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时间匆匆滑到了一月中旬。今年过年在一月二十八号。大家都在期待着,虽然寒假短小又不精悍。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因为一月有期末考,所以月考就取消了。

    那天的短信发出去后严漱隔了良久才回了句:“没什么。”

    严漱是不是遇到了问题?这个命题在我脑海里转过一圈,最后还是没有去问。

    严漱同学交了一个女朋友。

    没错,又交了一个。

    不若苏青那般明艳,随意一张照片用最基础的相机自带调色,都很有杂志照片的感觉,大眼肤白高鼻梁,校园里的,名气也是一等一。这次的女生是名普通的文科女生。清秀有余,气质却很清新。在现下无刘海会死星人霸占全地球,甚至也将我俘虏的世界里,付诗意露出光洁干净的额头,长发一把马尾扎在身后垂在颈窝间,她鼻梁上架着一副蓝色金属半框眼镜,健康的肤色,面颊有着可爱的红晕。

    文科生并不如很多非文科生眼里想象的那般简单,选择题很少考到书上的简单知识点,然而一旦考到,那些都是在课本上一些不为人注意的边边角角。所以我最近有一个任务就是努力将整本历史书都啃下来。有一天早上我因为前一天晚上抄历史书抄到很晚而困极趴在桌子上小憩的时候,整个教室忽然爆发出了一阵极为激烈的嘘声,起哄意味极为浓厚,并且此起彼伏经久不衰,隐约还夹杂着女生的羞涩的声音。

    当我因为好奇循着声音源头回头望去的时候,只见到严漱扶了扶眼镜,嘴角牵着温和的笑意,站起身把女生拉到身后,淡淡道:“别起哄了啊。”

    我的心头好像有二百五十头草泥马撒欢跑过。

    我问:“你们在干啥?”

    女生低头羞涩地一跺脚:“我们在讨论数学题目啦。”然后羞涩地跑走了。

    卧槽。

    那二百五十头草泥马在我心里一会儿跑成一个sb,一会儿跑成一个2b。

    她们住校生每晚在床上开座谈会的时候都会交流八卦消息,而我的八卦天线从来不灵通。后来问基友,才知道事情的经过,虽然经过八卦的润色富有小说味道。说起来这女生还是我们班的,名字叫付诗意。

    前阵子我听说的确有人对着严漱倒追得很欢。不过严漱常年有人倒追,我都习惯了。没想到这回却发生了转折,妹子经过多次努力还是未果后,有次一个人躲在教室里面哭,而恰巧此时严漱回到教室,然后被泪水催化发酵发生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化学反应,结果就是严漱忽然就和她在一起了。

    基友说起来的时候语气里很有些恨嫁的味道。前任苏青无疑是个女生一般的人物,大家对付诗意的倒追并不看好,谁知道就这么把严漱虏获了呢?

    教室里的起哄并未随着付诗意的羞涩遁走而结束,外号二胖的男生忽然指着严漱桌子上的一个红艳艳的苹果叫起来:“付诗意——你的苹果!”

    付诗意脚步一顿,回头,捂脸甩手叫道:“是你的苹果啦!”

    大家顿了顿,随即呵呵呵地笑起来。

    二胖走过来搂过严漱小蛮腰。

    我望着那枚苹果泪流满面:不,是我的苹果。

    后来据说故事变成了“付诗意用一个苹果追到了严漱”,并且被后面的学妹们争相模仿。

    我的苹果……

    我觉得我越来越有心淡如水的节奏。严漱最近很收敛,我不停催眠自己是他妹,心态倒是越发坦然了起来。这一个的打击对于我来说很显然比苏青要小得多。如果将我的心态以严漱交的不同女朋友为界限划分,那么苏青时代的我大约还是太纯洁,思维也太过小清新。虽然不至于以为在一起就是一生,但也是将这一切捧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以为会很小心,也很用心。

    结果人转身就又交了一个……我想起严漱之前问我的:你觉得学校里这些情侣是为什么在一起?

    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

    我果然是中了小说的毒。

    我原以为时间就该这么平稳安顺的过去,用一句已然被用到发霉的话来说就是盛世静好,岁月安稳。每天上学,上课,放学,验收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怕看见他,怕要聊天,怕要尴尬地找话题聊天。然而高三第一学期期末考试前一个礼拜,严漱忽然没有来上课。

    我坐在严漱座位前面,后面空落落的。习惯了听身后的动静,现在的我却只能听下课同学们路过座位穿过教室的脚步声。

    我好像听到风过罅隙的声音。

    我在想严漱是不是生病了。虽然前一天严漱才刚来我家吃过饭。我放学后直接去了严漱家门口,按过门铃,隔了一会儿,门被打开。

    我思绪沉浸在脑海中给遇见严漱要说些什么打着腹稿。

    “喂你怎么没来上课?”不,语气太硬了。

    “严漱你生病了?”不,万一人没生病我该怎么回答?

    “你今天没去学校怎么不告诉我!”……这语气好像太理直气壮了?

    情商这玩意儿果然是用时方恨少。我还在纠结说什么,门开了,里面是严漱的老爸。

    严漱爸爸看见我显然很是惊讶,但随即他温和地笑起来,嘴角漾开淡淡的笑纹:“闪闪啊,有事吗?”

    我很有正襟危坐的冲动,我思索了一下,问说:“叔叔好,严漱在家不?”

    严漱爸爸眼底惊讶的神色又浮现出来,他反问我:“你不知道吗?”

    我说:“发生了什么吗?”

    严漱爸爸告诉我:“严漱前几天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住了啊。”

    我擦!

    我第一反应就是!严漱和付诗意同居惹!

    我被我自己不纯洁的思想惊到了。有些尴尬,然而这个念头一旦起了就无法遏制。严漱爸爸不明白我心里这么多绮思杂念,他大概是看到我脸上的神色不对,有些小心翼翼问道:“严漱没告诉你?”

    严漱粑粑是怕打击我吗?

    以我和严漱的关系,严漱“离家出走”这么大的消息!

    我尴尬地笑笑:“他没告诉我。”

    严漱爸爸“哦”了一声。估计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拉了拉肩上的书包带子,匆匆与叔叔告别退了出来。

    晚上我在台灯下写作业,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个半夜严漱发来的那条短信,和莫名的对话。

    严漱既然搬到了学校附近的房子里去,那我前几天看到的同路的严漱是什么?影分身术吗?又不是君莫笑!

    我在咬牙切齿中地入睡,梦里我对严漱施展严刑拷打:最好你不是和付诗意同居去了!我翻个身继续想:

    不会是一个人昏倒在小黑屋吧?!

    高考倒计时又被班长用鲜艳的红色粉笔写在黑板右上角,像是恐怖片的片景,预示着我们滨临的绝境。

    我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虽然强撑着睁大眼睛,老师讲的题目还是一进左耳又漏出右耳。我听得云里雾里,终于撑不住趴在桌上。

    “她又在看你了哦。”同桌再一次逮住了英语老师笔直射来的锐利视线。

    “别管了,困死了。”我闷声回答。

    时间在英语老师单调的独白里淡褪成黑白,却是不敢真的睡过去。我回头看见依旧空着的严漱的座位,没有忍住,在课桌底下掏出手机,翻出严漱的号码。

    我昨天打过电话,虽然通了,但是没有人接。可是严漱爸爸却告诉我,严漱每天都会跟家里报平安。我早上迷迷糊糊刷牙的时候我接到一个陌生来电,我还以为是严漱,接起来才发现是个陌生的女声。

    是付诗意。

    我人高马大坐在倒数排,付诗意个子小小的,一米六不到的样子,坐在第二排。后面排的人对前排的同学一向来没有什么交集,至少一有空就只会坐在位子上写作业的我是没有什么往来的。

    现在想想我,既宅又腐,还学霸,眼看又要成为一种独特的性别,难怪没有人喜欢我呢。

    我迷迷糊糊地想入非非,直到付诗意怯怯的声音将我唤回。

    苏青是大方明艳,交往的时候却很有小女人的小鸟依人感;付诗意是温婉小娇羞,然而在倒追的时候却又能爆发出强大的勇气与能量。这都是反差萌啊。严漱喜欢这一款?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我吐掉口中的泡沫,问付诗意:“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的啊?”

    “严漱告诉我的啊。”付诗意说。严漱这家伙把我当摄政王吗……

    我“哦”了一声:“有事吗?”

    付诗意那头沉吟了一会儿,这才听见她的声音缓缓响起:“你最近有……严漱的消息吗?”

    既然付诗意也不知道严漱的消息,那就说明严漱不是和她私奔去了。我很欣慰,但是更加担心了。严漱一个人待在外面是要干嘛?而且又连着两天不上课。

    我向严漱老爸要了严漱的新住址,然而跑过去才发现根本没有人。严漱告诉他父母他想一个人独立,严漱爸妈也知道严漱这次文科月考成绩很不理想,因此决定相信严漱,所以并没有跟过去盯梢。

    我直觉严漱逃课这件事不能告诉严漱爸妈。我跑去班主任那里打算稳住班主任,生怕班主任跟严漱父母通话,然而我刚说了个严漱,班主任便了然地抢先道:“他前天请了病假。”

    严漱这事儿干得滴水不漏啊。

    我觉得我在玩一把大的。万一严漱神经病发作想要干点什么的……我是帮凶啊……

    我觉得我这么做是错误的,可是我还是决定这么做。

    我思索了一下,给严漱发了条短信:“严漱哥哥啊!你最近跑去哪里玩耍了!你造吗!我昨天晚上放学回家的时候碰到一个暴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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