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光景,太阳光斜斜洒落在院子里,昏黄的光线让人有些疲惫。秀秀惬意地伸了伸懒腰。香气冷凝入碟中,有粉蝶停歇在碟沿轻轻啄食。秀秀正调好了花汁涂指甲,赵离朱坐在一旁和她说话。

    “你那院子里的花,真心开得不错,肥水养出的花,就是比别处鲜艳。”秀秀拿着小刷子,神情慵懒地涂指甲油,涂好一只,小嘴轻轻吹了吹。离朱坐在她身侧,看她在那儿捣鼓,鬓边的发静静垂在身侧,偶尔被风撩起,很是优雅动人。

    “美人儿的手,就是不涂也娇艳。”离朱执起她的手,看了看摸了摸,正想亲一亲,望了一眼秀秀不善的表情,悻悻作罢。

    “涂上处女指甲油,为通向西方极乐世界之用……”秀秀斜了眼睛瞟他,抽回自己的手。这男人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恋人的妹妹不可以调戏么!

    “……,你还真是……”这样的秀秀,此乃真性情!

    “我还真是什么?女为悦己者容,女儿家爱漂亮,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错。”秀秀又淡淡瞟了他一眼,换另外一只手。裙角随风微微翻摆,纤细的身姿在衣袂中现出美好的弧线,离朱不敢直视。

    秀秀眼角微光瞟见他讳莫如深的表情,嘴角微动。不知道哪个说的: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秀秀骨子里还是认定自己是个美人的,只是从来不懂得经营这种美。

    “你本来就很美了。”离朱认真赞美她。秀秀的美,是未经雕饰的璞玉之美。

    “你真的也这么认为么?”秀秀嘴角微微翘了翘,胡律虽然没有说过夸她的话,但是隐隐可以看得出,他还是想夸她的。赵喻亦没有夸过她,但是他说过,她这样很好,其实也是肯定了她的。

    这么想来,自己其实很有一番看头嘛,不然怎么如此优秀的三个男人,都或明或暗夸她呢?秀秀心情很好,在心里甜蜜一笑:“可是我要更美,怎么办呢?你帮我涂?”秀秀将小刷子递给他。

    “你还真是不见外,如果胡律知道了,一定会杀了我的。”离朱接过她的刷子,心想:胡律要是知道他和她两个妹妹都纠缠不清,自己的下场一定很惨吧,其实他的下场已经够惨了,也不介意更惨一点。

    “关狐狸君什么事啊,”秀秀撇了撇嘴:“见什么外嘛,我记得你刚刚要亲我来着,让胡律知道这个事,你一定会死的更快一些吧。我们在道上混的,都是朋友,他是不会说什么的。”秀秀眨了眨眼,很不见外地伸出手。

    见离朱抿着唇不说话,秀秀又自言自语道:“其实美甲是一种文化,早在宗教祭祀活动中,人们就开始使用了。涂指甲油这么美这么有内涵的事情,你怎么能不支持一下呢,难道你不希望我做个又美又有内涵的人么?”

    其实像她这种有文化的读书人,应该也算有内涵吧,胡律说她是个土包子这样的话,她一直记着,就等着哪天来报复他。她努力做个有内涵的人,她一心一意想的,是让赵喻看到最美的她。

    好巧不巧的,她心心念念的人,此刻正在向她靠近;好巧不巧的,赵喻正好看到离朱拉着她的手;好巧不巧的,她正用满腹疑问的眼神望着离朱。这么一个‘铁三角’的关系链牢不可破,秀秀愣在原地不知道反应了。

    在赵喻看来,秀秀与离朱这样默契地相望,这样的姿势暧昧至极,一股莫名的火气直窜上脑门。这脉脉传情的两人,气得他一片怒火中烧,空气中有些焦灼。

    “秀秀,你在做什么!”原本心平气和的赵喻,以为秀秀终于原谅他,才约她见面,不想竟是这样的场面。

    秀秀被他一句吼得哑口无言,但是她并没有立即放开离朱的手,而是拉着他一起跪下,低声下气地问:“陛下,您怎么来了?”就在刚才,她仿佛瞧见赵喻眼底一闪而过的心疼,她想,赵喻也许还是在乎她的,一种报复的快感顿时涌上心头。

    “你让我来,就是让我看你和别人谈情说爱?”赵喻神情疲惫,像是整宿未睡,一双戾眼凌厉一扫,扫过离朱的脸,拂袖而去。

    秀秀心底闪过一丝心疼,很疼,揪疼!

    “怎么,你们以前认识啊,他好像很气你?”离朱拉着秀秀起身。

    “好像气你更多一点呢。”秀秀接过他手中的刷子,没什么表情地回答。

    “管他呢,”离朱摆摆手:“快说,你们以前是不是认识,我记得他刚刚称呼你为秀秀,称呼自己为‘我’,而不是孤。”离朱亦记得,四哥的寝宫原本挂着一幅丹青,当初没看清画的是谁,仔细想想,可不就是秀秀么。

    “何止是认识呢,我与他一起生活了七年!”秀秀声嘶力竭道,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神情无力又无奈。

    “难怪了……”离朱沉吟道,四哥刚回来那会儿,整日像丢了魂一般,这几年才慢慢好了,前些日子,老毛病又犯了,他以为四哥只是对她一时新奇,没想到竟是早就藏在心里的。

    这样的秀秀,任是谁,都想藏起来的吧。可是这样的秀秀,四哥又怎么忍心将她拉进后宫那深深的牢笼?

    “你这把匕首不错,切切花瓣,修修指甲什么的,实在太可惜了。”离朱一边把玩着刀,一边可惜道。是有些可惜了,看秀秀的神情,也一定很喜欢四哥的吧,这样的两人,缘分这东西……

    “谁说我是切花瓣修指甲用的,我这把,可是防色狼专用的。”秀秀媚眼一眨,纤长的眼睫扑闪,眸中沉蕴着一片繁花,极致妖娆。

    “也对,这么好一姑娘,不知道有多少色狼盯着,以后可得要跟紧了哥哥我。”离朱笑道。这样的秀秀,很让人惊艳,又很让人心疼。

    秀秀凑近他一些,拉过他的手,眸中酝酿了晦暗的情绪:“是你将赵喻找来的吧,为什么?”

    离朱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以为他喜欢你啊,就带他来看看你。”若是早知道他们有情……

    “离朱王爷,你知道我找你来,原本是做什么的吗?”秀秀两眼无神地盯着他:“其实我是想将你打晕了,扔到乱葬岗去的。”说完哈哈一笑。

    “真的么,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你可真舍得。”离朱暧昧一笑。

    秀秀突然站起身,好想,好想,好想摔东西!她忍得好无奈好伤心!可是她死命忍住了。如果这么点小事都忍不住,将来若是发生了更大的事,她又怎么忍得下去呢?

    “对了,你身上是什么香,我怎么从来没闻过?”离朱在她身前嗅了嗅。

    秀秀推开他,吸了口气,淡淡道:“你当然没闻过,我从小就用豹子奶沐浴,为此不知害死了多少头豹子。你闻到的味道,大概是些奶香味。当然了,还有我特制的香。怎么,你也感兴趣?要不给你也来点?”她眨了眨眼,思绪飘到了别处。

    “别,我只喜欢你身上的味道。”离朱闭了闭眼。

    ……

    “你说你老娘要见我,她为什么要见我?”两人一番玩笑话过后,回归正题。

    离朱笑笑:“我老娘说想要一个干女儿,她觉得你不错。”

    秀秀亦笑笑,虽然赵喻横插一脚,将情绪微微打乱了一些,但仍然阻不断她求真相的热情。

    离朱王爷的生母,如今的太后,秀秀亦是早有耳闻,那是赵喻最在乎的女人之一。赵喻的生母死得早,他从小在离朱王爷的生母慧欣娘娘怀中长大。赵喻是个心怀感恩的人,因为感激,所以才保住了离朱王爷吧。

    慧欣太后年轻时亦是个狠角色,后宫的那一派争斗,真假对错且不论,就说她一个女人,在那诡谲的后宫中能护得了离朱王爷和赵喻两人,就很难得。听闻离朱王爷与太后的关系并不好,太后此番要见她,又是为何?绝不只是离朱王爷说的,只想认个干女儿吧,怕是早已知晓赵喻的心思,如此一来,她和赵喻,就真的没有可能了吧。

    秀秀微微笑着,笑得有些凄苦,所有人都知晓的答案,她还这样自欺欺人啊!

    那一晚,秀秀随离朱王爷去见慧欣太后,原本以为要发生点什么,却什么也不曾发生。后宫之人心思太深,她猜不到,亦或是她想太多了吧。

    ……

    秀秀近来有些无聊,胡律出远门查案子了,不在帝都,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原本离朱王爷是和胡律一起的,赵喻突然改变了主意,说离朱王爷不务正业,还专抢别人的功劳,就打发他收税去了。

    秀秀想起当时离朱王爷一张气得发绿的脸,自己也火冒三丈,那日离朱王爷离开前跟她说了什么来着?

    离朱王爷说:“秀秀,你其实是在利用我对不对?他这几日恼羞成怒,动不动就发火,还是冲我发火,可见那天你伤他多深?”

    秀秀当时肺都要气炸了,这该死的,还把责任推给她,那天明明就是他将赵喻找去的!她踹了他一脚,怒不可遏:“你就这般笃定我是在利用你?赵离朱,你给我滚出去!交友不慎!”然后狠狠揍了他一拳,又狠狠踢他一脚,将他踢出了门外。

    “别这样,秀秀,我也是一时气晕了,才这样口不择言,秀秀我错了,你原谅我啊,我错了秀秀。”离朱一边求饶,还一边向门内挤,秀秀将门稍微敞开一条缝,就瞧见离朱探进半一颗脑袋,笑嘻嘻地问:“秀秀,你原谅我了?”

    秀秀邪恶地一挑眉:“你脑袋被门挤了?”说罢狠狠关上了门。

    秀秀听见门外哀嚎一声,又听到离朱愤怒的叫骂声:“秀秀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爷毁容了一辈子可就赖上你了。”

    这次换秀秀恼羞成怒,她隔着门板骂道:“娘的,老子再也不想看见你!”

    离朱在门外嚎叫了许久,才愤然离开。秀秀想,他头上一定被撞了好大一个包。一想到此,秀秀就有些开心,谁让他那么质疑自己来着,不过怎么说来着,他质疑她是一回事,她真的不安好心又是一码事,那一日他院中相见,便注定了这个遇见的不单纯。

    院子里海棠花开得正好,原来时间已过去许久。秀秀下了早朝就回到媚香居,一个人安安心心务起农来,说好了要种花去卖的,刚发了个芽,就被晒死了。原本还指望离朱王爷,看来只有她自己能完成这件事了。

    最近朝中没什么大事,人员失踪一案一直没什么进展,倒是听说西北又闹内乱。风向哪边吹,人便向哪边倒,徐徐暖风吹得人好不惬意,岁月静好,这样一直走,就是一个尽头。

    秀秀回想往事,大多已然淡忘,而她想起,也不过阴雨绵绵或受胡律欺负,现在胡律不在,天气又这样好,她就想不起来了。突然有些想他,有些想见到他,自从入朝为官以后,胡律对她冷淡了许多,不知道什么原因,心里竟然有些失落,她竟然真的这么变态,喜欢上他的欺负了么?

    其实胡律很好,只是习惯性将他想的很坏罢了,秀秀自嘲地笑笑。

    朝南开的北边轩窗,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关上了,窗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秀秀没让人打扫,灰积了多厚,胡律就走了多久。如此沉积又吹散,就好像那些过往,一路走来很是沧桑。

    窗前的银铃又在‘铛铛铛’地响了,这是胡律帮她挂上去的,清脆的铃音微微荡漾,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年桃花雨的兰亭。无忧无虑的日子总是太短暂,她的小时候还是有忧有虑的,自从认识了赵喻,那一段晦暗的时光,就不复存在了。想在想起来,那真是一段尘封的过往,模糊不清了。

    窗台上的白瓷瓶里,又换了一枝新鲜的玫瑰,花蕊上的晨露未干,想来是刚摘下不久。秀秀原本以为是丫鬟采摘的,后来被告知不是。想必是离朱王爷送的吧,秀秀说他院子里的花开的不错,他当时就说要全部采摘来送给她的。他那天伤害了她,心里一定过意不去吧,所以特意送了花来,求她原谅,秀秀决定先原谅他。

    妖冶的红色握在手中,惊艳又刺目,秀秀想到美人儿手上火红的蔻丹与娇艳红唇,热情似火的颜色,是女儿家最美的昭显。

    这个世界,谁勾引了谁,谁误会了谁,谁将谁打败,只在你怎么看。当年她喜欢火一样的红,因为她觉得那样的美,足够妖艳,足够倾心,足以迷倒任何一个她迷恋的人。胡律叫她小妖精,秀秀说:“我这只小妖精,绝对不是生来迷惑你。”她没有迷惑谁,只是迷惑了自己的心。

    露珠滴在掌心晶莹剔透,手中的玫瑰耀眼夺目,秀秀凑近嗅了嗅,远远一扔,火红的颜色划过一道靓丽的弧线,倒在翠绿丛中,秀秀觉得不解气,又捡回来,插进花瓶里。

    一连十多天,每日清晨睁开眼睛,都会发现窗台上的玫瑰。这寂寞的花,她看着它开放,望着它凋零,然后一片一片,将它撕碎。

    没有人光顾她的窗子,就是有,她也可以一棍子将他敲晕,秀秀想。

    秀秀在心里计算着日子。二十九日,从她收到玫瑰的第一天开始计算,第二十九个清晨,她没有如期收到玫瑰,心里黯了黯。

    还差一天就圆满。

    男人果真是不可信的,道个歉都这么没耐心。可转念一想,他们有什么关系呢?怎么可能因为一句喜欢,就将所有的花摘来送她?这个男人不是别人,还是韵姐的良人,秀秀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坏,简直坏透了!

    这样闷闷不乐又过了几天,这天早上,她正半梦半醒,窗户吱呀一声响,她从梦中惊醒,以为是哪只不长眼睛的鸟撞在了窗棂上。睁开眼睛,就见胡律*从窗口钻进来,手中握着一支玫瑰,原来是个下雨天。

    晴了那么多天,他没有回来,下雨了,他却回来了。秀秀心里酸酸的,猛然想到一句话: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都要去接你。她一直心心念念盼着他回来啊,他回来了,她很开心。

    胡律望着床榻上撇着嘴不发一言的秀秀,一不小心,踢上了一旁的花瓶,砰的一声,花瓶碎了,玫瑰花瓣碎了一地。

    “喂,踢坏了我的花瓶,可是要赔的!”秀秀从被窝中爬起来嚷道。

    胡律打量她半响,微微叹息,这丫头倒好,过得挺滋润,他不在的日子,竟又长圆了几分。“没见我全身都湿透了?怎么也不心疼一下。我都还未回府,就来看你了。不就是个花瓶?我那儿有更好的,你要不要?”胡律理了理衣衫,沉沉地说道。

    “真的么?”秀秀望着全身滴水的他,神情有些愉悦。

    胡律很自然拿过一条秀秀的浴巾,在身上擦了擦,发丝上的雨水顺着他腮边留下,更显出他轮廓的分明,这样的胡律,也很有看头。

    秀秀咳了咳,接过他手上的浴巾,闲闲开口:“你坐下,我帮你吧。”

    声音是他想念已久的动听,动作亦是他想念已久的温柔,人是他想念已久的人,只是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秀秀,我是谁?”胡律抬起头,不可思议地打量她。

    “胡律,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乖乖坐好。”秀秀将他按在椅子上。

    秀秀竟真的温温柔柔,一五一十帮他擦头发来了,宛若家中等待夫婿归来的娇弱小妻,其实她的秀秀,很有做娇妻的潜质,只是她一向没发觉罢了。

    “你好像很喜欢那个花?还用瓶子装上?”许久的沉默之后,胡律好心情的开口。

    “嗯,还行吧,虽然送我花的那个人,曾经伤害过我,但是我已经原谅他了。”秀秀今日心情着实良好,竟和胡律心平气和说了这么久的话。

    听秀秀这么说,胡律也就放心了,一双炙热的眸子一眨不眨望着她:“秀秀,你真的原谅我了么?”

    秀秀上手自然搭在他肩上,停下动作想了想:“嗯,你嘛……你我还要观察一点时间,万一你表现又不好了怎么办?不过如果你也能和离朱王爷一样,天天给我送花,我应该也会原谅你吧。”

    胡律眼神黯了黯,还以为她变聪明了,猜到花是他送的,没想到她想的竟是离朱!“秀秀,离朱王爷有我对你这么好么?”胡律有些讪讪地开口。

    秀秀点点头,毫不知情,如实回答:“嗯,还好吧。”

    “秀秀,不要喜欢上他。”胡律心底失落得无以复加,如果他告诉她花是他送的,她一定不会相信吧,那就这样吧。

    秀秀点点头:“嗯,我尽量。”

    ……

    秀秀将胡律披散的发擦干,简单束着,又拿出一身男装叫他换上。胡律对秀秀的屋子里存着男装不发一问,两人心知肚明。

    “那个,胡律,人员失踪案有没有什么眉目了?”秀秀拉着胡律的袖子,关切地问。

    胡律摇摇头,对于她的贴心微微有些不适应。“秀秀,你关心这个做什么,你该关心的,是离朱王爷明日什么时候给你送花,不是么?”胡律有些嘲讽的说道。

    秀秀悲愤地摇了摇头:“别说了,他已经不给我送花很久了,我在想是不是要原谅他。我们先不说他了,呵呵,你一定很累吧,先喝口茶吧,承风哥哥寄过来的哦。”一个‘哦’,让她嘴角弯现可爱的弧度。

    胡律有些无可奈何,他对她的纵容没有底线,她难道不知道么?秀秀不可能莫名其妙对他这么好,她对他这么好,一定是有预谋的。

    望着秀秀一脸堆出来的笑意,胡律心烦气躁,真想就这样甩开她贴上来的手,又怕一不小心打翻茶杯伤着她,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丫头!

    从她一开始帮他擦头发,到帮他换衣服,再到帮他结发倒茶,她一定又是有所求吧。

    “秀秀,有什么事,你说吧。”胡律放下茶杯,拉着她在一旁坐下。

    秀秀想了想,问道:“既然你什么都没有查到,嗯,你好像是这么说吧?”秀秀瞟了他一眼。

    “嗯。”胡律点点头。

    秀秀又接着说道:“既然你什么都没有查到,万一陛下怪罪怎么办?像我们这种新手,一开始查不出个什么也很正常吧,赵喻,嗯,我是说陛下,他一定会原谅你的吧?”

    胡律望着秀秀慌张的表情,若有所思了半响,不敢置信地问:“秀秀,你竟然这么关心我的死活……”

    秀秀咳了咳,打断他的话:“胡说,我怎们可能这么关心你,我是怕你会连累相府,也连累我。”

    “所以,你这么乖乖地讨好我,就是想问我这件事?”胡律似笑非笑地打量她。

    秀秀略有些不自在地道:“当然了,你不要自以为是以为我很关心你,其实我巴不得你受罚呢,我只是想让你给我带个信,同爹爹和娘亲说一声,下个月我爷爷可能会来看我,你不要想太多。”

    胡律甚是宽慰地一笑:“嗯,知道了,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说罢又摸了摸她的头:“既然爷爷要来,你为什么不亲自回去说呢,娘亲一向不信任我,而且,我想要你跟我一起回去。”胡律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那,既然你这么执意邀请我,那我就回娘家看看好了。”秀秀抓着他的袖子,也没有多想什么。

    胡律:“……”秀秀,我带你回家……

    “走,我们去看看厨房都做了些什么好吃的,我都饿坏了这些天。”一回到相府,秀秀又变得随意了,很自然揽过胡律的手臂朝厨房走去。

    胡律嘴角微微翘了翘,他的秀秀,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

    “娘……”远远见着院子里赏花吃点心的娘亲,秀秀甜甜叫了声。

    胡相夫人抬眼微微打量了一下眼前挽着手臂走过来的一对璧人,心里萌生了一种错觉:她的儿子和儿媳妇来回来看她了。

    摇了摇头,驱散这样的念头,才放下手中的活儿,跟他们打招呼。“嗨,我亲爱的律儿还有秀秀,娘亲想死你们了。”说完拉下胡律的脸亲了亲,又抱着秀秀的脸亲了亲。

    “娘,您真不害臊。”胡律说完,狠狠擦了一下被他娘亲过的脸。

    秀秀顿时有一种和胡律接吻的错觉,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头上,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秀秀,你手痒么?”胡律望了一眼身旁的秀秀。

    秀秀点了点头,“啪”的一声,拍在了胡律脸上。“嗯,你脸上有蚊子,我帮你拍拍。”

    胡相夫人:“……”秀秀你真狠。

    胡律:“……”秀秀,你敢不敢再狠一点!

    “娘,韵姐呢?”秀秀四下张望,没发现那抹熟悉的影子。胡律出去的这些日子,秀秀也回来过几次,大多数日子,韵姐都是躲在闺房里闭门不出,大概是想在成婚之前,多享受几天待在闺房的日子吧。

    “嗯,你韵姐今日去李大人府上会清若姑娘了,清若姑娘前年嫁了人,如今回家省亲,你韵姐和她也是好姐妹。听说那清若姑娘已经是两个孩子娘亲了,可怜你韵姐……”胡相夫人说完,又忍不住掩面低泣。

    “娘,我们韵姐又不是普通人,自然和普通人不一样,你担心那么多做什么。倒是眼前有人你该担心一些了。”秀秀说完瞟了瞟胡律。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胡律明显不在状态,此次他去查案,好不容易有些眉目了,又一下子被人推翻,就像有人存心捣乱不让他查到似的,不知道爹爹有没有什么想法,正想着饭后去找他淡淡,秀秀就这样一脸不怀好意望着她。

    秀秀啊,最让他无可奈何的人呐。

    胡相夫人一脸了然道:“嗯,秀秀今年也十六了,碧玉年华,又功成名就,也该嫁人了,不如娘帮你物色一户好人家,早点成了亲生个小宝宝,娘来给你带?你娘亲我最会带小孩儿了”说罢瞟了一眼眼前的胡律,后者没什么表情。“呆子!”胡相夫人暗骂一声。

    “娘,你是想孙子想疯了吧,胡律都没娶妻,我急什么?”秀秀没成想娘亲会这么说,求助地望着胡律,怎料胡律并不配合。

    “我能等到三十再娶,你能等到三十再嫁么?”秀秀脑中回旋着胡律那天说过的话。

    “如若我非要和你一天成亲呢?”胡律这么说了一句。

    “胡律,你这是故意拆我的台阶么?以后还想不想和我好好交谈了?”秀秀甩甩衣袖,走到娘亲身边,求助于身旁的娘亲,口不择言道:“娘,胡律他欺负我,他在外面养了那么多女人,搞得相府现在入不敷出,你也不管管。”

    胡相夫人难以置信地望着胡律:“秀秀说的是真的?”

    胡律原本想说:“怎么可能。”但他看到一旁挑衅的秀秀,心想就算他不承认,她也一定会再找理由,直到他认输。

    好男不跟女斗,何况那人还是秀秀。胡律点了点头:“好吧,我就是在外面有女人了。”然后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望着秀秀。

    秀秀也没想到胡律会这样回答,想说点什么,却无话可说,心里噎了噎:“胡律,你这个狐狸精,我再也不想理你了!”说完气冲冲跑了出去。

    秀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总之很难受,饭也没吃就回了自己的媚香居,整整半个月没有理他。

    ……

    “早晨起床,面向太阳,前面是东……”秀秀一面念念有词,一面扭了扭脖子伸了伸懒腰,许久没有好好儿活动活动了,昨也做了整晚的噩梦,吓得她一身冷汗。她向前一步正迈得潇洒,一阵疾风刮过,一个大苹果砸中她后腰,让她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啊!”秀秀大叫一声,保持前倾的姿势动也不动了,既威武霸气,又疼痛难忍。

    离朱走进门的时候,以为是一蹲木雕,亦没有认真去看,就大步流星走进了院子。

    “秀秀,秀秀……离朱哥哥回来看你了。”离朱一边喊一边找,心想这丫头又不知跑哪儿鬼混去了,前些日子不是写过信,让她今日在家等他的么?

    没见着秀秀,离朱心情低落朝门口走去,一不小心撞倒了什么,他也顾不上去看,正要踩上去,就听见蚊子似的哼哼一声:“赵离朱,你找死是不是!”

    “呀,是秀秀你啊,我说是什么东西呢?”离朱故作惊讶道:“那个,秀秀啊,你是腿抽筋还是脚抽筋呀,怎么站得跟个稻草人似的,一动不动?”刚一进门,他就觉得门口这‘东西’很奇怪很眼熟,但是他想见秀秀的心非常急切,所以就忽略了。现在回想,好像他进门的时候,刚好接收到一个哀怨的眼神呢。

    “额,我,被苹果,砸中了穴道,你快,帮我解开。”秀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已经这样一动不动快一个时辰了,全身酸涩,嗓子都叫哑了。该死的,下次能不能别这么好心,把所有下人都放回去啊,搞得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受苦受累!

    “你这是面部抽筋么,表情这么吓人?”离朱没听清秀秀说什么,伸手捏了捏她有些变形的脸,微微叹息道。

    秀秀剜他一眼,心道:离朱王爷,你死定了。

    离朱接收到一个可怕的信号,向后退了退,正想着是不是把秀秀放下就跑,就听见秀秀弱弱地叫他:“离朱王爷,快点帮我解开穴道,我被苹果砸中了。”

    离朱晕了晕:“被苹果砸中了啊……”这么巧?他怎么听说海外也有人被苹果砸晕呢?而且那人被砸晕之后,还做了一系列很伟大的事,秀秀会不会也做出一系列很伟大的事呢?她不会,她只会做一系列很暴力的事!

    “可是,可是,可是我解开了你,你打我怎么办,你知道我一向不欺负女人的。”离朱想着自己刚刚捏了她的脸,又说她是稻草人,还说她抽筋,不论哪一项都是能让他掉耳朵的呀!

    秀秀点了点头:“嗯,嗯,不,打你,打你,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打你啊?”

    离朱小心翼翼解开了秀秀的穴道,直直盯着她,细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啊,我终于活了。”秀秀揉了揉脖子,瘫坐在椅子上,好像无心对付他。

    既然无心对付他,离朱也就放心了,只是刚放下的心,随着一声:“离朱王爷……”又被吊了起来。一般秀秀这么叫他,那他就是有危险了,一个字:逃!

    还没逃到门口,就被秀秀抓了回来:“你跑什么,我又不打你,我只是……”秀秀温柔地眨了眨眼。

    惊悚!离朱被她的眼神吓到了。“那你还是打我吧。”搞不好是比打更重的惩罚呢。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啊。”紧接着是一阵杀猪般的哀嚎。“嗯,轻点,秀秀,你这样,我会吃不消的。”

    求饶无用,秀秀蹂躏的更起兴了。“说我是稻草人,我打得你像稻草人,说我抽筋,我打得你抽筋……”

    “……”

    “……”

    直到一句“我累了”,暴力场面才稍稍消停。

    离朱摸了摸自己的头,好几个大包,心疼地道:“男人的头,你怎么可以随便乱摸呢?那我摸摸你的腰可不可以?”说完就要来摸她的腰。

    “摸你个头啊。”秀秀又一拳挥过去,忍不住就想一榔头将他敲进地底下。

    这么活动一下筋骨之后,秀秀觉得自己开心多了,就对离朱道:“走,我们去喝酒。”

    “嗯,去哪儿?”虽然被她这么揍了一顿,但是心情还不错,也很喜欢被她这样拖着,他今日就是找虐来着。

    “去你常去的地方啊。”秀秀轻轻一笑,正好许久找不着人喝酒了,最近她有些不敢‘回娘家’,一回家就被逼问婚事,加之最近又和胡律呕了气,一个人正无聊。

    “那个地方,姑娘家可不能去。”离朱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头。嘶了一声,这丫头手真重,心真狠。

    “没关系,我自有办法。”秀秀回到房间换了一席白衫,将长长的秀发束起来,看上去三分英气七分帅气。

    待她走出来,离朱左右看了看,道:“你这么,倒是很有几分英气。”

    秀秀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纤袖一甩,折扇展开,她秀眉一挑,望着他。

    “像这么,又有几分妖气。”离朱摇了摇头。

    “我觉得,在去那个地方之前,我得先带你去一个地方。”秀秀拽着他的衣袖,将他向前拖。两人身高有些差距,拖起来很奇怪。

    “先去哪儿?”离朱问她。

    “医馆。”秀秀回答。

    “头还疼么,要不我给你摸摸。”秀秀很甚温柔地问。秀秀觉得自己今天可能下手重了些,虽然以前她也这么揍胡律,但胡律也是被她揍习惯了,也挨得起她的揍。离朱王爷不一样,他比胡律娇贵多了,搞不好上告到赵喻那里,让她吃不了兜着走。秀秀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太鲁莽了。

    离朱摇了摇头:“嗯,好像不是那么疼了。”其实原本就不那么疼,但是看到秀秀这么关心的样子,忍不住想看看她怎么关心他,关心到什么程度,但是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所以这么轻微地推一推。

    秀秀见他这个委屈了却不说的样子,越发觉得自己今日过分了,于是更加温柔地道:“要不我们不去那个地方了,改天吧,我先送你回家。”在秀秀的意识里,没有送人回家一定是男人送女人这个错误认知,只有强大的一方心疼弱小的一方这个好心,上次还送过他一次呢,离朱王爷实在需要保护,于是决定先送他回家,然后一个人喝喝闷酒,一天也就过去了。秀秀觉得自己实在有一颗悔悟的心,怜悯的心,她是个大度的人。

    离朱再摇摇头:“嗯,好像突然就不疼了呢。”在他心里,秀秀一直是个好人,就是有时候太霸道太固执,有些不敢惹她,秀秀疾恶如仇,如果知道他骗了她,一定会对他更狠的。在他的印象里,秀秀一直奉行的是‘没有最狠,只有更狠’这条真理。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居然这么害怕一个小丫头,而且好像还对这种感觉甘之如饴。他一定是个变态啊!

    秀秀:“……”大爷,您是故意装了让我心疼的吧。

    离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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