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未大亮的时候,一声女人的嚎声如利剑划破长空。赵良玉腾地一下惊醒过来,咂咂嘴,回忆着梦里即将到口的油亮大鸡腿,遗憾地擦了下嘴角。

    隔屋传来起身的声音,估计刘氏也被吵醒了。赵良玉慢吞吞地穿上自己的衣服,即使已经在这个时空生活了十多天,她仍然是不能习惯大元朝繁琐的服饰。

    等她终于穿好,开门走出去时,刘氏正关上屋门,连早饭都来不及做就要急冲冲地出门去。

    “娘,你要去哪儿?”

    刘氏惊讶地回过头来:“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随即想到那么响的一声嚎声,睡得再熟估计也会被吵醒,不等赵良玉说什么,无奈地笑道:“娘听着那声似乎从李奶奶家那传来,怕是昨天那恶妇又来了,赶过去看看有什么能够帮忙的。你帮娘看着谨哥儿,灶上有鸡蛋和面条,饿了就下完鸡蛋面,啊?”

    说完,过来摸摸赵良玉的头,就推开门向李奶奶家急步而去。

    赵良玉吐吐舌头,发了会呆。后又似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半个时辰后,当谨哥儿揉着一双睡眼惺忪的眼睛,摇摇欲坠地坐在凳子上控诉地看着赵良玉的时候,赵良玉将葱花鸡蛋面往他前面推了推,笑眯眯道:“谨哥儿快吃,姐姐带你看好戏去。”

    谨哥儿睁大眼睛,睡意全消:“戏戏来了?:

    赵良玉用力地敲了下他的小脑袋:”是戏班!好好说话,不许偷懒直说两个字。“

    谨哥儿小嘴撅了起来,想要反抗,无奈长姐淫威太大,只好低头委委屈屈地吃面。

    等到赵良玉收拾好一切,牵着谨哥儿来到李奶奶家时,院子外围满了人,院子里的争吵已经进入白热化。

    一个身着青色花布开襟衫,头上插着一根梅花金簪,一脸精明刻薄相的妇人正坐在院中央的地上撒泼。一个作书生打扮,瘦得跟竹竿似的男子沉默地站在一边,虽没说什么,但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家的老母,眼里的贪婪压都压不住,应该是那李家大郎无疑。

    那李大郎的媳妇金氏嚎叫道:”你这个老不死的!我们夫妇外出这么多年,为了这个家受过多少磨难。你这老不死的只安逸地呆在家里,享受精米良肉。公公留下的钱是我们大郎的,你还不快拿出来?!“

    说完便捶胸顿足,呼天抢地,似天下最可怜最冤枉的就是她。如此唱念做打一番,斜眼看李奶奶脸色铁青地站在内屋门口,已是气极说不出话来。又声调一转,拉过李大郎哀婉哭道:”公公啊,你真是死不瞑目,娶了个这样的狠毒妇人,要将李家的财产占为己有不给大郎啊…公公啊…哎呦!“

    赵良玉听得这话简直要笑出声来,这是哪来的奇葩,瞧这演技好的简直可以媲美奥斯卡女星了!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这妇人受了什么天大的冤屈。

    ”住口!“李奶奶气得浑身颤抖,重重地将门边放着的烧火钳扔向金氏,打断了她的表演,”别提我家老头子,你不配!“

    刘氏扶住李奶奶颤巍地身子,素来温和婉丽的脸气得通红:”汝等离家十数年,未曾赡养老母已经是天大的不孝。今天李婶子未曾追究你们的不孝之罪,你们反倒倒打一耙,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不如我们去县衙,请县太爷评评到底谁对谁错?!“

    金氏眼里闪过一丝心虚,嘴上仍是硬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你是哪来的人?我们家的事不要外人来插手!“

    刘氏冷笑一声:”我如今便是插手了又如何。李奶奶是我们大河村的人,如今要是被你欺负了去,当大河村的人都是死的么!“

    说罢,刘氏又转向围观的村人说道:”各位乡亲,李大郎和金氏离村已经是十一年了,从来都不曾递封家书回来。如今回来了,却张口就要李家的所有财产。如果是李大郎,想必不会如此不孝,逼老母拿出钱财。我看,这李大郎和金氏分明是不知哪儿来的骗子,想要骗李家的钱财才是!“

    众人听刘氏的话半信半疑,仔细去看李大郎的样貌,觉得和当年离村是大不相同。又见李奶奶默不作声,分明是默认了刘氏刚刚说的话,心里完全相信了刘氏的说辞,都义愤填膺地去声讨李大郎和金氏。

    ”杀千刀的骗子,滚出大河村!“

    ”对!滚出大河村!

    “滚出去!”

    “滚出去!”蔡氏拿着把锄头就要去打金氏,黑胖的脸看起来格外凶神恶煞。

    金氏终于害怕起来,看着周围人愤怒的脸,不甘地拉着李大郎灰溜溜地走了。

    李奶奶看见他们悻悻地离开了,舒了口气,温声对众人说道:“多谢大家伙的仗义出言,大家想必还有农活要忙,都散了吧。”

    众人摆摆手,一窝蜂散了。

    刘氏看着李奶奶疲惫的脸,担忧地问道:“李婶子,你没事吧?”

    李奶奶摇摇头,眼里是化不开的悲伤和失望:“无事。我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不孝子,教你见笑了。你也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说罢便进了屋子,佝偻的背影说不出的萧索。

    刘氏闻言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刚要回去便见到缩在门边装隐身的两个一大一小身影,忍不住笑骂道:“还不给我过来!”

    谨哥儿迈着小腿跑过来:“娘,姨姨坏坏!”

    赵良玉一步一步地挪过来,低着头准备挨批。

    刘氏弯腰将谨哥儿抱起来,伸出手指点着赵良玉的额头训斥道:“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什么热闹都是可以凑得吗?要是方才那恶妇不走和村里的人打将起来,伤到你和谨哥儿,我看你怎么办!”

    赵良玉抬起头,掐媚地笑道:“我这不担心娘么。”

    刘氏拧了下赵良玉脸上细腻如白玉的肉:“当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呢,好奇心害死猫,在哪里都是不变的道理。你可给我记住了,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赵良玉的小脑袋点得如同小鸡啄米,又耐不住的问道:“娘,那金氏还会不会再来?她那么想要李奶奶的钱,一定不会就此放弃的吧。”

    刘氏牵着赵良玉的小手,一手抱着谨哥儿,慢慢的向家走去,她的声音轻如羽毛,转瞬就消失在柔柔的晨风中。

    “人心贪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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