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着她进去。

    她才发现这一条路上所有的乔木上都挂满了花灯,那乔木呀有些有几丈高,竟然在树顶上都有花灯,映照的整个天空都亮堂起来。那小路也被清扫过,不像以前杂乱无章的,而今并没有灌木长到路上来,踩着松软的泥土地,瞧着身边一盏盏挂在树上的花灯,果然比在街上看有趣多了。

    那是独享的绚烂。

    她嘴角一直翘着,满溢了快乐。

    见到有棵树上甚至还挂了灯谜,她忍不住笑出声:“这是给谁猜的呀?猜中有奖吗?”

    “有。”卫琅道,“你去猜。”

    骆宝樱便拿起红签,只见上面写了一句“桥头佳人相道别,”打一字,她眼睛一转道:“是樱字!”

    “真聪明。”他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骆宝樱无言:“这就是奖励呀?”

    “那你还想要什么?”卫琅挑眉道,“我送了这么多花灯给你!”

    骆宝樱噗嗤笑起来:“我原本以为至少有个金锞子什么的。”

    “来人,娘子猜中了。”卫琅却突然一击掌。

    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有个身穿绯衣的小丫环走到跟前,手里端个托盘,托盘上竟然有两串鱼糕,骆宝樱实在忍不住了,笑得花枝乱颤,卫琅把鱼糕拿给她:“笑什么,你答得越多,吃得越多。”

    小丫环任务完成,抬眸一看,骆宝樱已经把鱼糕吃得干干净净的,正撒娇要卫琅给她擦手。

    她看着都脸红,连忙告退了。

    等到罗天驰与骆宝珠来,骆宝樱已经吃饱了,看到树上的花灯,骆宝珠羡慕的不得了:“还怕这儿没花灯,我专门去买了鲤鱼灯呢!”

    “也没事儿,就挂在树上。”骆宝樱道,“今日花灯又不嫌多。”

    骆宝珠把鲤鱼灯给罗天驰;“你拿去挂。”

    他个子高,走到树下,长手一伸就挂上了上面。

    听说这里弄了花灯树,不到一会儿,老爷子老夫人,何氏都来了,一个个都赞不绝口,众人甚至就在树中间设置了桌椅,围在一起用膳,月亮升上来,又大又圆,一时欢声笑语满溢了整个庭院。

    可这件事儿竟然被人弹劾,说卫家骄泰奢侈,铺张浪费,直弹到皇帝面前。

    也是没有其他缺点好找了,杨旭瞧一眼奏疏扔在御案上,不过买上几百个花灯又能使几个钱,他昨日为讨太后欢心,为儿子高兴,在宫里也挂了花灯呢,这些言官真是不知所谓!

    他大抵知道是谁指使。

    内阁里布满他的眼线,哪个官员什么心思他都了解,卫琅这人也许是太聪明了,从不拉帮结派,做事公允无可挑剔,而杨敏中就不一样了,把张本固拉下马不说,还想把卫琅拉下来,真想把持内阁呢?

    他倒不记得当初是谁抬举他入阁的!

    杨旭拿起朱笔在奏疏上写上几个字,与小黄门道:“请杨大人,海大人,卫大人入宫。”

    三人兴匆匆进来,躬身行礼。

    原来是为立太子的事情,杨旭要征询他们意见,其实这不过是表面功夫,杨旭就这一个儿子,没有皇后,也没让侧室怀上,不立杨缙立谁呢?在这上面,三人异口同声的没有反对,对未来的储君也满怀期待。

    杨旭嘴角挑了挑,又问起一事:“女真近日又在骚扰闽和县,你们看,派哪位将军前去为好?”

    闽和县处于北地,更确切些来说,实则是位于女真境内,故而每隔几年总要来那么一回,那地方又远,若派大军前去,女真见声势浩大一下就逃得远远的,可派得人少未必又能打赢,杨旭为此也头疼的很。

    这就像一个顽疾似的长在身上,怎么治也治不好。

    杨敏中心知杨旭的性格很是强硬,他忙道:“皇上,以微臣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如派二十万大军前去北地,不为闽和,而为女真。咱们大梁兵强马壮,区区女真不在话下,该当让女真臣服了!”

    二十万大军,杨旭眉头拧了拧,那又得支出多少粮草!

    近年风不调雨不顺,虽说卫春堂将户部肃清,可也没有弄回多少银钱,若是再起战事,明年又闹天灾,如何救济百姓?但他并没有表现出喜怒,另外两人也看不出他的心思。

    海明昌道:“大梁虽不曾疲于战事,可西有鞑靼,南有倭寇,纠缠数年方才有个清净,而今恐不合适再派出大军,不如便派出几千兵马,驱退女真了事。”

    这建议与往年十几年又有什么不同,闽和县的事情早在先帝时就已经存在,不管是派大军,还是少量兵马,都没有多大的用处,他把目光投向卫琅,询问道:“你如何看?”

    两种法子都不成,只能另辟蹊径,卫琅躬身道:“臣是有一建议,正如杨大人所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微臣以为,不如放弃闽和县,闽和县方圆不过数里,居住在县里的百姓也不过百来人,而派出大军不管是多是少,都需要不小一笔花费,得不偿失。”

    杨敏中面色一变,怎么也没想到卫琅会让杨旭退让,但他心知这是一个好主意,可这主意未必会得杨旭的心,他沉声道:“百姓少,就不是咱们大梁的子民吗?原来卫大人你竟是这等苟且偷生之人,要把闽和县割让,咱们大梁颜面何存?那些百姓,就活该沦为女真的奴婢不成?”

    声音回荡在乾清宫,很有几分凛然,也说得卫琅多么不堪。

    杨旭的眼眸也变得冷厉了一些。

    可卫琅仍是不卑不亢的:“微臣并没有说不管,闽和县百姓人数少,故而要迁徙到别处很是容易,假使安排妥当,也不过是一两天的事情,可他们要不搬走,一辈子都难以安宁,时不时的会受到女真的威胁,为此丢去性命的人不在少数。至于大梁颜面……大梁地大物博,合适居住的地方数不胜数,何必非得让子民住在那样的地方?然后为这样一处贫瘠的闽和县,让将士们做无谓的牺牲?”

    “在别人看来,大梁只不过是丢弃了一块无用的土地而已,事实上,周边这样的土地原本就有许多,还有无数的荒漠,难道非得让百姓住在上面,才能体现大梁的威风吗,请皇上三思。”

    他款款而谈,没有急切,也没有退缩,他只是在很耐心的阐述一件事情。

    海明昌听完了,由不得点头,这卫琅果然名不虚传,深得卫老爷子的风范。

    虽然海明昌时常与卫老爷子不对盘,可两人是惺惺相惜的,因为卫老爷子对事不对人,而卫琅也是,他们做事没有私心,全是从大梁,从百姓的角度去考虑一件事情,这样的人怎么不受人尊敬呢?

    杨敏中看海明昌也站在他这一边,就有些恼怒,他道:“闽和县一直都是大梁的领土,假使把百姓迁出被女真占领,女真恐怕会以此做据点,侵犯附近城池呢!”

    杨旭目光在他脸上掠过,淡淡道:“闽和县真有这样的作用,女真早就占据了,他们只是把闽和县当奶羊,百姓在那里辛苦劳作得到一些收获,他们到得一定的时间就去抢,那是他们的奶!”

    “我们不能再给他们这样的好处了。”他朗声道,“卫大人,这件事朕交予你处理,你派合适的官员去闽和县,把百姓迁出来!”

    “皇上!”杨敏中失声道,“这……”

    “都退下去吧。”杨旭没再让他说话。

    三人行礼告退。

    到得外面,海大人笑眯眯与卫琅说起话来,杨敏中冷眼瞧着,说不出的愤懑,从今日看,杨旭分明是极欣赏卫琅的,看来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卫家有卫老爷子,有卫春堂,卫琅有大好的后盾,也许哪一日杨旭会让他做首辅呢!

    请大家看下作者有话说。

    ☆、第 159 章

    二月春暖,骆宝樱的肚子已经好似个大蹴鞠,她行动多有不便,寻常至多在自家院子里走动一下,卫老夫人与何氏相当看重,隔三差五都要亲自来瞧瞧,今日前脚刚走,后脚门房那里便送来一封信。

    她发现竟是从长安来的。

    等到卫琅回来,她把信拿给他:“我没有拆开看呢,是不是父亲写来的?”

    骆昀去长安任职已经有两年多,怕老夫人担心,时常派遣小厮回来告知近况,但写信到卫家那是头一回,也怪不得骆宝樱奇怪,她询问,“可是你偷偷写信与父亲了,不然他不会把信送到这里来。”

    “什么叫偷偷?”卫琅笑道,“女婿给岳父写封信问安,人之常情吧?”

    他心里的小久久可多了,骆宝樱撇撇嘴儿问:“就只是问安吗?”一边说一边挨过来,卫琅把椅子往后挪开,腾出个空间好让她坐在腿上,可一只手却没法揽住她的腰了,只能抚在她的肚子上。

    运气好的话,能摸到儿子在里面动作,但大多时候,他都是安静的。

    他把信给她看:“前阵子的事情你知道,我派了秦大人去闽和县,把百姓都顺利迁移了,而今杨敏中咬得紧,事事针对我,我想问问岳父的意见。”

    “父亲怎么说?”

    他念道:“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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