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万五千之众夜袭东边的敌军大营,乃是成廉经过再三斟酌之后的决断。

    在刘敢分兵围城的那一刻,成廉已经有了夜袭之心。

    不过,成廉一向用兵谨慎,在没有摸清敌方动机之前,不会轻易行动。

    太史慈的降书来的太过巧合,成廉只信了三分,剩下七分全是怀疑。

    但是,哪怕只有三分,成廉也不得不出兵一战,因为这的的确确是一个天赐良机!

    按照投降信上所写,太史慈约定的地点是西门。

    成廉偏偏不去西门!

    因为,成廉不相信太史慈,他觉得西门十有八九有埋伏!

    有陷阱!

    有诈!

    所以,西门是决计去不得的。

    不管太史慈是否真的想投降,这个险都不值得去冒。

    再往细了推算,敌人既然在西门布置陷阱,那么其余三门自然无暇他顾。

    东南北三处很有可能兵力薄弱,或可一战而下?

    想到便做,成廉最终在三处之中选了东边的敌军,弃掉了南边和北边两地。

    为什么选东边?

    原因无他,因为东门离西门最远,一旦东门开战,敌军想要支援,那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只要成廉速战速决,完全有充足的时间,在敌方援军支援之前,一举歼灭东边的敌军!

    “成将军,前方就是敌军营寨!”

    黑漆漆的夜色之中,一名小校遥遥一指,小声向成廉说道。

    成廉目光远眺,借着黯淡的星光和点点火光,大致可以看清敌军营寨的状况。

    只见敌军营寨大门紧闭,周遭鹿角包围,依稀可以看见零星的巡夜士卒,来来回回地巡逻在营寨之中。

    “太好了,敌人毫无防备,此战我军必胜!”

    赵庶笑得合不拢嘴,说话不敢大声,脸上的兴奋之色难以自制。

    成廉也是一笑,不过依然冷静,沉声道:“敌军有鹿角拦道,骑兵不可第一阵冲锋,赵庶,你率长枪兵冲阵,毁掉所有鹿角以后,本将亲率骑兵收割战场!”

    赵庶笑道:“成将军放心,此寨防备稀松,末将一战可下!”

    成廉郑重道:“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若遇埋伏,切记不可恋战!”

    赵庶点头,领命而去。

    下一刻,赵庶领着一波长枪兵,犹如潮水般涌向敌寨。

    只见赵庶首当其冲地冲锋在最前方,他的身后是一往无前的战友,他的正前方是紧紧关闭的木寨大门。

    “儿郎们,与我冲杀!”

    赵庶举枪一声吼,身后上千将士齐齐响应,喊杀声响彻天地。

    黑压压的人群中,赵庶第一个冲至寨门,手中长枪狠狠一扎,寨门顿时变得摇摇晃晃。

    紧接着,一支又一支长枪扎在寨门之上,木制的寨门哪能承受这等剧烈冲击?

    片刻后,寨门松垮开裂,赵庶第一个冲入敌寨,一边挥舞长枪,一边放声大喊:“儿郎们,打破栅栏,毁掉鹿角!”

    “喏!”周遭闻声士兵齐声响应。

    赵庶见己方势不可挡,顿时一鼓作气冲锋向前,他立功心切,恨不得立刻冲进营帐,斩杀敌方大将!

    “哪里走!”

    借着星光和火光,赵庶发现了前方的敌军士卒,一声暴喝之下,拔脚追杀而去。

    赵庶脚力奇快,三步并作两步地追赶上去,追上敌兵的刹那间,手中长枪狠狠地扎向敌兵的背心!

    赵庶对这一枪充满信心,眼光看向前方敌兵满满的不屑,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当!”兵戈对撞声传来。

    赵庶大吃一惊,自己信心十足的一枪,竟然被人挡了下来!

    是谁?

    不等赵庶看清那人的样子,一道凛凛寒芒骤然落下!

    不好!

    赵庶慌乱中举枪格挡,这一挡倒是正好抵挡住敌人的攻势。

    然而,赵庶的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要知道这一挡乃是他双手举枪,奋力一挡!

    这一挡,赵庶虽然没有用尽全力,却也至少用了八成劲道。

    可是,这八成劲道的一挡,竟是迫使赵庶硬生生地被逼退了四五步。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双臂之上一阵酸麻之感传来,虎口也在隐隐作痛。

    好强大的怪力!

    赵庶深吸了一口大气,紧紧地盯着对面之人,冷声道:“本将军枪下不杀无名之鬼,报上名号!”

    “义阳,魏文长是也!”魏延朗声出言,随后蛮不讲理地甩出一枪,正对赵庶扎去!

    “你就是魏延!”赵庶面露吃惊,说话间,手上不敢有丝毫怠慢,奋不顾身与魏延斗成一团。

    魏延之名在吕布军中可谓是大名鼎鼎。

    原因无他,因为魏延是与高顺单挑也不遑多让的男人。

    高顺是什么人?

    那是吕布麾下第一大将,吕布麾下所有将领无一不对高顺刮目相看。

    赵庶也不例外。

    赵庶得知敌人是魏延,内心的恐惧没由来的骤然而生,并且随着战斗的持续,这种恐惧逐渐放大。

    犹如周围漆黑的夜幕一般,那强烈的恐惧感,完完全全笼罩于赵庶的全身每一个角落。

    不知不觉间,赵庶出枪的速度慢了下来,手上的力道似乎也在渐渐流失。

    他恐惧的不知道怎么迎敌了!

    “全身都是破绽!”

    魏延冷哼之下,罩着赵庶面门猛地扎出一枪。

    这一枪,势大而力沉!

    赵庶呆若木鸡,下意识地举枪一挡,虽然侥幸挡下这致命一击,却是稍稍慢了一拍。

    “哧!”锐利的枪头扎进了赵庶的肩头,鲜血顿时溅射出来!

    “死来!”魏延怒喝中再出一枪,就是要趁你病,要你命!

    “不!”避无可避的赵庶失声痛呼,一脸绝望地看着魏延,试图用眼神求放过。

    可惜,夜色太黑,魏延根本看不见,而且以魏延的性子,即便看见了也决计不会手下留情。

    所以,赵庶必死无疑!

    魏延一枪捅破了赵庶的身子,扎了一个透心凉,同时,用枪将赵庶的尸体高高举起,放声高呼:“敌将已死,尔等何不早降!”

    此言一出,周遭士兵纷纷侧目而望,眼见己方大将惨死,敌方大将神威赫赫,顿时一个个噤若寒蝉,士气跌落低谷。

    大发神威击杀赵庶之后,魏延抽出长枪,振臂一呼:“三才,列阵!”

    下一刻,无数黑甲红袍的士卒抱成一团,以小方阵的姿态围杀敌兵,这些小方阵各自为战,却又互为犄角。

    每个小方阵的黑甲红袍士兵,犹如一股席卷大地的秋风,而他们面前的敌人,就是秋风过境之下的一片片落叶。

    秋风以摧枯拉朽之势扫荡落叶,无人可挡。

    无人敢挡!

    营寨之中,轻步兵与重步兵无缝衔接,刀剑枪矛齐齐上阵,随着擂鼓声的大作,喊杀声也愈发刺耳。

    攻守兼备,相辅相成!

    这八个大字,便是此军的真实写照。

    突然。

    一道齐声呐喊响彻在黑夜之中。

    “岂曰无衣!”

    朱桓从左侧率军杀来,上千余众犹如狼群扑食,齐刷刷地高呼同一个口号!

    几乎是口号响起的一瞬间,右侧也杀来一只千人部队,领头之人正是徐盛,只见他领着黑压压的部曲,高声回应:“与子同袍!”

    朱桓与徐盛各领一军,与魏延汇合一处,三军强攻之下,成廉的先锋军顷刻间鱼惊鸟散,溃不成军!

    “成将军,先锋军溃败,赵将军战死,敌军早有防备!”

    正面战场不远处,一名斥候匆匆赶到成廉身边,慌张失色地说道。

    成廉捏起拳头,咬牙道:“赵庶这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顿了顿,又道:“传我军令,骑兵冲阵,步兵尾随,弓箭手掩护,全军出击!”

    随着成廉的命令下达,一万余众浩浩荡荡地奔杀而动。

    先是两千轻骑兵横冲直撞,再是数之不尽的刀剑步兵尾随搏杀。

    期间,不时激射而出的箭雨,在夜幕的掩盖下,悄无声息地夺人性命。

    在成廉军的狂攻之下,正面战场上的黑甲红袍士兵渐渐不敌,不过这种不敌并未持续太久。

    从最开始的狼狈而退,到后来的结阵搏杀,黑甲红袍士兵只用了不到三分之一柱香的时间。

    并且,结阵之后,原本被动挨打的黑甲红袍士兵,突然再次变为强悍无匹的一方。

    “三才,冲阵!”

    魏延稳居中军,号令一出,无数黑甲红袍士兵纷纷挪动脚步,调换位置。

    下一刻,长枪与戈矛齐刷刷地扎向敌阵,一排排骑兵宛若纸糊般不堪一击,顷刻间溃败成堆!

    “这怎么可能,区区几千人的部队,怎么可能有这种强悍的战斗力!”

    成廉目瞪口呆地望着前方战场,嘴巴张大足以吞下一颗大苹果。

    骑兵一触即溃也就罢了,毕竟营寨之内地势狭窄,又有鹿角重围,加上对方枪兵的长枪尖锐,溃败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步兵为什么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在敌军枪林箭雨的压迫下,上万余众竟然只能抱头鼠窜!

    这是什么战斗力?

    这是只有七千人的战斗力么?

    不,这里绝对没有七千人!

    虽然此时夜色漆黑不辨视野,但是交战的声势是不会骗人的。

    成廉纵横沙场多年,打的夜袭战更是不胜枚举,敌军有多少人具体或许不知,一个大致人数还是能够判断出来。

    这里的敌军绝对没有七千人,顶天也就三四千人!

    但是,为什么区区三四千人,会有这种恐怖的战斗力?

    凭什么?

    成廉很不服气,他拔刀而出,仰天高呼:“我军人众敌军人寡,不准怯战,所有人给我冲上去,死战不退!”

    下一刻,成廉亲自率领亲兵队,杀向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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