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就像此刻秀秀的脸,半是羞涩,半是迷离。今夜她靠在胡律怀里,睡得异常踏实。胡律好像天生就是她的抱枕一般,她习惯了抱着他的脖子睡,无关其他,只是一种本能。

    一开始秀秀抽噎着抓着他哭了许久,胡律便抱着她许久,后来秀秀哭的没有力气了,胡律才揽着她走出门外呼吸新鲜空气。

    秀秀不常哭,但是近来,从她受伤以来,便经常哭,她心里可能有些委屈,自己那日还因为一己之私未向她解释,她一定更委屈,可是今晚他来,她什么也没问,她相信他。这样的秀秀,他怎能不爱?

    地表蒸腾的雾气笼罩着院子,寒鸦荷塘星光点点,不知道是谁的悲哀。长信宫灯闪烁着幽暗的光,疲惫似眼前人。

    自古喜乐忧愁便是如此,你幸福了,他不幸福。他伤了你,自己不幸福。因果循环,谁比谁多爱一分,便要更伤一些。等哪天走到一个尽头再回头望,自己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终究是失去了……

    “陛下,早些安歇吧。”身后是华音美人儿柔若无骨的媚音。

    赵喻回过头来,将她拉进怀里,沉静地问:“华音,你会不会背叛孤?”

    华音美人儿羞涩一笑,不答,内心却是狠狠一惊,一怔!

    ……

    秀秀靠在胡律怀里看星星,今夜的星星又大又亮,好像就覆盖在彼此的眼睛上,秀秀闭上眼睛,赌气地问:“喂,你是不是因为华音美人儿被赵喻抢走了,才回来找我的?”说罢又狠狠抽噎了几下。

    胡律轻轻笑了笑:“秀秀,你是不是吃醋了?”她平素不是这样的人,她这样只有一个原因:她在乎他。这便够了。

    秀秀咬他一口,默不作声。是的,她吃醋了,吃了好多醋,醋瓶子都打翻了!他居然一句解释也没有,不知道女人最在乎男人对自己的态度么!

    胡律静静凝视秀秀半响,她生气的样子,吃醋的样子,还是这么可爱,怎么看也看不够。他伸出手轻轻触在她撅起的唇上,轻柔地道:“秀秀,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嗯?”声音柔得似绵绵细雪

    秀秀听了心里一阵鸡皮疙瘩直冒,胡律时常就是这么勾引她的。虽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要彼此信任,好歹他也稍微理智一点不是?看到漂亮的女人就往怀里揽,不知道她心底很不舒服么!可是秀秀不想这么质问他,这样的质问,实在是很没有水平的质问。她的男人,除非她不要,不然别人休想抢走!

    一想到曾经的男人被华音那女人抢走,秀秀化悲愤为力量,一个大力将胡律扑倒在屋顶。她气鼓着脸,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咬牙切齿,恶狠狠地问:“是你让华音去勾引赵喻的,你安的什么心?”虽然那男人是自己不要的,但是胡律让别的女人去勾引他,实在太不人道。只要自己一想起来,就又会生出浓浓的悲哀。赵喻对自己的狠,真是深入骨髓。

    胡律眼波微微眨了眨,一双妖魅的眼瞳直直望着她,好像要将她刻在心底一般,他看见她眼中浅浅的挣扎,那种挣扎,亦是深入骨髓。

    炙热又深沉的眸光,刺痛了秀秀的眼睛,最怕胡律此刻的深情,她伸出手轻轻覆在他的眉间,一瞬不瞬地抚平。胡律不轻易动用这样的眸光,这样的眸光,在这漆黑夜里闪烁的柔光,以前叫做算计,现在叫做心疼,他这是在为她心疼么?

    只见胡律双手微微一带,已经变成秀秀在下他在上,还是和秀秀一样的动作,神情不善地问:“我不在的日子里,你都勾搭了多少男人,还夜不归宿,不知道我很担心?”虽然回家那一日他确然有些对不住他,没有当即与她解释,但是后来她都干了什么?一个女孩子家,学人穿男装,喝花酒,还和别的男人放风筝,不知道他会嫉妒么!

    胡律掐着他的腰,将她勒紧怀中,在她肩头狠狠一咬。秀秀不甘示弱,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自己亦不容许他作乱,抱着他的头,也在他肩头重重一咬。气氛微妙,秀秀有些喘不过气,胡律拖着她的后脑勺,吻上她的唇,直到两人都承受不住。

    秀秀脑袋一片混沌,再这么下去,大概也听不到他的道歉,而且火势这么旺盛,万一烧到自己怎么办?心底邪火直蹿,再这么下去,势必会发生点什么吧。这么少儿不宜的画面,秀秀有些不敢想象,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又有些默默抗拒。她原本就不够矜持,再这么下去,她一定把持不住了……

    还好胡律在紧要关头放开了她,他低哑的喘息,在暗夜里格外迷人。印象中,他们也有过一番冷静的纠缠,就是那次他去南蜀。那一晚什么也没发生,这一晚亦当如是。果真风月之事,只可意会。如果胡律今晚不来找她,她是不是就这样,准备带着遗憾离开了?还好没走,还好他在,还好关键时刻,他又在她身边。

    夜风又起,大概是秋分,下半夜有些凉。被他吻过的唇有些凉,秀秀扭捏着动了动,望着身旁的胡律。他的眼有些迷离,还有些她看不懂的*。秀秀想靠近他一些,胡律躲的远一些,声音依旧黯哑好听:“秀秀,离我远一些。”他无法控制自己,只想就这样,将她深深勒进自己怀里,与她彼此交融,再也不分离。

    秀秀的一个小动作,一下呼吸,都让他的心不能平静,他不能冒这个险。虽然他想到秀秀可能也不会在意。可他想给她最好的,最完整的,在最合适的时候,将身心所有都交付。

    秀秀好歹也是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当然懂得胡律的话,男女之间的这种事,不可说。

    心里有些莫名情绪,但是还好还好。她还好,但是胡律不怎么好。秀秀望着他的面无表情,刻意压制的情绪虽然不露痕迹,但秀秀是什么人?早已经被娘亲带坏的人,她本能的移过去,羞羞地问道:“阿律,你是不是很痛苦?”

    胡律极力隐忍道:“嗯,还好。”

    他都说还好,那就是肯定不好了,既然他这么死鸭子嘴硬,她也就不管他了。

    不管秀秀后来有没有管他,反正他们又抱在了一起,盖着一张被子,静静地聊天。

    胡律说:“秀秀,如果我告诉你,我跟华音没什么,也没有让她去勾引赵喻,你信不信?”

    秀秀点点头:“嗯,我信。”在胡律没有找她之前,说什么秀秀也是不信的。但是她懂胡律,胡律这个人就是这样,小事会骗她,大事绝不会骗她。就像很久以前他说喜欢她,就是喜欢她。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只是她从未往心里去。

    胡律没做过的事情,他不会承认。他做过的事情,他不解释,她也能明白。这大概就是他们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都躺在一张床上,呼吸一样的空气这么久,怎么还能没有默契?

    胡律轻轻揽着她,在她耳畔呼吸:“秀秀,睡吧,你累了。”这些日子,这丫头一定没好好睡过吧,其实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他们彼此,都装着自己在乎的事。她在乎的,赵喻的事;他在乎的,她的事。

    秀秀在他怀里睡得香甜,胡律却怎么也睡不着。温香软玉在怀,他如何能睡得着?不光如此,许多事情绕着他,想不通也睡不着。

    华音是自己带回来的不错,因为他们两家曾是至交,而且华音从小就和他是很好的玩伴,至于赵喻为何会看上她,胡律觉得有些蹊跷。

    赵喻以前带回的那个萧萧和秀秀神似,他喜欢秀秀,带回她亦可以理解。因为爱而不得,所以找了个替身,这个还能说得过去。那华音呢,华音从小在帝都长大,虽然长得也不错,也挺有才气,这样的女人后宫一抓一大把,赵将军的女儿赵静淑亦是才貌双全,他何以会带回华音呢?华音这个女人,小时候挺单纯,果真女大十八变,变得看不透了么。

    三年前华音父亲病故,她去到南蜀与她姑姑一同生活,便与她断了联系。赵喻此次派他去南蜀亦是为了调查一些事情,做一些布置。他是在回帝都的客船上遇见华音的,那时她一个人,而她也甚有诚意与他一同前来拜访家父。这些都能解释。那与秀秀喝酒放风筝的男人,经常出没在华音的雅楼里,又该如何解释?

    还是个潜在的情敌!远观那人,分明就是南蜀之人,虽与华音没有明里接触,但经常往楼子里跑是不对的,他不该只是为了去会秀秀吧。胡律望了一眼身旁熟睡的秀秀。小妖精,早就告诉过她不要四处招惹桃花,总也不听,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么?

    赵喻与华音,秀秀与神秘人,他们必然有些联系。赵喻心思极深,华音身上必定有他要的秘密。秀秀神经大条,还守着一身秘密,神秘人盯上她必定也有不可说的原因。赵喻对秀秀那么狠心,秀秀的事儿他不一定会管,这么一来,秀秀其实很危险,他怎么可以放这么危险的人在她身边?

    他命中注定就是来守护她的,所以逃避不得,即便飞蛾扑火。于是胡律决定,从明日开始,只要下了朝,就随时随地陪在她身边,不让她有接近那人的机会,也趁机和秀秀培养感情,真是一举两得。

    一想到此,胡律安心笑了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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