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大清早,syusic【注1】的大会议室就已经有好几个人在了。乔纳森·怀特端着星巴克的咖啡,一脸睡意惺忪地晃进会议室,就看到早到了的本·巴伦和卢卡·菲尔正在啃甜甜圈。

    他毫不客气地晃荡过去,伸手从两人面前的盒子里拿起一个巧克力甜甜圈,“啊呜”一口嚼掉大半截,然后叼着剩下的半截,悠哉哉落座在本·巴伦的身边。

    一见早餐被剥削了,一向是个火药脾气的卢卡怒了,跳起来就对乔纳森吼道:“嘿!你这个死gay!谁准你吃我的甜甜圈的!”

    乔纳森满不在乎地吃完了剩下的半个甜甜圈,慢悠悠喝了口咖啡,舒畅地吁出一口气,懒洋洋地回答道:“大清早的,小卢卡的精神怎么这么好啊,有这个精力大吼大叫,还不如静下心来老老实实地写歌呢。你看看人家本,他就从来不会像你这么咋咋呼呼的,所以说人家是公司里的王牌音乐制作人,而你就是个万年老二啊!”

    嘿!这混蛋东西!简直什么戳心说什么啊!卢卡更是火大地吼道:“至少我精力充沛!你个死基佬,昨晚又被你家皮耶罗压了半宿了吧!你瞅瞅你那黑眼圈,都比得上中国国宝了!”

    乔纳森再喝一口咖啡,也不答话,只抛给卢卡一个意味不明的小眼神,那股子隐含的媚意,直把卢卡先生硬生生激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本在一旁看戏也看够了,一把将卢卡拽下来,扭头对乔纳森说:“这货脑子还没清醒呢,你就别跟他闹了。”

    公司里的人都清楚,乔纳森·怀特和卢卡·菲尔,是万年的大对头,只要一凑到一起,必定会打嘴仗,不争个你死我活都不带罢休的。

    两人的结怨始末距今太过久远,已不可考,不过本·巴伦认为,这纯粹是气场问题,超级直男卢卡,对上完全弯男乔纳森,就算再隔两万年,也生不出什么温馨好感来。

    不过闹归闹,吵归吵,在遇到正事的时候,他俩还是会以正事为重的,去年乔纳森·怀特和皮耶罗·布莱恩结婚的时候,卢卡还当了他们的伴郎呢。

    没过多久,在停车场停完车的皮耶罗也进来会议室了,乔纳森见自家男人进了门,伸手又从卢卡和本面前的甜甜圈盒子里拿起一个甜甜圈,想要喂给皮耶罗。

    一身潇洒雅痞风装束的皮耶罗摇摇头,接过甜甜圈塞到卢卡半张着又准备跳脚开骂的嘴里,一边拿出手帕擦指尖上的残油,一边对乔纳森淡淡道:“你不是老说自己最近胖了要减肥吗?怎么还敢吃甜甜圈,不怕长肉啦?”【注2】

    乔纳森吐吐舌头,老实喝咖啡去了,也只有他家皮耶罗,能够压制住这个嚣张又刻薄的混蛋玩意儿。又过了一会儿,路易·伍德也提着他那个名牌公文包来了,看到老板还没到,几个人干脆开起了茶话会。

    在场的这几个人,都是syusic的上层人员,本·巴伦和乔纳森·怀特都属于西蒙·考威尔的元老级班底了,在西蒙还在当年的唱片巨头bmg公司担当顾问的时候,本和乔纳森就跟着西蒙工作了。

    后来bmg公司与索尼音乐合并【注3】,西蒙也离开了bmg,开了这间syusic,本和乔纳森也自然而然地跟着西蒙到了syusic,西蒙继而又将卢卡·菲尔、皮耶罗·布莱恩和路易·伍德都收入旗下,组成了一个强大有效率的工作团体。

    本·巴伦和卢卡·菲尔是公司的音乐制作人,负责作曲、编曲、录制和后期制作等工作,路易·伍德是公司特聘声乐老师,负责为有需要的歌手提供声乐指导。

    皮耶罗·布莱恩是公司里的总造型师,拥有超一流的时尚眼光,金牌经纪人乔纳森·怀特曾带出了不少一线明星,其手段不容小觑,再加上一个西蒙的万能忠犬小助手迈克·科恩,整个团体的工作效率和完成质量都是相当的优秀的。

    正因为如此,西蒙也对他们尤为倚重,每每在做重大决定的时候,西蒙都会专门叫上这几个人一起来开个会。【注4】

    本和卢卡的甜甜圈吃完了,乔纳森的咖啡也喝完了,百无聊赖的几个人正凑一起侃天侃地的时候,老板西蒙终于姗姗来迟了。

    西蒙穿着白色v领短袖t恤和米色休闲裤,带着黑色大墨镜走进了会议室,看似简单的衣饰却价值不菲,他的身后照例跟着一身正装的迈克。

    西蒙对大家说:“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今天叫大家来,主要是有些事想要问问大家的意见。大家都看过这一届的英国达人秀吧?”

    乔纳森笑道:“当然看啦,老板威武,毒舌功力一如既往地所向披靡啊。”西蒙略带尴尬地咳了一声,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

    说着,他扭头对迈克使了个眼色,迈克会意地点点头,将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到桌上,翻起屏幕后,扭转归来让大家都能看到,屏幕上,是半决赛时的阿格莱亚的照片。

    西蒙指着这个照片,问在场的众人:“大家觉得,这个女孩怎么样?”皮耶罗道:“外形不错,很有可塑性。”

    路易也说:“嗓音很不错,但发音技巧却是一般,白白浪费了这把好嗓子,如果能再好好上上声乐课,这个女孩的前途不可限量。”

    乔纳森最先意识到西蒙的意思,他问道:“老板,你想力捧这个女孩?”西蒙从来不是一个会无的放矢的人,既然他今天将这几个人都叫到了会议室开会,某种程度上也侧面证实了西蒙对这个阿格莱亚·多纳泰拉有多么重视,要知道,就连当年签约丽安娜·刘易斯的时候,西蒙也没这么重视过。

    西蒙看了乔纳森一样,眼里有些笑意,你还别说,这几个人里面,要说谁最敏锐反应最快,还是非乔纳森莫属,这货能坐到syusic经纪人中的第一把交椅,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西蒙点点头,说道:“的确,我有意力捧这个女孩。这次决赛,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这个女孩,我们公司势在必得。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她的表演,就觉得她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种能成为巨星的感觉。”

    卢卡接着问:“而且这个女孩才17岁,可塑性还很强,对吗?”西蒙点点头,回答道:“我的确是这样想的,不过我也尊重你们的想法,你们认为呢?”

    本率先表态:“我认为没问题,我相信老板你的眼光。”除了乔纳森以外,其他几个人都陆续表态赞同了,西蒙疑问地看向乔纳森,等待他发表意见。

    乔纳森又想了一会儿,才说:“我不否认这个女孩可能会前途无量,但老板,我比较关心的是,你对于拿下这个女孩的唱片合约,有多大的把握,以及你有没有做好两手准备?要知道,她夺冠和没有夺冠,还是很有差异的。”

    卢卡好奇道:“有什么不同?”乔纳森都不想吐槽他了,翻个白眼回答道:“如果她夺冠了,那不用说,自然是身价倍增,到那个时候,肯定不止我们一家唱片公司上门与她签约,或许其中不乏其他比我们实力更强的公司。那么,我们就必须斟酌一下,怎样的合约,才能打动这个女孩。”本问道:“那她要是没有夺冠呢?”

    乔纳森说:“那就好办了,我们不需要付出太多的筹码,也有可能赢得这一局。不论哪一种结果,我的建议,都是注意这个女孩的弱点。她的弱点是家人,我们在设置合约的时候,不妨将这一点考虑进去,比如为她和其弟妹的教育提供一些帮助,据我所知,他们三兄妹都在教会学校读书,如果有机会让弟妹道更好的学校就读,你们觉得,她会为了弟妹的前途同意吗?”

    卢卡一拍桌面,半是佩服半是泛酸地低吼道:“你这个老狐狸,果然是老谋深算!”乔纳森得意地一扬下巴,心想:废话!你以为我这个王牌经纪人是叫假的吗?!

    西蒙乐了,乔纳森还是一如既往的锐利,卢卡还是万年如一的炸毛啊,他笑道:“我想我们已经有讨论的结果了,这样吧,在这两天里,迈克你就和乔纳森一起,跟律师一道立好两份合同,一份是针对已夺冠的,一份针对未夺冠的,做好两手准备。好啦,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散会!”

    在syusic正在为了阿格莱亚的签约而做准备的时候,阿格莱亚却在医院陪伴玛丽莎。玛丽莎的精力越来越差了,这几日里甚至出现过昏迷,现在的玛丽莎瘦得很,一双手摸上去就仿佛嶙峋的枯枝,让阿格莱亚的心针扎一样的疼。

    她和克洛诺斯都知道,他们的玛丽莎正在一点点地衰竭,她的生命力,正在不间断地被死神所蚕食,她的时间不多了,她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他们。

    阿格莱亚最近每天夜里都会做恶梦,梦到她的玛丽莎撒手而去,然后哭着醒过来,努力压抑着悲泣,不愿吵醒身侧熟睡的迈亚。

    昨晚刚下过雨,今天,伦敦的天是罕见蓝天白云,住院大楼楼下的草坪上,阿格莱亚用轮椅推着玛丽莎出来晒太阳。阳光蒸腾起草叶上零星的残雨,氤氲开一片润泽,空气里都仿佛带着些水汽儿,混杂着青草的香味,深吸一口气,满口满鼻都是清新的夏日滋味。

    阿格莱亚在玛丽莎的身前蹲下来,为玛丽莎整理膝上的小凉被,裙角拖到了地上,被草坪上的水珠沾湿,她也丝毫不在意。

    玛丽莎满眼都是温柔,她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抚摸阿格莱亚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发【注5】,微笑道:“我的莱亚,一转眼已经这么大了,是个漂亮的大姑娘了。也许很快,就会有哪个英俊的小伙子,勇敢地夺取到你的芳心了呢。”

    阿格莱亚听她这样说,莫名有些鼻酸,她抬头故作嗔怪道:“玛丽莎,别说这些了,好么?”玛丽莎只当她在害羞,也没多想,笑了一会儿就不再提起这一茬了,转而说起阿格莱亚的比赛来:“再隔两天就是你的决赛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阿格莱亚笑笑,只说要保密,还嘱咐玛丽莎一定要收看决赛,说自己有个惊喜要送给她。玛丽莎还要详问,阿格莱亚却抿着唇怎么也不肯说了,十足像一个狡猾的小狐狸,玛丽莎只好捏捏她的脸颊,笑斥两声便不再提起了。

    阿格莱亚给玛丽莎准备的惊喜,就是她将要在决赛里演唱玛丽莎最爱的歌曲——sarahmagel》【注6】。这是阿格莱亚准备献给玛丽莎的礼物,她想要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舞台上,表达她对玛丽莎的爱和感谢。

    最近这段时间,她都在修改《angel》,她希望在歌里面加入一些元素,让这首歌能更适合自己,也比原作更加具有力量感。

    虽然自主改编歌曲对她来说是第一次,但是她学了这么多年钢琴,以前又曾陪着音乐老师调整修改圣歌的调子,以使歌曲更适合学校的唱诗班,所以在度过了刚开始那段手忙脚乱的时间后,她的修改进程,也算是有模有样了。

    又陪着玛丽莎晒了会太阳后,玛丽莎就说自己累了,阿格莱亚将她推回病房,照顾她睡下后,就回家继续修改歌曲了。

    现在整个歌曲的修改已经进行到大半了,眼看着成功就在不远处了,家里那“老掉牙”的钢琴,居然还真的就“掉牙”了,好几个琴键都掉了,还断了一根弦。【注7】这简直就堪比飞来横祸,只把人打个措手不及。

    这钢琴算是彻底罢工了,阿格莱亚那个脸色,别提多郁闷了,克洛诺斯在一旁看得好笑,又不忍她继续低落,忍不住开口提醒道:“我记得你提过,你那什么汤姆家里,也有一架钢琴,是不是?”

    阿格莱亚眼睛一亮,克洛诺斯这个提议简直就是一举两得,又能让她见到汤姆,还能解决现在的燃眉之急。她跳起来就跑到电话旁边拨通了汤姆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后,汤姆接了起来:“thisistomspeaking,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阿格莱亚跟汤姆问过好后,说明了自己来电的目的,并问道:“汤姆,你现在方便吗,我能借下你的钢琴吗?”

    汤姆一口就答应了,阿格莱亚挂了电话后,高兴地骑车去了汤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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