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拖拖拉拉总算回到家,村子里大多数人已经吃过早饭了,闻汐颜也已经被饿得眼冒金星、彻底死机。

    “娘亲,你回来了。”开门的是炎阳,满脸笑容地扑到炎柯怀里,使劲蹭了蹭。炎柯则柔软了眼神,宠溺的拍拍他的背。

    闻汐颜从炎柯背后探出头来,很是期待地问:“小不点儿,有没有吃的?”

    炎阳没想到还有一个人,先是被吓了一跳,接着怒红了脸叫嚷着:“谁是小不点儿了?不准叫我小不点儿!我不是小不点儿!”

    温顺的小猫咪瞬间开启炸毛模式,闻汐颜觉得很有趣,故意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非常鄙视地说:“这么小,就是小不点儿。”

    炎阳踮起脚尖也没她高,恼羞成怒吼道:“我已经十一岁了,哪儿小了?”

    闻汐颜反问:“十一岁,哪儿不小?小屁孩儿!”不过真看不出来他有十一岁,还以为只有七八岁,今天这是鹅黄色的衣裙衬得他粉雕玉琢,更像小孩子了。

    炎阳气得眼圈泛红,他最不喜欢别人说他小了,他只是个子小,不过以后肯定会长高的!“我…爹爹说我已经长大了,再过两年就可以议亲了!”炎阳实在是被气狠了,口不择言,随即反应过来羞得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吭哧道:“就…就是…不小了。”

    宝贝儿子当面被欺负了,这还得了?炎柯一个眼刀子甩过去让她乖乖闭嘴,然后安慰儿子说:“阳阳不小,已经是大孩子了。”

    大孩子不还是孩子吗?闻汐颜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顿时又是眼刀子伺候。

    炎柯狠狠瞪了她一眼,接着道:“阳阳只是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个子才比较小。现在身体调理好了,很快就会长高的。”然后瞥了闻汐颜一眼,鄙夷道:“而且,她也不大。都十四岁了不也只是这么点高,自己瘦弱不堪还有脸说别人。阳阳只要多吃饭,肯定能超过她。”

    炎阳使劲点头,崇拜地看着她,觉得娘亲可以制服闻汐颜很了不起。

    闻汐颜自动忽略后一半话,心想:原来不是“驻颜有术”,是发育缓慢。不过这里的孩子真是早熟,十四五岁就可以结婚了,现代十四五岁的孩子还在按部就班地上学、叛逆地玩早恋呢。

    与炎家母子一起进屋,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炎夫郎刚好拿着碗筷进门。闻汐颜纠结了——昨天白天一整天没有出门,连饭菜都是田家小女儿给送的,没见到女尊世界的男人;炎阳还只是个小孩,爹爹又只是一具躯壳,所以严格意义上说炎夫郎是她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男人。炎夫郎没有涂脂抹粉,长得也不差,眉目清秀,不阳刚也不娘气。但是,闻汐颜看着他脑中反复出现的画面是——大腹便便的男子或者在厨房进进出出,或者在树下穿针引线…

    这个世界对男子的要求并没有像中国古代对待女子那样苛刻,他们可以出门做生意,也可以像女子一样入朝为官,不过这也只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认为男子就应该相妻教女、守夫道。这里的男子偏中性的较多,有“男生女相”的“丑八怪”,也有异常妖娆的“绝代美人”。

    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忽然看到一个女尊世界的男子条件反射便会想到那样的景象,闻汐颜真的是无语凝噎、囧囧有神啊!

    在她纠结不已、神游天外的时候,丁雅儿也在打量着她:虽然身体瘦弱、营养不良,长得也有些…女生男相,但这么一收拾、一打理,看起来挺乖巧懂事的,而且那双浑浊阴沉的眼睛如今也清明温润了不少。

    闻汐颜回过神来,简单而又有些歉疚地说了一句:“丁叔叔好,打扰了。”

    “随意就好,就当是在自己家,入座吃饭,别客气。”丁雅儿有些受宠若惊。看来真如妻主所言,这孩子真的是长大懂事了,也沉稳有礼了。

    为了以防自己再想到什么奇怪的事情,闻汐颜一言不发只知道低头吃饭。

    丁雅儿看在眼里,觉得很是心疼,这孩子定是饿坏了吧?“慢点吃,别着急,别噎着,饭菜多着呢。来,喝点粥。”把粥碗推过去,顺带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闻汐颜眼皮子跳了跳,头也不抬,闷声回答:“好,好,谢谢。”必定要速战速决!

    炎阳则觉得她是故意的,故意把饭菜都抢光让他吃不到不能长高,好嘲笑他。于是,他加快速度又是抢菜又是扒饭。

    然后,饭桌上就成了这个样子:冷面炎大夫淡定优雅地夹菜吃饭,偶尔给儿子盛碗汤;一脸心疼的丁雅儿不住地给闻汐颜添饭菜;闻汐颜则埋头猛吃;而炎阳左右开弓,誓要抢赢闻汐颜,吃得狼吞虎咽。

    吃完饭,闻汐颜回家倒头大睡。本以为又累又困应该会睡的很香,事实却并非如此。闻汐颜一直昏昏沉沉地沉浸在前世的梦境中,梦里有自己、有哥哥、有暗夜的兄弟姐妹,还有…冷义。

    她看到了自己的过往——自己曾经是多么胆小,又如何在一次绑架中忽然成长,慢慢组建自己的势力强大起来,一次又一次为哥哥扫除障碍,不再只会躲在哥哥背后哭泣;哥哥是怎样全心全意地保护着她,摧毁任何企图伤害她的势力,给她最好的一切;暗夜的兄弟姐妹又是多么拥戴她这个统领,他们如何一次次相互扶持、死里逃生;冷义是怎样毫无保留地帮助哥哥,默默守护着她这个小未婚妻…

    画面忽然转换,冷义满脸鲜血,痛苦地嘶吼着向她冲过来,质问她为何不愿爱他、为何要践踏他的真心…

    闻汐颜猛然间从睡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已是满头冷汗。

    原来曾经的她是如此的幸福,有这么多人关心着她、爱着她、宠着她。

    除了哥哥,记忆中出现最多的就是冷义。若说她是哥哥的掌上明珠,那么她必定是冷义的手心宝。冷义真的是给了她最大的自由,不管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的回答永远都是“好”、“可以”、“行”。即使担心她有危险,他也不插手、不表现出来,却会暗中跟随。她受伤了,他不动气、不发火,只会忍着心疼帮她上药包扎。他尊重她的决定,放她自由的成长。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十岁被绑架那次,哥哥在前面与绑匪交涉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是冷义冒着生命危险亲自潜入地下室将她救出。那年,他才十七岁。然后,她决定改变自己,不再懦弱,要变得强大,也是冷义给了她第一把枪教她射击。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拿枪时手都在发抖,是冷义在一旁手把手教她、鼓励她。同样是冷义教她近身搏击,既当师傅又当陪练训练她的拳脚功夫。为了帮她瞒住哥哥,冷义每天都要驱车几个小时带她到郊外废旧的训练基地。十多年来哥哥一点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同,冷义绝对功不可没。

    毫不夸张地说,冷义是除了她自己外最了解她的人,他了解她冷漠无情的本性,见过她黑暗狠辣的一面,知道她暗夜统领的身份,甚至连她挑了多少帮派、杀了多少人他都一清二楚,他不知道的大概就只有她出神入化的飞刀了。若不是飞刀师傅不准她告诉别人,那么她在冷义面前就彻底透明了。

    所以,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乎冷义,冷义那样的结局她又怎么可能没有任何的伤心难过。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爱上他,他眼中的纵容深情已被偏执疯狂取代,有时甚至能看到暗藏的野心和恨。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是什么让他十年如一日的感情忽然变质?他看到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才产生那样的误会?

    闻汐颜还有很多事情没弄明白,也没机会弄明白了。叹口气甩甩头,把那些扰人清梦的家伙通通甩出去,翻个身继续睡。可是屋里太热,睡不着啊!折腾了好一会儿,闻汐颜终于决定卷着席子到庭院里,睡桌上。啊——在树下睡就是舒服,凉爽!

    这次没被什么打扰,闻汐颜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一大桌子菜摆在她面前,虽不是珍馐美味却全是她爱吃的,荤素齐全,主副都有。嗷嗷!谁做的?太可爱了!想想该从哪里开动,是糖醋鱼还是青椒肉丝,或者是小鸡炖蘑菇?要不然先尝尝饺子吧…擦!苍蝇凑什么热闹,滚开!闻汐颜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任何打扰她吃饭的生物都该拍死!

    “啪!”一声脆响,炎柯伸过去推闻汐颜的手被拍开了。呆了一下,果断出脚。

    “扑通!”一声闷响,地上已经多了一具“尸体”。到嘴的鸭子飞了,闻汐颜那个气啊,噌的从地上爬起来,暴躁地吼道:“该死的怎么回事?吃个饭有那么难吗?我…”待看清眼前的人,闻汐颜急刹车收回将要出口的脏话,换个风格调侃道:“呦,亲亲炎大夫,一会儿不见就想我了?”说罢还抛了一个媚眼过去。

    炎柯瞬间寒毛直竖,这混账玩意儿该不会染上什么不良嗜好,变断袖了吧?语气僵硬地回道:“要吃饭自己来。”转身落荒而逃。

    “呵呵呵…”闻汐颜忍不住笑出了声,停都停不住,就差强行拉上拉链了。矮油,越来越觉得冷面炎大夫可爱了,简直跟她家那个一逗就炸毛的“小猫咪”一样可爱。

    四四方方的饭桌上,炎柯在主位,她右手边是丁雅儿,左手边是炎阳,小可怜闻汐颜被排挤到了最靠门口的位置。

    看看眼前绿油油的青菜、白花花的豆腐和不知名的淡黄色梗子,再看看炎柯面前香喷喷的红烧肉、漂着朝天椒的水煮鱼,闻汐颜无限怨念:虽说客随主便,可是一般不都应该把大鱼大肉放在客人面前以示热情好客吗?为什么我就这么命苦呢?欺负人家胳膊短,嗷嗷,可爱的肉肉啊…闻汐颜扒一口米饭,瞅瞅水煮鱼又瞅瞅炎柯,再扒一口米饭,幽幽地盯着红烧肉。即使她不是无肉不欢,但也不要这样残忍地勾引她吧?

    炎柯完全无视哈巴狗一样的眼神,淡定地吃着饭。

    闻汐颜更加怨念了,“噗嗤!”耳边传来一声喷笑,闻汐颜诧异的转过头,贤惠型美大叔也会有失态破功的时候?

    “呵呵呵…”见自己被发现了,丁雅儿索性掩唇低低笑出声。“你这孩子真是的,有话就讲出来,这样可怜兮兮的瞅得人心疼。不给你吃鱼肉是因为你肠胃不好,只能吃一些清淡的东西,清粥小菜养胃。还有这盘,是特意为你准备的药膳。”丁雅儿说着拿眼角扫了一下炎柯。

    那盘黄黄的梗子竟然是药膳?闻汐颜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天的粥有些苦苦的,想必也加了料。“丁叔叔不必介意,我开玩笑呢。某人刀子嘴豆腐心,我了解。”说完对炎柯眨眨眼,矮油,亲亲炎大夫,关心人家就直说嘛,干嘛这么含蓄还特意…

    炎柯顿时觉得毛毛的,一抬眼便收到闻汐颜媚眼传来的信息,条件反射般想起那一声娇滴滴的“亲亲炎大夫”,瞬间鸡皮疙瘩抖落一地。

    “呵呵呵…”看到两人之间的互动,丁雅儿笑得更开心了。

    被忽视的炎阳不爽了,凭什么她一来就把娘亲和爹爹的目光都吸引走?“你做什么一直盯着我娘亲?”见闻汐颜转过头看着自己,也不说话,炎阳底气更足了,嘲讽道:“就你事多,就你会博取同情!丢人!”

    “阳阳,不可以这么没礼貌!”丁雅儿轻斥一声,表情略不赞同。

    炎柯则只是听着,看着,并不觉得儿子有什么错,就算有那么一点点不对也肯定是被闻汐颜招惹的。

    炎阳彻底不干了,抓狂的嚷着:“她一个女子还装弱撒娇,就是丢人!”

    “阳阳!”丁雅儿略微提高了声音,微蹙着眉头。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汐颜别介意,阳阳他今天心情不好,他没有恶意的。”

    闻汐颜微微一笑,礼貌地回道:“我理解。”

    见她“装模作样”的,炎阳气急了,拍案而起。“你装什么谦谦有礼?”

    “阳阳,坐下吃饭!你的教养呢?你应该多向汐颜学习才是!”丁雅儿瞪眼,显然有些生气了。

    炎阳不服气地瞪回去,委屈地吼道:“爹爹做什么老是帮这个臭流氓说话?”

    丁雅儿狠狠横了炎阳一眼,满含歉疚地说:“汐颜莫要生气。他…”

    闻汐颜无所谓地笑笑,说道:“无碍,童言无忌。”可她这无心的一句话算是踩到雷区了。

    听到闻汐颜的“童言无忌”,炎阳暴走了,骂道:“臭流氓!臭流氓!你就是个臭流氓!”

    这话有些重了,虽然闻汐颜以前没什么优点,但现在改好了。炎柯不温不火地说了一句:“炎阳不可以这么说,道歉。”

    炎阳不反驳也不道歉,只是转头瞪着闻汐颜,眼泪忽然间“啪嗒啪嗒”往下掉。连娘亲都不站在他这一边了,娘亲一连名带姓地叫他就表明她不高兴了。

    见儿子这个样子,丁雅儿斥责的话说不出口了,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炎柯看不到炎阳的脸,只觉得他今天做错了还不知悔改,错上加错。“炎阳,道歉!”

    一向舍不得对自己说重话的娘亲忽然这么严厉,炎阳觉得好难过。明知道是自己不对,道歉的话却说不出口,终于忍不住哭出声:“呜呜呜…对…呜呜呜…”

    丁雅儿冲过去抱住炎阳,鼻子发酸,指责道:“你做什么这么严厉?都把儿子吓哭了。”轻拍着炎阳的背安慰他:“阳阳乖,不哭了,不哭了…”

    炎柯肚子里刚升腾起来的气在发现儿子哭的瞬间就散了个干净,听到夫郎的指责,又慢慢转成了懊恼。

    闻汐颜则完全不知所措,她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一顿饭会变成了这个样子。缓缓垂下眼帘,起身告辞:“抱歉,打扰了。”不等她们有所反应,闻汐颜已经转身离去。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以为她们会喜欢的。以与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发现哥哥比较喜欢她乖巧懂事、偶尔撒娇搞怪的样子。所以,她以为她们也会喜欢的。(傻妞,不管你什么样你哥哥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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