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舒悠阳来到近前,麒诺二话不说,宝剑出鞘的嗡鸣声直擦着灵舒悠阳耳鬓的头发,招式凌厉,咄咄逼人,丝毫不留余地。

    冉鸢席地而坐,琴放在盘起的膝盖上,于城楼之上弹奏《清心普善咒》。

    灵舒悠阳叹口气,不运功,只是在原地与她周旋,知晓她怕伤了腹中孩儿不敢运功,便陪着她打,等她力气耗尽,便带她走。

    不到半个时辰,麒诺见灵舒悠阳依然气定神闲,自己却已经有些体力不支,果然,不用内力,自己与这人的实力悬殊太大,一咬牙,真气直逼剑尖之上,灵舒悠阳见状,忙运功抵御,怕伤了她,出手不敢太重。

    二人武功之高,让周围围观的人无不惊叹,苗太子,或者该称呼他苗皇才是,有如此身手并不稀奇,这是天下唯一能与允太子,天下第一公子齐名抗衡之人。但那绝美清华的女子,却有着这般绝世的武功,前线抗敌,那些卓越战绩,连身为敌人的他们都心生敬佩,这样的女人,她为皇,天下莫敢不从。

    无论是城里的士兵,还是城门外那三万南朝精兵,都为自家主子,为这个曾经南朝上下一心维护崇敬的公主,如今的巫皇,心中担忧而又振奋,她说天下一家,若是这天下又她这样的女主,或许才是百姓之福。

    麒诺运气护住腹中胎儿,尽最大的努力将功力运到能够承受的极致,灵舒悠阳见她如此顽固,认真起来,二人缠斗许久,麒诺看着远处扬起的滚滚烟尘,眉头轻蹙。

    “他来了,你走吧。”他若走人,一切就此打住,他若不走,就别怪她心狠。

    “我来,必须带你一起走。”说完,招式一改,凌厉的袭向麒诺。

    麒诺神色微变,心中忽然叹息一声,扬唇一笑,避开灵舒悠阳抓她的手,轻松问道,“灵舒悠阳,你会看着我死吗?”

    灵舒悠阳闻言蹙眉,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麒诺不等他说话,抬掌将他逼退,打马后退几步,右手宝剑毫不犹豫的朝着灵舒悠阳飞出,直指心脏。

    灵舒悠阳飞身而来,抓她的姿势不改,丝毫没有把那宝剑放在眼里,微微侧身躲过,继续朝麒诺而去。可就在他快要抓到麒诺时,身后的宝剑忽然回旋飞来,她左手一把鲜红如火焰的匕首直指她心脏而去。

    麒诺心中苦笑,没想到有一日,她会以命相搏,去威胁一个曾经的朋友。她并非无心,不知感受,而是明白,有些事一旦做出了选择,便不该再给别人留余地。

    灵舒悠阳紧盯着她微笑的脸,若是他此时收手回身,是可以躲开身后的宝剑,但她那决绝的匕首,定会准确的刺入她的心脏。

    下一刻,麒诺意料之中的看到了这人再她的面前倒下,手中紧握着她的凤翥剑,身后,长长的宝剑刺穿了他的身体,就在离胸膛很近的位置。

    麒诺麻木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处不断溢出的鲜红,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跟白马脚下那大片的血红相比,算不得什么。

    冉鸢缠斗的停下弹琴的动作,低低的换了一声,“诺儿”,她看不到她胸前的血红,却能感受到她的颤抖。

    麒诺没有下马去查看灵舒悠阳的伤势,她甚至不敢靠近他身边。

    灵舒悠阳在确定凤翥剑握在自己的手中,而她端坐马上之后,紧绷的身子慢慢的放松了下来。他连看都没有看自己身上的伤口一眼,那被宝剑刺穿的伤口血流更快了,他勉强转了个身,在看到她神色的一刻,忽然惊呆了。

    剑偏了一寸,她是故意的?否则,这一剑直穿心脏而过,他焉还有命如此看着她。

    麒诺或许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右手稳稳的护在自己鼓起的小腹上,身子微微的颤抖着。

    对不起,灵舒悠阳。

    灵舒悠阳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欢愉而轻松,“终于……你一辈子都不会再忘记我……你不爱我……没关系……但……你不能忘了我……”她竟然为他落泪了,这是不是说明,她是在乎的。可即便在乎,她依然保持着应有的理智,不靠近他半分,保护着自己和孩子,在那个人到来前。

    “不……”最先冲到城门前的,是同样一袭红衣的女子,她的身后,是萧天允一身黑衣劲装,满脸沉郁隐怒的脸,在身后传来的厮杀声中,显得更加的冷肃可怕。

    怕?麒诺忽然发现,自己是真的怕,怕他生气不理她,更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

    苏薇冲到灵舒悠阳身前将他抱起,看着那不断从胸口涌出的鲜血,愣怔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一刻,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她真的慌了。

    麒诺来不及擦去脸上的泪痕,盯盯的,委屈的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看着她的脸。只见那人手掌成爪一抓,自己的身子便轻飘飘的落到了他的马上。

    城门之上,冉鸢看着师弟将麒诺救下,二人同骑一骑,悬着的心还没来得及落下,便又看到了麒诺胸前的血红。

    “快去给诺儿疗伤。”

    靑洛一愣回神,“是。”飞身便下了城门,落地之时,仍觉脚步虚浮无力,险些软倒在地,远处一席白衣出现在麒诺和萧天允的马前,给麒诺送药疗伤。

    靑洛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心彻底的放下了。原以为她会避世不出,再不想见,却不想,她们竟然来了这里,还是与三少爷一起。

    麒诺看到靑戈出现,没有多意外,身子触到身后这人冰凉坚硬的铠甲,就仿佛是触上了这人此刻的心一般,他抱着她,却没有再看她一眼,也没有再多说一句,眼神死死的盯着地上的人。

    灵舒悠阳坦然回视,二人都不说话。

    麒诺接过靑戈的药,淡淡道,“靑戈,去给他治伤。”

    靑戈淡淡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萧天允,转身朝着灵舒悠阳走去。

    身后奔腾的马队急促的步伐打破了这片沉寂,麒诺没有力气回头,但她听得出,那为首的马蹄,是巫磊毅回来了。

    冉鸢站在城门上,看着巫磊毅带着南朝主来到城门前,看了一眼麒诺,淡淡道,“三皇兄。”

    这也就是告诉世人,南朝主被俘。

    君冽看着城楼上的女子,她还愿意叫他一声三皇兄,还愿认他。

    巫磊毅打马上前,看师兄面无表情的瞪着苗太子,而公主胸口有伤,忙下马上前为她把脉,确定胎儿无虞,她也没有大碍,只是失血体虚,似乎也服了药,这才放下心来。

    “公主,磊毅将南朝主请来了。”

    麒诺对他微微点头,看了看一旁被封了穴道,但却没有五花大绑的君冽。巫磊毅是明事理之人,处理的倒也妥帖。

    “委屈皇兄了。”出口的声音虚弱得有气无力,她明显感觉身后的身子一震。

    众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靑戈拔剑,包扎,喂药,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般,却没有丝毫的怜悯和同情。

    苏薇对着靑戈淡淡点头,转头看向依然紧盯着允太子的灵舒悠阳。

    “皇上,大营被允太子突袭,没能为皇上守好帅营,臣妾有罪。”

    灵舒悠阳闻言扭头,看着这个目光温柔的女子,她身上有伤,发髻有些凌乱,可以想见,这一站,她定是拼尽全力了的。

    他终是,负了她一生,利用她稳定朝局,却始终给不了她幸福。

    “败军之寇,我已做不成帝王,如何治你的罪。”

    “苏薇心中,皇上,是永远的王。”她甘心一生随附。

    灵舒悠阳心中触动,换头看了一眼麒诺,低声对着苏薇说,“我不要做别人的阶下囚。”

    随即,目光看向一旁的护城河。

    苏薇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着点点头,手却无意识的覆上自己的小腹。孩子,娘不能让你的父亲因为我们母子,活得那么辛苦,他是如此骄傲,做不得那委曲求全,苟延残喘的阶下囚,唯有,唯有委屈你,还来不及让你的父亲知晓你的存在,还来不及看到你出生,长大,娘便要带着你随你父亲离去,黄泉之下,我们一家人再团聚。

    最后看了一眼麒诺,灵舒悠阳心中释怀,“下辈子……我再也不想遇见你……”如果遇见注定不能再一起,他宁可不要遇见。

    苏薇深深的看了麒诺一眼,没有怨怼和憎恨,只是道别。随即抱起灵舒悠阳,一头扎进了护城河。

    靑戈大叫,“苏薇。”飞身而起想要抓住她,却只来得及抓住她那火红色的华服一角。

    雨一直蒙蒙的下着,打湿了麒诺的眼,她突然有些看不清楚这个世界,视线慢慢被疲惫的眼帘覆盖,她好累,想要好好睡一觉。

    萧天允僵硬的紧抱住怀中软到的身子,喊声吩咐道,“香城中的苗西死士,一个不留。”

    随即二话不说,打马冲进城门,朝着别院飞奔而去。

    天知道他接到他的信时心有多么的凉寒,她不顾性命以身作饵不与他商量,还要他不管她去袭击苗西帅营,他气的险些昏过去。但是想到她步步为营,所有心血除了他军队的粮草,便是早早结束战乱,等他回去接她,他还是忍住心中的怒气选择相信她,相信她有把握保护好自己,等着他破营前去营救。

    所以他发了疯一般,连夜带兵袭营,抓了苏薇,灵舒悠阳的皇后一同前来。

    路上听说,她竟将巫磊毅和守城的两万兵马也派去突袭南朝军营,他的心顿时凉到了极点,明知道这是她的诱敌之计,让灵舒悠阳趁着城中守卫松懈放松警惕,前去攻城,可那担心的要死,恨不得立马飞去香城救她,却奈何马力太慢,军队以最快的速度全速赶往他依然觉得慢。

    好不容易赶到,看到的却是她刺向胸口的匕首,有那么一刻,他对灵舒悠阳是又感激的,感谢他救下了诺儿,用自己的命换了这个胡作非为的女人一命,所以他给灵舒悠阳退路,让他选择最骄傲的死法,否则,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让他成为阶下囚痛苦一生。

    将她带回怀中,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她不敢看她,怕看到她胸口的鲜红忍不住毁了面前的一切,杀光那些围城的南朝士兵。

    但不可否认的是,当看到她还活着,还能对他使小性子,虽然受了点伤,却守住承诺,保护好了她自己和孩子,他就已经不气了,更多的是感恩,感谢上苍让他还能拥她在怀,感受她的温度和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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