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因为我自己端了一个椅子就来了这里,我突然觉得有些大题小作,可是古代人不就是喜欢大题小作吗?一开始还挺生气的,想想又觉得好笑,我也算是自己挖了一个坑又自己跳了下去。我想今天应该有人会暗地里叫好吧。

    “笑什么笑!还不赶快洗衣服,洗不完有你受的!”刚才的那个宫女站在我的面前,活脱脱一个现代泼妇的样子,看她也不过二十岁,大概是宫里怨气太多,把她逼成了泼妇吧,我不和她搭腔便是了。

    我继续埋头洗着衣服,这里不似现代,根本就没有洗衣粉,只能用搓衣板和打衣棍和着一起用。这样衣服根本就不可能洗的很干净,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宫中大多都以黑色为主的主要原因吧,耐脏,易清洗。

    宫女的,太监的,妃嫔的,侍卫的。一个宫里所有人的衣服都在这里清洗,要是有一台洗衣机就好了,大家都不必这么辛苦,唉,事与愿违啊。

    几天下来,手掌褪皮、红肿,洗了的衣服在这样的天气也晒不干,她们就想了别的办法,将洗了的衣服在外面滴干水分,晾晒在屋里,然后驾火烘烤。而我幸运的被分到烘烤的工作,我也知道这并非是幸运而是有人刻意安排,因为几天下来,我洗的衣服越来越少,甚至有时候一天只用洗一堆,而别人一个上午就要洗好几堆。每天吃的东西也比别的宫女好一些,我便知道是有人特意安排,照顾我的。

    我只是觉得匪夷所思,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多,我自己的长相我自己也清楚,虽然是很漂亮,但是缺少女子的柔美、温和,多了一份男子还有的英气和霸道。难道宇文邕好这一口?我打了一个哆嗦,不至于吧。

    我和一个身材瘦小的宫女分到烘烤衣物,她大概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认认真真的工作,休息,再工作,再休息,活脱脱一个机器人的模样。我每天和她呆在一起,我也不想说什麽,她一句话也不说,我就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麽。我有点慢热,更不善于交友言谈,所以我和她一直僵着,彼此当彼此不存在。

    在屋子里待着确实很暖和,那天带我进来的宫女是这里的掌事宫女,我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只知道大家叫她杨姑姑,然后我也跟着这样唤她。

    这里的人除了特殊事情,一般不怎么开口说话,甚至休息时都是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句话,也都只是低声细语,小声的听不清楚说得是什麽。在这里待久了我觉得我已经快得了自闭症,除了杨姑姑时不时训斥宫女几句,根本就听不到谈话的声音。

    因为有了烘烤的办法,原本送来的衣物不是很多,后来送来的翻了一倍,我翻看过那些衣物,有些只是沾了几滴泥浆,就送来了,泥巴干了,拍一拍还是能穿的,何况才几滴,她们当真是不知道浣衣局的辛苦。而我也只能在心里谩骂几句,我无权无势,也管不了她们,只是繁重的工作让大家都苦不堪言。

    杨姑姑给了我几个小盒子,她随时都扳着一张臭脸,连给我东西都像是生气的样子,她放到我的手里转身就走,我急忙叫住她,“姑姑!”她回过头,没好气的看了我一眼,“干嘛?还不去干活!想不想吃饭了?”

    她还是一贯的语气,动不动就用吃饭来要挟我们,可我也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也是在浣衣局待了好几年的人,知道当中辛苦。有时候其他宫女没有完成工作,她虽然嘴里说到不给饭吃,最后还是让她们吃了饱饭,这也是我平时不和她搭腔的原因。因为我知道她是个善良的人,虽然我的脾气有时候真的有点大,又从现代过来,接受不了为人欺负的事,但还是忍了。一开始是为了生存,后来是因为欣慰。

    我也以为这里会像电视剧里面的那样人人勾心斗角,可显然不是,现实当中哪里有人每天闲来没事天天陷害他人?除非真的是有病了。我在这里过的平淡的不能再平淡了,其他的宫女也不会给我罪受,虽然知道我是从妃嫔被贬到浣衣局来的,也没有看不起我或是欺负我,反倒客客气气。大家都不容易,何必为难别人,自己也不讨好。

    “姑姑,我只是想问问,这是什麽,是谁送来的。”

    杨姑姑愣了一下,很快恢复到刚才的神情,“还能是什麽,保护你的芊芊细指的,李嬷嬷送来的。”杨姑姑快速离开,生怕我再多问几句,耽搁她的事,来一阵风去一阵风,说话更似一阵风,来的快去的也快。

    李嬷嬷怎么会送给我这个东西,我们只有一面之缘,她也和我相处不过一两个时辰。如今人人都知道我被罚到浣衣局来,是皇上的命令,她还这样抗旨给我送东西,得是担了多大的风险?

    浣衣局外的所有事我全都不知道,这里的人都不出去,唯一出门的杨姑姑说得最多的也只是让我们干活利索点,这里就像是个与世隔绝的牢笼,我的一生会不会就在这里度过了?

    我把护手膏分给了别的宫女,自己只留了一盒,我不是要用东西收买人心,我只是知道大家都不容易,看着她们崩裂的伤口,于心不忍罢了。她们也只是道谢便不再说什麽,她们不欺负我,已经是对我最好的照顾,我照顾照顾她们也只应当的。

    屋内的工作,我悄悄和姑姑商量了一下,问她是否可以轮流进去,每天没日没夜的浸泡在水中,手都快泡烂了,工作质量和效率都下降了。姑姑看都没看我一眼,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你们自己的事,关我什么事!”我赶紧道谢,冲出了她的房间。从那时以后,烘烤衣物的工作,三天一轮,再加上李嬷嬷送来的药膏,大家的手都好的差不多了,工作的速度也提升了很多。杨姑姑大概是受了嘉奖,也不再每日训斥我们干活快点,时不时还会露出微笑。而我们的工作速度提升了,自然休息的时间也有了,还能够一天有一个人休息,这自然也是我跟姑姑商量的,她现在道还愿意多和我说几句话,也不似从前那般刁钻刻薄。

    这不,今日轮到我休息,姑姑还亲手教我做女红。缝缝补补我还是能做的,可是要绣出花样,还要绣的栩栩如生,我可是不行。

    “姑姑,快看看我绣的!是不是特别好看。”

    杨姑姑的五官都快皱到一起去了,半天才蹦出一句,“你绣的这是什麽东西啊?”

    我拿过来仔细端倪,没错呀,“姑姑,这是兔子,漫画版的。”杨姑姑被我弄的一头雾水,“你这是什麽兔子啊,哪有兔子咧嘴笑还露牙齿的啊?而是兔子根本不会自己站起来拿着胡萝卜自己啃,你说的漫画版又是什麽啊?”我愣住了,哎呀,我总是一激动就把以前的东西往这里带,我吞吞吐吐的说道,“这是我们家乡的东西,就是靠想象的。”

    杨姑姑真是哭笑不得,“你啊你,一天到晚脑袋里面点子这么多!真是拿你没有办法。”我跟着傻笑,看来这个刺绣我还真是不拿手,笨拙的不行。

    “对了,眼下就要过年了,搓衣板和棍子都坏了不少,该去领些新的回来了,听说有了一种可以让衣服更加干净的东西,叫什麽皂角,都得去领点回来,刚好你也没事,和我一起去内侍局拿,我一个人也拿不了。”我使劲点头,“好啊,好啊,咱们快走吧。”

    我来这里已经有两个月了,眼看就快是一月了,虽然快春天了,可天气还是冷得要命。

    我跟着姑姑一路小声说笑,向内侍局走去,这是我来浣衣局这么久,第一次出门,在皇宫里走动的机会太少了,动不动就会迷路,幸好还有姑姑带路,否则我都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知道各个宫殿的具体位置。

    “皇上驾到,行人回避。”太监尖细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怎么办是不是该躲起来,杨姑姑一把拉住我,“快跪下,低头,别说话。”清扫了的道路还是湿漉漉的,这一跪衣服又要弄脏了,可是我真的不想见他。我跟着姑姑双膝跪地,头埋的低低的,反正大家穿的都是宫女服,想必他也认不出来。

    脚步声渐渐靠近,他的步撵也逐渐靠近,他快走过去了吧。小太监的声音突然响起,“落轿。”声音近在咫尺,怎么办,停下来了,我还是不抬头,万一前面有人找他,或者他突然想自己走走呢?我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引得他的注意。

    “起来吧,一别两月,让朕看看你。”他磁性的声音突然响起,熟悉,却又陌生。我依旧不理他,装作没有听见。他突然伸手一把将我抓了起来,用了很大的力,抓的我很疼,冬天这样使劲拽人真的很疼,平日里撞了一下,觉得很疼,可是冬天撞了一下是翻倍的疼。我想甩开他,可又不敢,只得跟着他的用力方向起来,胳膊被他拽的生疼。他放开我,我赶紧伸手揉揉被他拽过的地方,暴力狂,下手这么狠。

    “抬头。”他的命令我不敢不从,我担心他下一秒就会伸手掐住我的下巴让我抬头。我抬头直直看着他,他又清瘦了不少,脸上一点肉都没有,他这是怎么了,两个月不见怎么瘦成这样了?难道宇文护对他又下狠手了?他眼里的温柔、心疼突然涌出,一滴清泪从眼角流出。我笨拙的拉起袖子替他擦拭,我忘了刚才趴在地上,这一擦到好了,眼泪没有擦掉,弄的他一脸的水,我赶紧伸手去抹掉。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反复揉搓,“怎么这么凉,两个月不见你瘦了这么多,朕每天都等着你来求朕,求朕回到朕的身边,可是你却偏偏不来,朕日日都在盼望,现在朕求你了,你跟朕回去好不好。朕不该一时冲动惩罚你,走,跟朕回去。”他眼里的深情,似乎这一切都是真的,而我是他心尖上的宝贝,他放下尊严呵护的对象。他拉着我就往前走,我觉得我可能是脑袋短路了,一时反应不过来,稍作用力甩开了他的手,他愣住了,我赶紧向他行礼,掬了掬身子,“奴婢还有要事,奴婢告退。”我转身就跑,杨姑姑赶紧跟在我的身后。而我身后的宇文邕,我不知道他的表情,他的心情,他的所有。这么一个回到富贵生活的机会,我就这样放过了。

    是啊,在浣衣局挺好的,不用动不动就跪,随便说一句什麽话,做点什麽事就要受到惩罚,虽然苦点累点,我也别无他求,更不想回到他的身边,那个喜怒无常的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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