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临渊就这样目送着他入殿,只见厚重的大门再次缓缓的闭合,仿佛闭起了全部的阴谋诡计和勾心斗角,闭起了所有的庄严肃目,甚至也闭起了方才进入的宋意周身的风华。

    ……

    宋意跟着老太监有些阑珊的脚步,诺大的大殿内没有摆放夜明珠,只有微弱跳跃着的烛光在照明,满室的昏暗和萎靡,似乎是为了衬托此刻垂垂老矣,卧在床上的老人。

    宋意拧了拧唇,隔着厚重的帘帐,在床塌前跪下,“京都宋氏宋意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床上的老人一动不动,似乎连开口,都已经成了问题,直到良久,气若游丝的声音才缓缓的从殿内响起,“免礼。”

    虚弱的随时都要断了的声音,很难让人想象那是往日里高高在上,威严不已的皇上的声音。更何况,此时因为开口,年迈的老皇帝似乎有些受不住,正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和所有等待死亡的老者并未有何不同。

    绕是平日里沉稳的宋意,也不由得微微一愣。

    年迈的皇帝在老太监的顺气下,慢慢的调整好了呼吸,低沉的嗓音里有着沙哑,“宋意,在朕的面前你不必如此多礼。”

    宋意低头,“是。”

    老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因为衰老,因为病痛而浑浊的双目有着不曾有过的悔恨,“是朕,对不起你宋家,对不起你。”

    宋意心中沉吟,面上却低头不语。

    “朕如今年迈,时日不多,咳咳”说到这里,老皇帝有些痛苦的咳着,脸色通红,但却阻止了老太监给他顺气的动作,似乎是要和死神争着时间,“太子年幼,番王们蠢蠢欲动,朝内又有奸臣把持朝政,着实是一个烂摊子。而朕虽在位二十九年,但可以说是一事无成,也是最近几年才将这些事情看的清楚。虽欲除,却有心无力。如今更是大限将至,少不得要将朝政托于你宋家了。”

    宋意面色微凛,嘴上也连忙道,“陛下多虑了,能为陛下分忧,乃是我宋家,和宋意的福分。”

    老皇帝微微一笑,轻掩自己因为重病而变得有些乌黑的嘴唇,“想当初朕错怪你宋家,累及你宋家满门忠良流放,如今你宋家满门竟是只有你这一直系子弟,你焉能无怨?”

    宋意沉默,当初宋家遭奸人陷害,是永春帝不辩是非,听信谗言下旨将宋家满门流放,在流放途中遭奸人追杀,宋家满门除他之外,无一人生还。

    而他则因游学在外,拜天机子为师,因而得以逃之一劫。而父亲临流放之前曾休书派人送信于他,让他不要对皇上怀恨在心,不要报仇,并将宋家所有势力齐齐交于他手中。

    宋家满门,因他而死,说不恨,是不可能的。

    所以宋意沉默了很久,良久才抬起头淡淡然的道:“家父曾说不要恨。”语气平淡,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一般。

    老皇帝又重重的咳了一下,犀利的目光隔着厚厚的帘帐都能让宋意感受到。

    良久,老皇帝缓缓一笑,“你宋家向来忠烈,是朕对不起你宋家,对不起你。朕愿意补偿你,补偿宋家。”

    宋意低着头,昏暗的烛光下,一层阴影笼罩着他的五官,看不清他的神色,“陛下莫要如此,宋家和宋意,都受不起。”只怕补偿是假,卖命是真。

    “呵,”年迈的皇帝轻笑了一声,说不清什么情绪,“朕决意封你为丞相,辅佐太子登基,你可愿意?”

    宋意抬头,“宋意资历太浅,恐受不起。”

    年迈的皇帝也定定的看着他,像是要从他的眼里看出一些什么来,良久才缓缓道,“不,朕做的决定从来没有更改过。宋意,你乃天机子座下最得意的弟子,朕相信你,定能平定番王,拔除奸臣,予我大颂一个盛世。”

    宋意不语,良久才叩首,“臣,宋意接旨。”

    ……

    宋意站在正德大殿外,呼啸的寒风无孔不入的从他的大毡里,衣袖里钻入,冷的他拢紧了自己的衣裳。

    他回头望了望屹立在风雪中的正德大殿,如玉的脸庞上一抹讽刺的笑意缓缓流露,永春帝,你害我全家,我恨你入骨,却仇不能报,还要为你卖命,真真是可笑至极!

    贴身侍卫唐朝看到宋意的时候,他正仰头大笑。

    虽在笑,但却似在哭。

    ——

    一刻钟后,传来了永春帝毙的消息,满朝哀悼,哭声震天,全城裹素。

    消息传来的时候,宋意正在临字。每当他心烦意乱的时候,他便会临着前朝书法大家——甄锦的字,因着这消息,宋意的手微微一顿,一滴浓墨从笔下滑落,毁了他刚刚写好的字迹。

    良久,宋意朗声大笑,撕毁了手中的字迹,说不出的义气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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