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鹅黄色轻罗床幔,萧卫儿的脑子还有些迷糊,就见一瞧着眼熟的婢女疾步走过来“小姐可有不适?”

    萧卫儿下意识摇了摇头,试探性的叫了声“云露?”

    那婢女恭敬回道“奴婢苏露。”

    萧卫儿“哦”了一声,才算彻底清醒过来“昭碧呢?”

    苏露愣了一下,半晌才道“昭碧姐姐家里出了点事,请了几天假,回家去了。”

    萧卫儿皱了皱眉,在宫里待了小半年,察言观色总学了几分,苏露这般吞吞吐吐可不像是说了实话,昭碧怕是因着自己受了责罚,才不能侍候,这事问苏露也是无用,便暂放在心上。

    不多时,就有另一与苏露年纪相仿的婢女捧着一碗牛乳粳米粥另配了一小碟粉蒸玫瑰糕和珍珠糯米团摆开。

    萧卫儿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小半碗粥,糕点却是没动,赏给云露、苏露吃了。

    找了旧时的剪纸,欲剪出个新的花样,却总是心神不宁,秋水阁的经历让她疑惑不已,昭碧的处境又令她忧心,昭月也没个影,找二娘必是不行,爹爹如今在魏氏处,自己也不大方便过去,只好去哥哥那打探了。

    刚要出门就见玉琼、玉致端了清水,纱布和伤药进来,萧卫儿这才想起自己还受了伤,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只摸到一块纱布,却并不觉疼痛,料想并无大碍,便道“我先去哥哥那,一会回来再换。”

    萧浔刚换上家常衣衫要去清芷阁,正碰上萧卫儿,见她只穿了件粉蓝团绣小袄,忙让红珠添上碳,又命红绣找了新制的手炉过来。

    萧卫儿轻呼了一口气,见萧浔面色不善,故意笑道“哥哥婢女的名字可没我那几个婢女雅致。”

    萧浔昨儿原本是要在林祭酒府上用晚膳的,听说萧卫儿出了事,就急急忙忙赶了回来,在清芷阁守了许久,那时只顾着担心,哪里还能计较她的胡闹,如今再想去训她,也少了气势,便顺势缓了脸色“往后可不许再这样了,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跑出去,哪里还像个大家闺秀。”

    萧卫儿吐了吐舌头,小声道“在京城住着真是无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萧浔也是这么想,在京城真是处处受着拘束,往日的玩伴,不能再来往,巧儿更是无法得见,那些个公子哥不是眼高于顶,就是阴阳怪气,两面三刀,没一个好相处的,去林祭酒家一趟,已经疲于应付,往后可怎么得了,但他无意在萧卫儿面前说这些,便有意打趣道“也不知是谁嚷着要来的。”

    萧卫儿可不让他“陛下叫爹爹进京,我若不表现的急切一些,爹爹抗旨可怎么办?”

    萧浔笑道“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萧卫儿想到昭碧,便歇了同萧浔打趣的心思,认真打探道“哥哥可知道昭碧去哪了?”

    萧浔虽不肯苛责她,也是要让她受个教训的,哪里肯轻易将昭碧的下落告诉她,只和苏露一般的说法。

    萧卫儿可真是着了急,邵碧虽和自己相处的时间不长,总是第一个伺候自己的,这次又是自己强拉着她出门,若因此受了委屈,那可真是无妄之灾,想着想着眼圈竟红了。

    萧浔唬了一跳,忙命红珠取了帕子来“昭碧侍候不周,害你受了伤,自该受罚,你哭又有什么用?”

    萧卫儿故意攥着帕子,抽泣着道“哪里是她的错,明明是我执意要去,她一个弱质女流,在那种情况下,又能如何。”

    萧浔轻叹了口气“你是主子也就罢了,她如何能考虑不周,便是要出门不该带个护卫吗?你都不知道昨儿父亲生了多大的气,若不是你受了伤又昏迷着,也躲不掉责罚,昭碧本是要打发出去卖的,我瞧着你对她还有些不同,就求父亲先留下她,但难免要受些苦,如今关在柴房里,昭月正照顾她。”

    萧卫儿不免更加担心,昭碧定是伤的不轻,柴房那地方如何养的了伤,只恨不得立时把她接出来才好。

    萧浔看萧卫儿脸色,就知她心中所想,忙又道“昭碧那儿,你可以放心,都是皮肉之伤,无大碍,我私下请大夫给她开了些药,父亲那时连昭月也要一起罚,我提议罚她去柴房劈柴,正好可以看顾昭碧,我们家初搬到京城,就打死丫鬟,与声名无益,父亲便允了。”

    他顿了顿又道“如今父亲还没消气,别去惹他心烦,索性你过几日就要回宫,正好避一避,等再回来,也就都过去了。”

    萧卫儿虽还有些不愿,但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作罢,她对昨儿的事尚有一肚子的疑惑,便顺口问出来。

    萧浔对此也是一知半解,案子已经结了,犯人也已伏法,至于剩下的事,不过是几个家族之间的扯皮罢了。虽说王勐是光禄勋之子,但若不是娶了谢太尉的女儿,也没什么尊贵,他的作用仅在于王谢两家的联姻,既然谢婧冉已经明确表示不会再改嫁,王家也没什么必要再追究下去,相信过不了多久整件事都能了结。

    萧家初到京城,本来没有必要掺和这些世族之事,只是父亲听说萧卫儿能够脱险,张公子与沈公子出力不少,不可不谢,让萧浔借机结交一番,他才稍作打听,张家在高祖时,即显赫,一直是大齐世族之首,但在朝中为官的并不多,身居要职的更是极少,张岫虽是留侯最宠爱的幼子,也不过是个郎官,没有具体的职务。沈家则不然,不但沈清梧的父亲忠勇侯沈文正位列九卿,二叔沈文歆是正二品抚远大将军,沈清梧本人年方弱冠已经是从五品骑都尉,统领羽林卫,直接听命于皇帝,骠骑大将军与车骑将军都曾任过此职,可谓前途无量。

    萧家在这两个家族面前根本不够看,萧浔并不愿上赶着巴结,但父命难为,一会少不得要跑一趟,想起这事,心里就不快活。

    萧卫儿倒觉这是好事,哥哥将来继承侯位,少不得交际,如今接触一些也好。便宽慰道“我瞧着张公子与沈公子都不像是高傲之人,再说哥哥是去致谢,他们还能吃了你不成。”

    萧浔这才觉得松快些,忽又像想起什么,神神秘秘道“妹妹也该议亲了。”

    萧卫儿一愣,继而悟出了些什么,却只付之一笑。张家能经数朝而不倒,自有深蕴,张岫自幼受宠,虽不致眼高于顶,以自己的出身,总不好高攀,再者这种百年世族,关系难免错综复杂,自己怕很难应对。而萧家过盛,盛极必衰,走的又是武将一途,自古兔死狗烹,倒霉的大多是武将,实在前途难测,这两人皆非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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