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子只觉得全身都不受控制的打颤,哆哆嗦嗦的道,“回……回禀……太后,奴才……奴才……”

    “放肆!”

    皇帝倏然而起,气得胸膛一阵起伏,甩手一拂,惊落了一屋子的宫人,厉声喝道,“大胆奴才,竟敢在太后面前,在朕的面前有所隐瞒。”

    小李子吱吱唔唔竟不知从何说起,“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奴才……”

    “来人啊,给朕把这狗奴才拖下去杖毙”

    皇帝命令一下,立即有两个侍卫上前来,一左一右分别按住小李子的肩膀,将他的双手反扣在背后,拽起来就往门口处拖走。

    小李子吓得脸色顿时惨白,心下只知道一味求饶,“皇上饶命啊,饶命啊……”

    “且慢”

    皇帝的脸色阴翳得如同暴雨前夕的天际,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倾倒之势,沉声道,“梳洗……梳洗之刑……”

    皇太后眸光微微一怔,双手合十贴服在胸前,长长的睫羽温柔的垂落下来,遮住了最后的一丝眸光,喃喃的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博尔济吉特氏雪慧跌落在地上,怔怔地望着皇帝,似是在望着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故人,伴君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对方如此动容,居然动用宫中久未实施的刑法。

    梳洗乃是清宫的“十大酷刑”之一,因为手段过于残忍已经久未实施。“梳洗”并不是女子的梳妆打扮,而是一种极为残酷的刑罚,它指的是用铁刷子把人身上的肉一下一下地抓梳下来,直至肉尽骨露,最终咽气。

    “梳洗”之刑的真正发明者是朱元璋,据沈文的《圣君初政记》记载,实施梳洗之刑时,刽子手把犯人剥光衣服,*放在铁床上,用滚开的水往他的身上浇几遍,然后用铁刷子一下一下地刷去他身上的皮肉。就像民间杀猪用开水烫过之后去毛一般,直到把皮肉刷尽,露出白骨,而受刑的人等不到最后早就气绝身亡了。

    小李子当即吓得木讷如榆木,一张嘴颤颤地嗫嚅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任由侍卫一直拖曳出了门外。

    “你呢?”

    皇帝把目光投向另外一个小太监小伍子,那目光如深水寒潭里的鹅卵石,乌漆漆的,寒仄仄的,叫人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到底是谁指使你们诬陷皇后,还把……”

    说到这里皇帝的语气哽咽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还把淑嫔娘娘的遗体丢弃在荒野之中,若是从实招来朕便绕你一条狗命,如若不然……”

    皇后!皇上居然称我为皇后,而不是口口声声喊着博尔济吉特氏,皇上认同我了,相信我了!雪慧的眼里噙着盈盈的泪光,刚才因为过度惊吓而冰冷的身体,此刻才稍稍恢复了点儿温度。

    小伍子目睹了小李子的下场后,早就惊得三魂丢了七魄,“皇上饶命啊,奴才……奴才也是被迫的……奴才……”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小伍子的身上时,他颤抖的双手却是一寸寸紧握成拳,蓦然抬起头来,迷茫的双眼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似是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了指引的航向,一份摇摆不定的心思突然尘埃落地。

    皇帝似是从那眸光里察觉了什么,立即脱口而出道,“来人啊,给朕拦住……”

    话音未落,小伍子已经飞扑上去,一头狠狠地撞在铜鼎之上,顿时鲜血四溅,染红了满宫殿的纱曼,如那一朵朵绽放的红梅,绽放着妖异血腥的美。

    微风拂来,纱曼亦随之涌动,层层叠叠,腥腥臭臭,起起伏伏,似是波浪滚滚而来,有吞没万物的气势。

    一个侍卫立即跑上前去,用手探了探小伍子的鼻息,又探了探脉搏,方才肯定的说道,“回禀皇上,人已经气绝身亡了!”

    皇帝本想着杀鸡儆猴,没想到小伍子却是死,都不愿意招供出幕后的主使,现在还剩下唯一的人证就是小李子了。

    皇帝正欲开口,却见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躬身作了一揖,道,“启禀皇上,那小李子不堪酷刑,已经咬舌自尽了!”

    本以为可以查出幕后主使,此刻却是死无对证。

    皇帝拂袖一挥,气得一张脸涨红,喝道,“混账,你们是怎么当差的,居然让一个刑犯……”

    “皇帝……”

    太后一手扶着宫女的手背,悠悠的站起身子来,鬓边的钿子伶仃作响,每一拂动便是一层雨打纱窗的凄寒,叹了口气道,“哀家老了,再也见不得这些个血沫星子,现今淑嫔既然已经殁了,皇帝就着人好好安葬吧,至于皇后不过是秉公处理后宫诸事。哀家只想在慈宁宫啊,好好的安享这剩下不多的日子。”

    “皇额娘……”

    皇帝正欲上前去扶着太后,却见太后摆了摆手,示意他莫要相送,便扶着侍女的手走出了殿外。

    此刻,长春宫里的侍卫已然全数退了出去,皇帝上前去扶起雪慧的手,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了句,“今晚的事你受委屈了,时辰不早了,就好好歇下吧。”

    说完,皇帝疾步迈出了殿门,没有再回头看过雪慧一眼。

    外头传来一声嘹亮的吆喝声,“摆驾养心殿!”

    偌大的宫殿里,雪慧踉踉跄跄地跌坐在,五福捧寿的檀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他终究还是不肯原谅我,他还是走了……走了……”

    玉翠跟明珠两人哪里见过皇后如此脸色,吓得赶紧跑了过来,端茶水的茶水,抚胸口的抚胸口。

    玉翠轻轻地抚着雪慧的胸口,心有余悸的说道,“今晚的事情太凶险了,幸亏明珠机灵请太后娘娘过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雪慧这才从悲伤中悠悠醒转,是啊,今晚若不是有太后出面,恐怕早就被不明不白地打入冷宫。想那冷宫是何许地方,那里是宫里所有女人的噩梦,是人间的修罗地狱,一旦入了那地儿,即使侥幸存活,也非得疯魔不可。

    雪慧屏气敛息,正色道,“淑嫔的死只是个开始,本宫命你二人暗中调查此次的事件,绝不能放过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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