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秋,刚从酷热的夏天挣脱出来,树叶开始飘落,田地里的庄稼又一次向勤劳的人们招手。

    微风吹来,稻子弯着腰随风轻轻的摇摆,空气中带着稻谷的清香,这是一种收获的味道。人们各自在自家的田地里忙碌着,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累并快乐着。

    曾济元一家回乡正赶上秋收,冲着两个孩子对田间地头的好奇,曾济元带着他们到曾济荣的稻田里帮着收割,体验一下农村的生活。然而,曾世杰跟妹妹自小就是锦衣玉食,对这种不光需要体力,还得讲究技术的劳动一无所知。不一会儿就不断的出纰漏,连番添乱。

    “世杰,这边这边,你看,稻子都被你踩着了,小心一点嘛!哎呀!瑶瑶,你不会割稻子就别乱动,你看,都撒了一地了!”曾济元嘴里不停的唠叨着。

    “爸!我已经很小心了,是这稻子太小气嘛!我这么轻轻的拿,它还是要往地上掉。”曾璐瑶争辩道。她虽然已经二十岁,长得亭亭玉立,但从未试想过农民的疾苦,下田完全处于好奇。

    “哎!我看你们两个是越帮越忙啊!到一边儿去吧!别再这里添乱了。”曾济元实在看不下去,自己的两个孩子从小娇生惯养,都二三十岁连最简单的农活都不会做。想当年自己十三岁就干活养家,像这种收割庄稼的活已经是最轻松的了。

    曾世杰怕再被爸爸说叨,就想转移话题,伸了一下腰,道:“爸爸,您以前就是种这块田的?”

    “不是,以前咱们家只有很小的两块田,是你祖爷爷用银子买下来的。后来解放了,大家又吃起了大锅饭,再到后来土地分到户,你三叔的分到的田可比以前多。哎!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都几十年了。”曾济元像是在说历史,他感叹时间的飞逝,毕竟他如今已经六十多岁了。想起以前在农村的种种,一切又像是发生在昨天。

    “那爸,您以前一个人种地能养活全家呀?”曾世杰问。

    “要想像你们现在这样每顿都吃得饱饱的,稍不满意还不愿一吃,当然是不可能了。爸爸那个时候哪里有选择啊!”曾济元干了一会儿,也觉得腰不酸痛,毕竟是上了年纪。

    旁边的曾璐瑶听了父亲的话,略有感触的说:“吃不饱?那您哪有力气干活儿啊?”

    “那时候。你奶奶刚过世。我们家很穷。可以说是朝不保夕,三餐不继。你爷爷为了能养活我们几个,就东拉西借,总算把我们熬过来了。”曾济元说的是眼泪盈眶。那段经历实在是太让人辛酸了。

    曾璐瑶突然放下手中的镰刀,蹲在地上拾起稻谷来。她似乎感到自己太幸福了,父母给她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可自己平时还挑三拣四,稍不合胃口就摔盘子砸碗,实在太不知足了。

    曾世杰看见妹妹蹲在地上拾稻谷,忍不住好奇道:“妹妹,你干嘛?这掉在地上的谷子还拾得起来吗?”

    “哥,我突然感到掉在地上的谷子好可惜哦!来。你也来帮忙,咱们把它拾起来,别浪费了。”曾璐瑶一脸的正经,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仔仔细细的拾着谷子。

    曾济元看到女儿突然这般爱惜粮食。他很是欣慰,可又觉得女儿的做法有些可笑,他拍了一下女儿的肩膀,道:“怎么?你现在知道粒粒皆辛苦了?哎!你这孩子,真是的,这拾起来的谷子上面沾满了泥,也吃不成了,难道还要拿去洗呀?”

    曾璐瑶不回答,只是一股脑的蹲在地上拾稻谷。

    “瑶瑶,不用捡了,掉在地上的就是鸭大爷的。”曾济荣抱着一捆稻穗走过来。

    “什么鸭大爷的?三叔,没事儿,我能拾起来。”曾璐瑶答道,也许是过意不去,依然没有放弃的意思。

    “好了,我的幺,你就别再拾了,你三叔说的对,割稻子,哪怕再小心,也会掉一些在地上。如果要把每一粒都拾起来,那一块田的稻谷得割到猴年马月。”曾济元道。

    “那怎么办?已经掉在地上了,就这么浪费?”曾璐瑶突然觉得父亲的话有些糟蹋粮食。

    “当然不会浪费了。等收完以后,将家里的鸭子赶来这块田里,要不了一早上,就全吃完了。”曾济荣慢慢的解释。

    “真的?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好,这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也不能便宜了一群鸭子啊?”曾璐瑶还是想不通。

    曾济荣一听,忍不住笑道;“哈哈!这怎么能说是便宜呢?你想想,鸭子是自家的,它能做一些我们做不了的事,等鸭子吃了地上的谷子长肥了,那便宜的可是我们自己这张嘴巴。”

    “爸,您怎么不早说,害我拾了半天,头都晕了。不行,我今晚就要吃鸭子。”曾璐瑶说着站了起来,言语之中还责怪父亲不早说,任由她拾了半天的谷子。

    “早说?‘收谷割荞,堪比坐牢。’瑶瑶要是再蹲一会儿,你回去才晓得厉害呢!爸爸是想让你知道,这每一粒米饭都是得来不容易的。赶紧站起来,吃什么鸭子,鸭子还没肥呢!”曾济元让女儿站起来,不要再这个问题上死缠。

    曾济荣听说曾璐瑶想吃鸭子,笑道:“这还不容易吗?三叔答应你,晚上回去杀鸡宰鸭。”

    其实曾璐瑶是在赌气,她哪里是真想吃什么鸭子。大鱼大肉的生活对她来说从来就没有缺少过,他只是把这种累所产生的气撒到鸭子身上。

    “那三叔,我现在能帮着做什么?我反正是不割稻子了,免得又笨手笨脚的将谷子弄掉在地上。”曾璐瑶很感激叔叔这么爽快就答应她的要求,于是又心血来潮,想再为大家做点事。

    “爸爸说了,你跟你哥只会越帮越忙,你们还是回去陪你爷爷说说话吧!”曾济元只想让儿子跟女儿体验一下干农活是怎么一回事,没想这两个家伙倒叫起真来。

    “我不,说了来干农活的,这么回去不被爷爷说没本事啊?我们才不回去呢!哥啊?”曾璐瑶突然发现哥哥半天不啃声,就想跟他坚定一下立场。

    李素素跟梁度玲在田的另一头。也是一边割稻子,一边聊家常。曾世杰一直在观察,看三娘李素素跟母亲梁度玲是怎么做的,他便学着做,倒是有模有样。

    “世杰,你受不了的话就跟你妹妹回去吧!”曾济元看到儿子满头大汗,料想他也吃不消,就把他跟跟瑶瑶归为一类。

    “没事,我能行。”曾世杰已经三十岁,他不相信连这种大眼功夫的活都干不了。

    “好了。差不多了。咱今天就割这么多。休息一下就开始打谷子。”曾济荣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割太多,打不完,谷子就会掉在田里。不如就让它在谷穗上。

    于是,大家拉开木斗准备打谷。说打谷子,其实很简单,就是将已经割下来的谷穗一把一把的在斗边用力拍,直到谷穗上的谷子全部掉入斗内。完了筛掉杂谷草和瘪谷,装袋后就可以运回家了。

    午后太阳还是有点燥热,看着曾济荣汗流浃背,曾璐瑶忍不住问道:“三叔,您说您都是万元户了。为什么还要干这活儿啊?”

    “呵呵!其实啊!这些年,这些活多数是你三娘在做。不做就会辜负了国家给的这几亩田地,让别人说你懒惰,所以呀!不管有没有钱,这田地都不能让它荒着。可是完全靠种地又不能满足家庭生活的需要。很难呐!”曾济荣答道,句句透露出那个年代的农村思想风潮,分到田地不去种,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其实三叔可以把田地给别人种,完了别人给些粮食就好了,云哥、忠哥他们都只会种地,您可以有更好的事情做啊!”曾璐瑶脑子倒是开窍,一想到种地不能发家致富,还不如把田地累给一个人中,也许会好一点。

    “那三叔不成了地主了?咱们家可是雇农。”曾济荣笑道。

    “可是,以您的文化跟资本,是可以出去闯一番事业的。”曾路瑶道。

    “三叔都五十岁了,还能做什么呀?”曾济荣叹道。

    “你们三叔其实是被爸爸连累的。他不是不能做大事,只是这一大家子都需要照顾,你爷爷都八十一了。你三叔是想在他的身边尽孝啊!这方面我做得就很惭愧。”曾济元完全明白弟弟的处境,几次有机会出去他都放弃,只因家里有个需要照顾的老父亲。

    “大哥,在孩子们面前咱们不说这些。爹八十一岁了,这次你们回来给他老人家过寿,咱们今晚还是商量一下该怎样请亲戚朋友吧!”曾济荣不想大哥在他自己的孩子面前说出有损他自己形象的话,反正这么多年都已经过来,何况父亲一直都以大哥为傲,从来就没有责怪过他,而自己就更不会了,除了大哥说的也还有其他原因。

    “嗯好啊!不过不用等到晚上,咱们现在就可以合计一下,看有多少人来。”曾济元知道弟弟的用心,他知道自己对父亲、对兄弟的亏欠,已经得到他们的谅解。

    “嗯!先算一下咱们这一辈,嗯!......差不多就有二十个,在加上瑶瑶他们这一辈的就多了。”

    两兄弟合计起给父亲摆寿酒的事,手里的活照样不停歇,基本上按照预想的时间完成今天的农活。曾璐瑶跟哥哥是第一次下田干活,到了傍晚已是疲惫不堪,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斤粮食也没拿就回去了。

    晚饭过后,一家人坐在一起,是该商量一下曾西北九九大寿的事了,虽然田里的活还没干完,不过那不过是一两天的事了。可是离父亲的生日九月十三剩下不到十天,转瞬即到。,如果不事先准备,倒是来的人多了怕酒水不够,怠慢客人。

    “你们这是何必呢!济元,爹这辈子没什么本事,到了晚年想不到还让你们给我摆寿酒,爹这心里......”曾西北有些哽咽,说着便从兜里掏出汗巾拭泪。

    “爹!这是好事,您怎么掉泪啊?”曾济元不解。

    “是啊爷爷!您的大寿是咱们全家子最开心的事。咱们现在算一下,看咱们这大家子到底有多少人。”曾璐瑶对这件事是第热心的人,她一直以有个八十多岁的爷爷感到很骄傲。

    “我早已细细数过了,孙子辈中,不管家孙外孙一共三十九人,重孙十三人加上你们八个,正好六十个。”曾西北直接将数字说出来,看得出他表面不愿意儿子为他大张旗鼓的摆什么寿酒,但从内心,他还是很开心,早已将要来拜寿的人算了个清楚,这是自他之下,整个曾氏家族的人数,其中包括家孙外孙,孙子,孙媳妇,当然也包括了,周氏的三个女儿嫁出去以后的繁衍。

    且看寿宴族尊如何发话,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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