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李宇鹏说着,徐清风觉得这家伙的道士当得好像比他正宗,他一直不知道宗师印还有这么多讲究,原以为无非是个特别的私章,最多还有一部分勋章的作用,有这就可以证明他“自然符宗”的身份已被原道诸派承认。想想也是,李宇鹏当了多少年道士,而他才从事这个职业多久?另外也是术业有专攻,毕竟人家天铲殿就是玩印章的。此时徐清风不由走了神,想起之前了解到的天铲殿的种种。“雷火炼殿”是不是受天铲启发无从考据,天铲殿的历史比武当派早却是肯定的,别说武当派,天铲一脉形成的时候连张道陵的祖宗张良都还没混出头,加上天铲殿地处深山从来没被战乱波及过,传承一直没断,底蕴自然丰厚。

    天铲殿内部的资料说他们原先是“九黎”的神庙之一,蚩尤败于黄帝后荒废——蚩尤是“九黎”的大酋长,按照胜者封神败者为魔的原则,蚩尤常常被抹黑成大魔王,这应该是当地旅游管理部门把天铲殿跟上古魔神扯上关系的缘由。神庙虽废,天铲却搬不走毁不掉,后来与“九黎”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三苗”寻来,在原址上重建,天铲成为“三苗”的神物,再后来大舜“迁三苗于三危”,再次荒废。秦朝年间,有方士进入武当山发现天铲殿的断垣残壁,稍作修葺暂时住了下来,雷雨天见到天铲的异象“悟道”,之后收徒传道逐渐形成天铲一脉。天铲殿保存了许多秦代竹简,内容大多与天铲一脉的传承有关。有关机构经碳十四测定确认过竹简的年代。所以天铲一脉传自秦代是可以确定的。至于是自此发端还是从其他地方迁来不重要。说起来天铲殿是正正宗宗的原道,诸派中历史比他们长的并不多,比如洪河女神崇拜虽然早在先秦时期就开始了,形成相对完整的宗教体系却晚至东汉末年——大致和张道陵同一个时代,而且和白云观一样经历过许多次战乱,传承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徐清风突然不吭声了,目光也没有焦点好像心不在焉,李宇鹏以为对他有意见。误解他舍不得那块墨玉,故意借口用琉虬人送的陨石代替,用嘴解释不清,干脆直接行动,说道:“徐真人,你的宗师印已经大体完成,就差刻字了,稍等下我拿给你看,什么地方不满意我马上改。”跑进里屋捧出一个巨大的锦盒,放在茶几上一脸庄重地打开。

    “果然‘够大’!”传国玉玺“方四寸”。厚度远没有那么多,“阳平治都功印”中最大的一枚。印面比传国玉玺稍大,但厚度不到一寸。李宇鹏拿出来的这枚印章如果按照秦代的尺寸,印体长宽高都将近六寸,印纽还有四寸,总高度一尺有余,份量绝对超过三十斤,这么大的家伙往人脑袋上一砸……天然杀伤力巨大无比。随身携带是别指望了,看样子只能供起来,用印时还得找个孔武有力的,司云飞那小细胳膊都不一定能拿得动。吸了口冷气,徐清风有点牙疼的感觉,掐着眉心说道:“李道兄,这也——太大了吧!”

    “是大了点,稍微大了点。”李宇鹏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着说道,“分成两半小了点,想想——想想大就大吧,大有大的好处。”

    “分成两半小了……”徐清风想这家伙怎么死脑筋呢,分成两半嫌小,你不能切三分之二下来?不过也是,这么大块没一点瑕疵的墨玉别说见了,以前听都没听说过,天地灵物,无价之宝啊!谁都不忍心把它切开,更不用说李宇鹏这种“石痴”。只是这东西太贵重了,和李宇鹏又是素昧平生,徐清风觉得自己受不起,哪怕他是事实上的掌教“号令众山”,宗师印也不完全是他个人的,某种意义上是原道诸派凝聚力的象征。好在现在字还没刻上去,大可改作他用,刻完了再磨掉刻别的,就有些不合适了,至少不吉利,于是说到:“李道兄,只刻四个字,布满印面的话,那字是不是也太大了?”用这种委宛的方式告诉李宇鹏他不想要这印材。

    “字小了我怕不够空间做文章,达不到理想的效果。”李宇鹏迟疑着说道,“徐真人,老君像开光时你画的那道符是不是很特别,只要在阳光下用人眼看就有七彩光环?还有你在青牛观展出过的竹影雕,每个线条也都是符文组成的吧!”

    “是这样没错!”徐清风隐约猜到了李宇鹏的想法,“竹影雕那种已经比较成熟了,我是第二次正式使用,第一次是一套画在纸上的‘云山十景图’,墨水都是专门调制的,要不达不到那效果。老君像那道符第一次试,效果一般,光圈不大还有角度限制,现在去做的话,霞光会更多,好像还在涌动。当然,也必须用特殊的朱砂颜料去画。”

    李宇鹏越听眼睛越亮,脸涨得通红,挽住徐清风的肩膀说道:“徐真人,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如果这宗师印上‘天然符宗’四个字也用老君像那种的符文组成,印泥用朱砂调成,往纸上一盖放在太阳底下也能发出七彩霞光吧。侧面的字用别的符文,可以产生其他效果?”

    “理论上确实是这样,至少侧面的字没问题。”徐清风点点头,不露痕迹把李宇鹏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卸开,“印文就不好说了,李道兄你应该知道,直接画和蘸印泥去盖是不一样的,画怎么都行,盖的话,哪个地方印泥没沾足,或者纸面吸附力不均衡、纸放得不平什么的,这深这浅、这缺一块那缺一块造成符文不完整,就出不来效果了。”

    “理论上没问题就行!只要印泥质量过关,附着力肯定没问题,纸放得平一点,这么重的大印往下一盖,还能盖不清楚吗?想想都激动啊,加盖宗师印的文书往太阳底下一放就霞光升腾,太有震憾力了!还天下独此一家,什么防伪措施都赶不上。”李宇鹏越发兴奋,“要不这样吧徐真人,印上的文字你自己设计,你写底稿,我负责往上刻,保证一点都不差。”唠唠叨叨地说一方印章分印体和印文两大块,印体考的自然是雕功,印文考校的其实是书法,因为印面就这么大,治印师要考虑怎么在有限的面积上合理布局,说到底和扇面之类的特殊字画没什么区别。但贪多嚼不烂,写字方面治印师怎么跟人家专攻一门的书法家相比,所以治印师想成为大师很难,突破性的创造更难。但徐清风新制符箓的出现让李宇鹏看到了希望,如果将此结合到印章中去,说不定能打造出一件真正的“神器”。而之前所有传得神乎其神的法印,什么降魔、镇邪、解咒、辟病之类的都是硬套上去的,法印本身不带特殊功能,和普通的印章没有多大区别。

    徐清风觉得这点子不错,以前怎么没想到呢?画符很累的,现在天天这么多人求符,他根本忙不过来,要是刻一批类似印章的东西放在司云飞那里,需要多少让她自己直接蘸上印泥盖。当然这就用不着找李宇鹏帮忙了,老麻烦人家不好意思,而且李宇鹏擅长的是金石雕刻,司云飞那里需要的符箓面积都挺大,有的甚至达到宗师印的两三倍,想像下司云飞看着那么大块的石头——还是自己用木头刻吧!自己从头到尾打造一块符板,也是个完整的制符过程,到哪都说得过去。好像楚向东那会就是把符往木板上刻,可惜自己当时没往深里想,不知楚向东在师兄那里怎么样了,这几天一直忙着没顾得上问,明天得找时间打个电话。直到李宇鹏等不及小声喊他,看到这家伙脸上的期待,徐清风收回思绪,说这想法很有创意,只是术业有专攻,印文还是李宇鹏设计,他负责教会李宇鹏画符。

    “不行不行!”李宇鹏拼命摇头,说担心画虎不成反类犬倒在其次,主要是怕自己学完了忍不住用在别的印章上,那样这方宗师印就不能独一无二了。因此这种“符法”别说让他知其所以然,知其然都不合适,最多拿着图案照葫芦画瓢做个人形雕刻机器。当然,如果徐清风觉得他有灵根,可以教他别的符,让他找找批量造神器的感觉。何况他见识过徐清风的“墨宝”,仅从书法角度比他要强,所以他那手字就别拿出来现眼了。宗师印的四个侧面目前只有一面计划刻上“号令原道众山”,另三面不能空着也得来点装饰,否则用行话说有点“失重”,如果徐清风有时间,干脆把那三面的图案也一起设计出来。雕木和雕石都是雕,圆雕和镂空雕这类复杂的技法也许有些不同的说道,而影雕本质上就是工笔画,无非是画在纸上石头上还是竹木材料上,这块墨玉浑然一色,比较适合影雕,这方面徐清风很擅长,根本不是问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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