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崇文国的三位皇子邀请夏侯尊喝酒,骆天下无心跟着去应付那些绵里藏刀,但夏侯尊离开之后她又觉得无聊,于是便找到骆天穹,一起去了骆天穹在奉贤城的酒楼。

    他们回来就是为了那被称为神谕的石板的,有空发呆,还不如出来收集一下信息呢。

    站在金碧辉煌的酒楼前,骆天下真想掉头离开。

    要显摆自己有钱,也不是这么个显摆法啊?把金子都涂到外墙来了,是要多有钱?有钱没地方花给她行吗?

    深吸一口气,黎雅跟着骆天穹走进了这个名为“玉满楼”的酒楼。同时,骆天下觉得这个名字也相当的……意味深长啊。

    酒楼里面的装潢倒是没让骆天下受到更大的惊吓,清幽淡雅,跟外部的浮夸完全是两种风格的。

    一踏进酒楼,骆天穹就忙得跟个陀螺似的,这桌问候完了,就跑去另一桌,几乎每一桌都走了一遍,这种情况下,骆天穹还能顾得上骆天下,没让骆天下有一丁点落单的不安和不适。

    骆天下的目光就随着骆天穹四处打量。

    在这个酒楼里吃饭的人,大多都是有钱有权的人,就一楼大堂里坐着的人当中,有些就是骆天下在之前的晚宴上见过的。

    一楼大堂最里面,是一个巨大的舞台,木板搭建的,看来是经常有演出。

    “天下饿了吗?先吃点东西?”终于忙活完了,骆天穹赶紧凑到自家妹妹身边。

    “不了,先弹一曲吧。”因为已经看到琴了,不弹上一曲,骆天下就总觉得心痒痒的。

    “那好,我在三楼给你安排个包间,不用露脸。”骆天穹笑了笑。

    谁说天下变了?这不还是跟以前一样吗?一看到琴就两眼放光,不试试手决不罢休。

    “嗯。”

    虽然骆天下对于在大堂弹琴也不抵触,但是想想,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定安王的夫人,直接在大堂里表演好像有点损夏侯尊的面子,于是就跟着骆天穹上楼了。

    琴声一起,整个玉满楼立刻就安静了下来,不论是一楼的大堂,还是顶层的雅间,所有琴声之外的声音全部戛然而止,就连传菜的小二都刻意放慢了脚步,似是怕惊扰抚琴之人断了这琴音。

    几个小节过去,精通音律的人就已经猜出了抚琴人的身份。在这南乐大陆上,有这番技艺的,唯骆家天下一人。尽管每个人对骆天下这个人都抱着不尽相同的看法,但是对于南乐琴姬的琴艺,却都是交口称赞的,能将音符信手黏连谱成仙曲,能将任何一篇曲谱弹奏出过耳难忘绕梁三日的效果,南乐大陆上独此一人,再无第二。

    正如骆天下所想,会到玉满楼来吃饭的,都是朝廷要员或者皇亲贵族,都是才见过骆天下的,此时在玉满楼听见了骆天下的琴声,多少都有些诧异。

    但消息灵通者则没有这份疑惑,这玉满楼是骆家老二开的,作为骆家之女,骆天下会出现在这里捧场助兴,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但是这些人的心中却存在着另一份疑惑,就晚宴时的情景来说,定安王应是十分宝贝这骆天下的,怎么就肯让她抛头露面?虽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抛头露面,但是就这琴声,跟骆天下的脸面也别无二致了。难道……那场晚宴只是场棋逢对手的表演?一个为了炫耀一个为了报复的完美合作?

    但是很快,众人的这个疑惑就得到了解答,因为,夏侯尊来了。

    “定安王,这可是我们奉贤城中最大最好的酒楼,今天就带你尝尝我们崇文国的美食。”殷西泽走在夏侯尊的左边,指着前方不远处金灿灿的小楼,笑容爽朗。

    “咱们崇文国的美食,想必定安王也是吃过不少的吧。”南青涯走在殷西泽的左后方,阴阳怪气地说道。

    “青涯。”殷西泽的表情一僵,责怪地瞥一眼南青涯。

    以前,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南青涯都是分得清主次轻重的,怎么就这次,没有一句话不是跟定安王对着干的。

    “嗯,是吃过不少。”夏侯尊依然淡定。

    他就是在奉献成内潜伏多年,他就是闲得无聊混了个皇商玩,他就是以另一个身份成为了南青涯的知己好友,怎样?咬他啊!

    “不过,这玉满楼想必是我走之后才开的吧?以前没见过。”就那金灿灿能晃瞎狗眼的外墙和这俗气的名字,若是以前见过,必然不会忘记的。

    “嗯,的确。这还是骆二公子名下的呢。”

    “哦?”夏侯尊挑眉。

    这兄妹俩同样都是姓骆,品位差得也太远了吧?难道是同父异母?也不对啊,他查到的资料里明明写得两人同父同母啊。

    殷西颉、殷西允和骆天苍一直默默地跟在后边,殷西允和骆天苍偶尔小声嘀咕点什么,只有殷西颉,有一种被人排挤在外的感觉,却无论如何也插不进去。

    等一行人走近了,能听到琴声了,夏侯尊的脚步突然一顿,然后眯了眯眼睛,继续往前走。

    “诶?骆二公子换伶人了?这琴技不错。”殷西颉突然插话。

    其余几个人默默地扭头看向殷西颉。

    “是天下。”夏侯尊、南青涯和骆天苍几乎同时开口。

    “呃……啊哈哈,我就说嘛,怎么有人能弹出这么好听的曲子呢,简直就是仙乐啊!”殷西颉匆忙改口。

    殷西泽翻了个白眼,殷西允无奈摇头,南青涯鄙视地瞄了殷西颉一眼,也只有夏侯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正在包厢里美滋滋地听着骆天下弹琴的骆天穹突然就被告知皇子们来了,眼珠子一转,骆天穹就知道夏侯尊一定会跟来。

    看了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依然淡定抚琴的骆天下,骆天穹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了出去。

    “三位皇子今儿怎么有兴致过来?还带了我家妹夫?”只要是在皇宫之外,骆天穹就从来不给皇子们行礼,作为有大将军撑腰的、继夏侯尊之后的富甲一方的商人,骆天穹的腰板可是硬着呢。

    “你这不是咱奉贤城最后的酒楼吗?而且也是唯一一个定安王没有吃过的地方。”南青涯的阴阳怪气依然在继续。

    “哦?是这样吗?”骆天穹疑惑地看向夏侯尊。

    “嗯,二哥这店,我确实从未来过,应该是我离开之后才开的。”

    夏侯尊其实不太明白,他已经表示对于自己曾经做过间谍的事情不以为意了,这南青涯为什么就总是要提这件事情呢?以为他会尴尬不好意思吗?那抱歉,对于自己做过的事情,他从不觉得尴尬。

    “天下没说要见你,要去她那吗?还是再找个地方?”骆天穹无视了其他人,直接询问夏侯尊的意见。

    “别去打扰她了。”抬头看向三楼某个包厢,夏侯尊轻轻摇摇头。

    “那好。几位请随我来。”

    “骆二公子,偏心也不是这样的啊?就只询问定安王的意见?我们要是想见见夫人怎么办啊?”殷西泽打趣道。

    “不是应该以客为主吗?”骆天穹笑笑,领着众人上楼。

    “咚咚”两声敲门声,骆天下以为是骆天穹回来了,可是开门进来的却是流枫。

    “又跑到哪去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就时而出现时而消失的?

    “天下这是在关心我吗?”流枫坐在桌旁,悠然自得地个自己倒了杯茶。

    骆天下挑眉。称呼变了,语气变了,感觉也变了。

    “你说呢?”微微勾了勾嘴角,骆天下漫不经心地说道。

    “呵。”流枫轻笑一声,“天下不是来找东西的吗?所以我先替天下去打探一下。”

    “那打探到了吗?”

    “天下难道不问我我是怎么知道你在找东西的吗?”因为骆天下的爽快,流枫微微一怔。

    “为什么要问?与我何干?”骆天下的手势变了变,琴曲的节奏也随着变化。

    “呵呵,好一个'与你何干'!天下果然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女人了。”这句话似乎带给了流枫巨大的满意和喜悦。

    “多谢夸奖。”骆天下的态度依然不冷不热的。

    “那,天下不想知道我打探的结果吗?”

    “无所谓。”骆天下的手势再变。

    “那……天下不觉得,'流'这个姓氏非常特别吗?”

    “嘣”的一声,骆天下的琴声以一个突兀的重音戛然而止。

    骆天下抬眼,见看见流枫一脸笑容,那笑容与他的人一样,不爽朗,不妖艳,不冷,也不热,就如同流枫的人一样,让人无法定义。

    “我是……什么意思呢?”流枫突然身形一动,从包厢的窗户飞跃而出。

    骆天下蹙眉,仅追了出去。

    虽然不会飞檐走壁,但是三楼的距离对于骆天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另一边的包厢里围坐着几个男人,包厢的窗户是开着的,但是挡着帘子,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里面的人也看不清外面。

    几个男人一边喝酒聊天,一天欣赏着骆天下的琴曲。

    某个瞬间,殷西允和夏侯尊的表情同时一变,没有人注意到,从那之后,夏侯尊一直眉头轻蹙,而殷西允,再也没有开口搭腔说话。

    夏侯尊不着痕迹地看了殷西允一眼,强忍着疑惑没有开口询问。

    没多久,突然“嘣”的一声,琴声戛然而止,像是抚琴者受惊,无法继续弹奏一样。

    这突兀的声音还没有在空气中消散,殷西允就一脸惊慌地冲出包厢。

    夏侯尊紧随其后,然后是骆家兄弟,其余三个人虽然一头雾水,但是也不敢怠慢,迅速跟了上去。

    一脚踹开骆天下所在的包厢房门,一个箭步跨进去。

    房间里空无一人,琴架上的古琴还有一根琴弦在颤抖,琴架对面的桌子上,放着一杯未凉透的茶水。

    有人来过。

    殷西允皱眉。

    “天下刚刚的琴音是什么意思?”紧跟着冲进来的夏侯尊自然也察觉到一样,第一件事就是开口询问殷西允。

    “琴音能有什么意思?而且为什么问我?”殷西允一愣,扭头,诧异地看着夏侯尊。

    “天下不可能弹出那么不和谐的琴曲,所以出现变化的地方必然是她在传达什么。这个世界上最精通音律的人或许也无法明白,但是专注地看了骆天下十几年的你,一定明白。”夏侯尊目光坚定地看着殷西允。

    他并不介意向情敌求助,更何况,骆天下的眼里没有殷西允,殷西允也就算不上是他的情敌,最多只是个看着碍眼的人罢了。

    “定安王这不是也很了解天下吗?”他看了天下十几年才知道的东西,这位定安王仅用一年不到的时间就弄了个清清楚楚,说他了解天下?这不是在讽刺他吗?

    “所以?你是打算在这个时候拒绝配合?”夏侯尊冷了脸。

    “流枫,找,探。天下的手法稍微有些跟以前不一样。”

    这其实是小时候天下跟他玩的一个游戏,就是用音律来表达自己的意思,这样,他们就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在一些不被允许亲密接触的场合中传递彼此的想法。这是很小的时候,在骆天下还没有认识南青涯的时候,两个人研究出来的暗语。没想到,时至今日,还有能用上的时候。

    可是,物是人非,他们再也回不到那个亲密无间的单纯时光了。

    “流枫……找……探……?”夏侯尊可没空去理会殷西允的感情起伏,反复呢喃着这几个字,思考着其中含义。

    “怎么了?天下呢?”才感到的骆天穹在房间里没有找到骆天下的身影,立刻就慌张了。

    “立刻派人去找!”殷西泽皱眉。

    “不必了。”夏侯尊突然抬起头,转身就往外走。

    “定安王去哪?”不找?骆天下不是遇到危险了吗?

    “回家!”

    回家?几个人一愣,殷西允、骆天苍和骆天穹紧接着就跟了出去。南青涯想要跟上去,却被殷西泽拉住了。而殷西颉,从头至尾,连事情的始末都没有搞明白。

    “泽,放手。”南青涯皱眉,被握住的手挣了挣,没有挣脱。

    “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说。”殷西泽也不去管殷西颉,拉着南青涯离开了包厢。

    他得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跟南青涯好好谈一谈。

    “有什么话改天再说,现在……”

    “骆天下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为她奔波的人多着呢。”

    “泽……”

    “青涯,你到底怎么回事?”想了想,殷西泽还是拉着南青涯去了自己在奉贤城内的一处私宅。

    “什么怎么回事?”已经被拉到这里来了,南青涯也不做无谓的抵抗了,轻车熟路地在水井里打了水,去厨房烧水,然后泡茶。

    虽然是殷西泽的私宅,但是这宅子里一个仆人都没有,殷西泽说,他只是想要一个地方,一个在他累了的时候,可以完全不被打扰的地方。

    而这处私宅的存在,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每次都是两个人一起来。粗活杂活不能让殷西泽去做,殷西泽也不会做,所以,所有的事情都是南青涯来做,时间一长,就成为了一种习惯,习惯在没有仆人的时候,主动承担起照顾殷西泽的一切事情。

    殷西泽也习以为常了,看着南青涯进入厨房,自己则坐在了院子里的石桌旁。

    “青涯,别跟我说你这个时候又看上骆天下了。”等南青涯泡好了茶回来,殷西泽立刻开口。

    “如果我说是呢?”南青涯不以为意地笑笑,坐下,抿一口茶。

    虽然他对自己各方面的天赋都很有自信,可唯独泡茶这一项,却怎么做都不如意。

    “别开玩笑了!”在这个宅子里,在南青涯面前,殷西泽总是放任自己的情绪,“以前人家对你穷追猛打的时候,你怎么看都不顺眼,配合着骆天瑶那一伙人欺负她都是家常便饭。现在怎么了?觉得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所以不舒服?觉得被夏侯尊摆了一道,所以不舒服?”

    “并不是那样的。”南青涯好笑地看着暴跳如雷的殷西泽。

    “不是那样?不是那样是哪样?”

    “天下变了。”

    “嗯,是变了,定安王调教得不错。”

    “如果仅仅是调教,天下不可能变成现在这样,是她自己变了,发自内心的改变。”

    “所以?这样的骆天下刚好合了你胃口?”殷西泽瞪眼。

    “嗯,现在的她,就是我一直想要找的那种女人,独立,有能力,有主见。”说起骆天下现在的优点,南青涯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

    或许,骆天下的改变还不只有这些,但是,只有这些,也足够南青涯对她另眼相看。

    “但是现在的骆天下,可不会再靠近你了。”殷西泽轻哼一声。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他们崇文国的丞相还是个贱骨头?人家里子面子都不要了倒贴他,他怎么都不要,人家现在不要他了,决定放弃他了,他倒是后起劲了?

    “你相信人心会在短短的一年内完全改变吗?”南青涯抿一口茶,笑得充满自信。

    “你是说,你觉得骆天下的心里还是有你的?”

    “嗯,所以,只要我足够努力,她一定会回来的。”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等到那个时候,她给定安王生的孩子都能管你叫叔叔了!”殷西泽毫不客气地泼冷水。

    “……”南青涯一愣,突然意识到,他时间紧迫啊!

    ------题外话------

    实在不知道用什么题目了,奏素这个样子,大家十一快乐~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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