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墨不是无情人,看着小宝浑身狼狈,泪如雨下的可怜模样,心疼得无以复加,自己这么乖巧懂事的弟弟,让人想捧在手心里疼都来不及,哪能被欺负成这模样。羽墨只觉得一股怒气冒起,慢慢吞噬掉她所有的理智。她从衣服里拿出一条手帕,快速帮小宝擦干泪水后,拉着小宝想找那群淘气的小孩子的父母说道说道,教训下那群调皮至极的小孩,她一时之间反倒忘了深究小宝说的话的内容。

    “嘎吱”一声,门开了,两道气冲冲的人影走进,挡住了羽墨的脚步,同时也换回了羽墨的理智。羽墨定睛一看,发现是洛氏夫妇,顿时松了口气。可洛氏夫妇看到女儿懵懂的样子和儿子狼狈的模样,原本皱着的眉头变得更深。羽墨见这情景,心中暗道不好,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她缓了口气,看向父亲,迟疑地问道:“阿爹,可是出了什么事?”

    “花洛那老小子实在是太过分了,原本那亲事就是他与柳家定下的,如今想反悔,就来逼迫我们,我们不答应,他就想坏女儿你的名声,硬是说女儿那次掉崖是想要勾引他的儿子花尹,好嫁入他家享福,他家花尹不答应,你就要以死相逼,双方争执之下你才失足落崖,还诬陷我家想要讹他家银子,所以捏造你被他家那对儿女欺负你的事情。”洛老爹不想开口便吓着女儿,努力想把满腔怒火压下去,但从他的语气里还是带有一丝怨愤。

    而羽墨则是完全被气乐了,这天下居然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真真叫人长见识了,她双手紧握,指甲陷入肉中尤不自觉。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抬起头,水眸里带有一丝期盼,望着父亲:“阿爹,那对兄妹的秉性如何村中人不是早已知道了么?难道就没人站出来为我们家说一句公道话吗?”

    “公道?呵呵,墨儿啊,你还是太天真了。连历史都要由成功者来书写,这种没有证据的事情还不是由那些有权势的人说了算的?就算有人想为我们家打抱不平,也要想想村长的权势。何况村长还放出话来,不许村中之人与我们家定亲,也不许他们与我们家有何往来。不止这样,他还到外村去到处宣扬这件事,外村人不知来龙去脉,自然对此信了七八份,估计会断了与我家结亲的念头。他这是要逼我们答应你与那傻子的婚事啊!不过你放心,我们明天就搬走,阿爹绝不会将你推向火坑。”洛老爹脸带无奈,神色挣扎了一会儿,终是决定了搬家这事。

    搬家?搬到哪里?羽墨看着家徒四壁的屋子,自嘲地笑了笑。她看了看四周,忽然望到阿娘看着阿爹欲言而止的挣扎模样,心中似被木墩砸了一下,看来阿爹真是太冲动了,搬家哪是这么容易的啊?阿娘大概也想到这其中的难处,才如此挣扎的吧!欲言而止,也许是怕伤害了女儿吧!此事还是等阿爹冷静下来再说吧,终究这个身体是他们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自己受了他们的恩情,就用自己去报答他们吧!羽墨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咕噜咕噜”几声肚子叫的声音传来,转移了院子里的人的注意力。洛氏夫妇和羽墨齐齐望向声音的来源地,眼睛里的怒气褪去,出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小宝看着爹娘和大姐一起望着他,脸和耳朵慢慢变得通红,他低下头,两手的食者对戳,小声地说道:“这肚子真不听话,明明叫它不要叫了,它还叫。”

    声音虽小,但院中各人离得不远,对他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家只觉得既是好笑,又是疼惜。羽墨娘爱子心切,提起裙把,想往厨房走去。羽墨这才想起,午饭已做好,连忙拉住娘亲的手,告诉她午饭在她们回来前已经做好,刚才只顾着与他们谈话,倒是忘了这事,还好有小宝的肚子提醒她,不然,再等一会儿饭菜一定会变凉。

    洛氏夫妇知晓这是女儿的一片孝心,也就不打算再纠结那些流言,毕竟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什么方法,再说了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才能有力气来思考解决的方法。于是,他们牵着小宝的手,跟随羽墨来到内屋,坐到饭桌旁的椅子上。

    羽墨马上帮父母和小宝,自己盛了饭,几人看着桌上那看似简单,却色香俱全,让人食欲大开的饭菜,垂涎欲滴,在一家之主洛老爹一声令下,纷纷举筷大吃,把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尽,

    每人都感到甚为满足。羽墨看着自己做的饭菜被一抢而光,自豪感顿升,笑哈哈地站起来收拾桌碗,然后拉着小宝出去,准备午休。

    也许是今日听到父亲的话的原因,羽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她想了一下,还是披上衣服走到院子里,想自己独自静一会儿,没想到却听到从父母屋里传来的争执声。她顿了一下,鬼使神差般的走到父母屋边的角落里蹲下,听着风传来的对话声。

    “相公,我们真的非搬家不可么?可我们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哪来的什么银两让我们搬家?何况天下这么大,我们要去哪里找一处安身之地?要不和羽墨商量下,让她答应这门亲事好了。”娘亲的声音柔柔软软,似乎带了点啜泣。

    “胡闹,嫁给傻子不是让女儿受苦吗?这是要让别人在我们背后戳我们脊梁骨,骂我们卖女儿啊,而且羽墨还这么年轻,我们做父母的怎可为一时之利,害了女儿一辈子?青娘,我知道这家中的难处,我也知道这些年你为这家尽心尽力,付出了许多。可你真忍心毁了女儿的一生么?”父亲的话里带着浓浓的不赞同,还有为了女儿一生幸福的坚持。

    “我怎么忍心让女儿受苦?十月怀胎苦,一朝落地熟。她是从我身上掉下的肉啊,我宁愿用我的命来换她一世安乐啊。但小宝也是我含辛茹苦生下的儿子,还是洛家的独苗苗,我怎么能让他居无定所,跟着我们长途跋涉?若是路上有什么闪失,你我百年之后有何面目去见洛家的列祖列宗?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至少墨儿嫁了,我们还能照顾一二,而且听说柳家也算书香门第,相信墨儿嫁过去也不会受太多的苦。”

    这时,空中并无传来羽墨爹的回答声,羽墨只能心中苦笑,阿爹大概在思考阿娘的话吧!也许再想一会儿就跟阿娘一样,希望我嫁到柳家吧。羽墨心里觉得好酸,即使理解父母,即使自己本已有出嫁的打算,可亲耳听到阿娘的话,她还是免不了嫉妒了一下小宝。唉,女儿再好,终究也比不上儿子啊!

    羽墨抬了抬手,摸了摸脸,手中湿润一片。

    她悄悄站起,准备往自己的屋里走去。

    “青娘,无论如何,这门亲事我也不能答应,你也说了手心手背皆是肉,哪有父母明知前路坎坷,还将儿女往前送的道理。此事就不要提了,搬家虽会使我们更苦,可我们一家能在一起,便已是最大的幸福。”就在羽墨准备离开时,阿爹深沉坚定的话语再次传出,瞬间抚平了羽墨心中的酸涩。够了,这就够了,羽墨用衣袖猛地擦了一把脸,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屋子,心中那个决定更加明确了。

    羽墨在屋里里静静地坐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时分才打开房门。她带着决绝一步一步地走着,直到走到洛老爹所在的地方,才停下来。

    洛老爹正坐在院中低头劈柴,刚一抬头便看到自己女儿站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和蔼地问道:“墨儿,你可有什么事要找阿爹?但说无妨。”

    羽墨用力地吸了几口气,决然说道:“阿爹,我想答应柳家的亲事。您放心,我这不是在说笑,我是真心想嫁了。”

    “你可知你想要嫁得是谁?那是个傻子啊!墨儿,你这是为何啊?”洛老爹语气里带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痛惜。

    “阿爹,我不想搬家,不想我们家流离失所,我就想我们家平平安安的过着生活。反正现在除了那个傻子,也没人敢娶我了。阿爹以前不是跟我讲过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么?这世间的男子要找像阿爹这般痴情的男子谈何容易?也许那傻子虽傻,却也知道疼惜人呢!再不济,我们便各做各的,这样一辈子也好过以后嫁给一个负心人。”羽墨依旧很是坚决地回答了洛老爹的问题。

    洛老爹努力想从女儿脸上找出一丝不愿,可无奈羽墨始终不动声色。父女两相持了一会儿,才以洛老爹失败告终。

    “唉!”千万万语终究只化成了一声长叹,洛老爹神色复杂的望了望羽墨,感慨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后悔就好!阿爹等下便去寻村长,应下这门亲事吧!”说完,就站起来,出了门。羽墨看着父亲日益苍老的背影,泪水不可抑制地流了出来,心中百味交杂,最后忍不住跑回屋子里,大哭了一场,就一次,就放纵自己这么一次吧,没有以后了。羽墨默默地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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