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炎端起茶杯,一用力将茶杯捏碎,血混着水从他的手中流下:“你永远都是这副摸样,这份语调,有些时候,我真想做一两件让你惊慌失措的事。”

    蝎武在螳炎的对面坐下,声音依旧缓慢:“哦,比如呢?”

    螳炎豁然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蝎武缓缓的将眼上的布带解下,握紧。

    月光下的山岗上,螳炎拿起第五坛酒,再一次的一饮而尽,他将酒坛摔碎,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虽然知道他会成亲,虽然知道自己跟他永远不可能,但是当这一切真实的摆在自己面前时,所有的准备都应声而碎,心痛到千疮百孔,深爱的人明明就在眼前,却不能碰触,他不知道这种煎熬自己还能忍受多久。

    他看着山下的风沙岭,目光茫然,陷入曾经的回忆:

    年轻时的自己太过叛逆,那一年,记不清是第几次的离家出走,悄悄的潜在水下,混过寻找自己的护卫。

    就在螳炎自鸣得意的时候,水面上映入一张精致中透着柔和的男人脸庞,他闭着眼睛,俯身喝水,长发不安分的滑落,漂浮在水面上。

    好奇怪的男人,居然直接贴着湖面喝水,螳炎忽然有了恶作剧的兴致,他悄声无息的浮出水面只露出一个头,男人没有惊慌,只是闭着眼睛,静静的与螳炎打着照面。

    螳炎不甘心,伸手抓住一缕他胸前的长发:“喝了我的水,就是我的人。”

    他开口了,语速缓慢:“不行。”

    螳炎皱眉:“你是想打架么?”他依旧语速缓慢,不温不火:“可以。”

    螳炎有些生气了:“好,那你下来。”“你上来。”他说的非常自然。

    螳炎气恼的一把拉住他的衣襟将他拖入水中,巨大的水花之后,螳炎就看着这个男人仰面默默的往河底沉去,脸上依旧是原来淡淡的表情,没有一丝慌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依旧没有浮上来的迹象,螳炎最终沉不住气的钻入水底,将他抱出水面,来到大槐树下,将他平放。

    他咳了一声,吐出一些水,但这些动作丝毫没有破坏他原有的表情与语速:“多谢你。”

    “你不会游泳,掉水里干什么不挣扎。”螳炎觉得眼前的男人太不可思议了。

    “我挣扎或者不挣扎会改变你救或不救的决定吗?”他依旧是那样的缓慢语速。

    螳炎用研究的目光探寻着阳光下这个永远是一个表情和语速的男人,仿佛任何事情都不会让他慌乱,也不值得他慌乱,哪怕是生与死。

    螳炎不由的愣——住——了。

    收回回忆,螳炎将喝光的第六壶酒扔掉后,兀自一笑,自语道:“跟一个差点害死自己的人说谢,那个人还真是够傻的。”

    夜空下,一只手缓缓的将掉落的酒壶扶起,顺着手往上看,原来是一位年轻的白衣公子,他的容颜中带有男性的眉角,又有女性的柔秀,这种非男非女的美丽让人为之窒息。

    银色的长发被细致的理于身后,用一根白色发带松松的系起,中分的前额发柔顺的垂至肩部,更突出了脸颊的消瘦柔美。

    螳炎丝毫没有在意来人,只是神情落寞的看向山下一片喧哗的风沙岭。

    “山下的风沙岭张灯结彩,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充满着喜悦,但是我却在这些嘈杂的欢喜声中,听到了一个人哭泣的声音。”年轻的白衣公子轻声说道。

    螳炎没有说话,拿起第七壶酒继续喝着。

    “他哭的那样凄苦与心酸,却没有人能够听到,因为所有的人都像带刺的藤蔓一样死死的缠着他,将他缠的鲜血淋淋,禁锢着他的自由,而这一切并不是他哭泣的理由。”年轻的白衣公子仍然自顾的说道。

    螳炎依旧仰着头喝酒。

    白衣公子站直了身体,大方的盯着螳炎:“他哭泣是因为他放不下,他做不了决定,而你可以替他做决定,只要你拿起刀,砍断所有缠住他的藤蔓,他便自由了。”

    酒壶从螳炎的手中滑落:“拿起刀?”

    一刹那的分神,一刹那的犹豫,却已被白衣公子捉准了时机,画面定格在白衣公子双指点在螳炎胸口的一瞬。

    漫天的火光让在寝室的蝎武一惊,他飞快的赶往火源,而映入眼帘的是早已成为火海的夕颜的家。

    蝎武不顾一切的冲入火海,跑进夕颜的房中,看到的是佳人早已冰凉的身体。

    他抱起夕颜,右手微微颤抖的抚摸她胸口的刀痕。

    “啊——”

    “救人啊——”

    一波又一波的呼喊声传来,蝎武来不及多想,他抱起夕颜的尸体,飞出火海,将夕颜交给刚刚赶到的妹妹,便飞速的赶往呼救声处,一路上到处是三三两两的族人尸体。

    “住手——”蝎武一声断喝,是从来不曾有过的语速与声调。

    举刀的人愣了一愣,转头看向蝎武,随即一刀挥下,砍杀了倒在地上的妇人,速度快到不能再快,然后他狂笑着飞奔离开了。

    蝎武握紧双拳,他独自一人立在漆黑的夜中,久久不能反应,久久不能分辨是做梦还是现实。

    “大哥~”蝎紫的声音传来。

    蝎武没有回头,声音恢复到以往的缓慢:“回王宫吧。”

    王宫中,蝎武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书房。

    白衣公子推门进入:“想不通吗?”

    蝎武对于来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诧异,依旧是惯有的表情,惯有的语速:“不需要。”

    白衣公子慢慢走上前来:“不需要?”

    蝎武:“原因不需要,有结果就够了。”

    白衣公子冷冷的笑着:“哦,看来你心中已有了决定,可惜那个人是为了给你自由而入魔,他此生唯一的意识便是杀光你的族人。”

    蝎武没有出声。

    白衣公子转身离开,在关门的一刹,说道:“要救他,就必须到离此地十里之外的烟霞谷,找到雪蝉虫,此虫以吸收魔气为生,可以让他恢复神智,只是,雪蝉虫出谷即死,除非你将雪蝉虫寄养在体力,不过~~你体内没有魔气,它会吸收你的鲜血,只消一个时辰,你就会血干而亡。”

    白衣公子离开后,蝎武一直保持着原有姿势,直到天方渐晓,蝎武才缓缓起身来到自己的卧房。

    他取下墙上的佩剑——枕霞剑,默默的擦拭,族人与螳炎之间,他已经有了抉择,族人是自己注定的责任,而螳炎是永远遥不可及的梦,梦里,两人在一处开满槐花的世外桃源,没有责任,没有约束,唯有彼此。

    忽然,一个蓝衣蒙面人窜入房中,动作之快,快到不及眨眼,下手之利,利到不及反应,蝎武冷神应战,却在五招之内被来人夺取佩剑,眼见黑衣人手持枕霞剑封喉在即,蝎武一时竟找不到一点反击的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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