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otto没有接话,只冷冷看着兀自愤怒的少年。

    见到他的态度,少年脸上的怒色更甚:“当真可笑。因为不符合心中对你的理念无条件支持的‘科札特·西蒙’,所以你便认定我是冒牌货?呵……还真是让人心寒。”

    “若你真是他,就不会问出这么可笑的话。”giotto冷眼盯着少年,一句一顿道,“作为一个合格的首领,自然会以强有力盟友为重;而作为一个会被私心左右的人的个体,最在乎的只有能够托付后背与真心的挚友。”

    ”

    “呵……真心?”少年讥嘲地打断giotto的话,眼中承载着露骨的不甘与憎恨,“你,如何能说出这么冠冕堂皇的话?你若当真重视,当初又怎么会放任戴蒙·斯佩多针对西蒙的行动?你明明有能力阻止,却仅仅为了麻痹戴蒙·斯佩多的警惕,装作对他的行动一无所知,只在暗处派遣守护者前去援助西蒙家族。你让整个西蒙精英队为了你的计划冒险,最终全军覆没,这就是你的‘真心’?”

    咄咄逼人的话尖锐而猝不及防。giotto一僵,许多被刻意遗忘的画面一幕幕如潮水一般疯涌进脑海,淹没理智。

    彭格列不能失去戴蒙。

    与戴蒙·斯佩多撕破脸是不可能的。以目前的危急局势,彭格列内部迫切需要团结与和平……哪怕是徒有其表的团结和和平。这是共识。

    再给戴蒙一个机会吧……我不想对曾经的朋友下手。戴蒙他……不是敌人。

    以戴蒙与科札特的关系,戴蒙他绝对不会对科札特出手。

    为了这虚伪的和平……不能让戴蒙发现我已经疑心于他,gatling,纳克尔,朝利,西蒙那边就拜托你们了。

    抱歉giotto,我们前去救援的三队人马都在半途被不明势力堵住,等我和纳克尔阿诺德冲破防线赶到的时候,西蒙精英队和科札特已经……

    giotto,你……真的没事吗?

    不,他没死!如他所说,他得到了解脱,回归故里……一定是……!

    boss,我们的人在旧战之城发现了西蒙1世的遗骸。

    ……

    giotto!你——

    够了giotto!你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他已经死了,死了!

    放过你自己吧……

    少年冷眼看着眼前人似是陷入回忆的沉默深渊、眼瞳被金色的碎发遮盖看不出任何神情的模样,恶劣地弯起唇。

    他徒步走近giotto,线形姣好的脸庞有一瞬的扭曲,倒映在他手中利刃的光洁刀面上。

    但当他手中的利刃刺透对方胸口的时候,他蓦然愣住,惊愕地瞪着没有漫出任何鲜红的伤口。下一秒,一股刺痛攫住了他的颈部,使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惊恐地瞪视着近在咫尺的金发青年。

    “我还以为你能够完全窥视到我的记忆,这才能将一切都演得分毫不差。”眼前金发青年的微笑宛若融化冬雪的春水,看似温和平暖,滴在人的心头却是无比的冰凉,“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你如果真有窥探记忆的本事,又怎么会不知道我早就是已亡之人,利器根本无法对我产生任何威胁?”

    “怎么…可能……”少年的眼瞳一圈圈地扩大,诉说着全然的费解与难以相信,“就算如此,这个人明明是……”你的弱点……

    然而少年终究没能来得及说出最后的几个字,冰凉的锋利已割断了他生机,让他重新化为一团虚无缥缈的云雾。

    giotto将那团云雾握在手中,眼神平静无波,但被注视着的人能轻易地从其中看到一丝嘲意,分不清是自嘲还是讥诮:“那又如何?类似的噩梦我已经十倍百倍地品尝了一百多年,你制造的这种程度又算得了什么?”

    轻描淡写的语句说完,他的手微一用力,便将那团云雾捏了个粉碎。

    “真是抱歉,我这个人非常不喜欢被人窥视想法,更无法容忍冒认的行为。还有……多亏你的帮助,让我找回了一些被遗忘的细节,真是多谢了。为了表示感谢,我会找出背后的施术者,留他一个全尸。”

    云雾消散殆尽,而周围那些旖旎暧昧让他心烦的布置也如同破碎的泡沫一般化为灰烬。

    但giotto的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

    就在刚才,他杀死虚假影像的那一瞬间,最为果决,也最为烦躁。

    就算明知道那是虚假的影子,也仍然无法阻止压迫的窒息感。就像是……亲手杀死那个人一样。

    相当糟糕的体验。

    或许是因为迷惑人心的术法被他破解,自幻境破碎时起,幻境外的黑雾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撕开,暴露出它的真实样貌。

    这是一个大约百平米的黑色封闭空间,泽田纲吉正抱头蹲坐在空间的一端,眼神迷乱,像是陷入了什么苦恼的事。

    见泽田纲吉安好无恙并未受伤,他心下稍松,扫视的目光没有停留,落在黑色空间的另一端,某个被强迫缩水成男童的少年身上。霎时,原本就不好的脸色沉得更甚。

    他几步迈至久律身前,沉眸盯着后者恢复清明的眼与白得有些不正常的脸色,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压抑忍耐着什么:“发生了什么,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什么,只是碰上了一群乱叫的虫,心情有些糟糕而已。”久律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股巨力死死攒住手腕。

    “‘没什么’?这种信口随来的敷衍,你还要说几次?”将对方脸上的愕然尽收眼底,giotto沉冷的眼瞳中宛若翻滚着暗金色的火焰,“对你而言,无论发生了什么,哪怕是被逼进生死的危境,只要未被发现,就永远对我隐瞒或敷衍吗?一百年前也好,现在也好,难道在你的心中,从未真正把我当过……可靠的同伴?”

    质问在最后关头避开了某样呼之欲出的东西,他的眼中重叠着恐慌的剪影,仿佛又回到了百年前,再一次目睹那让他惊恐无措的场景:剧烈咳嗽的红发少年错愕地侧过头,鲜红刺目的液体从他苍白修长的指节蜿蜒而下,无声地低落在土层之上。

    就在那晚的前一天,当他问及红发少年有异的脸色之时,得到的回答分明是让他痛恨了无数次的“心情不好”。

    如果能够再仔细一些如果能够早发现与为什么会被欺瞒,诸如此类这般的心情和许多无法抑制的负面情绪无可控制地相伴而生、疯狂滋长,连他自己都感到心惊。

    或许是不想被担心,或许是太过逞强,他为科札特找了诸多原因,也为自己找了诸多理由。

    而当他在随后几天意识到戴蒙·斯佩多对科札特·西蒙的身体情况有意无意地关注的时候,原先自我宽慰的猜测变得万分可笑起来。

    再联想科札特与他相处以来一直若有若无的浅薄隔阂,他竟荒谬地生出一股被排斥在外多余感。

    戴蒙早已得知/被告知科札特的身体情况……那么,一直被隐瞒的自己又算是什么?

    giotto不知道,就在他撞破科札特·西蒙一直以来隐瞒的身体情况的那一天,离他不远的暗处墙垛里还躲了个戴蒙·斯佩多。

    因此,阴差阳错,机缘巧合之下,叠加的误解成了百年难解的心结。一句在他心中成型已久的话,终是不可避免地涌出。

    “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就那么比不上戴蒙·斯佩多?”

    原本被giotto的质问语气弄得心情极度不爽的久律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兀的呆了半秒,随即嘴角隐隐抽搐,像是突然离奇地长出了一条尾巴又被人一脚踩断,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又被这个空间影响出现了什么奇怪的幻觉。

    就在嘴角的抽动的迹象渐渐的时候,久律果断放弃了抑制,借开口的动作稳住面部神经。

    “等等……这关戴蒙……斯佩多什么事?”

    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久律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我说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我是真觉得刚才的事没什么,一群蹦跶的小丑而已,没什么谈及的必要。”

    “是啊,在你看来,一百五十年前身体濒临崩溃的情况也‘没什么’,根本没有和‘外人’谈及的必要。”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阴阳怪气?”久律忍无可忍地皱眉,觉得此刻的giotto简直有些莫名其妙,“你再这样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幻觉凝成的了,你……”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在不经意抬头间被眼前人的目光硬生生地惊至溃散。

    那目光中剧烈凝滞的复杂情感,骇得久律猛然瞪大眼,下意识地挣开giotto紧抓着他腕部的手。

    “你——!”迎着giotto惊疑错愕的目光,久律顿感自己眼角突突直跳,似乎有什么脱离预计的不妙事情正悄无声息地逼近。

    因着giotto的目光,他想起了,先前在幻境里看到的……giotto凝视着他们两人通信信件时的眼神,以及收起信笺时的动作。

    ——温柔暖润,珍之重之。

    此情此景,与幻境中疑似上帝视角的穿越画面,都让他感到了森森的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正式回归!!提前一天码出来了!!!

    内牛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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