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回家取灯耽搁了一些功夫,韩曼青一行回到村子已经过了晌午,自然没赶上晌午在韩老大家的那顿饭。

    好在过年的饭好做,韩梅给下了饺子,又热了四五样菜。庞衙差、戚同光都不是挑剔的,吃的很欢。

    齐氏后半晌才从韩老大家回来,看她一脸疲乏的样子,韩曼青很心疼,也很担心。

    “娘,吃了饭就回来,她们那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没得坐那儿受气。”韩曼青皱眉道。那王氏、柳氏说是她大伯娘、三伯娘,还不如那些敌人呢,至少可以眼不见为净。她们那些人,成天见不得他自家过得好,话里话外都是藏针带毒的,听的人火冒三丈。也就是齐氏性子好,忍得下去。

    韩兰把早上就在砂锅里煨着的萝卜羊排骨汤端来了。年前齐氏喝腻了鸡汤,一家人就开始想方设法的改善饮食,想着让齐氏多吃一点儿,多补一些。她年纪大了,之前又掉了两个孩子,坐月子的时候也没好好补补,这身子亏的很。好在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也有了余钱,能做些好的吃食给她进补。

    从知道齐氏有了身孕,家里添了不少东西,肉、粳米、白面都有,顿顿换着花样给她做着吃。家里汤汤水水也没少,都是有利于孕妇喝的汤,不过那什么劳神子安胎药就没让喝,正所谓是药三分毒嘛。也不知道是心情好了,还是补的好,齐氏都两个多月了,现在一点儿妊娠反应都没有,也不孕吐,连韩菊姥姥都说这胎也是个知道心疼人的。

    喝了些热汤,让晌午没吃什么东西的齐氏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脸色也缓和了。

    韩曼青拿出今儿卖的银子,跟齐氏说着今儿卖灯的事。灯价上回就已经定下了,灯的数量在家就数过了。能卖多少钱齐氏心里也有数。只问道:“快晌午那会儿庞衙差骑马回来拿灯是咋回事?”

    那会儿齐氏他们已经去韩老大家了,都等着吃饭了,庞衙差找过去了。之前韩曼青就想好了理由,就说她在外面玩掉水坑里,湿了衣服,回来拿一身去换。齐氏听了这话急的要回来,还是韩梅担心她的身子,回来开的门。一听那是托词,只是回来拿灯,顿时又气又笑。去了韩老大家也一直没找到机会跟齐氏说。还是刚刚回来的时候跟齐氏说了是拿灯。不是湿了衣服。

    韩曼青就把胖少年孙立群想卖灯回去炫耀的事说了。“估计是夸了海口,要是买不到回家不好看,就缠着要买。娘也知道我心善,最见不得人家伤心。就好心的匀了几个灯给他。”

    “心善?”韩梅噗哧一声笑起来,“怕是人家给的价钱好吧。”

    韩曼青被笑了也不恼,点头道:“确实给的价钱好,一个灯多给一两银子呢。庞大哥骑着马跑了一趟,冻的脸都青了,孙立群的哥哥还给了他一两银子的跑腿费。说来,我开始还觉得灯的价钱定的高了,心里还有些愧疚,现在才知道。我这还是人穷见识少,不知道这有钱人过的是什么日子。今儿就在等庞衙差去的那会儿,我跟那孙府的小厮聊天,这才知道人家过年的时候发红包,少爷的贴身小厮都是二两银子。其他的都是一两、八百文的发,平时那打赏什么都不算。看看,这才是有钱人的手笔。”

    韩兰听的直啧舌,“真有钱。”乡下人家一两银子都够过大半年了,还能常看到点儿肉。就他们家这快过年了,那猪肉什么的一天总有一顿,还有她娘那每天的骨头炖汤,总共也没花到二两银子。

    韩曼青卖了个关子道:“大姐,说来今儿那孙府跟咱们也算是有些个渊源,你猜是什么?”

    韩梅想了想,脑子里一点儿头绪都没有,他们这样的乡下人家,跟人家那样的有钱人会有什么渊源?于是摇摇头。

    韩兰、韩竹都被挑起了兴趣,连连追问道:“什么渊源?什么渊源?”

    韩曼青看了看齐氏,道:“就是娘跟二姐那些绣活喽。每次不都卖到镇上的那个布庄嘛,那个布庄就是孙家的。那孙立群就是孙家的少爷,他哥哥叫孙立轩,倒是真的气宇轩昂,人也挺和善的,见过一回就记得我,问了我两句话,我想着咱们跟人家也没什么交情,说了两句就跑了。”

    韩兰拉着韩曼青细问卖灯的事,韩曼青被她问的烦了,就让韩竹给她讲,反正韩竹今儿也去了。转头去看韩梅,见她正在跟齐氏说话,一点儿异样都没有,心里突然松了口气。

    母女几个围着火炉烤火,说说笑笑好不热闹,院子里就响起了喊声。

    韩竹坐的离门口近,忙起身去看,见是韩秀梅跟韩红梅姐妹俩来了,忙让她们进屋。

    韩秀梅长的挺高,白白净净的,倒也衬的上她的名字,挺秀气的。她一进门就低声挨个叫了人,就连胖墩都没忽略,还问了两句。

    韩曼青跟着韩梅几个叫了声秀梅姐,抬眼打量她。这个就是柳氏的大闺女,由大堂嫂介绍到城里书院去做饭的堂姐。听说她跟韩红梅姐妹俩一点儿都不像她娘柳氏那么不着边,对齐氏很是尊敬,跟韩梅几个姐妹也算得上亲近,不像几个堂嫂,总是对韩梅姐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韩秀梅坐在齐氏旁边,关切的问道:“四婶刚刚脸色不好,我还担心是什么事,刚把家里的事安顿好就跟红梅来看看。这会儿见四婶无恙,也就放心了。想来是大伯家里有些冷,冻着了。”

    韩老大有三个儿子,每个儿子都有火盆,自己屋跟堂屋也有,今儿却不肯拿出来。那么大的堂屋只烧了两个火盆,一个韩老头他们围着在烤火,另一个被王氏、冯氏并几个堂嫂霸占着。

    齐氏一开始倒是还有个位置能烤到火,身边坐的是韩安顺的媳妇李氏,两人还能说上话,后来李氏去了趟茅房,徐氏就坐到凳子上了。她家的露露又是个坐不住的,一会儿跑过来一会儿又蹭过去的,齐氏怕她撞到肚子,就坐到一旁去了,结结实实的在韩老大家冻了两个多时辰。

    齐氏笑笑,道:“也没怎么冻着,就是这过年忙了几天,有些累着了。倒是还劳秀梅记挂着了。”

    韩秀梅听她一如既往的把责任往自个身上揽,半句也不敢说韩老大家的不是,心里嗤笑,面上却是一派平和,又说了两句劝齐氏注意身子别太劳累之类的话。

    韩曼青见齐氏对韩秀梅虽说热络,笑意却不深,还没有见到韩红梅开心,想来这韩秀梅也是个表里不一的。也懒得让她揪着自家问东问西,装作好奇的问道:“秀梅姐,我听三伯娘在村里说,你现在在城里做工,一个月能拿好多钱回来哩。”

    韩秀梅嘴角翘的高高的,低声说道,“哪儿有我娘说的那么多,我也就是个做工的,一个月能拿个几百文钱就不错了。”

    “几百文?”韩曼青惊叫起来,“那不能买很多很多糖吃?”一副愣住的样子。

    韩秀梅捂着嘴笑起来,“真是小孩子,哪儿能挣了工钱就买糖吃。我娘说城里的花样好,让我攒了钱买些好东西绣了留起来。”说着对韩兰道:“兰妹子,我那儿有好几个城里时兴的花样,等过了正月你去我那儿拿了回来绣,绣这样的花样卖,也能多几文钱呢。”

    韩兰眼睛一亮,忙追问什么样的花样,城里又时兴什么等等。韩秀梅一一作答,态度很好,却掩藏不了她的炫耀。

    韩红梅一直坐在旁边不说话,只时不时的抬头看韩曼青两眼,又低下头也不知道想什么。

    韩曼青对花样什么的不感兴趣,也看出来韩秀梅并不是真的想给韩兰新花样,不然她年前就回来好多天了,怎么不回来就送过来,还非要等到出了正月让韩兰去拿?到了二月她恐怕就要去城里做工了吧,到时候韩兰能从柳氏手里拿到东西才怪。

    说了一会儿花样,屋子里的气氛就热烈起来,韩秀梅就问道:“竹妹子跟阿菊今儿去哪儿了?晌午吃饭的时候没看到你们,我还准备过来找。四婶说你们不在家我才没来。”

    韩曼青一愣,在才明白韩秀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再见韩红梅听了这话抬起头双眼紧盯着自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戚同光、哥哥前些日子出了点儿事,心里一直不安,戚大叔说初一让他去寺里上柱香,请佛祖保佑今年平平安安,我在家无聊就跟着去寺里上香了。”韩曼青跟戚同光早就统一好口径了,也不怕说岔了。白水寺离白杨村太远,坐牛车都要走个大半天的,村里的人一般不会跑那么远,他们倒也不怕被熟人看见。

    “那为什么赵大哥没去?”韩红梅问道。今儿她哥去夫子家拜年,她也跟着去了。往年戚同光今天一定是在赵家的,今儿她没看见,就跟着韩安康、赵思文去戚家找他,这才知道他跟着韩曼青出门了。她当时听了就觉得全身跟浸在冷水里一般,一整天就浑浑噩噩的,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才拉着大姐一起过来找韩曼青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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