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锦清兄妹连带着梁家铺子的几个伙计一行十来个人出发朝雍州去。

    雍州是皇甫瑞生活过很久的地方,她颇有兴趣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个地方,乡下镇子和大的城市相比,会有什么不同。

    临走之前,她不放心皇甫家两夫妇,特意交代了小嫂子这几天长着心,从中斡旋,如果两家人不愉快了,一定要多加劝解。

    为了更加安全的上路,在梁家伙计的建议下,她女扮了男装,方便上路。

    赶了一天的路,傍晚时分,他们终于到了雍州,晚上的雍州和景山镇一样,静悄悄的,他们找了一家常住的客栈住下,休息一夜之后第二天直接上铺子去看货,也要折腾一天。

    莫锦清好不容易放松的泡着脚,觉得没有什么实感,这里感觉和景山镇也差不多,就是街道看起来宽一些,可能白天会不太一样吧。

    她的心里倒是没把这些看得那么重要,她最想的,是快点到第二天,打听一下梁柏谦的情况。

    说来也有些好笑,明明跟她们一起的是梁家铺子的伙计,这些人却丝毫不知道梁柏谦的事,甚至还没有她知道的全,让她觉得颇有些无力。

    任何事情,还得靠自己。

    ……

    第二天一大早,莫锦华敲响了莫锦清的房门,她也刚起来没多久,开门和莫锦华吃了早餐,问道:“大哥,现在去看货吗?”

    “你不是想知道梁柏谦的情况吗?”

    她点点头,“可是看货不是更重要,梁家伙计在等着呢吧。”

    “昨晚我跟伙计商量了,梁柏谦是他们的少爷,他们自然也很关心,所以今天咱们不看货,都去打听打听消息,分头行动,明天再看货,在这里多待一天也不碍事,你觉得呢?”

    “真的大哥?”明明不是多么严重的事,莫锦清却觉得鼻子很酸,感觉看到了希望,如果不先打听清楚消息,看货也没什么心情。

    “我也关心啊,柏谦和我也算一起长大的,如果我是女的,我们也叫青梅竹马。”

    莫锦清无言的笑笑,“是啊,可惜了!”

    莫锦华呵呵两声,“多吃点,打听消息可是件费力的事,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也不能瞎晃荡,别饿着了,中午我带你去一家很有名的酒馆,吃好的补补。”

    莫锦清嗯了声,竟有些期待,“有好吃的我就精神了。”

    莫锦华摸摸她的头,“好像平时没吃好的一样。”

    莫锦清嘻嘻笑,胃口大开的喝了两碗粥,两个大肉包子,感叹道:“也没咱家的好吃嘛!”

    “这种地方咱们有的比嘛,你看看外面的人。”

    莫锦清回头望去,“真是人山人海,哎,大城市啊!”

    莫锦华皱着眉头瞧她,哭笑不得样子。

    两兄妹吃完早餐,出了客栈在街上走着,莫锦清觉得漫无目的,问道:“哥,我们去哪儿打听啊?谁都不认识,怎么打听?”

    莫锦华看着四周的街道:“这里也有贴皇榜的地方,咱们先去看看呗,如果他出事了就一定会有消息,没有的话证明他没事,反正去看看准没错。”

    莫锦清啧了下嘴,“这样根本无补于事。”

    “先去看看嘛,然后问问看皇榜的那些人,那些人一般都是包打听,知道很多事,还有,梁家伙计经常到雍州来,他们认识的达官贵人多一些,可能会打听的比咱们多。”

    莫锦清无奈的点点头,跟在莫锦华的身后往不知道哪个方向走,走着走着,她忽然停下脚步拉了一把莫锦华,莫锦华不解问道:“怎么了?”

    她指了下右边的宅子,莫锦华一看,上面挂着“大将军府”的牌子,门口贴了一个封条。

    “这就是子瑜的家?”

    莫锦清垂下眼帘,“看到那几个字,心里还是很酸涩。”

    “妹妹,过了这么久了,也该放下了吧?”莫锦华小心翼翼的问。

    “放下什么?”

    “我知道你和子瑜的感情很深,要你忘记很难,尤其是他的尸首都没看到,你肯定不甘心,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老想着那些也不是个办法,哥哥带你出来不只是为了梁柏谦,也是想你散散心,看看别的人,多接触自然心情就会开朗,很多事便能想开了。”

    莫锦清愁眉苦笑,“我让你失望了。”

    “没有,这一路看你都挺开朗的我就不失望,凡是需要一个过程,哥哥是过来人,难道你忘了吗?”

    “咱们的不一样吧?”

    “差不多,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这么重感情,哥哥能够理解的。”

    莫锦华搭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城头走,“打听好了你怎么打算?”

    “嗯?”莫锦清不明白莫锦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妹妹,反正你也这么关心柏谦了,柏谦如果回来了,你就跟他在一起吧,爹娘放心,我也放心,如果是别人,我还真的不放心,你呢?难道你对他还没有感情吗?”

    “哥,怎么你跟娘说话差不多呢?如果不是你的声音是个男的,我还以为你是个女的。”

    “嘿,哥哥为了你好啊,在哥哥出事的那段日子里,你也没为哥少操心,难道哥就不能为你操心了吗?”

    “可以关心,对我婚事的建议就不要了,我不喜欢。”

    “哎……”莫锦华深深地叹了口气,“妹妹你这点性子,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好吧,哥哥以后不提了。”

    莫锦清欣慰的笑笑,“嗯,我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

    两兄妹难得气氛轻松的走到了城门口,莫锦清远远地就看到墙壁上贴了一片的黄色的布告,密密麻麻,看着这些,她不自觉的加快了步伐。

    莫锦华看出她紧张的神情,也加快了脚步。

    城墙外围站了一泼人,都在指指点点的看着各种布告,莫锦华挨着挨着的看每一张,莫锦清也仔细的看着,眼睛眨也不眨。

    两个人从城墙的一边走到了另一边,没有任何的发现,莫锦清心里期待着千万不要看到,一直这样默念着走到了尾,真的没有发现。

    “没有,应该没事。”莫锦华叹道。

    莫锦清吁了口气,“希望真的没事。”

    “我去跟旁边的人打听一下,这样比较保险。”

    莫锦华说着就朝人群中走去,莫锦清看他在人群里跟人寒暄起来,说的津津有味,才觉得大哥的变化真的很大,跟她刚到莫家时是两个人,做生意让一个人变得油滑,从古至今都是真理。

    莫锦清再次仔细看了遍城墙上贴着的布告,除了梁柏谦的,她还想知道关于皇甫瑞的事,皇甫瑞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朝廷有布告下来才对,她想看看具体是个什么状况。

    又找了一圈,她还是没有任何的发现,有些失望,来雍州,不仅想着梁柏谦的事,也想着皇甫瑞的事,能够看到大将军府,她觉得很欣慰。

    过了好一会儿,莫锦华回来,小声道:“没有,我问过了,他们说最近都没有什么皇榜布告,这些都是上个月的了,他们也没有听说关于状元爷的任何事,这些人天天在这里看,可以很肯定。”

    莫锦清并没有听到这些话而放心,“你说是他真的没事,还是皇上已经暗自处决了他,碍于他刚任状元,没有公布呢?”

    “皇上是一国天子,他想做什么还需要理由吗?怎么可能鬼鬼祟祟的,咱们还是相信他没事吧!”

    莫锦清只得点头,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安慰,“我知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皇上还没决定要怎么处置他,所以不会有布告。”

    “嘿,怎么这么绝望了?”

    莫锦清看着布告发楞,“其实我本来就没有抱什么希望,来这里就是为了给自己带来一点安慰,自欺欺人罢了。”

    “妹妹,事情要向好的方面想,哪有你这样总是否决的呢?行了,咱们再到处逛逛,中午吃了饭,下午带你去布匹店买点好的布匹,然后等梁家伙计回来,咱们问他们。”

    “我想再去大将军府看看。”莫锦清幽幽的说。

    “妹妹,你到雍州来的目的,不会是为了来看皇甫瑞住过的宅子吧?”

    莫锦清没有回答的直接往来时路上走,莫锦华只好跟在她后头。

    很快到了大将军府,莫锦清呆呆的看着那几个金漆大字,眼眶不自觉的发红,曾经风光无限的大将军,如今人走茶凉,就连门口的草都长了有半寸高了。

    莫锦华站在她旁边,看着忍不住呼出了一口气。

    一阵风袭来,门口忽然发出咚咚的声响,莫锦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松弛的手一下握紧,身子也朝前倾了下。

    莫锦华担忧的看着她,道:“是风而已,不要这么紧张。”

    莫锦清深吸一口气,脸也憋得通红,“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难道还希望他能忽然从那个门里走出来吗?想来以前他经常在这个门来来回回吧。”

    “妹妹,你这样哥哥真的很担心。”莫锦华再次表露出了担忧之情。

    “我们走吧。”莫锦清忽然往回走,让莫锦华摸不着头脑,总觉得自己的妹妹变得神神叨叨的。

    ……

    买了布匹后莫锦清早早的就催着回客栈,莫锦华知道她着急见着梁家伙计,本想再看一下布鞋店也放弃了。

    两兄妹回到客栈的的时候,伙计还没有回来,莫锦清就点了壶茶坐在门口的桌上喝着,眼睛盯着门口的方向,十分的紧张。

    “妹妹,你放松一点,伙计们又不会跑了。”

    “哥,我的心很不踏实,咚咚的跳,总好像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样。”

    莫锦华抓着她的手,“你太紧张了,已经发生的事你我都改变不了,所以不要想太多,等消息就行了。”

    “我真的没有你说的那么乐观。”莫锦清盯着杯子里的茶叶发呆。

    “柏谦是状元爷,不会有事的,他和皇甫瑞其实没有丝毫的瓜葛,要治他的罪也师出无名啊,梁家的伙计从梁家那儿没有听到一点儿消息,应该就是没事了。”

    “哥,你劝过我很多了,来来去去就那几句话,我都知道,你不用安慰我,其实我没事。”

    莫锦华歪了下嘴,“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啰嗦。”

    两兄妹沉默无言的等着,直到傍晚伙计们才回来,莫锦清一下站起了身,莫锦华也站起来,说:“回来了,怎么样?小二,倒茶倒茶。”

    小二给几位伙计一一倒上了一杯热茶,伙计们喝了一口,看来累的不行。

    其中一个伙计一口就喝光了一杯,马上接着喝第二杯。

    莫锦华见此状况道:“今天你们跑了不少地方吧?”

    “为了少爷,累点也无妨啊!”一个伙计道。

    莫锦华点头,“是,那到底怎么样?我们在布告栏那儿啥也没见着,也没有打听出状元的消息。”

    一个伙计说:“当然没有了,现在京城都没有消息。”

    “什么意思?”莫锦清紧张的问。

    伙计接着说:“我们去问了几个跑京城进货的伙计,他们常去,也经常能听到一些朝廷的大事,他们知道咱们少爷现在是状元,所以耳朵尖着呢,不会放过少爷的消息,他们说没有,皇甫将军的事倒是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也就是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了?”莫锦华问。

    伙计点了下头,“反正他们说是没有,如今京城的官员都人人自危着,好多官员要买金银首饰的最近都不敢买了,怕惹怒了皇上,皇上一向秉持节俭的作风,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风口尖儿上,没人敢乱来,总之朝廷现在不太平就是了。”

    莫锦清听了心里不舒服,“为什么我觉得梁柏谦凶多吉少呢!”

    “哎,没消息就是没处理,你别瞎觉得。”莫锦华赶紧安慰她,生怕她钻牛角尖。

    “是啊,少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如果真的有事,少爷一定会想办法通知家里的,莫姑娘放心吧。”

    莫锦清点点头,晚饭没吃几口就回了房,莫锦华看的心里不是滋味,但也不想多说,再说莫锦清一定觉得更烦了。

    第二天十来个人一起去看了不少的货,莫锦清无精打采的跟着,跟众人一起聊着天,倒是比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好受的多,这也是莫锦华非要拉着她出来的原因,她自己也这么觉得,强迫自己多与外面接触,免得变得更加的孤立。

    选完货后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一泼人开始往景山镇出发。

    出雍州城门时,莫锦清特意回头看了几眼,想必这个城门皇甫瑞每次离家的时候都望过无数眼吧,那最后的一眼,一定没想到自己再也回不来了,这是他生活过的地方,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但是这里再也没有他了。

    “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我不想相信你真的离开了人间,你不会就这么离开的!”莫锦清不断的在心里呐喊着,却从没有得到回音。

    坐在马车里,莫锦华时不时瞄她几眼,一摇一晃的,颠地她胸口恶心,和晕车的症状差不多。

    “妹妹,你不舒服啊?脸色这么白?”莫锦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莫锦清摸着胸口猛吞了口口水,“有点晕。”

    “我这有买的酸梅,吃一颗吗?”

    她点了点头。

    吃了酸梅之后心里舒服一点,只是长时间的摇晃,很快就又不舒服了,来时的路上她不觉得有什么反应,可能那个时候心急如焚的想要快点到雍州,心里着急,慌乱,胡思乱想,就无暇来头晕,这个时候失去了一切希望,心有余裕了,反而身体开始不舒服起来。

    “要不睡会儿吧?靠在大哥身上。”莫锦华拍拍自己的肩膀。

    莫锦清慢慢的靠过去,觉得舒服一些,同时却叹了口气。

    “睡吧,该吃饭的时候我叫你,晚上就到了,没事。”

    莫锦清轻轻嗯了声后,闭上了眼睛。

    一摇一晃的颠簸就像摇篮一样,果真很快就入了眠,再次醒来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她睁开眼睛猛眨几下,发现外面还是透亮,预示着到达景山镇还早。

    “怎么了哥?”她发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外面的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很大声。

    莫锦华说:“不知道啊,说是几个流浪汉挡住了去路,要去交涉一下。”

    “是吗?”莫锦清好奇的撩起帘子看了眼,喃喃道:“哦,路中间有东西,好像他们在争抢什么。”

    “是吗?”莫锦华也好奇的凑过去,看了半晌儿,“好像是几个人围着一个人在抢,那个人护的很紧,很重要的东西?”

    莫锦清眼眉一皱,跳下车来,向着在交涉的几个伙计走去,伙计一看她,忙说:“莫姑娘你怎么下车了,这几个乞丐不知道争什么,怎么说都不让路,哎……”

    莫锦华不放心的跟着她,道:“不如打发他们点钱,让他们走吧。”

    一说到钱,几个流浪汉同时看了过来,莫锦华吓得身子颤了下,生怕这些人起了歹念,站到伙计的身后。

    莫锦清倒是不畏惧,因为她忽然发现护着东西的人很面熟,面熟的样子深深的烙在她的心里,她身子一软,差点倒在了地上,还好后面的莫锦华机警,一把扶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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