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的气氛在这几天陷入了凝滞,每个人的心里都像是压了一块沉重的大石,管家每天带着小核桃像是逃难似的避到村长家。因为家里的那两人,看着让人揪心可又无法可施,管家觉得自己还是眼不见心不烦为好。

    毕竟有些事情,不是旁人能随便插手的,比如逃避的误会。

    那次从县衙回来,原客满心烦忧,因为现在的时局,因为皇帝的通牒,因为,他觉得自己会连累杨白。

    送村长和二狗回家之后,原客驾着马车心不在焉的往家走,途径张大爷家时,被蹲在门口抽旱烟的张大爷拦住。

    “小原子,你认不认识一个身着锦衣,左额头有个伤疤的男人?”

    虽然很奇怪张大爷的问题,原客还是打起精神如实相告,“大爷,我并不认识您说的这个男人。您怎么会这么问?”

    “也没什么,就是今天中午这个男人到我家询问,小白家住在哪里,我还问他找小白干嘛,他只说故人来访,别的也不肯说。我见他也不是什么恶徒,就指了路,还站在门口看着他到你们家,和杨白站在门口说了好一会儿话之后,他才又坐着马车走了。我还寻思估计是你认识的人,毕竟那人看起来像是大城镇里的人。”

    张大爷一点也没意识到他现在告诉原客的消息,让此时心烦意乱的他,内心产生了怎样的想法。

    “谢谢大爷,我回家问问杨白就知道了,劳您费心。”

    辞别了张大爷,原客回到家,开门的是管家,原客神色微沉,问了管家,原来杨白在厨房做晚饭。

    放好车原客径直到了厨房,他在厨房门口站了良久,盯着里面做饭的杨白,直到杨白面前锅里的水沸腾的差点溢出来,原客才出声叫了正在失神发愣的杨白。

    “小白,想什么呢,水都差点溢出来,小心烫到。”

    原客拉起杨白的手,查看他有没有被烫到。杨白直愣愣的看着原客,突然将手从原客掌中抽离,被转过身,擦拭灶台上的水。

    “我没事,你先出去吧,做好了饭我叫你。”

    站在杨白身后的原客,看着空落落的掌心,觉得跟着空了的也许还有自己的心。纵使他千般能耐,可是面对杨白,总是感性压倒理性的原客,这一刻,心里前所未有的乱。

    转身默默的走出厨房,看着依旧萧条的小院,冬天的余寒未消,春天什么时候才能来?原客很茫然,他心里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头绪,抓不住关键点,这样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时刻,天才之于原客也无计可施。

    饭桌上,原客的一句话让之后的冷战全面爆发。

    “小白,今天中午来找你的男人是谁?”

    看着杨白从惊愕到失措打翻手中的碗筷,最后极力的掩饰和略显苍白的脸色,原客的心一路沉到了底。

    “没有谁,是之前我在京城的一个朋友,他来看看我。”

    “我就是问一下,没事就好,吃饭吧!”

    匆匆扒了几口饭,杨白起身离了饭桌,背影仓惶的走出前厅,一直到晚上睡觉前,原客都没有在见到杨白。

    原客躺在床上,脑中来来回回的回荡同一句话,“小心枕边人”。这是七爷给的信中,他唯一没有给李涵说的一句。

    枕边人……

    翻身躺进床里侧,原客闭眼假寐。杨白轻轻地推开房门,再轻手轻脚的上床,默默地躺好,闭上眼。听着对方紊乱的呼吸,却不发一言,这样的同床异梦,两个人心中的苦涩难以明说。

    杨白是不能说,原客是不想说。

    从那天开始,原客和杨白莫名的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每天朝夕相对,两人却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互不干扰,没有任何的交集。

    一向乐观的管家也被两位主子愁得每每在无人之时独自唉声叹气,小核桃也很少再笑,少言寡语的每天重复着读书练字。没有了管家的絮叨,小核桃温温软软的叫着“父父”“亲亲”,原客撒娇耍赖的磨叽着“小白”,杨白时常挂在嘴边的浅笑。这个家不是家,是一座让人窒息的空城。

    “小白?小白在家吗?”

    杨白开了门,原来是村长,“村长,有事吗?”

    “小白,你忘了,今天是你爹的忌日,我想去祭拜一下。你……”村长看着杨白有些恍惚的神情,叹了口气。

    “记着呢村长,我前几天就收拾好了,我进去拿一下东西咱们走吧!”

    杨白像是反应过来,又急急的返身回屋,不一会儿便拿了一个竹篮子出来。

    “小原子不去吗?”

    “他……”想到刚才他进屋原客只是看了他一眼又继续低下头看书的样子,杨白有些心酸,闷闷的说“他这次就不去了,下次再……村长我们走吧,天色不早了。”

    到了坟前,村长的简单的祭拜了一下,就告辞回家了,留下杨白一人坐在坟前。

    刚才村长临走时说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小白,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你不说没有人会懂的,有些事情说了就通了,别想太多。”

    “爹,你告诉我,我能把真相告诉原客吗?能吗?”

    靠在墓碑上的杨白,微垂着头,神色不明,嘴里喃喃地念叨着自己不能说出口的秘密,也是顾虑,也是害怕。

    “爹,那个人来了,他又来找我了,为什么他就不肯放过我,我以为他已经放弃我这颗棋子,不会再纠缠。可是现在,他提出的要求我绝对不能答应的。可是……原客会怎么想,我要是告诉他这个人的存在,他会怎么想,我不想放手,到了现在我已放不开,死都放不开了。爹……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杨白说的话没有人能听见,也没人能听懂。

    也许这初春的天懂了,蓦然落下淅淅沥沥的微雨,这一场春雨之后,春就来了,可是,心里的寒冰什么时候才能消融?

    雨势渐渐增大,时间也逐渐推移,等在家里的几人心情也有些焦躁,杨白还没回来,管家后悔自己那会儿怎么没问问杨白要去哪儿,这会儿就连出去找也不知道去哪儿找。

    “连叔,我去村长家看看。”

    “小客,雨这么大,你披件蓑衣再出去。”管家急急地进屋里帮原客找蓑衣。

    “啊?小客,我知道小白去哪儿了。”见原客返回屋里,管家继续说,“前几天小白还说,他爹的忌日快到了,他准备好了东西,这几天要去祭拜。我刚才看见他收拾的那个篮子不见了,是不是……”

    管家话还没说完,原客已经冲出了门,不理会背后管家喊着叫他穿蓑衣的声音,原客一个劲的往山上冲。

    中午杨白出去的时候,进屋来拿篮子,管家和小核桃在书房,只有他在,他感觉到杨白的欲言又止,可是却没有作回应,后来杨白拿着篮子出去了。

    “原客你就是个混蛋,大混蛋”湮没在雨声里的是原客后悔不已的自骂声。

    冲到山上,雨水激起的薄雾让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以前跟着杨白只来祭拜过一次的原客,对于坟茔的具体的位置还不是很清楚。他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山里乱转一气,什么经韬什么伟略,什么高瞻远瞩全都被抛在了一边,原客现在不再是胸怀天下的相国大人,他只是一个惊慌的丢了爱人的男人。

    “小白!”

    雨幕中映出那个依靠着墓碑而坐的瘦弱身影,在撞进原客眼中的那瞬间,原客的心里突然平静的彷佛从未起过波澜。也许是这初春的第一场雨,纯净得太彻底,以至于洗去了近来堆积在他心头的尘埃。在通天彻底的大雨中,原客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晰。

    “没有人能给你我所给的幸福。”

    原客疾奔过去,蹲在浑身湿透的杨白面前,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昏迷中仍旧紧皱的眉头,心痛蔓延。

    “小白,还是伤了你,对不起。”

    倾身抱起杨白瘦弱冰冷的身体,原客匆匆往山下而去。

    怀里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的高温,让原客的心揪了起来,他只恨自己不是盖世的英雄没有绝顶武功,可以带他的小白快点回家。

    “原客,你能原谅我吗?”

    疾奔着的原客突然听见杨白的声音,他急忙停下脚步,更紧的抱住杨白,看着他意识模糊中还不停的向自己道歉,睫毛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滑下,那中间混着泪水,混着不安,混着原客所不知的恐惧。

    “小白,你没错,我从来都相信你,是我自己没自信,是我太笨去钻牛角尖,你没有错,我不会放开你的。”

    看着杨白彻底的昏迷在怀中,原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的错误不该是杨白来承担。

    未进家门,原客便高声喊着管家,管家急忙来开了门,看着门口两个雨人,心疼之余又是叹息,这到底是为的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ps:【感谢走到现在仍然支持苦寳的亲们,我很感激。

    说什么都不能表达我的兴奋,于是,最近研究**代码的苦寳,祝亲们能够和最爱的人相守到老。就像小原子和小白一样,虽然他们现在遭遇了一点的迷蒙困惑,可是这只会让走出困惑的他们获得更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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