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暖,去看看究竟!”上官嫣吩咐道。

    不一会儿,沙暖便幸不辱命成功刺探到了情况。他很有深意地望了眼郡主,支支吾吾道:“他们在赌将来的太子妃会是主子还是阑珊郡主。压阑珊郡主的已经有了八十九注,压主子的只有一注,还是那赌徒不小心押错了的。方才我回来的时候他正在那儿同庄家理论,问能不能将那一注调到阑珊郡主的名头下面……”

    “行了,知道你实诚,也不用一字不落都回禀。”轻歌见上官嫣脸色不佳,适时止住了沙暖。

    “轻歌,把银子都给我!”上官嫣一字一顿,庄严道。

    又上上下下摸索了一遍自己身上,估摸值钱的就只剩下这白玉折扇了。凹造型换把便宜点儿的扇子就成,虽然很中意这扇子,但是这迫在眉睫的屈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上官嫣将钱袋子和白玉折扇托孤似的交付沙暖手中,郑重道:“你去给我买个三百注!”顿了顿,道:“都买在我名下!但凡祭了我汝阳王府的名头行事,我便容不得屈居人下!”

    沙暖似乎感受到了掌中之物传递而来的正能量,郑重点头,转身欲朝人堆中去,却被人倏得夺取了折扇。没了折扇,钱袋中的银子最多买个十注。郡主说这是祭了汝阳王府的名头行事,不可大意!能从幽云四骑手中轻松夺物的此人不简单,不可大意!

    所有人抬头望去,却见宇文连城手握白玉折扇,随意晃动,折扇便顺从的在他皓腕之间翻转。这扇子在他手中,契合得如同多年的知交好友。

    “你要拿这扇子去下注?”声调一如既往的清淡,听不出喜怒。

    “额,太子若是中意这扇子的话,不才在下本郡主我就割爱给你!不过你得给我一百两,用现金支付,方便我下注。”上官嫣着实没料到这面瘫君竟然会中意这扇子,这么个枝繁叶茂的大树,上官嫣然没有理由不狠狠宰一笔。

    “孤从不赌博,也从不助纣为虐。”似乎有一丝隐忍的愠怒。

    得,马屁拍错了。上官嫣讪讪陪了一声笑,回头道:“沙暖,听到了?还不拿上扇子去下注?”

    沙暖走到太子近旁,但是太子似乎没有要交还扇子的打算。沙暖回头求救地望向上官嫣。

    敌不动,我不动。上官嫣此刻虽然满脑子问号,却也表现出岿然不动的泰山之势来。

    双方对峙良久,上官嫣隐隐察觉到太子眸中的怒意,老爹不在京中,为了把扇子得罪他?不妥;幽云四骑虽个个高手,但太子若是出动正规军来镇压,估摸自己逃脱的概率也几乎趋向于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妥。

    “嫌贵?要不给你打个八折?”上官嫣怯怯问道。

    “上官嫣!”宇文连城眉心的川字更深了。

    上次打过交道,上官嫣知道他这样便是暴风骤雨的前奏,本能退到轻歌身后,瓮声翁气道:“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您也不能明抢不是?挺好一扇子,也不是什么很好的交情,你也不能教我白送啊!您好歹也是个正经体面的皇二代,怎么着也给个十两啊!”先稍微下点儿注,跟贺阑珊持平了再说。

    宇文连城死死盯住上官嫣,绝不转瞬,极力压制的怒火似乎要将整个人焦灼。良久,便在上官嫣正预备将那句丧权辱国的“白送还包邮哦亲”脱口而出之际,宇文连城又恢复扑克脸状态,将扇面展开,道:“郡主可识字?”

    仗势欺人,我忍了;打压货价,我也忍了。居然侮辱我的学问!那可是寒窗苦读二十年换来的胜利果实啊!虽不明白他何出此言,上官嫣仍扬起一直低着的头颅回敬道:“识字!相当识字!”

    却听见离宇文连城近的沙暖愣愣盯住扇面,道:“退之?!”

    此言一出,其余三骑一窝蜂脱了缰,凑到前面。失去了人体屏障的上官嫣被暴露敌前,顿失安全感焦急道:“什么情况啊?”

    宇文连城将扇子在掌中翻转,利落收起,递到沙暖手中,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身,边走边说:“以后少于一千两,别动卖这扇子的心思,免得被人笑话不识货。”

    宇文连城离开时听得身后上官嫣漫不经心问:“退之谁啊?又不是羲之,这个,真值这么多?那我还要不要卖了呢?收藏了说不定还保值增值。不卖的话这注还怎么下?”

    他加快脚步,逃离似的。苦笑,摇头:哼,退了婚,连多年珍藏的折扇也要舍弃了。从前死缠烂打没脸没皮时候说的那些缠绵爱慕到哪去了?上官嫣,这便是你的爱?!肤浅。

    ——

    轻歌一语惊醒梦中人:“退之,是太子的表字。”

    上官嫣面上闪过一丝错愕,继而扑哧一声嗤笑:“他自己的?他也太会哄抬炒作自己身价了!一千两?”

    酒伴不屑道:“那是郡主不识,光是太子的墨迹,便没有低于千两的,更不要说,配上这上好和田古玉。太子方才所说的一千两,应该只是保守估计。”

    上官嫣惊呆了。

    可是,如她所说,他们之间也没有很好的交情,他这名贵的扇子怎么会在上官嫣的柜子中?从前的上官嫣难道接受过宇文连城的馈赠?!将他的礼物给卖了,还是以这么个无节操的价格,宇文连城先前的愠怒便可以理解了。

    “我把他的信物给亏损处理了,他这样生气,该不是还对我有意思呢吧?”上官嫣猛然悟出这么层道理来。幽云四骑面面相觑,低头不语。“只有我一人这么觉得么?”上官嫣挠头。

    酒伴道:“郡主都呈了退婚书,何苦庸人自扰?”

    “退婚书不是结束,充其量只是一休止符。我要让他心甘情愿娶我,而不是为了那一纸婚约!你放心,休止符之后的乐章,不会只是我一个人的独奏!”上官嫣望着宇文连城渐行渐远、气宇轩昂的背影淡然远目道。

    沙暖递上折扇道:“可能,太子是替扇面上这诗可惜吧。”

    她拿过折扇,摊开扇面,细辨:剑破妖人腹,剑拂佞臣首。潜将辟魑魅,但勿惊妾妇。诗末用小篆题了两个小字: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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