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晓书拎着裙摆,兴奋地冲进了屋子里,奔到了王氏的跟前,“十少爷的眼睛……复、复明了──!”

    ‘唰啦’一声,王氏手里的念珠串绳顿时断裂,念珠倾泄一地、人猛地一转过头,眼神锐利地看向自己的贴身丫环,

    “齐南阳复明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当年请了那么多大夫、甚至辗转请了宫里的御医都来看过的,齐南阳的一双眼睛一辈子就是废了,怎么可能会复明?

    “是真的!这是真的!”晓书ji动地说道,“四老爷今天一早才带着九娘子与十少爷去向几位老太爷请安的!三老太爷甚至赏了十少爷一对青玉笔洗、还赏了那个大夫一管白玉萧……五老太爷甚至还半天的都说不出话来,扫地的小菖说、五老太爷方才还摔破了好几个茶盅……”

    “那有什么好稀奇的?”王氏站起了身,忍不住在屋里来回走着,“当年他的夫人难产血崩而死,唯一留下来的儿子又被老太爷给害死了,四房纵使同他无冤无愁,但说白了这个老不死的就是看不得齐家昌盛!最好是让他活着看着齐家败落,这才是最大的畅快!”

    “那…….那……那咱们该怎么办?”晓书虽然心细嘴严,但并不擅长这种揣摩的事情。听了王氏的话,这姑娘忍不住有些紧张了起来,“八少爷的状况已经等不得了,咱们总不能就这样放着四房的关系不走、任着那位大夫直接离开了齐家吧?”

    王氏长声一叹,心下也觉得作孽。

    当年毕竟是齐槿和齐南泽动手推了齐南阳,她又刻意延误了救治的黄金时间,这才让齐南阳成了一辈子的瞎子──没想到风水轮流转,齐南泽年纪小、他们又总惯着……这才养成了他贪玩、又有半夜带着小丫环去花园玩耍的胆子。偏偏这一去,小丫环因为护着他而摔断了脖子,人却还是被魇着了,几年下来不见好、反而越来越差……

    “罢了,都是命吧……?”王氏轻轻地一拈香,眼神黯然。自尊心再高,但为了她得儿子,再怎么样也是得豁出去了,“晓书,你去问问、看九娘子人现下在哪儿?”

    晓书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

    “您、您要亲自去找那大夫?”

    “求仁求医,如果我不亲自去,恐怕对方连考虑都不会考虑罢?”王氏讽刺地一笑,“而且齐南阳的眼睛能恢复,也不晓得花了多大得代价──你们去了,既没有相对的身分、也不能替我作主,反而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说着她走出了小小的佛堂,任由着青香袅袅地追散在空中,彷佛那一缕化不开的执念。她这辈子怕是争不过那个女人、也赢不了那个女人的女儿了,但只要有机会可以治好儿子──就算是要求神拜佛,甚至是向齐玥低头,她王怡婳也绝对不会推诿的!

    齐玥满脸复杂地看着这个作再自己面前的女人,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说不了话。

    她当初找到藏弓后,是有想过要给王氏透个因过去。可一来自己忙碌、二来也不晓得王氏到底领不领情,时间一晃,也就到了现在。

    “大伯母放心,救人这等事,玥姐儿不会阻拦手下的人出手的。”齐玥看着王氏难得有些紧张的模样,半晌、才有些僵硬着脸笑道,“但是八弟的情况特殊,到底有没有办法治得好,也还请大伯母不要太过刁难我的人。”

    王氏闻言,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就是很快地接口道,

    “这点你大伯母是晓得的,且放心罢!泽哥儿的病拖了这么久,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齐玥见状,点了点头,让素娟等人在这里服shi着王氏,自己亲自去了隔壁向藏弓说明了情况。

    “你说他是被魇着了?”藏弓疑huo地看着齐玥,“但以你们之前的描述,这个齐南泽就是再脆弱,也不至于胆小成这样。而且照着那小丫环的最后情况,只怕事情并不单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齐玥一惊,“难不成,是被人恶意陷害的!?”

    “一般人遇到这种魇着的状况,几个月、至多一年,也能慢慢痊愈。”藏弓说道,“师父当年说过了,这其实也算不上病,主要是精神状态不稳、又没有能安心待着的环境,这才会让患者的情况越来越糟……”

    “意思是说,是他拒绝康复的意思?”

    “要这么解释,也是成立的。”藏弓点点头,“不过你这堂弟的情况实在特别,不排除可能有其他的原因you导他的情况恶化……我看我还是先去一趟,再回来下定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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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氏看着手中用黄梨木所刻的对牌,忍不住高兴地同戚妈妈一起笑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何齐玥会这么爽快的把管理中馈的权力给让出来,可这东西、一旦入了她的手,那个小妮子这辈子可都别想再要回去了!

    “去,让那些管事妈妈与婆子都立刻来见我吧!”戚氏兴致高昂地太师椅上,“今日第一天换了主子,咱们也好来立立规矩、让他们知道改朝换代后,跟着我的日子会有多好过!”

    戚妈妈看着戚氏难得lu出笑容,示意着兰芳等人好好服shi,自己则是亲自去传了话,要让下头的人都来浣香院见过主子。

    却是万万没想到都已经巳时末了,正房的花厅却是半个人也没有见着。戚妈妈心里有些打突,也不晓得这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只好自己战战兢兢地跑了大半个府里,这才惊讶的发现──大伙儿早已开始作起今日的工作了!

    “南妈妈!”戚妈妈看着库房里的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领着几个丫环在那儿清点着要往文郡王府送的东西,忍不住皱眉喊道,“这要送礼的事情,不是应该要先过问四夫人么?您怎么就这样越俎代庖的先动了手了?万一送的不对,岂不是让四老爷也跟着没有了面子!”

    “哟、是戚妈妈啊?”南妈妈摆了手让几个小丫环继续,自己擦了擦额上的汗,就这么在库房门口与戚妈妈说起了话,“府里与人往来,一向都是有定制,九娘子也是一早吩咐要备下的,今早咱们本是想同您说上一声、但大伙儿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人,只好自己都先散了去做事……”

    “什么?”戚妈妈只觉得脑子有些发懵,“你们都是何时在花厅的?”跟着戚氏打里戚家的时候,戚妈妈也是见多识广的,眼前南妈妈恭顺笑容后的疏离,让她隐隐地有了不好的预感。

    “齐家巳初就已经要安排一日的中馈,若是下人等上一刻钟也没人来吩咐,则就照旧行事。”南妈妈一脸好笑地看着表情有些呆滞的戚妈妈,“除非有完全拿不准的事儿,才需要请了对牌去主子的屋里询问。”

    “一来省了天天点卯的费时费力,二来也让大伙儿能早早把事情做完、早早地歇下。九娘子起初这般管理,大伙儿还不适应、但久了也体会到这等的好处,便也就无人再有异议……怎么,您与‘四夫人’初管家,难道不晓得这条规矩?”

    被耍了!戚妈妈气愤地想着。

    昨天齐玥交对牌的时候,可是半点都没说的。一般人家管事都是巳末或未初,哪里会提道那么早?想来是要给戚氏下马威,这才会弄成眼下的情况的吧?

    “怎么会呢?”她连

    忙讨笑地说道,“只是咱们夫人今早不适,这会儿刚好一点,就想请诸位妈妈都过去浣香院一趟,想着刚接过了中馈、也可以跟大家聚聚……”

    “这就不用了,多谢你家主子的好意!”南妈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几个月的事情都比往常还多,程仪早就已经在年初时就排定好,咱们接着做也就不会出错了,实在挪不出时间与人交际。”

    “更何况,咱们手里清出东西,前院的管事来等着要装车送礼。府里接下来也是各位老太爷、老爷、娘子与少爷的生辰,外头也有不少东西要送进来,光是清点与回礼就忙不完了,您光用看的也晓得咱们也不是故意的……”

    看着戚妈妈僵住的笑脸,南妈妈难为地同她对视了片刻,这才不甚情愿地随便点了一个小丫环,

    “妈妈也就别站在这儿为难我了,咱们都是替府里办事的,总不能因为要去见夫人一面,让府里成山的事情都给推宕了吧?不如……就让小菊先跟着您去一趟,要是夫人有什么吩咐,再让小菊回来说……您看呢?”

    她还能见鬼的怎么看?!戚妈妈看着那绑着两跟冲天炮的小丫头,气得差点没呕血!

    但看着南妈妈xiong有成竹的模样,她又忍不住替戚氏心凉──光一个管事妈妈就已经敢对他们摆脸se了,前头的那些总管,只怕会更加难缠。

    自己摆了主子的架子,他们就敢扣了更大得帽子。

    说不得、罚不得、更调动不得──难不成,这是要他们白拿了对牌,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下人、继续绕着齐九娘打转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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