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雅梅却故作惊讶地问道:“是吗?原来芳儿没有在你身边伺候过?那么这样吧,嫣然,你去把芳儿带过来,本夫人要亲自审问审问她,看她到底跟你们有什么过节,居然非要做出这种损毁你们名节的龌龊事情来。”

    嫣然欣然一笑,道了声是立即转身去了。

    “慢着!”

    牡丹见嫣然真的要去,忙出声制止,若是真的将芳儿带过来审问,只怕会把自己也给问出来,但是方才白雅梅说给自己定的罪是管教下人不严,想来芳儿当时没有说出自己,但保不准这时她变节了,所以,坚决不能让芳儿过来当面对质。

    嫣然本就没有真的要去带芳儿的意思,芳儿在早上的时候就已经被赶出去了,现在都不知道到了何处,她去哪里找?

    白雅梅睁大了眼睛看着牡丹,好像对她突然改变了主意有些意外:“二夫人是否还有什么事要嘱咐嫣然?”

    牡丹眸底有一份惶恐,但嘴上却是死不认账:“既然姐姐已经处置了那个丫头,妹妹我若是有所异议,岂不是对夫人不敬?妹妹知道姐姐您处事向来公允,为人又宽宏大量,这次芳儿被姐姐赶出了府去,定然是她自己罪有应得,妹妹不能念着她是我房里伺候的丫头就偏袒她,不然以后如何给其她下人威慑?您说妹妹说的对不对?”

    白雅梅心中冷笑了一下,明明是牡丹自己害怕与芳儿当面对质,却非要说成是她遵循主母决定。

    “话虽如此,但本夫人岂有不错的道理?万一这次本夫人稍不留心冤枉了一个人,那岂不是后果严重?”白雅梅看向嫣然:“嫣然,你快去把芳儿…”

    “夫人!”牡丹说话间语气已经软了不少,似有哀求之意,她心里明白,若是芳儿指出了她,那她的指使之罪可比管教下人不严重的多了:“夫人,您真是过谦了,您不是也说了吗,芳儿是被当场捉住的,人证物证俱在,岂有冤枉之理?”

    白雅梅笑了一下:“既然如此,二夫人是认了?”

    牡丹颓废地皱了下眉,终于点了头。

    白雅梅摊了摊手,无奈道:“既然如此,就委屈二夫人在房中继续悔过吧,当然了,姐姐我也知道,你定然没有时间管教你的下人了,不如这样吧,你房中的这些人就让姐姐我代为管教,如何?”

    事已至此,牡丹哪里还有说不的机会,只得顺着白雅梅的意了。

    白雅梅摆了摆手,示意嫣然和绿儿将院中正在看热闹的一众丫头婆子们带出了院来。她又看了看仍被两个婆子钳制着的兰儿,沉思了片刻道:“妹妹房里也不能没了伺候的人,这样吧,这个丫头就留下来伺候妹妹的起居吧。”

    话落,她又指了指方才与牡丹拉扯的那两个看守婆子和正钳制着牡丹的四个婆子,道:“你们四个人留下来,轮流为二夫人把守院子吧,可不能因为二夫人房里没了下人,就让一些别有用心的贼人胡作非为。”

    四个婆子欣然应允,看守二夫人还有银子奖赏,谁不愿意做这事?

    牡丹心里暗骂,说的好听是把守院子防贼人,其实不就是防她偷偷跑了吗?哼!真是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白雅梅将所有事情安排好了,便要离开,牡丹慌忙开口拦住她,神情前所未有的卑微,语气也前所未有的柔弱:“夫人,妹妹,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话说一半,牡丹便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一旁的嫣然早就看不惯她这幅矫情的模样了,脱口而出:“二夫人现在是戴罪之身,既然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还是不要说了,免得惹了夫人生气!”

    “嫣然,退下。”白雅梅适时地制止了嫣然,转头对牡丹笑道:“既然二夫人有事,不妨说出来一听。”

    牡丹怨怼地瞥了一眼嫣然,而后才诚惶诚恐地弓了弓身子,对白雅梅行了一礼:“夫人您也知道,红儿跟了妹妹多年,我俨然已当她是亲生妹妹一般看待。如今她已然成亲,可是,妹妹我非但没能为她好好操持,连成亲时也没有出门相送,妹妹心里,实在是觉得对不住她。”

    说着,便拿起帕子掩着嘴角,嘤嘤哭泣起来。

    嫣然撇了撇嘴,鄙夷地哼了一声:“你竟然舍得她嫁给陈四那种人,还真是亲妹妹啊。”

    牡丹装作没有听到,擦了一下眼角,继续说道:“夫人,红儿是个命苦的孩子,自小就被人牙子拐卖,现在已经找不到家人了,而妹妹我就是她最亲最亲的家人。”

    白雅梅一言不发,静静听着她继续说下去,她倒想看看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夫人,明日就是新娘子三天回门之日,妹妹恳求姐姐,能让红儿回门来看看我,我现在禁足在府中,也不能出门去看她,还请夫人…”

    白雅梅嘴角抿了一下,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那今天她硬闯出去,莫非也是为了要去见小红一面?可是小红已然出嫁,她到底为了什么见小红?

    若说是姐妹情深,白雅梅心里是一点也不相信的。但若不是这个原因,恐怕就会有其他理由非让二人见一面不可了,可是到底是什么理由呢?

    片刻功夫,白雅梅心里转了好几个心思。

    “这个嘛。”白雅梅卖了个关子:“妹妹,想来你也知道,小红出嫁之前找我时,我曾经提醒过她,陈四是被赶出将军府的,按照府里的规矩,他是永远不能再进将军府的大门了。而小红,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她已经嫁给了陈四,以后,也就不能再进将军府的门了,即便府里还有你这个姐姐。”

    白雅梅故意将姐姐二字咬的很重,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牡丹果然面露哀色,深深地给白雅梅拜了一拜,求道:“夫人,妹妹求求夫人网开一面,红儿真的是个苦命的孩子,妹妹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昨天她出嫁后,我一直想念,晚上几乎没有睡。”

    牡丹向前跪行了几步,哀求道:“夫人您看这样可好,陈四不能进府来,但是红儿才刚刚出嫁,就让她自己进府来一趟,只求让我们见一面即可,望姐姐成全。”

    白雅梅本就是心软之人,听到牡丹声泪俱下,就已经动摇,再看到她跪在地上,本来就动摇的心已然碎了一地。

    “这…”白雅梅犹豫了片刻,终于点头:“这样吧,毕竟有家规规定,若是为了小红一人而破,只怕以后别人也不会以此为戒。既然你那么想见她一面,不如这样,明日你去后门见她一面吧。”

    “小姐。”“夫人。”

    嫣然绿儿见白雅梅终究还是心软下来,不禁开口提醒。连她们都看的出来,牡丹是故意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难道白雅梅没有看出来吗?

    牡丹听到白雅梅终于答应,欣喜不已,连连道谢。

    白雅梅当然也知道嫣然绿儿的顾虑,挥手制止二人,对牡丹提醒道:“但是,你要记住,你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且不能进府。陈四毕竟是被逐之人,他不可靠近将军府一步,即便是后门,也不能例外!”

    牡丹祈盼的只是能见到小红一面,哪里还在乎别的,当然连连答应。

    “绿儿,明日就由你保护二夫人吧。”

    绿儿躬身应道,牡丹早就想到白雅梅会派人监视了,也不意外,只是看向绿儿的眼神狠了几分。绿儿装作没有看到,跟随着白雅梅的身形离开了牡丹的院子。

    嫣然带着几分幽怨看着白雅梅,但也知道此时再说什么已然没用,瞪了牡丹和兰儿一眼,转身追了出去。

    架着牡丹兰儿的婆子也各自散了,牡丹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一口银牙咬的咯吱直响,似是对兰儿说,亦是对自己说:“放心吧,我定会将我的东西抢回来!”

    兰儿笃定地点了点头,只是她不确定牡丹所说能否成真,自己的选择又是否正确呢。

    即将入冬的季节里,晌午似乎过得非常快,从牡丹院里出来,就已经感到了寒意。

    穿过花园旁的小路,白雅梅远远看到一处院子,同方才牡丹的院子大小相同,只是更加凄凉了一些。

    “那个,是以前翠柳的院子么?”

    绿儿对这处院子分外熟悉,每次路过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听到白雅梅问起,立即点头称是。

    白雅梅看了几眼,只见院落外的小路上落叶稀稀落落,院落里隐约有几个人影来回徘徊。

    “走吧,我们去看看。”

    话落,白雅梅当先迈步过去。嫣然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家小姐,怎么今日小姐对牡丹翠柳这么上心呢。

    白雅梅踩着小路上的落叶,咯吱咯吱响,一双秀眉微微蹙起。

    进了院子,只见两个小丫头正挥舞着笤帚扫着地,身子直直的,笤帚扫过的地方不见一点干净。再旁边有两个婆子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坐着聊天,瓜子磕的脚下都是。再看那边,一个丫头正卖力地洗着衣服,还有一个丫头端着一盆清水进房间去,好像是在擦地。

    白雅梅不出声,静静看了半晌,却没有一个人看到她来到,身后的嫣然绿儿不见她吩咐,也就没有说话,一样地看着院子里的人。

    这时,一个丫头端着一盆水,从房间里出来,哗啦一声就泼到了主房正前方的地面上,引来所有人的注视,但大家只是看了一眼,就又继续忙着各自的事情,想来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

    白雅梅皱了皱眉,一旁的嫣然终于忍不住开口训斥:“主房前面也敢泼脏水!胆子真是够大的!”

    泼水的丫头正端了盆要进屋,突然听到有人训斥,头还未回过来就已经骂开了:“哪个小蹄子敢说本姑娘的不是!翠柳走了,这个院子里本姑娘就是老大,还敢教训我,我看你是不想…哦,夫,夫人…”

    泼水丫头见到白雅梅,神色立即败了,赶忙跪下来支支吾吾地不敢再说话。

    旁的丫头婆子们此时也才发现白雅梅竟然来了,忙扔了各自手里的活计,跪了下来行礼。

    白雅梅神色淡淡,一句话不说,仍旧是站在院子门口,没有想要进来的意思。

    一旁的嫣然最了解她的心意,笑了一下开口道:“哎呦,这位姑娘尊姓大名啊,嫣然这里有礼了,方才顶撞了姑娘,还望姑娘大人有大量,莫要生气才好。”

    那个泼水的丫头哪里还敢嚣张,想起自己方才说的大逆不道的话,身子已然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夫,夫人,饶命,奴婢,奴婢…”

    嫣然哼了一声:“还敢让夫人饶命!你不是最大吗!还敢说我小蹄子,真是跟你那翠柳主子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说话间,在房间里的丫头婆子们已经闻声全都出来了,有的满手脏污,应该是在干活,还有的正慌张地系着衣服扣子,恐怕是正在午睡被叫了起来。

    白雅梅扫视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丫头婆子们,足足有十二三人。将军府中各种奴仆的确不少,但各司其职,用起来倒也不显什么,可是现在把整个院子里的人全都聚到了一起,她才发现这府中人是不是太多了?

    “你们都是这个院子里的?”

    没有一个人回话,全都低着头看着地,有几个人的脸看向了方才泼水的丫头,想来她应该是这个院子里的大丫头了,所有人全都听她的,等着她回话呢。可是这会,这个丫头哪里还敢开口?

    绿儿看了她们一眼,开口回道:“夫人,她们都是以前三夫人在时伺候的人。”

    说着,她手指着泼水的丫头,又指了指其她的几个人一一说道:“她叫小婉,奴婢和叶儿走后,这里就算她是大丫头了。这几个是粗使丫头,这几个是粗使婆子,这几个是在外间伺候的小丫头,这几个是伺候在小厨房的丫头和婆子。”

    白雅梅听着绿儿一一介绍,视线也随着她的手指在面前的人影身上一一扫过。这跪着的十多个人里,足足有一半的人不是偷懒就是狡猾的主儿。

    “小姐,这些人里边没一个是老实的!”嫣然也跟着绿儿的手一直看着地上跪着的人,以前她们都是跟着翠柳的,虽然都是将军府的丫头婆子,但在她看来,因为有着翠柳的影子,这些人也全都跟翠柳一样了。

    白雅梅自然也知道这些下人里有不少是偷奸耍滑的,但是以前碍着她们都是翠柳房里的,不好下手处置,但是现在不同了,她方才在牡丹处看到了兰儿,想到了之前的芳儿,便已经下定决心,不能再姑息这些下人了。

    “翠柳已经不在了,莫非这个院子的主子就是你了?”白雅梅看向小婉,想着方才她说的话,也许她就是下一个芳儿,下一个叶儿。

    “不,不,夫人开恩。奴婢,奴婢胡说的…”小婉哆哆嗦嗦地在地上磕头。

    白雅梅不忍再看她如此,撇过了头,虽然情感上要饶了她,可是理智上告诉她,坚决不能再姑息养奸了。

    “你不要再磕头了,就你这样的丫鬟,我们将军府里用不起!你去吧!”

    小碗一听白雅梅要赶了自己出去,哪里乐意,先不说这里有吃有喝有工钱,单单是将军府下人的名声就让她的家人在乡下比别人都有面子。

    “夫人,夫人,求夫人不要赶了奴婢走,奴婢会改过的,求夫人了求求夫人。”

    小婉凄婉的声音在寂静的大院子里回荡,跪着的其他人没一个敢出声求情的。

    嫣然冷冷哼了一声:“出言不逊,夫人都没有惩罚你就不错了,还不赶紧谢恩,收拾东西走人!”

    嫣然转而面向白雅梅:“小姐,依奴婢看,这个院子里的人没一个是好的,都该赶出去。”

    嫣然这话一出,跪着的人全都惊得倒抽一口凉气,纷纷开口求饶。

    白雅梅自然也知道这些人里不全都是恶奴,当然不能一刀切全都赶了出去,更何况,以后自己还会有孩子,有了孩子需要的奴仆自然就少不了,当然不能全都赶了出去。

    “夫人,奴婢没有偷懒啊,求夫人明察,求夫人明察。”几个丫头婆子大声求饶。还有几个也跟着小声嘟囔,但因为心虚,自然不敢大声。

    “你们是好是坏,我心里自然明白,定不会冤枉了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白雅梅转头看向绿儿,“绿儿,以前你也算是她们的顶头大丫头,对于她们的品行,你心里有数吧?”

    绿儿知道白雅梅是要让自己挑选可用之人,当先点头肯定。

    白雅梅笑了一下:“那你来吧。”

    绿儿点头称是,走到几个丫头面前一一点了几下,点过的人站到了一旁。

    只过了片刻功夫,绿儿便挑出来了四个丫头两个婆子。

    “夫人,这几人不论是品行还是性格,都是极好的。”

    白雅梅看了几人一眼,模样倒的确是中正老实的,心中满意,对剩下的人说道:“给她们两个月工钱,打发了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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