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对啊,都过去三年了,流景与倾心都快要三岁了,距离当初信誓旦旦地赶往边疆,已经三年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一晃眼,这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变化,真是物是人非。

    “若是想要杜若醒过来,除了天香,还需要辅以药材,多泡些药浴,具体的药材,待会儿让我师兄写下便是,每日两次,等过了三个月再说,另外这三个月内,锁魂丹也不能落下。”顿了顿,微微笑着道:“楚王,这三个月,能否容我先去办些事,更何况,杜若需要下针,针法复杂,我这双眼睛,大概是做不到了,只能拜托我师兄过去了。”

    “既然尚需要三个月的时间,那谷主当然可以自由安排,那本王便在银暝恭候谷主大驾了。”楚弈微微喘了口气,复而又问道:“若是日后本王寻到了天香,那么还可以令我娘恢复神智么?”

    我点了点头,“天香乃灵物,自然可以,楚王不放弃寻找也是可以的。”

    “好,在下多谢谷主的出手,谷主还有事,那在下便不打扰了。”楚弈长舒了一口气,以他在银暝王室长大的过去,经历了那么多兄弟的倾轧,还能保持着为人子的孝心,也算是难得。

    “诗雪身子不便,便不送了,楚王好走。”我点了点头,算起来,原先四国之间,最没有什么争霸心思的便要属安痕灏与楚弈了,只是一个英年早逝,一个满心惦念着亲人,听闻安痕灏早年失去了心爱的女子,人总要有所寄托,才不会将心思放在天下上,慕醉,就是没有寄托。

    送走了楚弈,彩云与柳湘也算是收拾的差不多了,告别了冥隐,便出发往邺京赶去,一路上我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倾心一直很乖的蜷在我身边,流景则是与往常没有什么分别,一如既往的安静。

    到达邺京,是在一个月多之后,慕清带着人在宫门前迎接,令我吃惊的是,水莲也在其中,本以为她对于我的归来,总是有些微词的,没想到,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怎么会这么快?本以为,你身子不便,会晚些到邺京。”慕清的声音比起以前,似乎多了一份沧桑,不过短短半年,慕清便像是老了几年一般,果真如他当初所言,这个位子,哪有那么好坐?

    “还好,这得多亏了拉车的马好,冥隐找到我了,所以这白玉狮子骢自然是用来拉车了。”我不冷不热地回答着,想了想,如今他身为上位者,我这般说话,总是会让他下不来台,转而道:“听说水莲怀孕了,最近身子如何?”

    “多谢王后娘娘的关心,妾身身子还算好,没什么大的反应,孩子孝顺,懂得心疼人。”水莲的嗓音比起之前,柔媚了不少,惹得我微微皱了眉。

    “你自己注意休养,烈夙王室子嗣素来单薄,若是能顺利诞下孩子,相信大王肯定会疼到骨子里,水嫔行动间可要注意些,尽量少往人多的地方去,免得磕着碰着哪里就不好了。”我扯了扯嘴角,觉得这寒暄得也差不多了,“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吧,另外听说黄公公回来了,顺便将他带去吧,我有些事想要问问他。”

    等到了灵堂,我才遣退了所有人,让流景与倾心陪着我,“流景,你去看看他,倾心,你也过去看看,记得好好看一看,以后,就看不到了。娘亲看不见,你们代替娘亲看看,好么?”说着这话时,右手的指甲已经嵌入了掌心,这算是我在邺京等来了他,——的遗体么?真想要去把他摇醒,如果可以的话,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娘亲,倾心看不清,怎么办,倾心本来,本来说了不哭的,可是倾心忍不住了,怎么办?娘亲,倾心虽然那天对他态度不好,可是,可是倾心还是很想他的,娘亲,倾心以后,是不是真的没有爹爹了?”倾心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扑到我怀里,不愿再去看,从声音来判断,估计是哭得不成样子了。

    我拍了拍她的背,缓声道:“倾心,以后,有娘和哥哥陪着你,不好么?倾心以后,总会忘了这些的,忘了的。”

    “娘亲,娘亲……”

    流景安静得不寻常,我问他,他也不答话,只是说自己没什么事,便牵着我的手不放。

    没有去所谓的凤栖宫,依旧是住在了倾云殿,明日要宣布他的丧事,大概接下来的几天会忙得顾不上休息,我有内力在身,不碍事,两个孩子身子还弱,禁不起这么折腾,总是要让他们休息休息。等倾心睡着了,依稀还能听到她嘴里念叨着“舅舅,舅舅”。

    我闭着眼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倾云殿,他为了接我进宫所建造的宫殿,十年过去了,这座宫殿,承载了我的所有悲欢喜乐,承载了我对慕醉的所有情愫。当初给孩子取名时,慕清的深意,我还记得,无非就是希望我对慕醉的倾心可以随风景流逝,现在看来,我对他的感情,当初被太多的东西遮掩了,一层层的恩怨情仇,已经看不出那份感情原本的模样,如今,人已逝世,似乎这样看得就更清楚了。

    第二日醒来时,彩云告诉我,说是水莲已经在外间恭候多时了,也不知道要来做什么,只是将点心奉上,好好伺候着。

    我梳洗时,本想着让两个孩子多睡一会儿,却没成想两个人倒是自己醒了,让柳湘带着孩子梳洗,我被彩云推着往外去见见那个一早边等在外间的水莲,现如今的水嫔,而我,过了最初的心痛,还是那个名满天下的和硕护国公主,还是那个如今的明德后。

    “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不好好休养着,若是在我这儿出个什么事儿,那可不好跟大王交代。”我扯了扯嘴角,将眉宇间最后一丝烦躁尽数隐去,对着水莲,这个以后也许会变得疯狂的女子,总是要小心应付。

    “王后娘娘一直待在宫外,昨日回来一见,不过是匆匆一瞥,因而水莲便趁着今日早间的时间,来拜见娘娘,算是补上当初册封时敬的茶。这一杯,还望娘娘能接过去。”水莲倒了一杯茶,闻着那味道,还是枯露,还是枯露……

    “枯露的茶,到如今还有,这味道也算是不错。”我微微笑着,示意彩云替我接过来,“只是早起之时,还是莫要饮茶,对身子不太好,你如今更应该要注意,免得外人觉得,你在我这倾云殿出了差错。”

    “多谢娘娘的教诲,水莲谨记在心。”她缓缓道,“说到这茶,大王本意是想着要命人重新运一批进宫,说是娘娘尤为喜爱这茶,只是下面的人报上来,说是宫里的茶,属枯露最多,年年都是最新的一批送过来,没想到先王看上去面冷,对娘娘倒是格外看重,真真是出乎水莲的意外,本想着先王对人都是冷冷淡淡的,但是他对娘娘的喜好记得很是清楚,他……”

    “水嫔,本宫的事,目前尚轮不到你来置喙,至于先王,就更轮不到了,这些事,以后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本宫都不希望你拿出来谈论,否则,本宫也不会介意,用些手段教教你,什么是规矩。”我本已经平复了的心情,又泛起了波澜,而对于让它泛起波澜的人,更是尤为厌恶,只是涉及到慕清,也只能提醒提醒她,少在宫里说是道非,免得惹祸上身。

    “这……水莲记住了,今日打扰了娘娘的清静,真是水莲的罪过,水莲这就告辞了。”

    “嗯,去吧。”我挥了挥手,实在不想要与她再说下去,劳心劳力。

    “夫人,这水嫔,怎么这样啊,明知道您……真是不识时务!”彩云愤愤不平,恨不得要冲上去将她揍一顿,“大王真是的,也不知道带回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不过她也得意不了多久,现在怀着孩子,不能侍寝,底下的大臣,肯定又要活跃起来了,一个个要将女儿往宫里送,大王不比先王,能压得住人,这第一年的选秀,估计是免不了的了。”平淡无语中,还带着坏坏的幸灾乐祸。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呀,真是!明知道她也是个可怜人,慕清将她带回来,不过是将他拖入了一个火坑里,但是,我们再怎么担心,也架不住他们愿意啊,以后只要她没惹到我们,就别管她了。”

    “是,夫人好心肠一副,那也要看她接不接受啊,照奴婢看来,她回去肯定是要发一顿脾气的,刚刚就已经眉毛一跳一跳的了。”柳湘叹了口气,将那杯凉了的茶倒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倒了一杯凉茶,现在这季节,喝了多伤身。”

    “你们俩,真是不知道要说你们什么好,去准备准备,估计那边仪式就要开始了。”我抬手催了催两个人,流景和倾心都梳洗好了,还在这边嘀嘀咕咕的,越活越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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