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末,本来不用上班,但莫翊要赶回警政厅审讯杰森两兄弟,所以他吃完早餐,便匆匆拿起大衣和围巾,在魏晚的额头上吻了下:“我先走了,你好好在家呆着,今晚见。”然后往大门走去。

    “莫翊”魏晚叫住了他。

    “怎么了?”莫翊停住脚步。

    “你……是不是一定要抓住埃里克?”魏晚走近他,有些不安地问。

    “是的,我没有任何理由放过他。”

    莫翊转过身,面容一如既往地平静,就像藏在鞘中利刃,越是锋芒毕露前越是不动声色,魏晚能感到他内心深处涌动的斗志,如无形的焰火燃烧着他,但也可能会毁了他。她不由得忧虑,甚至有一丝恐惧,莫翊不了解埃里克,不了解即将面对的是一个怎样强大的对手,他的无畏某种程度上相当于无知。

    魏晚深知自己无法阻止他,只能尽量地让他多掌握一些信息:“埃里克现在不会在s国,他是个下一步棋就会想好后面三步的人,他肯定想过杰森被捕的可能性,而且你们警政厅当中有内鬼会通风报信,想必他早就藏到别处了。”

    “他会藏到哪里?”

    “最近巴尔干半岛上那几个小国又爆发军事冲突,其中就有埃里克的故国,我估计这些冲突和他脱不了关系,他可能在巴尔干半岛上。”魏晚分析道。

    “那么他就不管杰森两兄弟了?他悉心栽培的爱徒?”莫翊皱了皱眉。

    “对他来说徒弟只是随时可以抛弃的工具和棋子,他当时朝我开枪眉头不会皱一下,又怎么会为了杰森两兄弟以身犯险?”魏晚按着胸前苦笑了一下,当日中枪时的情形仍历历在目,她说:“不过,埃里克如果真的在巴尔干半岛,那么他现在必定□乏术,短期内都无暇顾及我,算是坏消息里的好消息吧。“

    “我看未必,但无论如何,我们抓住了杰森两兄弟,也在艺曼拍卖公司里找到了不少佛里斯当年和灰兔帮方面通讯的资料,我相信通过仔细查找一定能找出埃里克的踪迹。你不用太担心,好好在家休息,我会处理好一切的。”莫翊在她唇上浅浅一吻,便笑着推开大门走下台阶。

    魏晚站在门口目送莫翊离去,外面遍地积雪,阳光落在雪上折出圈圈璀璨的光晕,挂了冰凌的树木和忍冬青宛如玉雕般剔透,莫翊一身黑衣地走在银装素裹的花园里显得分外瞩目。他走了几步,突然回头朝她笑道:“回来给你带柠檬汽水和棉花糖。”

    他站在初露的晨曦里,光线雕琢出他修长完美的身影,就像被时光定格了一般,带着一种强烈的存在感烙在她的脑海里。他笑得很开心,面容被莹莹雪光映亮,眼中的光温暖又明亮,让她联想到某些遥远又虚无缥缈的东西,譬如未来,家庭,一生一世,天荒地老……她突然感到心惊胆跳,也许是他此时留给她的影像太过深刻,也许是他的笑容太过美好,以至于她觉得自己会突然失去他,而在失去他的漫长日子里,每一天,每一刻她都会记起他现在的笑容。

    魏晚朝莫翊挥了挥手,他渐渐远去。当他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时,她抓住了门框边缘,厚重的空虚感和不安压住了她的心脏,以至于她得找个支撑物才能抵制住这股莫名的心悸。

    “你没事吧?怎么傻站在门口吹风?外面好冷。”菲利斯从身后走来,他担忧地问。

    “没事,只是突然有点头晕。”魏晚摇了摇头,慢慢关上了门。

    莫翊走后,菲利斯坐在电脑前打dota,而魏晚则替杰拉德把一幅未完成的水粉画润色完善。杰拉德是名画家,除了自己的艺术创作外,还经常从名画临摹公司里接一些单子回来补充收入。魏晚为了答谢他收留菲利斯,于是主动提出替他完成部分的临摹,杰拉德见她临摹的技艺比自己还要高超许多,简直喜出望外,便万分放心地把作品交给她完成。

    菲利斯许久都没打游戏了,今天打得特别兴奋,他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嚷嚷:“什么?这个精灵小黑要和我组队?不要,级别那么低!

    “你以为你胸大就行?老子不喜欢女人,无论是现实中还是游戏里,滚!”菲利斯一脸厌恶地看着屏幕上那个正对他卖弄风骚的爆/乳女精灵。

    魏晚收起画笔,揉了揉被菲利斯吵得生痛的耳朵:“菲利斯,我说你能不能别整天沉迷在二次元世界里,多想点实际的生活问题好吗?”

    “什么实际生活问题?”菲利斯扭过脸看她。

    “莫翊已经答应不再通缉你,那么你是不是该想想你以后要干些什么?或者说要过怎么样的生活?”

    “干些什么?老实说,我除了偷,别的啥也不会干。”菲利斯耸了耸肩膀。

    “你不是有剑桥大学粒子物理学和计算机应用的硕士文凭吗?而且你还会修电器,修水泵,修马桶什么的?”魏晚双手抱胸,皱着眉头看他。

    “但你认为现在还有那家大学或者公司肯招我呢?难道你真的要我去当个马桶修理工?”菲利斯关掉了电脑,用当年泡在她浴缸里的那种无辜得让人想抽他几个大嘴巴的眼神看着她。

    “但你总不能整天无所事事吧?你还那么年轻。”魏晚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菲利斯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就像只狐狸似地,他走近她小声道:“其实啊,那时候我把我们赚到的钱拿了三分之一存在瑞士银行里,这个账户谁也不知道,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我俩的生活问题。就算下辈子我们什么都不干,也不会饿死。只不过现在风声还没过去,我不敢提出来罢了。“

    “你还留了这手?厉害啊!我完全没想到。”魏晚惊喜地看着他。

    “当然,那时候你只顾着埋头苦干,根本不管理财的事情,那我只能替你和我未雨绸缪咯。”菲利斯得意地笑着。

    这时,魏晚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声轻响,就像枪支拉下保险栓的声音,声音非常微小,如果不是因为她耳力比常人敏锐或许就完全忽略了。她的毛孔一阵收缩,全身的神经立刻绷紧,身体条件反射般拉着菲利斯一齐扑倒在地。

    “哗啦”一下巨响,他们身后的玻璃窗突然爆裂开来,锐利的碎片飞散四射。魏晚趴在地毯上用手紧紧护住头部,恐惧紧紧地拽住所有感官,以至于背部被玻璃屑划破的疼痛都感受不到。接着,她感到有个人影从窗户里跃了进来,落在他们身旁,他动作的声音很轻,灵巧得如同飞鸟。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又有另外两道身影跳了进来,三个人形成包围圈堵住了她和菲利斯。

    魏晚慢慢地抬头,看到三个穿白色衣服,手握枪支的男人站在了自己面前。他们的身形相仿,并不算健硕,可是那结实紧致的肌肉线条和冷酷的面容显示出他们都经过特殊的体能训练。

    “你们是什么人?”菲利斯惊恐地盯着这三个像鬼魅般从天而降的男人。

    “闭嘴!再多说一句就毙了你!”其中一个人呵斥道。

    站在当中的那个人朝魏晚缓缓地弯下腰,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脸。“派克?”他问。

    魏晚死死地盯着他,心里不断盘算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到底意欲何为?

    那人看了她几秒,然后和另外两个人交换了眼神,另外的二人点点头说:“就是她没错。”

    然后,捏住她下颌的人松开手,举起了手里的枪,手指扳动了。“咻”地一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胸口突然一阵刺痛,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前,没有血,也没有弹孔,只有一根十字星状的金属针。

    是麻醉针!她瞪大了眼睛,然而视线早已变得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曳晃动,就连声响也变得怪异起来,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接着,黑暗像潮水般涌来,在意识完全消失前,她听到有人在耳边悄声说了句:“殿下要见你。”,然后,她就彻底昏过去了。

    黑暗中,魏晚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充满了支离破碎的片段:佛里斯死时的惨状,菲利斯被毒蝎蛰中后青白的脸,还有莫翊站在晨曦里朝她微笑的镜头……然后,她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幼年,被托蒂赶出门,在冰天雪地的街头上流浪,翻垃圾桶找食物,偷商店里的面包或者跟在一些衣着光鲜又缺乏警惕的大人身后伺机下手,就像只饿极了的狼崽般凭着本能艰难觅食。

    她冷极了,冷得浑身发颤,然后她梦见托蒂在用烧火棍烙自己的腿,体内霎时又变得灼热起来,那热度烧得她似乎连神经都要蜷缩了。她感到有人将一些液体倒入自己的嘴里,酸酸甜甜地像柠檬汽水,热度渐渐退去,迷糊中梦境又将她带回到十六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一晚,老师将她从托蒂的烧火棍下救出,他给了托蒂一大笔钱,然后就把她带走了。到了老师家里的时候,她还没完全从恐惧与疼痛中缓过神来,战战兢兢地缩在一张高大的皮椅中,惶恐而戒备地盯着周围的一切:温暖的火炉,柔软的地毯,金碧辉煌的家具,像梦幻般的水晶吊灯以及面前这个像梦幻般的陌生男人。老师正弯着腰低着头在她的伤口上抹药膏,动作轻柔又利落,冰凉的药膏舒缓了她的痛楚,令她有时间能好好地打量他。

    魏晚首先看到的是他的头发,发色很浅,是一种柔和的淡金色,灯光倾泻在他的发丝上如同耀眼的丝缎,让她有种想触摸一下的冲动,但她不敢。然后她看到他的手,手指修长而灵巧,指甲修剪得非常齐整,白皙的皮肤就像最上乘的大理石,她从未见过一个男人能拥有如此漂亮的一双手。她再看向他的肩膀,衣服和身躯,但她无法形容,因为那时的她还没学会太多的形容词,只是单纯地觉得好看,仿佛连他身边的灰尘都在闪闪发光。她开始觉得局促不安,手脚不知往哪里放才好,她从来都没接触过像他这样的人。

    老师替她抹好药膏,站在他身后的一个中年妇女恭敬地递过一块手帕,他一边擦着手一边吩咐:“今晚她睡觉的时候,你用枕头和绷带把她的脚垫高,别让她压着伤口。”他的嗓音舒缓而低沉,发音中带着点异国腔调,然后他又对魏晚说:“现在还不能替你盖上纱布,不然纱布会和真皮黏在一块而加重伤势的。你忍一忍,这两晚睡觉的时候尽量别碰到伤口。”

    作者有话要说:哦,这章又是一气呵成,写得太爽了,前几天都在为《第五号公寓》赶稿,纠结得我想死,今天终于能静下心来好好写~~~那个,最近更新慢了,不好意思,《坚硬之泪》的更新信息我都会放上微博,大家可以上我微博上看更新信息,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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