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的礼物装在一个描金云纹檀木盒子里,其他再无装饰,还未打开盒子,就闻到浓浓的檀香味,只觉得满心舒畅。打开盒子,是一双闪耀了我的眼的宫鞋。我只觉得漂亮,却并不懂其中的奥妙。只觉得这鞋子精妙无比,放在手中不住把玩,倒是香菱看到这双鞋子,吃了一大惊。我知道她是从宜妃身边过来的人,看她的神色应该知道点什么,就问她这双鞋有什么奇特之处。

    原来,这是金丝线绣重瓣莲花锦绣双色芙蓉鞋,这鞋子的精妙之处还不在精致的绣工,而是鞋子的材质,是用上好的蜀锦做就,蜀锦可是寸锦寸金啊。本是宜妃得的心爱之物,从未舍得穿过,没想到竟舍得送给我,只是这宜妃又是送人,又是送这么珍贵的礼物,我倒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我小心的把鞋子穿在脚上,没想到还相当合脚,只见双脚上一瓣一瓣的莲花粲然盛开,在蓝田暖玉的花盆底衬托下,犹如盛开在水面的一朵睡莲,走起路来,果真应了那句步步生莲,今天晚上就穿它了!

    香茗和香菱已将开始准备给我梳妆打扮,阿木花和白瓷之前没给我梳过旗头,这些事就先有香茗两姐妹代劳。

    虽然我是今晚的主角,但今晚只是家宴,所以无需打扮的太过隆重,发式也只是简单地架子头。香菱梳发技术极好,她先是用一个细而精巧的碧玉架子将我梳的头发固定,再把玉架放在头顶,用左右两把头发把玉架绾紧,用一个羊脂白玉的扁方固定,碎发用一个个指甲盖儿大小的玉蝴蝶固定。这样一个架子头的雏形就好了,我微微一侧头,看到脑后在羊脂白玉的衬托下,垂着燕尾般的发髻。首饰用的是德妃娘娘送来的一套羊脂白玉雕琢的,这羊脂白玉放在皇家也不算稀奇,奇就奇在整套首饰乃是一块白玉雕琢而来,这是最难得的。香菱选了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插在我的左髻,又在右髻插了一支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参差不齐的银链垂在肩头,一个个花生粒大小的红宝石摇曳生姿,落在锁骨处凉凉的透着舒服。

    香茗又拿了衣服过来给我换,里面穿了一套浅紫色交领中衣,外面是一套浅紫色银纹绣百蝶度花宫装,脚上是金丝线绣重瓣莲花锦绣双色芙蓉鞋,腰间是孔雀纹宫绦。香菱看我穿好了衣服,又拿了羊脂白玉的一对镯子和长耳坠给我戴上,又画了一个淡淡的宫妆,这就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我也累得腰酸背痛了。另外一边,阿木花和白瓷梳着一样的两把头,穿着和香菱香茗一样浅粉色宫女装,两个人第一次穿满族的衣服,显得很是兴奋。

    时间也不早了,到了该出发的时候,我乘着步辇,带着四人和我宫里的首领太监刘福去了浮碧亭。

    还离浮碧亭隔得老远,就可以从闪耀的灯光和来往忙碌的宫人感受到其中的热闹氛围。快到地方的时候,我下了步辇,带着一行人摇曳的走向宴会上。皇上还没有到,我到亭下的时候,其他的妃嫔已经在等候了,看到我过来,早有太监通传。登上亭子的时候,我只看到花团锦簇的一大群女人站在那里对我笑靥如花。

    我赶紧跪下来,行了大礼,暖声道:“明月给各位娘娘请安,愿各位娘娘福寿金安。”不等我说完,一位身穿暗红色色宫装的美艳妇人已经过来将我扶起,香茗在我耳边低声道:“这是宜妃娘娘。”我站起来后又向她福身道:“多谢宜妃娘娘。”

    宜妃满面春风的按住我不让行礼,拉着我的手关切的问:“初来乍到,明月可还住得惯?”

    我看她眼中的感情的不像是装出来的,估计这宜妃和明月还真有什么渊源,掩去眼中的疑问,我笑答:“托娘娘的福,明月很好。”

    这时宜妃背后一道端庄的女声笑着道:“宜妹妹可是疯魔了,自顾拉着明月格格说话,倒不让咱们亲近亲近这如花似玉的格格了。”说完又是一阵的笑。

    我闻声望了过去,是一位身穿宝石蓝宫装的女子,看模样还不及宜妃,只是通身散发着端庄的气质,年岁也比宜妃老一些,看起来四十多岁,较好的妆容依旧遮不住眼角的皱纹,不如宜妃那么风韵犹存。

    宜妃闻言一声咯咯的娇笑,拉着我走了过去,笑言道:“德姐姐可真会说笑,妹妹是一时糊涂,高兴的忘了规矩了,姐姐可不要怪妹妹才好。”原来这女子是德妃,我说通身的气质高雅端庄,位份一定不会比宜妃低了去。

    我走上前去,俯下身子,道:“德妃娘娘万福金安。”

    德妃扶起了我,通身打量着我笑道:“啧啧儿,本宫今儿个可算是见识了,天下还有这般标志的人儿,以后得怎样的额附才能配得起咱们的明月格格。”

    我闻言脸红了,害羞的说:“娘娘说笑了。”

    德妃又拉着我,指着旁边的以为墨绿色宫装的女子道:“这是成嫔”,又指着据我们较远,靠亭边站着的一位身穿妃色宫装的女子道:“这是良妃娘娘。”我依依行了礼,成嫔扶起了我,良妃遥遥的对着我一笑。

    我面上含着得体的微笑,心里早就翻起了巨浪,这就是胤禩的生母,良妃。趁着别人不注意时,我偷偷的打量着她,一身妃色的宫装,通身并没有什么名贵的首饰,只是用珠花点缀,五官长得细致好看,身段更有一般满族女子没有的窈窕多姿,面上含着淡漠微笑,虽然通身的打扮并不能引起人的注意,可那气质却是宫中的女子鲜见的。她的目光看着远方,好像眼下的这一切都不在她的视线内,好像什么都引不起她的关注,她就站在那里,遗世独立,风华绝代,连我站在她面前都觉得惭愧,这样一个迷人的女子,怎么可能失宠,连我都忍不住去怜惜,皇上怎么可能不喜欢她?这其中的原因我百思不得其解。

    正想着,宜妃已将经拉着我坐了下来。我们这一桌的主位已经空了下来,应该是留给皇上的,皇上左手边是德妃,右手边是宜妃,我坐在宜妃的旁边。再看那些妃嫔们,已经有说有笑的聊起天来,只有良妃,依旧坐在那里望着远方,沉默不语。

    宜妃看我注视着良妃,低声对我耳语道:“明月你最好不要去招惹她。”我诧异,刚要问为什么,宜妃又摇了摇头,隐忍的说:“也是个可怜人。”我看她的样子不像多说,就压下了心中的疑问。

    宜妃环顾左右,看没人注意我们,就拉我到了亭边的长椅坐下,温声道:“明月可曾怀疑本宫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我闻言,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她抚了抚发髻上的赤金八宝簪,语气颇为感慨的道:“你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只是她……哎,终究是个命薄的。”说着眼圈竟然红了,她忙拿手帕拭了拭,我惊讶的道:“娘娘说的是……?”

    “是你的额娘,永泰公主。”她也不顾我的诧异,自顾讲了起来:“我是从小被庄太后养在宫里的,从小我就知道自己以后是皇上的人,我和你的额娘一般大小,从记事起我们就一起玩耍,她在我面前从不摆公主的架子,两个人相处的极好,就这样长到了十多岁。没想到,哎……都是命啊,我们说好了做一辈子的好姐妹,可她却被嫁到了草原上,从此,就再也没见过了,更没想到她这么福薄,年纪轻轻地就这么走了……现在看到你,就想起了我们年轻时的模样,教我如何不伤心啊。”宜妃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我赶紧拿帕子给她擦,原来,她和我竟有这样的渊源,难怪对我这么好。不禁温声安慰道:“娘娘莫要再伤心了,我额娘在草原上过的也很好,阿玛待她很好,从没让她受过委屈。”

    宜妃渐渐止住了哭声,展颜道:“是我不好,没的也惹你伤心了,你是她唯一的女儿,现在她走了,你就是我的女儿,以后在宫中,有我一日,就不会让你受委屈。”

    我动情道:“如此,明月就多谢了。”

    来宫中这几日,我越发的想念父母,不知在现代的他们过得怎么样,还有草原上的阿玛,过得好不好,我的内心里,充满了对他们的担忧和思念,而宜妃,是到宫中以后唯一一个让我有了亲人的感觉。

    我们俩正感伤,忽有内侍来通传,说皇上和各位阿哥到了,我和宜妃连忙擦干脸上的泪水,整了整衣服和妆容,跟随者众人去接驾。

    我看到各位娘娘的脸上都闪耀着愉悦的笑容,就连一直如隐形人存在的良妃也微微露出了笑容,我想,她的笑容大约是因为胤禩吧。

    我跟在她们身后跪了下来,“平身吧,”皇上那特有的声音响起,我们站了起来。

    我只看到前面乌泱泱的一群身姿不凡的皇子,皇上在最前面,明黄色的龙袍随着他的脚步一起一落,而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我忍不住去看,一看吓了我一跳,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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