踩碎在脚底下。

    “红袖,我做不都到,真的做不到。”爱痛,不爱也痛,离开,又是怎样的一种痛法。

    “娘娘,皇上不会让你离开你。”

    “我知道,红袖,帮帮我,求你了,我想离开这里,离的远远的,去哪儿都好。”

    “好,只要是娘娘决定好了的,红袖就一定做到。”红袖安慰的说道,不管她要的是什么,她都会帮她得到,不滚顾君烨是不是她最好的两人,既然他选择离开,那么,她会成全她的。

    “娘娘肚子里还小龙子呢,如果离开了这里,孩子就没有父亲了,娘娘可要想好。”最后一次的,去试图改变这个女子的心意。

    果然,怀里的女子一怔,半响,逼着眼睛狠绝的说道:“我知道,红袖,带我离开。”

    “好。”

    顾君烨离开了栖凤宫后怒气未消,殳戬听闻锦嫣的消息便赶了过来,顾君烨给了他宅院在涂城的官员区。殳戬看见顾君烨的怒容有些诧异,上前去行礼道:“臣拜见皇上,臣听闻皇后娘……”

    “怎么,你也知道皇后娘娘回来了?皇后娘娘?呵,”顾君烨自嘲的一笑,“殳将军还是回去吧,朕的皇后娘娘身子骨不好,这个时候是不会见任何人的。”

    殳戬一愣,被顾君烨说的哑口无言,只好抱拳说道:“臣,知道了。”

    “哼。”顾君烨冷哼一声,快步离去,留下殳戬一人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只得回去了。

    刚回到将军府,便见一只信鸽落在窗子上,殳戬打开一看内心惊愕,略微沉了沉心思,将纸片揉碎,叫了管家来。

    “去库房提一些银子。”

    “大人要多少。”将军还是第一次提到钱的事情,管家有些意外。

    殳戬看了他一眼,随意的说道:“军中一个营一个月的开销,就先拿上垫一下吧。”

    管家想了下,在心中默默盘算,便听话的去账房取了银子交给了殳戬,殳戬拿着银子放在身上,入夜之后潜入了一处院子。

    话说顾君烨也是一时火大,自己颜面扫地有些挂不住,在御书房批折子批到半夜,袖子小心翼翼的看着,有些害怕帝王脸上铁青的颜色,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烦躁的扔下笔,抖落了一地的奏折也不让人捡起来,烦闷的看着窗外,不禁有些后悔起来,尤其是窗外的皎洁月色,不自主的忆起多年以前那些美好的岁月,愈发想念栖凤宫的那个女子,就算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沙尔自己的样子,也让他割舍不下。在面子和相似面前,帝王做不出抉择,愣愣的看着窗外的月亮,袖子大着胆子进来劝皇上去休息也被休息,也被安人一个眼神瞪得差点混魂飞魄散,便老老实实的呆在门口,再不敢去打扰帝王。

    顾君烨在御书房坐了一夜,第二日早朝时,太子府送来了一封信件,顾君烨黑着眼圈打开,看不出悲喜,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顾君甯让人送来的,只说是听说皇后回来了,便想进宫看一看,正为昨夜之事懊悔的顾君烨自然答应,他是想着,顾君甯也算是熟人,而且对他来说算不得情敌,便答应了。那一日的早朝事情颇多,对于帝王将后宫的妃嫔遣送回去纷纷表示不满,帝王都不要的女子,哪儿还有男子敢收一啊,更何况都是大臣的女儿,自然是不愿意了,联合上书恳求帝王收回成命,一时间众人皆跪在大殿上,让顾君烨骑虎难下,想到那个女子,昨日自己好不容易低下头来认错,今日又是这样一番景象,若是让她知道了定然是更会迫不及待的离开自己吧,无奈底下的人实在烦躁,甚至有的倚老卖老,接着众人的面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哭诉起来,顾君烨顿时气恼起来,这些人未免有些不识抬举,这样的逼迫自己。

    帝王火气上来时,一脸拖出去了两个大臣,当第三个大臣拖出去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人敢哭诉了。

    而在栖凤宫,皇上的通行令刚下,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前太子顾君甯就已经出现在了栖凤宫的贵妃椅上,喝着茶水好不惬意。

    “栖凤宫的条件就是好,呵,可是我一个废太子不能比的,”自嘲的效果后,看着收拾妥当的锦嫣问道,“皇后娘娘当真是要一去不回了?”

    “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呵,竟不知,那时一语中的,你们,果真是没有下场,顾君烨,也果真是留不住你的。”

    那日的场景锦嫣不想再回想,看红袖收拾好了东西便说道:“今日劳烦你了,这样会害了你的。”

    “即使如此,我不也来了么?罢了罢了,做太子的时候一是无情,嫣儿说说看,协助当朝皇后私逃算不算大事,这样,顾君烨会不会气死,呵,想想都跃跃欲试。”

    “你不是这样的人。顾君甯,你要的到达是什么呢?”若说是太子之位,祁国江山,或许她曾经信过,可是现在,却一点也不信,初见时那个风流不羁的大皇子,坐拥美人在怀,纵然语气嬉笑,眼神里却不见浑浊,那时年幼尚不明白,现在想来,这个人,竟也是高深的很呢。

    “哈哈哈。”顾君甯肆笑的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不过一瞬间,便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嫣儿还真是聪明呢,你都不知道吧,我被囚禁在太子府的时候,顾君烨去过一次,我曾问过他,知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可是他没有回答便走了,想不到,今日你却问出这样一番话来。我要的是什么呢,其实,连我也迷茫了呢,站在这个位置上,已经没有资格去要什么,若是再以前,也不能去要求什么,父皇给什么,我便只能接受什么。”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算了吧,再不走容锦慕就要下朝了,刚刚可是听人说了,他为你已经斩了三个大臣了,你当真是不感动吗?”

    “感动?”锦嫣一愣,确实没有一丝的感动,“那样视人命为草芥,不是我想要的夫君。”

    “你,当真是变了不少,罢了罢了,咱们还是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顾君甯领着打扮成小太监的锦嫣和红袖走了,一路安全的出了皇宫,宫门外一辆黑色的马车守在那里,马车上之人,看不清相貌。

    锦嫣和红袖从顾君甯的马车上下来,红袖指着前面的马车说道:“小姐,咱们换前面的马车吧。”

    “好。”锦嫣回头看了一眼顾君甯,那人弯着唇角带着丝丝的笑意,“你要不要离开这里,在这里,只能一生被囚禁。”

    “不了,我已经离不开这里了,告辞。”

    锦嫣无奈,只好和红袖一起上了马车,后面隐隐传来一声叹息:“后续在多年一年,我要的其实是很简单的,天大地大,一方净土而已,不曾想过要和顾君烨争什么,至少在我的心里,他会是父皇选定的接班人,而卧,不过是个没有任何依靠的大皇子而已,那么多年的酒色生活,却不想还是被打破了,卷进来,就再也退不出去了,其实我还是很庆幸的,幸亏最后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不是我,否则,我一定不知道该怎么办的。”

    声音越来越弱,锦嫣却听得清清楚楚,不想事实却是如此。

    “小姐不要多想了,即便是废太子,美誉理由也不会轻易被杀的。”红袖小心的安慰,待锦嫣上了马车后,前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小姐坐好了吗?我这就赶车了。”

    “嗯,有劳了。”锦嫣只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忍不住开口说道:“我,是不是认识你,你的声音有些熟悉。”

    前面的人一愣,既然转过身来,前面青灰色的布帘被打开,殳戬冲着那个女子轻轻的一笑:“小姐,是我。”

    多年以后的慕国山峦下,有一处世外桃源,一个蓝裙的女子静静的坐在花树下针线飞走,一旁的青衣女子绣着手里的花朵,用指尖细细挑开里里面的花蕊。屋子里还有一个坐在窗前,纤细的手掌里还有一个粉嫩的小手;“娘,我怎么才能写出那样好看的字。”

    幼小的孩子撇着嘴,有些颓丧的看着两张相差太大的书抄。

    “多练几次就好了,你这性子,若是有你叔叔的半分沉稳,也不会如此学什么都学不好了。”

    小孩子吐了吐舌头,对着一旁的男子笑了笑,身后的女子看了眼外面皱了皱眉:“殳戬,不能试着去接受青衣吗?她爱了你那么多年,哪怕是给彼此一个机会,不啊哟等到错过了再后悔。”

    “好。”男子不在意的笑了笑,眼睛里,确实看着低头写字的孩子。

    锦嫣无奈的住了嘴,她就知道,他不过是敷衍而已。

    齐国景丰一十月十五,帝王罢黜后宫惹来群臣共怒,后有借此生事者,帝王雷霆手腕,斩杀十余人,后再不敢有人忤逆帝王意。

    齐国景丰二年正月初十,皇后薨逝,帝罢朝一月,同月找到了先皇后的尸骨,一起葬于皇陵。

    景丰四年年末,废止了三年的选秀才开始恢复,一时间,四海女子纷纷装扮,望入宫廷,长伴帝王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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