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深窟。

    急速下降中,耳畔呜鸣的气流声,如泣如诉,凄厉阴森。

    高空之中,天水蓝色的衣袂散开,盛放成一朵妖异的蓝莲花,极惊险与极美艳诡异地熔合,他腰带一扬,缠上山崖壁的一棵歪脖子树。

    与此同时,年君知抽出腰间钢丝,险险勾在崖壁的石头缝隙中,抬头之际,天水之蓝正好低头。

    隔着雾气,她咧嘴笑了笑。

    不含情绪的黑眸,凝视了眼危难之中绽放笑颜的女子,然后扭开头,不言不语不理会。

    咔,一声轻响,特别刺耳。

    咔咔,连续两声更是古怪,她仰着脖子一看,那颗歪脖子树因为承受不住一个青年男子的重量处在断裂边缘,往下一看,深不见底,这起码还有五百米的高度!

    垂吊半空,无多余的借力点,加上身受重伤,歪脖子树一旦断开,他再无回天之力,只能眼睁睁掉入深窟!

    咔嗤一声,上空再次盛放妖异的蓝莲花。

    天水之蓝飘散而下,错身而过的瞬间,她伸手一抓,扣住他的手腕,下沉的冲力差点将她双臂撕扯断裂,她咬牙撑住,抓着他的左臂血流不止。

    滴答,滴答。

    落在他手上,温热。

    紧盯着雪白肌肤上,红得妖冶的血,冰凉是从体内透出来的寒从未感受过外界的温度,他默默凝着紧咬牙关面色狰狞的黄脸。

    好像,不是很丑!

    “愣着干嘛?抓紧我!”年君知咬牙切齿,平时这人不理不睬的,关键时刻瞪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看什么看?

    黑眸一转,望着因承重过度左右摇晃的钢丝上,他头一次开口,“不用了!”声音飘忽不定,似近在耳畔的呢喃,又似远在天边的山泉,干净剔透。

    是他!

    清思厢的另一个奇葩邻居!

    年君知狠狠一个白眼,“你浪费我表情!”

    他人生死,向来与她无关,这具灵魂沾满血腥,倒从未想过改变,因为世间本就许多该死之人,可在那一瞬间,她莫名就伸手了,莫名就抓住他了!

    若,知道抓住他,要承受这么巨大的痛苦,要担当生死的风险,到最后他还完全不领情,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一定会眼睁睁看他消失在云层!

    “你……”藏匿所有的黑眸,头一回闪过情绪,是惊诧!

    “少废话,抓紧!”用力过度,她声音已近沙哑,手却紧了紧。

    手腕贴着掌心,感受到有细密的汗珠溢出,第一时间竟不是觉得脏,是热!他再次抬眸,看着黄脸上滴答而下的汗珠,那扭曲的丑眉毛拧着,已近崩溃边缘。

    “我不欠你!”

    他是让她放手,不愿欠她的,年君知咬牙,“不要你还!”

    山风吹来,钢丝一阵晃动,摇摇欲坠,血、汗湿了一身,黏着衣服裹在身上,难受得有种想死的感觉,他手腕一挣,“松开!”现在还来得及,再拖延下去,她活不成!

    “丫的,别动!我既已选择你,就不会轻易放手!”这不是她做人的原则,她提了口气,扯开嘴角要笑,却没笑出来,干脆黑了脸,“再乱动,死得更快,没准马上就会有人来救!”

    不可能!

    天水之蓝黑眸冷淡,他藏在这,少有人知,就算行踪泄露,没有他的允准,不敢有人来,除非是来杀他!

    “你会死!”

    “我知道!”

    两段不曾思考的对话后,天水之蓝一震,“为什么?”适才,她遇险,他没想过帮她,因为他是他,她是她,无关!

    遇上这等纠结人,年君知自认倒霉,“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救你,也许只是出于对生命敬畏的本能,我要么不救你,救了就不会放手,因为若当时不救,顶多愧疚一阵,若现在放手,等于谋杀,我从不滥杀无辜!”

    绵长的一段话,对于极少与人交流的他来说,很难消化,过了很久,久到年君知以为他就这样沉默了,他突然道:“第一次!”

    无头无尾,叫她一愣,那一愣就忘了双臂撕裂的痛,“什么?”

    “热,不放弃!”他指着她的手,如此道。

    他是说,他是第一次感受到热,第一次不被放弃?那他的日子,比起杀手生涯更暗无天日!

    年君知心头一颤,手指攥紧,她懂在没有温热之前的冷与绝望,她感激那处温热给她的希望,所以,忽然就想在今日在此时成为他温热的希望!

    黑眸闪了闪,似因她的懂而有些激动,又突然的,他说,“你不丑!”

    “那你丑不丑?”下意识,她回了一句,经历打斗跳崖,他脸上的面纱巍然不动,越是遮掩越是好奇,她在想,若是有幸活下来,非要看看他的脸不可!

    他轻摇了摇头,再没其他话,她还不知道,在他的世界里,外貌是最虚无的东西,与名字一样,只用来区分彼此,美丑与否,根本与之无关,而他极少看人脸。

    嘶——

    钢丝晃动,最先承受不住的不是她,是那块借力岩石,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往外挪动,两人危在旦夕。

    他知道,若承受她一人,即可无虞。

    “松手,不怪!”

    她不动,咬着牙,撑着,已无余力言语。

    他手腕一震,欲将她甩开,年君知手指一动,差点被迫松手,已是崩溃期,他肆意妄动,两人更危险,她吼道:“不放,大不了一起死!”

    也许,再穿越一次,换具强悍点的身体!

    那边,悄无声息。

    她奇怪,低头一看,天水之蓝正巧抬头,沉寂的黑眸忽的折射出一抹亮光,似昏暗的天地第一道阳光破空而来,他说:“好!”

    细长白皙的手指一弯,他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厚重绵长。

    无人知,这声好,承诺下的是什么!

    哗,岩石滑出,再无借力点,精疲力竭的人颓然坠落,几近虚脱的年君知脑海一黑,我去,又要死一回了!

    身体,无尽坠落,只手腕有冰凉的触感,是他的手掌,只手心有同样的触感,是他的手腕,至死不松了么?最后一个念头闪过,她晕了!

    迷糊中,一双大手托住她的腰身,将她揽入怀中,是幻觉吗?

    那,这淡淡的味,是谁?

    ------题外话------

    凡尘万物,总有一个人,总有一种物,不明不白的,撞破你自我保护的硬壳,让你改变原则,就突然产生奇怪到不像自己的想法,为什么呢?说不清道不明而已!

    所以,以这文,你我遇见,缘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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