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突然而来的响声让贺云卿迈出去的步伐停顿了些许,他在原地未动,身子倚着墙壁,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云逸的忽然爆发让在场众人面上都染上了一丝惊愕之色,张王二人虽然仍在相斗,但手上动作却渐渐慢了下来。云逸眸色锐利地看了二人一眼,问道:“你们二人前去刑堂领罚,这妖丹我替你们二人先收着,若有不服,在陈师伯面前申诉便是。聚众闹事,同门相残,这便是我们玄机门弟子的风骨么?”

    “云师兄!”王九还欲申辩,却被云逸冰冷的眼神逼了回去。云逸从他手中夺去狼熊妖丹,道:“我今日在十数位师弟面前拿了你的妖丹,众位师弟可以为证。再说,我既是师父门下,法器丹药数不胜数,也没有贪了你这颗妖丹的道理。”

    见云逸眸色锐利,再不复先前温和好欺的模样,兼之他又是同辈弟子中的首座,实力强劲,后台强硬,张王二人也不敢轻易挑衅他,只能讷讷应了,然而心中还是免不了有些不服气。

    云逸将妖丹收进储物戒中,淡淡道:“关于王九所言之事,门中自有打算,此事事关张师弟品行,还是不要人云亦云的好。”

    待二人身影消失,云逸看着在场众人仍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低声道:“本是同门师兄弟,虽有一个师字,却还是兄弟相称的,你们却不顾同门之谊,反而以之为乐,各自也去刑堂领罚吧。”

    “云师兄,虽叫你一声师兄,但我们自有师门长辈教导,你恐怕管不到我们头上!”平日里贺云卿极少管事,云逸大多数时候也称得上温和,因而在这群弟子的眼中,云逸的实力虽强,却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见他一气便要处罚数位弟子,他们之中本就有人嫉恨云逸,又岂有听他的之理?

    云逸道:“这么说,此事倒是你有理了?我却不知,梁师叔品行高洁,为人和善,卞师兄亦是为本门奋不顾身至今仍未脱险,殷师弟,你真的是梁师叔的弟子,卞师兄的同门么?”

    他这话说得那姓殷的师弟神色惴惴,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相比较他的师父和师兄,他还太过稚嫩,虽然他也明白自己暂时做不到师父和师兄那样的高度,却也不希望自己让那两个他尊敬的人蒙羞。殷师弟神色复杂地看了云逸一眼,坚定道:“我是。”随即,他低着头缓缓离开了,背脊却在众人没有注意的时候挺直了很多。

    有人带头,其他人或许仍有这样那样的不满,却还是去刑堂那里领罚了。云逸站在原地,略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忽然出现的人声让云逸略吃惊了一把,待看清站在身后的人是贺云卿后,他便有些释然了。

    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看着贺云卿,似是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贺云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什么事情都要自己用心去看,而不能光想着从师长那里得到答案。从明日起,你便去刑堂寻陈师弟,在他身后多历练一下,看看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你该如何处理。”

    “玄机门的未来,毕竟是你们的。”留下这句轻飘飘的话,贺云卿便消失在云逸视线之中。可是对云逸而言,这句话却有如千斤的重担。他一向便是沉稳大气的性子,今日竟也迷茫了两回。想了想,云逸也不再纠结,若是师父让他去刑堂历练,那便去看看吧。

    自回到住处后,贺云卿便换了一副表情,整个人透着一股轻松愉悦的劲儿,燕枯心频频朝他看过去,他都没有理会,反而陷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不变的只有他的笑容。

    燕枯心靠过来:“怎么了?”

    贺云卿便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对燕枯心说了一遍。虽则说过将来要把玄机门交给云逸,燕枯心对他却也不怎么上心,当然,整个玄机门中,真正算得上让燕枯心上心的人物,也不过只有贺云卿一个而已。他将印刻了一半的玉石放下,托腮沉思道:“这么说,我倒是可以早点脱身了。”

    “还需要多提点提点他。”想到小说里那个杀伐果断,一举一动都好似挟带雷霆之势的男主角,对比今日这个始终不曾独当一面的云逸,贺云卿心头也免不了有些遗憾。不过若是真让云逸和小说里那个主角一模一样,贺云卿却有些不愿。

    宝剑锋从磨砺出,尽管如此,贺云卿还是希望云逸所接受的磨砺是修为的锻炼,或是以自己的方式看透人性,而不是被背叛被坑害被逼迫得伤痕累累最终才将一切看清。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既然能够更加温和,那就不必太过残忍。

    燕枯心低低应了一声,回过头去又去印刻他手中的那块白玉。贺云卿被他的动作吸引了过去,便干脆凑到他跟前,默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只见燕枯心将灵力聚于两指,片刻之间,便在玉石上印下深深的刻痕,手指与玉石的交界处,一道蓝色的微光缓缓浮现,在印痕四周闪了几秒之后,方才慢慢消失。燕枯心动作极轻极缓,两个手指也极为协调,他这副专注的模样,倒是让贺云卿更加好奇了。

    毕竟时至今日,燕枯心真正需要动手的地方真的太少太少了。

    而这块白玉虽是极品,门中辅修炼器的弟子钻刻打磨之后出来的成品也极为精致,根本不需要燕枯心这个一派掌门亲自动手。

    见贺云卿睁着眼睛好奇不已的模样,燕枯心面上也不由带上一丝笑意,冲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贺云卿遂贴得更近。下一秒,他的手便被这人狠狠钳制住,一时不察之下,他的手与燕枯心的手紧紧贴在一起。燕枯心顿了顿,轻拍了他一下:“用点灵力。”

    贺云卿便依据刚才那道蓝光所蕴的灵力比划着,手指被燕枯心所控,他便只能看着燕枯心的手掌轻轻翻动着,带起了蓝绿两道光线,一个“贺”字,一个“燕”字便在二人手中忽然成形,更让贺云卿惊讶的是,两道光线竟在他的注视之下慢慢相容,“贺”“燕”二字竟也神奇般地渐渐靠近,“贺”字浮于“燕”字之上,并没有互相干扰的效果,反而透着一股朦胧的美感。

    “怎么做到的?”贺云卿问。

    燕枯心并不回答,反而执起贺云卿的手,将整个玉石刻满,又拿起一块白玉刻下了同样的字迹,方才停了下来。他将两块白玉串上红绳,一块递给贺云卿,一块留给他自己,捧起茶杯,一口气喝了干净。

    贺云卿默默把红绳挂在脖子上,正打算听听燕枯心的解释,却不想,竟惹来了原本就挂在他脖子上的昆仑石的暴动。

    “我可是昆仑之上的昆仑石哎!这么俗气丑到爆的石头竟然和我并列,燕枯心你的眼睛到底长到哪里去了?”贺云卿嘴角抽了抽,于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贺云卿都能听到自己胸口石块撞击的声音,很响很响——直到燕枯心亲自动手,把昆仑石取了下来,贺云卿脖颈间就只有他刻的那块白玉了。

    昆仑石感觉自己真的要吐血了。

    最关键的是,他森森的明白,到了现在,大部分时候燕枯心决定的事情,贺云卿都不会反对了。最最关键的是,他昆仑石虽然是昆仑的石头,也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智商卓绝经验丰富的灵物之一,在贺云卿眼中的地位却远远比不过燕枯心。

    昆仑石甚至怀疑燕枯心就是故意的。

    他讨厌一块会听墙角的石头,他讨厌平时比他和燕枯心更亲密的自己……所以,他是蓄谋已久的。滚到一旁石椅上的昆仑石偶然瞥见了燕枯心微勾起的唇角,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嘤嘤嘤嘤,他的胸肌小躺椅,他的秋千绳,他的黑发小草席……

    他是一块怨念的石头。

    然而不管怎样,在燕枯心的孜孜不倦之下,昆仑石便是再不愿意,也只能委屈地迁了新居。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储物袋里会有猫毛?这种粗鄙腥臭的东西为什么会存在,我可是昆仑之上的昆仑石啊!历经数载,我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和虐待!!!”

    贺云卿想了想,还是替昆仑石把储物袋里的猫毛清理了干净。倒不是说他对这块陪了自己许久的石头有多少同情之意,而是因为,陡然尖叫起来的昆仑石着实有些吵,他不太承受得住。

    待得昆仑石满腹牢骚吐了干净,贺云卿将储物袋塞进怀中,静坐着听燕枯心说话。

    他心里确实有无数好奇。毕竟印刻玉石的动作虽然简单,但那两道光线相容,他却是实实在在看到了的。要知道,那两道光线各自代表了燕枯心和贺云卿的灵力,在修真界中,除非是魔修有那等吸食人灵力的法术,否则两股完全不同的灵力是根本无法相容的。

    燕枯心微微一笑,问道:“你可记得黄榜之争时,那个飞云宗的女修?”

    贺云卿点点头,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鸟~

    明天回家,后天有更,(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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