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直至晚餐过后,程知瑜的精神一直很恍惚。看到她这副样子,钟厉铭又觉得后悔,他实在不应该逞一时之快拿这种事情吓唬她。她不就是闹闹脾气罢了,他还跟她较真,现在想想也觉得不该。

    结帐以后,他们没有马上离开。在包房里坐了片刻,钟厉铭温声问她:“你还想回大宅那边吗?”

    程知瑜的睫毛轻轻地抖着,似乎正思考着他的问题。

    等了许久,钟厉铭也没等到她的答案。她这个状态不适宜让自己的母亲看到,于是他便放软声线哄她:“先到我那边住一晚好不好?明天我再载你到我妈那边。”

    中央空调吹出的冷风让程知瑜的手臂起了一片小疙瘩。她似乎不觉寒冷,明明挪几寸就可以避开出风口,但她仍旧坐在那里。听了他的话,她应道:“随便你吧。”

    有好长的一段时间,钟厉铭也没有回过这套公寓。或许从她离开后,他就变得不喜欢独居,就算工作到多晚,他也会回大宅休息,翌日再陪曾莉宁吃早餐。原来他同样会害怕寂寞,更会害怕空荡荡的房子里没有了自己想见的人。

    房门刚被打开,里头就有一股霉味飘出来。钟厉铭侧身让她先进,她迟疑了下,最后还是举步向前。

    室内一片黑暗,程知瑜娴熟地摸到开关,正要按下去,钟厉铭却从后方抱住了她的腰。他的吸略重,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侧。

    头上的吊灯被打开的同时,程知瑜的身体被他转了过去。背部被抵着鞋柜,结实的木头顶得她皱了下眉头。

    柔和的灯光悠悠地洒下,钟厉铭捧着她的脸,拇指指腹轻轻地滑过她的脸颊。她的胸口起伏得有点厉害,他问:“真的被吓着了?”

    他的手指一直在自己的唇瓣间徘徊,程知瑜捉住他的手腕,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三两秒,钟厉铭俯身朝她那方靠近些许,她十分迅速地将身体后仰,一脸警觉地看着他。

    钟厉铭眯了下眼睛,他将她的手牢牢地按在墙壁上,接着低头吻住她的唇。她的眼睛太勾人,尤其是用这种幽怨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他总是被她不经意所流露出的媚态所吸引。

    刚开始,程知瑜一如往常地抗拒,他倾尽所有的耐心,才逼得她妥协。她的身体逐点逐点地软下去,他便放肆地向她索求更多。

    程知瑜躲也躲不了,只能由着他的唇舌长驱直入。无论时隔多久,他仍是能精准地拿捏到自己身体最脆弱的地方,细致却强势地撩拨。

    当她被吻得意乱情迷的时候,钟厉铭却稍稍退开身体,抵着她的额头发出了一阵暧昧的笑声。他的唇擦过她秀气的小鼻尖,声音沉沉地说:“果然被吓傻了,就算亲你你也不懂得推开我……”

    剧烈的心跳声响一下一下地敲打着自己的耳膜,程知瑜连呼吸也乱了节拍。他的吻太霸道太炽热,她好半晌以后才缓过来。她没有理会他的调戏,只是低声说:“我想休息了。”

    她脸上的酡红未退,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还是动-情,看上去倒像桃花初盛那般粉嫩动人。钟厉铭忍不住又往她唇上啄了一下,而后才说:“好。”

    程知瑜在衣帽间找衣服的时候,钟厉铭倚在一旁看着她。原本别在耳后的头发因她低头的动作而垂下,他虽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知道她心不在焉的。睡衣明明就在手边,但她却没有发现,反而傻傻地翻着角落里的衣服。

    背后一直有道怪异的目光跟随着自己,程知瑜觉得很不自在。从衣橱翻到自己的睡衣以后,她连头也没回,问他:“需要我替你拿吗?”

    钟厉铭走到她身旁,他弯下腰,随意地取了一套浅灰色的睡衣。她看向他,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别磨蹭了,快点去洗澡。”

    他去了客房的浴室洗漱,程知瑜只得用主卧的浴室。她将衣服脱下来,正想打开莲蓬头调水温。转身时在镜子里看见一脸呆滞的自己,她不禁停了下来。

    浴室里只有通风扇发出的低鸣,程知瑜出神地看着镜中的人。片刻以后,她的手不自觉地抚在那片艳红的唇瓣上,上面似乎还存着钟厉铭的温度和气息。她用手背狠狠地蹭了两下,接着接了几捧冷水用力地泼向自己的脸上。

    脑海浮现着刚才与他接吻的画面,程知瑜分外的烦躁,她费尽心思地躲开他、远离他、可是结果依然是一样。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已经融进了自己的生命轨迹,她无法将他从自己身边剔除。尽管分开的时间有多长、分隔的距离有多远,他们也如同往常一般契合,不会因时空而变得生疏。尽管她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她的身体和灵魂已经把自己出卖。

    映在镜子的自己,身体和灵魂满满都是他那无形印记,旁人不能察觉,唯有她看得清清楚楚。程知瑜不允许自己再想下去,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而后才木然地挪开视线。

    钟厉铭早早就从客房的浴室回到主卧的床,倚着床头的软包百无聊赖地翻了将近二十分钟的财经杂志。书页上那串串密密麻麻的字符让脑袋隐隐发胀,他有点无奈,将杂志扔到床头柜面上,接着便去敲浴室的门。

    “知瑜?”里面没有人应声,他又问,“你在里面干什么?”

    话音刚落,浴室门就缓缓地被打开。蒸汽扑面而来,程知瑜被蒸得脸色绯红,她看了他一眼,侧过身走出浴室。

    头发湿漉漉的,发尾滴下的水珠沾湿了衣领。程知瑜胡乱地用毛巾拭擦了一下,接着就坐到梳妆台前吹着头发。

    看着她毫无章法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钟厉铭便从她手中夺过吹风筒。她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没有说话,只是动作轻柔地铺开她的长发,然后换了挡暖风替她吹着头发。

    钟厉铭明显是做不惯这些事情,程知瑜好几次都被他扯得头皮发疼。她半句也没有抱怨,等他折腾完以后,脚下的地板已经摊着不少头发。他轻轻地皱起了眉头,“怎么掉了这么多?”

    程知瑜摸了摸自己的头顶,语气淡淡地说:“没事的。”

    好不容易能够安安分分地躺到床上,程知瑜又背对着钟厉铭缩到了床沿。钟厉铭好几次都想把她拖回来,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

    将灯关掉,卧室又恢复一片静谧。

    程知瑜用手攥紧被角,眼睛没有闭上,此时正失焦地盯着前方。

    躺了大半个小时,钟厉铭一点睡意也没有,他想去抱抱程知瑜,不料刚靠近了一点,她就马上往外躲。她本来就贴着床沿睡,现在这样一动,差点就摔到了床下。幸好他眼疾手快就揪住她的睡衣,堪堪地将她拽住。

    脖子被睡衣勒得发疼,程知瑜难受地咳了几声。钟厉铭顺理成章地将她圈到自己的怀里,语带笑意地指责:“床这么大,你非得要睡那点地方吗?”

    程知瑜不说话,一动不动地窝在他的胸前。

    钟厉铭往她的颈窝里蹭,清淡的香气涌入鼻端。他深深地吸了下,问她:“睡不着吗?”

    她还是不应声,但却紧了紧正盖着了丝被。

    钟厉铭继续问:“在想什么?”

    她一直沉默,他便自顾自地说下去,“还在担心许宥谦找你麻烦?别怕,我真的吓唬你而已,他才没有这个能耐呢。”

    那声音很轻,但每字每句都重重地砸在程知瑜的心房。许宥谦的名字就像一个魔咒,无论听多少遍,她同样会恐惧。

    她对许宥谦的恐惧是远远大于对钟厉铭的恐惧。她很清楚地意识到,钟厉铭就算怎么亏待自己也好,他始终也会动恻隐之心。但许宥谦就不一样,他总是毫无底线和顾忌地伤害自己,根本不会理会她的死活。

    感受到她的身体正轻微地颤抖,钟厉铭收紧了手臂,声音放得更轻:“你真的在害怕?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这么不经吓的,你既然那么害怕,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要是你早点跟我说,我肯定不会让你受这么多伤害。”

    鼻子酸得厉害,程知瑜闭上眼睛,早就盈满眼眶的泪水顺着脸颊滑到耳际。她死死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呜咽声。

    尽管她努力地抑制自己,但钟厉铭还是很敏感地察觉了她的不妥,他伸手往她脸上抹了一把,毫不意外地发现上面正满布眼泪。他心疼得不行,抱着她在她耳边说:“别哭别哭,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错了还不成么,我以后都不吓唬你了好不好?”

    听见他这样说,程知瑜哭得更加厉害。肩膀一抽一抽的,她努力地想把自己缩起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钟厉铭也束手无策,只能边替她顺气边安抚她说:“以后谁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一定帮你讨回来的。”

    程知瑜像个蛮横的孩子一样,用力地甩开他的手,随后断断续续地指控,“就是你……是你欺负我。”

    钟厉铭又觉得自己的心房在发疼。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的脆弱,但仍然为了自己的私心,一次又一次地对她加以欺压。他们之所以会落得如此下场,完完全全是因为他亲手所埋下的种子。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也更新,求小苹果们不霸王!

    谢谢桃之天天的地雷,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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