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霎时间,无数的箭矢划破长空密密麻麻地射了下来,尖锐的声音割裂了空气,像是雨点般落到了地上,深深地扎进了泥土里,仿佛要将那个穿行在夜幕之中的黑影扎成刺猬!

    “叮!”“铛!”“啪!”

    温孤偃迅速地退开,边闪边拿铁爪挡开接连不断袭来的利箭,黑暗中不断地发出金属激烈撞击的声音,偶尔还会擦出几星火光。

    埋伏在四周的弓箭手显然是早有准备,为了能一举将他拿下,里里外外围了三层不止……温孤偃不由微微蹙起眉梢,抬眸朝四下扫了一圈,一双瑰丽的眸子随之半眯了起来,面上的神情也逐渐严肃了几分。

    看这阵仗,想要突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再加上他只有孤身一人,几乎不可能全身而退地闯出去……可见这一回确然是他判断失误,被南宫重渊狠狠地耍了一道!

    “嗖——”

    就在温孤偃忙于应付破空而来的箭雨时,夜色之中忽然撕开了一声长长的哨音,凌厉之势宛如鹤唳,瞬间惊得百米开外的鸟雀都扑腾着翅膀从树丛里四散了开来。

    险险地避开那锋芒毕露的一箭,温孤偃一把抓断手中的数十支箭矢,回头朝阁楼上看了一眼。

    却见南宫重渊一袭白衣迎风猎猎,站在屋檐的最高处,映衬着身后的一轮雪月,缓缓上箭,拉弓,直至弦如满月——

    “嗖!”

    又是一声鹤唳般的箭鸣,在刹那间刺破重重的夜色,乃至穿透层层箭雨,最后深深地扎进了那个游移在阴暗中的黑影身上!

    “唔。”

    温孤偃不由闷哼了一声,却是无法松懈半分,立刻一爪劈断了刺入肩头的利箭,转身闪入了隐秘的墙角。

    “追!别让他跑了!”

    候在屋檐下守株待兔的护卫军首领大手一挥,待箭雨停下之后,便立刻带着三五队人马飞快地追了上去,从各个方向包围了那个阴暗的角落,随后一步一步缓缓逼近!

    箭上染了剧毒,几乎是一箭封喉的毒性,若非温孤偃内力深厚,只怕没走出两步就倒在了地上,然而即使他点了穴道封住了毒素,多少还是有一些在体内流窜了开去,脑袋随之猛地一沉,就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扶着墙壁,温孤偃慢下了步子,几乎快要支撑不住晕死过去。

    就在他踉踉跄跄,摇摇晃晃地一头栽下去的瞬间,手臂上蓦地一重,却是被人一把抓了起来,继而整个身子瞬间就腾了空,被人一路拽着跳上了屋檐,以惊雷般的速度闪退到了几百米之外!

    “那是谁?!”

    根本来不及看清,只隐约间捕捉到了一抹雪白的身影,守在一边的下属见状顿时变了脸色,吃惊于那人超乎寻常的轻功。

    南宫重渊跟着眯起眸子,虽然看不清刚刚发生了什么,但从身后的吸气声音大致也猜到了是个什么情况,而且……纵使他从未见过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人物,在这一瞬间,却是用十分笃定的口吻,回答了刚刚那个下属的问题。

    “救人的……恐怕是天启国的国师,天绮罗。”

    “天绮罗?!是他?!怎么会……”

    听到这个名字,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一时间无法接受天启国国师会出现在紫宸的帝都,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那个传说中神一般存在的男人,恐怕普天之下,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在如此严密的重重围杀之中,将人救走。

    更没有人,可以将太子殿下精心布下的杀局视若无睹,轻易化解!

    所以,那道雪白的身影,必然是天绮罗无疑。

    “保护太子!保护太子!”

    “他们在那里!快!快跟上去!快追!”

    ……

    楼下,护卫军在一震之后,瞬间又爆沸了起来,一大批士兵潮水般向南宫重渊涌了过来,重重叠叠地将他保护了起来,以人墙铸成了固若金汤的碉堡。

    而另外十多名暗卫则是飞快地踏上了屋檐,闪身冲在了护卫军的前面,匆匆追了过去。

    “殿下,这里太危险,还是先进屋吧!”

    见识了那名雪衣人超凡出尘的轻功之后,周围的下属顿时感受到了来自天启国国师巨大的威胁,立刻上前劝诫了南宫重渊一句。

    “下令收兵吧,不用追了。”

    南宫重渊却是面不改色,斯文秀气的面容上不见丝毫的动容,也没有要退回屋里的意思,只凝眸看着前方的夜幕,淡淡地开口吩咐了一句。

    闻言,守在一侧的下属只得抱拳应声:“是,殿下。”

    见他欲言又止,犹豫着没有马上离开,南宫重渊不由淡淡一哂,又说了一句。

    “放心,他不会对本宫怎么样,如果他想杀本宫,早就下手了……又岂会留本宫活到现在?”

    听到他这么说,那将军自然明白是这么一回事,却还是有些不放心,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不甘心……不甘心对方的武功高深到这样的地步,不甘心他一心一意效忠的太子,在那样的威慑之下,竟然毫无招架之力!

    对此,南宫重渊狐疑的却是——

    为什么天绮罗不杀了他?

    如果是天启国师的话,即便说不上是易如反掌,但要杀了他……似乎也不算是一件很难的事。

    除非,他在忌惮什么,又或者……是有不能亲手杀了他的理由?

    原本今夜是一个完美的猎杀,只等孔雀公主露出狐狸尾巴的那一瞬,就足以撕下他的假面皮,撕破他的伪装……却不想,远在天边的天绮罗竟然会横空出现在这里,那么……这就能说明一个问题,他救走的那个人,在天启的地位,相当重要。

    垂眸暗自推测了一遍,南宫重渊心中便有了个大概,只还有些疑团……若非本人亲自解答,恐怕很难解开。

    很快,在冒牌的孔雀公主被人救走之后,一场盛大的围猎就此落下了帷幕,不消片刻,训练有素的护卫军就整队归位,几乎用了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太子府就缓缓归于平静,仿佛这个晴朗的夜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二天,皇甫长安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一睁眼发现已经躺在了玲珑苑的床上,不由敲了敲太阳穴,有点儿怀疑昨天在浴房里发生的一切……究竟是做梦,还是真实的?

    想了想,皇甫长安还是不太确定,即便叫了个女婢过来问话。

    “昨天晚上……我是怎么回来了?”

    “回娘娘,是太子妃娘娘遣人将您送回来的,说您在椒兰殿晕倒了。”

    闻言,皇甫长安不由眸光微烁,心下竟是忍不住小小地鸡冻了起来……果然,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她不是在做梦,那只鸟……噢不,孔雀公主真的就是温孤偃!而且……那个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魔王大人,在昨个儿夜里出奇地主动有没有?!

    她到现在都还觉得胸口砰砰砰地在跳,没有完全从魔王大人的勾魂摄魄中回过神来,只要一想到温孤偃主动亲了她两次……嘴角就不可自抑地缓缓上扬,上扬……

    “对了,我昨天让人搬过来的孔雀草,都放到哪儿了?”

    “就在外面的花园里,一共是三百棵。”

    “嗯,”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想到“太子妃”瞬间从情敌变成了情人,皇甫长安就心情愉悦,春光明媚,“吩咐下去,把这三百株孔雀草全部送去椒兰殿,就说是我送给太子妃的谢礼。”

    昨天之所以让人把南宫重渊送给她的孔雀草取来,原本是打算在那只鸟面前炫耀一二,好让那个不知趣的太子妃明白,她才是太子殿下心尖尖上的人,从而迫使孔雀公主知难而退。

    不过,现在孔雀公主变成了温孤偃,那送花的意义就完全不同啦!

    既然魔王大人喜欢孔雀草,那她刚好可以拿这三百盆太子殿下千里迢迢派人从西凉城运过来的厚礼,借个花献个佛,去讨一讨魔王大人的欢心!这样一来,说不定魔王大人一心动,就会看在她的面子上,不再打夜郎国的主意。

    嗯,父皇曾经教导过她,这样的手段,就叫做……怀柔。

    然而,皇甫长安在私底下把一个小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那女婢却是面带犹豫地回了一声。

    “可是,太子妃好像生病了,据太医说是染上了什么奇怪的疑症,会传染给别人……所以皇后娘娘刚下了令,不准任何人进出椒兰殿。”

    “什么?”听到这话,皇甫长安一个没忍住,直接就叫了出来,“太子妃生病了?这怎么可能?她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

    什么会传染的疑症,要不要这么巧啊……她明明记得昨天的那个药瓶子没有打开,被魔王大人随手丢到了一个角落里,根本就不可能会害他中毒得病!

    “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

    垂下脑袋,奴婢没敢抬头,生怕露出了什么马脚……毕竟是太子殿下三令五申让她说的谎,要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她的这条命可就保不住了。

    “不行!我还是要亲自过去看看!”

    开什么玩笑!不让人进出椒兰殿,岂不就是变相地把魔王大人软禁起来了吗?昨夜里他还媚眼如丝地蛊惑自己,怎么可能一转眼就病倒了?!

    这里面肯定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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