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山谷中,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先是两匹马狼狈的跑过去,留下了一串常常的马蹄印记。接着又有数千匹马匹紧紧的跟了上来。这数千匹马匹行到岔路口时,终于停了下来。

    贾琏坐在马上,看着两边皆有脚印的岔又路,暗自一番思索起来。

    楼凤身受重伤,阿伏干岳泰是不会让他独自逃跑来的,那么,这其中便只有一条路上可以追到人。他又细细的看着两边的马蹄印记,随即露出冷笑。

    “娄明,你带领两千人马去左边的路口追踪,记得活捉他们,”

    “末将遵命。”娄明带着人马急匆匆的去了

    接着又吩咐林托,“林托,你带两千人马去右边追踪,亦是活捉。”

    “遵令。”亦是带着人马追踪而去。

    原地只留着贾琏和朱奎及余下的一千兵马在原地打转。

    贾琏看着四周的山脉,上面的雪已经有脱落的迹象了。而山的一边有被树枝扫过的痕迹。他眸子一亮,随即吩咐道:“剩下的人随我上山寻找。”

    “是。”

    山上不宜行马,众人下了马,只余下一百人在原地待命。其余众人皆上山寻找楼凤的行踪。此时的山中积雪很厚厚重,每走一步都很艰难,有时候甚至会陷入某个不知名的地洞中去,便再也上不来了。大家走的很谨慎,基本上是一脚一脚的试着行走的。

    这场追踪整整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在岔路分别去追踪的人马已经无功而返,回到邺城的时候,便被城门口等候了一整天的忠顺给拦住了去路。

    忠顺在得知大战大捷之后,自是心中惊喜交加,只不过在听说贾琏亲自带人前去追缴楼凤时,便如一盆冷水浇了下来,那场惊喜便也被也无影无踪了。

    山中此时本就很是危险,山崩雪崩随时都可能发生,而且楼凤此次虽然战败,但是其中也有其轻敌的原因,他本身的心计和谋略却是不能小觑的。贾琏此次以身冒险,前去追缴他们,这其中的危险很难平定。虽然他心里亦是想将楼凤铲除,但是若是让贾琏处于危险中,他是如何也不愿意的。

    他坐在铺着厚厚的狐裘和毛毯的马车中,手中握着暖炉,已经在城门口等了一天了。此时一见有人回来,他便立即召见人前来询问贾琏的行踪。

    被带来的是娄明和林托。他两在知道贾琏并未回来后,纷纷大惊。

    娄明弓着身子道:“王爷,吾等与贾将军追踪至云山脚下时,便分开追踪,并未与将军同行。”

    忠顺坐在马车中,眼中盈满担忧,他又看向林托,却见林托亦是摇头,“属下也是如此情形。”

    此时忠顺心里已经开始忧心如焚了。

    大军的善后工作已经将近收尾了,此战的大捷喜报已经送往了京都朝堂的路上了。从昨天晚上开始,冯唐等老将们早已纷纷的“痊愈”了,并且再次的掌握了军中的地位。此次贾琏若是未曾回来,那么这次的军功便要被冯唐这些老东西给拣去了。

    许多随着贾琏而崛起的兵将们都从位置上退了下来,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冯唐等人在军中的威信并不是他们这些后起之人能够比拟的,这次若是贾琏没有回来,他们没有主事之人,这次便是白白的为了他人作嫁衣裳了。想到这些,兵将门都纷纷的翘首盼望着他们的出现。

    一晚上未能有消息传来,大雪下了一晚上,什么踪迹也寻找不了了。忠顺再次派出精兵前往山中寻找贾琏等人的行踪。

    终于,在第二天天微微亮的时候,随同贾琏前去寻人的士兵们逃回了一部分,他们满身的狼藉,面容悲痛,仿若历经九死一生一般。他们带回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山中发生雪崩,贾将领和朱副将及一些士兵失去了踪迹。

    这是一个晴天霹雳,雪崩,便真是九死一生了!

    忠顺得了消息,只觉得整个人都瘫软下来,心中如刀绞一般。他脑海中闪过两人相处的一些日子,突然觉得都是贾琏为了自己牺牲,自己却从未替他做什么。他拼了命的从楼凤的手中救下自己,而自己却为了一己私心设计他丢了亲事。两人相处时,自己屡屡为难于他,他却总是云淡风轻,甚至自己设计冯紫英之死的时候,亦是让他做了替罪羔羊,就连在最后大军启程之时,自己都未能全然的信任于他,如今想来,手中的这半块虎符还有何用处?!他狠狠的将虎符砸在地上,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紧紧的咬着牙,忍受着体内的寒毒之痛。

    留夏担忧的走过去扶着忠顺。“王爷。”

    “滚开!”狠狠的推开留夏。忠顺眼中已然一片血红。他蹒跚着站了起来,往门踉跄着走去。

    “王爷。”留夏担忧的跟在后面。

    接着,娄明便接到军令,忠顺亲王亲自出去寻找雪崩之下的贾琏众人。

    云山半山处,白茫茫的一片静悄悄的,前日大雪崩塌而下,已经将半山腰的很多树木都覆盖的严严实实的,数米深的雪堆中,埋葬着前不久才带领将士们战败柔然贼子的将军贾琏。

    看着这厚重的雪堆,大伙都已经开始放弃了希望了。

    忠顺紧紧的握着拳头,心里剧烈的跳动着,他体内的寒毒已经因为长期在冰冷的环境中而越发的苏醒了,从内至外的寒气,让他的嘴唇由白转紫,琉璃色的眸子亦是显得无力。

    他看着那些人在不停的挖着雪堆,心里很是矛盾,他希望挖出贾琏,却又不希望挖出来。若是没有这人的踪影,是不是便证明他还活着,只是被困在了某个山里了。

    才这么想不久,便见到几个将士一阵喧闹,他的指甲陷入手掌中,等着传令官过来禀报情况。待传令官过来说明情况后,他方才放下心来,不是贾琏,是一个士兵。

    接着,便有一具一具的尸首往外抬了出来。那些人的身体已经僵硬的如冰块一般了。

    挖人的工作很是困难,大雪不停的下着,有很多人已经受不住这严寒了。

    突然——“找到将军的佩剑了。”

    一个个子高大的普通士兵举着贾琏的剑便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递给了传令官。他是贾琏的亲随,自是一眼便瞧出了此乃贾琏的近身佩剑。

    忠顺颤抖着手摸着那把冰冷的佩剑,只觉得体内如万箭穿心一般刺痛。

    他强撑着身子,拼着一口气跳下了马车,不顾他人的阻拦跑到了那巨大的雪堆前,徒手开始挖着雪堆。

    “贾琏,贾琏……”边挖着,边撕心裂肺的喊着。

    亲随们忙去阻拦。

    “滚开,都给本王滚开。”忠顺的眸子里面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冷静,此时他只有一个信念,便是将他挖出这冰冷的坟墓。不能让他躺在这片冰冷的雪里。

    “贾琏,你给本王出来,给本王出来啊。”声音喊得已经有些嘶哑了。

    旁人不敢阻拦,只得跟着一起尽快的挖着茫茫的大雪。

    不一会儿,忠顺的手已经冻的失去知觉了。他不停的挖着,却只是徒劳无功。突然,手下被东西挡住,他心里一个咯噔,加快了手下的速度,扒开了那一层雪,突然发现一个长条状的东西。他双手捧了起来,只见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玉笛子。

    “这,这是……是……”忠顺只觉得脑袋一白,喉咙里一阵咸腥味,噗出一口血,染红了身前的白雪,紧接着便在一片惊慌失措的喊声中失去了直觉。

    作者有话要说:每一个感情脆弱的人都必须经历一场无法面对的生死才能看穿自己内心对这份感情的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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