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筃不知白安珩打的什么算盘,只好一头雾水的等在家中。过了半晌,白安珩方一脸疲惫之色转了回来,忙上前接过他的斗篷,边问道:“京中那边到底如何?”这信是姜哲来时带着的,京中的消息自然他最清楚,想必白安珩也是去问他了。

    抬头看看韩筃,白安珩苦笑了笑:“这眼见着就要过年了,好歹等出了正月,再让姜表哥手下的人顺路送你回去吧。”

    “不必现在就回?”韩筃愣了愣,她虽也生怕丈夫独自一人过不好年,可到底孝字更大些,自己理应现在就回才对啊。

    “不必、不必。”这事让他怎么说?分明是家中怕这边情势太杂太乱,自己还好,身上有些功夫不说,身边带着的又都是小厮、护院什么的。真有个什么事儿,至少也能骑上马就跑。可韩茵却是一介女流,更何况还有两个路都走不太稳当的呢?

    家里的意思是,拿甘氏生病当由头,先让韩筃带着两个孩子回去,好歹等到了来年年底,也合该是自己进京述职的时候了。就算到时再留三年,也可先等着这边情势稳妥了之后再让韩筃回来照料自己的生活。

    好在,这边后院的下人不少,韩筃不在,虽有些事情和她在时肯定比不了,但到底这二年这边打理的也不错,料理生活却是无妨了。

    “母亲的病虽有些急,可却已经稳了下来,父亲叫你表哥带话,说让你年后再回,不必急在这一时,省得咱们一家四口再不得团聚……”搂在她的肩膀低声宽慰着,他虽不想瞒她,可若说了这些事情,却又怕她放不下自己,宁可让姜哲的人带着两个孩子先回去,自己留在这里陪着她。

    他自然是舍不得她走的,可到底,她同儿女们的安危事更大,不能因儿女情长,就将她一同至于险地。至于京中那里,甘氏这会儿不过是放出生病的消息,等到过年时再装成不能出来待客的模样,只一出了正月,再让韩筃赶回去的事儿就说得通了。

    韩筃眉头微皱,心里总觉着哪儿似有些不对,可到底还是要依着白安珩的意思。点点头:“我听你的,只母亲那里……”

    “这事有我,过两日书好家书送回就是了,你不必担心。”在她的肩上又拍了拍,宽慰她道。

    这年年前的头场雪下得又大又早,足足下了两日整方停歇下来。碧蓝的天空上万里无云,跟前两日那天上灰坨坨的截然不同。

    一大清早,从府衙后面骑马出来往京中方向去送信的人就出城而去,后面府邸之中也有了动静,厨娘们一早就进地窖取出今儿个预备要做饭菜用的肉菜。

    韩茵怀里抱着慧姐儿,有些出神的看着顺哥儿拿着毛笔正在纸上涂抹着。如今顺哥儿已经三岁了,白安珩便给他预备下了字贴,再教他背背三千百,令他来年再行启蒙,如今他正图那毛笔新鲜,自己个儿描红玩儿呢。

    昨夜二人谈过之后,白安珩便把家书写好,今儿个一早就送回京中去了。可家中婆婆生病之事还在韩筃的心中梗着,只得叫人连夜收拾出药材方子,叫人一并带着。虽说这些事情都要听他的,可到底自己依旧于心不安,或坐或卧都有些心神不宁的,就是不去想这些,心中也总时不时的莫名有些慌神儿。

    炕上雪团儿滚了几滚,直滚到韩筃腿边儿上才停住了,歪着脑袋仰躺着看着韩筃怀里的慧姐儿,大尾巴还在一甩一甩的。

    手无意识的抓着雪团儿的尾巴,在手中摩挲着、顺着,慧姐儿也瞧见了,不安份的想拿手去抓那毛茸茸的尾巴,嘴巴里面还“啊啊”的叫着。

    顺哥儿好容易图满了一大张,巴巴的拿了起来,送到韩茵面前来显摆,两只小手都成了黑色的,连脸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摸上了一块黑。

    韩茵这才回过神来,对一边儿的夏叶道:“打热水来。”又接过那些墨迹未干的纸,瞧了瞧,含笑冲顺哥儿点点头,“写的不错,晚上给你父亲看看……”

    夏叶打水回来,胳膊上架着巾子,去取点心回来的夏萤在外屋换过盘子后,方打帘走了进来:“夫人,这是拿炭盆儿在下头温着的,还热乎呢,您跟哥儿都尝尝,是他们新琢磨出来的。”

    顺哥儿洗了手后,伸着肉手取了一声儿,选递给韩筃一块儿:“母亲,吃!”等韩茵茵拿帕子接了,又取了解一块儿要给慧姐儿。

    “妹妹太小,还不能吃这个呢,等她回头牙齿长齐了再跟顺哥儿一同吃。”笑着把那块儿点心拦了下来,将慧姐儿交给奶娘怀里——也到了该吃奶的时候儿。

    “刚才前头又有人过来呢,听说今儿个一大早、天还没亮,德县那边儿就又打起来了!”

    韩筃挑了挑眉毛,倒也不以为意:“这两年,哪年冬天他们不得打上几回?”不光是冬天,连平常时候也没消停过。

    倒是今年不大一样,他们因在德县那边打不着好处,竟然从山里绕到这边儿来了。

    “可说呢?”几个丫头叽叽喳喳的聊了开来,“今年这么大的雪,他们那儿的牲口怕是又过不了冬了,能有多少活的还不知道呢!”“谁叫他们都不知道种地呢?”“听说关外头是长不出粮食来的。”“那怎么有那许多的草?不都一样是个长?”

    韩茵只笑听着,任她们把话头都不知道扯哪儿哪片儿天边儿去了,再又扯回来。

    没多会儿,夏荷从外头进来了,一进门儿,听见里面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由得摇头叹了声:“还得说是夫人好性子,这些小丫头们都要疯了也由着她们。”

    见是夏荷来了,丫头们才回过神儿来,忙叫着姐姐的问了她好,又各忙各的起来了。

    “夏蝉身上怎么样了?”两个丫头虽都出嫁了,韩茵却还一时改不过口来,总爱叫她们的名字。

    “奴婢进来前去看过她了,这两日虽还在害口,倒是也能吃下去东西,人却是有些瘦了。”

    韩茵想想,指着桌儿上放着的点心道:“一会儿叫人给她送过去一些,这个馅是咸香的,并不腻的慌,让她试试,看合不合口。”

    “夫人可别太宠她了,免得将来过不下去日子,再成日家的赖在夫人身边儿不肯回去。”

    韩茵冲她笑道:“可是吃味儿了?说我只是赏她不肯给你?等晚上回去时叫她们给你多包几包,让你晚上吃一宿!”

    二人说笑了一会儿,见顺哥儿已经打起瞌睡来了,忙叫人把他抱回去睡觉,那边儿的慧姐儿吃过奶后也早就睡着了。

    “听说今儿个早上,她家那口子就骑马出城去了,好像跟德县那边儿突厥又打过来的事情有些干系。”

    听夏荷提起这事儿,韩筃叹了一声:“可是去德县那边了?不知这一回又有多少人家要遭了殃。”

    “夫人说的可不是?前一二年刚来时还不觉着,今年秋天叫他们一闹,再听这消息直叫人心惊胆战的。”夏荷也轻叹了声,“听说展纸并没去德县那边儿,到底去了哪儿可就不知道了。”

    “这些消息不知道也是应该的。”说着又笑着道,“说起来,你们过门儿都有一阵儿了,你这两个月身子可还好?有没有动静?”

    夏荷脸上一红,低头道:“夫人如今怎么也同她们学的似的,见了面儿就问这个?当初还跟我们抱怨呢,说那些奶奶夫人的,见了新媳妇就问人家动静,也不管人家羞不羞……”

    “谁叫我都老了呢?”韩筃说着亦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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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雪皑皑,这日子行军打仗最为不利,离着远远的,但凡有个黑点儿也能叫眼尖的看出来,更何况大贺的守军都在城墙上头站着呢?

    主帅庄汝站在城墙上头,眯着眼睛看着远远那些疲惫不堪的突厥来军,冷笑一声:“一个个叫花子样儿的,竟还敢来打我大贺?!真是不怕死了。”

    赵垒在一旁笑应道:“饿的眼都绿了,可不闻见些腥味儿就扑过来了?还得说是将军的好计,这二年任他们来打几回,全都是空手而去,如今,不必咱们出动一军一卒,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活活饿死了。”

    “这又有何难?可见前些年那些守军无能,连这等法子都想不明白呢。”说着,又是冷笑一声,抬手扬鞭指向远方,“儿郎们,这便是突厥人送给咱们的大好年礼!打下他们、拿下他们,回头加官进爵功名利禄便能到了!”

    前两个月合县那边大捷的赏赐早让众守军人人眼红,在边关守了这些年,也未必能捞上多少军功,倒是那边凑了个巧折,竟让他们白捡了那么大的便宜!如今这便宜送到自家眼前来了,哪有不收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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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初七,突厥大军打至德县边关引出驻守官兵,守军中计大败,副帅赵垒当场站死,尸骨无存。主帅庄汝弃城而逃,不知所踪。德县半县沦落,被抢牲畜、粮草无数,被虏妇孺无数。

    皇上闻讯大怒,派吴奇然吴将军为主帅,副帅白安玙,立时领兵两万直赴德县,收复失地、远逐来犯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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