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中,众人噤声对站。

    “出去。”君莫离语气冰冷,神色难辨。

    “哥哥,我只是想戳穿她的假面目,你要相信我。刚刚我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不信,不信,你问容姐姐。”

    郑容看着一脸祈求的君长乐,放低身段道:“王爷,阿念···”

    “出去!”声音冷到极点。

    郑容面色苍白,抬脚欲走。

    君长乐一把拉住她道:“哥哥,你···”

    温宁上前厉声打断她道:“事有轻重缓急,郡主十万火急召臣女前来,就是为了你刚才所说的荒谬之论?原以为西决之事会让你成熟起来,看来倒是我高估你了!臣女还有要事,恕臣女先行告退!”说罢转身就走。

    君长乐气得浑身打颤,铁青着脸道:“混账!”

    “住口!来人,立刻将郡主带回宫中,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她离开与君殿半步!”

    君莫离说完,门外走进两个黑衣侍卫,提起君长乐向外走去。

    君长乐挣扎道:“大胆,还不赶快放开本郡主!温宁,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房里只剩下君莫离与郑容二人。

    郑容恢复好情绪,开口解释道:“王爷,其实我···”

    君莫离忽然起身,俊朗修长的身影朝她走近。

    郑容瞳孔骤收,屏住呼吸用力压制着心脏急促地跳动。两步,一步···黑色长影带着微凉的气息迎面擦过,若有似无的清竹香气刚萦绕鼻尖又转瞬即逝。

    空无一人的房间,郑容募地懈了身子,体内的气息仿佛被全部抽空,平日里的孤傲清雅一丝也找不到了。

    敞开的房门外花枝相摇,屋里却充满了孤寂。望着满室的寂静,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

    为什么?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他对她这样无情?多少年了,她一步步逼自己把姿态练得无懈可击;一步步把自己变成了天下人眼里完美的化身;一步步成为世人心中唯一一个能与他匹配的女人。可是到底为什么,他还是不肯在她身上停驻一瞬的目光?哪怕只有一秒钟,都是她盼了十六年的奢望。

    郑容神情颓废的流着泪,眼神空洞不知落在何处。

    爱上一个人,心里就筑起了一座坟。

    一刻钟后,泪已流尽。

    她从袖里掏出绣帕擦了擦泪痕,恢复成以前完美的模样。

    心里却有什么悄悄变了···

    温宁!

    她郑容得不到的,你们谁都别想要!

    夜色漆黑,虫鸣声乱。温宁衣着整齐对着案头上的烛火发呆。

    深思了许久,温宁起身。刚转过身子就被身后的黑影惊吓出声。

    顺着烛光一看,温宁不悦道:“不知王爷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君莫离声音暗沉:“你在生气?”

    “没有。”

    “本王不喜说谎之人。”他面色沉下,隐有怒气。

    温宁气闷道:“臣女生不生气和王爷并无关系。夜深人静,臣女要休息了!”

    君莫离不动,僵持片刻道:“她自幼父母双亡,性子难免骄纵。”

    闻言心里一动,他的语气平静如同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温宁有些心疼,君长乐自幼父母双亡性子会骄纵,那么他呢?同样的父母双亡,为何性子会如此凉薄?

    虽然他解释的话只有十几个字,温宁的气愤还是消失了,一脸老成道:“郡主尚且年幼涉世未深,她今日所说我自然不会当真,只要王爷明白就行。”

    烛火昏黄,晕出一道光影照在她故作深沉的嫩脸上,可爱十分。

    君莫离幽深的墨眼正对着她,俊脸太过迷人让她情不自禁低下了头。她明显感到君莫离周身的凌厉柔和了几分。

    屋里烛火炸响,竹叶青香味暗散,温宁等待许久见无人出声,抬头一看,哪里还有君莫离的人影!

    “真没礼貌,走的时候也不知道通知一声,白站了半天!”

    眨眼间初十。扶摇学院每月都有六天的休沐日,就是假期。逢五,整十日休沐。

    这日休沐,温宁不想回府,带着青果直接去了流潋阁。青苹收到了温宁提前递回去的口信,早早就等在了流潋阁。

    苏简兮等在后院的堂中,欲言又止又正襟危坐恼道:“哼,就知道敷衍我!”

    温宁知道苏简兮肯定要为衣服的事生气,走到她面前认真道:“简兮,学院大考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之所有没有穿你送我的惊鸿月纱裙,是因为那个场合还不值得我穿它。我希望有朝一日我穿上它的时候,你能亲眼看见我穿上后的样子。”

    苏简兮眼角泛红,一脸感动道:“那一定是你最美丽的时候!”

    一旁的青果见自家小姐三言两语搞定了苏简兮,凑近青苹耳边小声道:“小姐在马车上说苏小姐生性单纯重视情义容易忽悠,小姐真厉害!”

    青苹满头黑线。

    几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温宁连日来的烦闷一扫而空。

    正说话间,前店看店的伙计匆忙来报:“小姐,店里有位小姐想要买您几日前曾在店里悬挂过一日的惊鸿月纱裙,想问您还有吗?”

    苏简兮道:“前几日衣裙制好后,我见它好看在店里悬挂过一日,没想到竟然真被人惦记上了!你去告诉她,惊鸿月纱裙独一无二天下只有一件,已经赠人了。”

    不一会,伙计折回道:“那位小姐让我前来询问不知小姐所赠何人,她出重金求购。”

    这么想要那件衣裙,温宁同苏简兮对视一眼,起身道:“去看看。”

    进店一看,想买衣裙的人不是别人,竟是宁知薇。

    她一见温宁也在,眼神躲闪有些别扭不似之前的欢喜,小步移到苏简兮面前道:“苏小姐可否告知将那衣裙赠给了何人?”

    苏简兮倒还记得宁知薇,开口答道:“诺,就在你面前,我将它送给了阿宁。不过我劝宁小姐还是不用问她了,我想她是不会卖给你的。”

    宁知薇听此面色灰暗,心灰意冷地看了眼温宁,转身准备离开。

    温宁在她身后叫住她,不解问道:“宁小姐为什么这么想要它?”

    宁知薇背对着她开口,语气里充满了失望与落寞。

    “我听说流潋阁新出了一件美丽无比的惊鸿月纱裙,我,我想买下,穿给哥哥看。”

    温宁猜到她买衣裙可能是为了宁知珞,愧疚道:“抱歉宁小姐,那件惊鸿月纱裙是简兮为我亲手所制,恕不能相赠。”

    宁知薇了然,暗哑道:“温小姐与苏小姐之间的感情真让人羡慕!”说罢出门上了马车。

    苏简兮见她离开,拉着温宁准备返回后院,门外走进一小厮道:“温小姐请留步,我们小姐说有件事忘了跟您说,请您上马车一趟。”

    想着她今日对待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同,温宁也想一探究竟,不觉有他出门上了马车。

    苏简兮同青苹青果等在门边,温宁刚钻进马车,三人就看见一把匕首从天而来直接插进了套着马车的马屁股上。

    黑马受惊立刻拔蹄厮鸣,狂奔着从人群中呼啸而过。

    变故就发生在一刹那,门口的三人都惊呆了,反应过后慌张起来,一边喊叫着一边狂追,受惊的马已经拉着马车跑了老远。

    温宁刚钻进马车看见宁知薇疑惑的表情后知道不妙,马车却突然剧动起来,她们猝不及防拥着跌进了马车里。

    速度太快,温宁和宁知薇颠簸着直不起身来,看着宁知薇被自己压在身下,温宁伸手拉她起来,搭上她的手腕后,温宁心里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一不留神,两人又双双跌倒,温宁来不及多想,伸手扯起她摇晃着艰难爬到马车前撕下车帘。

    惊马已经拉着她们出了街市,快速向城郊奔去。

    没追上马车的三人站在街中心急如焚,正惊慌间,看见远处走来一队人,为首的蓝衣少年手执折扇,邪魅风流。

    青果一看见他顾不得礼数立刻奔了前去,放声哀泣道:“四皇子救命,我家温宁小姐刚上的马车受惊了,已经跑了好远,永安侯府的宁小姐也在马车上,求求您快点救救她们!”

    君清璃一听,脸色凝重道:“往哪个方向跑了?”

    三人同时向右指去,君清璃一脚踹下街中骑马经过的一人,翻身上马,疾速追去。

    眼见树木越来越少,马车的速度却未降下半分。

    宁知薇紧拽着温宁,吓得满脸是泪,泣不成声。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要让车马分离才有可能活下来。温宁一步步挪到车前抬手拔下马屁股上的匕首,黑马又是一惊嘶叫着更加发狂疾速奔跑。

    她拿着匕首砍向套在马身上的车架,只要将车架砍断,马车就会停下来。可车架太过牢固,连砍十几次也看不到一点松动。

    温宁不愿放弃,使劲挥匕砍着,正在这时,她听见身后传来呼声。

    “温宁,温宁,别怕,我来了。驾,驾!”

    温宁探身一看,原来是君清璃骑马正疾速靠近。

    距离越缩越短,君清璃吼道:“跳,快跳出车,我接住你!”

    见君莫离骑马驶近身侧,温宁拽过宁知薇道:“你快跳过去。”

    车身颠簸得厉害,宁知薇拽紧车柱颤声道:“我,我不敢。”

    “不跳的话我们都得死,宁知珞已经赶来了,你想让他亲眼看见你死在他面前吗?”

    温宁厉声说完后,宁知薇已经换了脸色,神情坚定起来。

    她朝君清璃喊道:“四皇子接住了!闭上眼睛,一,二,三,跳!”

    宁知薇双眼紧闭奋力一跃,安全落进了君清璃手中。

    他将宁知薇放到身前,连忙叫道:“还有你,快跳过来!”

    话音刚落,他的马因承受了两人的重量速度慢了下来,眼见着温宁被惊马越拉越远。

    惊马拉着马车直接奔上了断崖,温宁拼命挥舞着手里的匕首,咬牙道:“不能放弃,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眼前崖断路尽,空渊绕云,温宁闭上眼睛,耳边全是鼓动的瑟瑟风声。

    千钧一发之际,破裂声传来。她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黑暗,腰间有阵阵温热的触感,双脚已经踏上到了坚硬的地面。

    全身虚脱,她瘫在君莫离怀里,眼里惊魂未定。

    “谢谢!”她说,声音嘶哑。

    君莫离没有说话,腰间的大手慢慢收紧。

    差一点,就差一点。

    稍稍恢复后,君莫离放开她,她拖着脚步移向崖边伸头一看,浓云缭绕,万丈深渊。

    君莫离将她一把扯远,铁青着脸道:“怎么回事?”

    她的发丝凌乱不堪,灰头土脸,靛青长裙被勾裂了好几处,唯有一双眼睛更加幽深,黑的惊人。

    ------题外话------

    这两天故事里有个角色要离开了,我自己都很难过,可是人生啊,总要经历悲欢离合。有句话说,你永远不会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到来!祈福昆明,愿逝者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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