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设宴招待蜀国使团这日百官齐乐,等到众人都入了席,三皇子才出现,最后是凰帝与凰夫相互扶持而来,百官齐齐见礼,最后是轩辕远偕同南蜀国使节行礼。一番寒暄下来便是奏乐歌舞。我官阶低,几乎是坐在了最靠近门边的矮几,与张斌同一桌。

    妖男就坐在凰帝下首的位置,以显示身份的尊贵,妖男与凰帝中间还有一个座位,却是空着。三皇子亦是坐在下首,就在妖男对面。这几人,灯火通明,远远看去,都如玉雕的人一般,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三言两语地高来高去,大意都是些互相奉承的话。政事早在崇阳殿接见时就说完,除了联姻一事外,两国大致都已达成协议。

    许多官员向轩辕远敬酒,他似乎不好推辞,一一喝了。酒过三巡,轩辕远显然有些醉醺醺的,脸上已是一片潮红。

    自从凰帝出现后,我一直在盯着她看,想要从她脸上找出与老妈不一样的地方,遗憾的是,除了一脸雍容华贵以及睥睨所有的气势外,我实在找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她偶尔与凰夫说些话,然后两人相视而笑,大多时候她用一双媚眼状似随意地看着底下众人,没什么表情,偶尔也与妖男说话,她甚至将妖男叫到身旁,说些悄悄话,很是暧昧不清的模样。

    就在这时,一曲舞罢,轩辕远从座位上起身,朗朗道:“凰上,小王久闻贵国琅琊公主容貌倾国,传说是桃源最美的女子,而且才思敏捷,胸有丘壑,公主的先生正是才名满天下的翁离老先生。不知今日能否有幸得见一面,以表敬慕之情。”

    凰帝神色依旧,但没有开口,凰夫看一眼凰帝,欣然之中带着一股傲气道:“有何不可?来人,去请公主!”

    话落间闻得一翠玉般悦耳的声音道:“父凰,不必了,女儿已经来了。”

    接着便有环佩叮当的声音,暗香幽幽飘来,琅琊身穿一身浅碧色百花争艳宫装,长长的尾摆上绣着五彩飞凤,金碧辉煌,头上数只飞凤金步摇摇摇晃晃,衬得那明珠般的脸光影闪烁。在琅琊公主出现的刹那,宴会中的人都看直了眼,有些不敢直视这如同天赐般的人儿,琅琊从门口进去时,张斌只能张大口,目瞪口呆地瞧着,我心中的震惊也不小……女人真的是有一百张脸孔啊……

    琅琊不理会众人的目瞪口呆,矜持优雅地向着高台行去,标准地向凰帝凰夫行了礼:“琅琊拜见母凰、父凰,愿母凰父凰身体安康。”

    凰夫连忙让琅琊公主入座,正是那张横在凰帝与妖男之间的座位,琅琊施施然入座后,众人还在呆滞之中,凰帝突然懒懒道:“众位爱卿,如何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公主殿下在此,卿等为何不拜见?”眼神却有意无意地飘着完全成了一根木头的轩辕远。

    众人这才窸窸窣窣地行礼,只有轩辕远还是维持着之前的站立姿势,一动不动地盯着琅琊,白城在一旁拉他也没能让他回过神来。琅琊根本没用正眼瞧他,仿佛这个碍眼又唐突的人并不存在似的,端坐着只低头盯着眼前的檀木矮几,嘴角保持微微上扬的姿势。

    我心中有些恼,琅琊啊琅琊,拜托你抬头看一看那根木头疙瘩吧,保证你看见就会有‘惊喜’!有种跃跃欲试,唯恐天下不乱的刺激感,让我变得兴奋起来。

    凰帝冷道:“三皇子,南蜀向来视礼仪邦国,如今怎地如此唐突?就算是一个普通百姓亦知道不能如此放肆地盯着未出嫁的女子。琅琊在此不仅代表了她自己,还代表了我桃源,三皇子怎可如此蔑视我桃源国威?”

    琅琊闻得此言,终于抬头看向轩辕远,愤怒在眼中一闪而过,接着便什么也瞧不见,似乎事不关己。

    轩辕远回过神来道:“请陛下恕小王无礼,小王被琅琊公主的天人之姿所震慑,实在是情不自禁。”

    轩辕远如此直白之言,众官一片哗然,立即有官员站起身斥责:“三皇子请自重!切莫因口舌有*份!”

    轩辕远必然已经认出琅琊,态度反而一如既往,如此说来,轩辕远倒不像个断袖……此时他笔直站着,突然一个踉跄,似有醉态,白城在旁及时扶住了他才不至于出丑,却一边靠着白城一边道歉:“啊!请陛下原谅轩辕远失礼之处……父王这次派我来到桃源,还吩咐了一桩有助于两国友好邦交的事让我做,想请陛下成全……”

    凰帝冷冷看着失态的轩辕远,然后对白城道:“白将军,你家皇子醉了,先扶着下去歇息吧。”

    白城一脸肃然,脸上青白交加,似也没料到轩辕远会如此失态,忙道:“多谢陛下体谅,外臣告退。”一边扶着轩辕远退席。

    轩辕远却不依道:“白将军,本王没醉!”说着一把推开白城,白城一个不注意,竟然生生后退了两步。众人也不知轩辕远到底醉了没有,听他说话如此不管不顾,但走路却笔直,步态悠然,向着琅琊走去,却在正中间停下,对着凰帝作揖。

    铿锵有力道:“陛下,南蜀轩辕远在此请娶桃源琅琊公主,南蜀愿与桃源永结邦交!”

    “三皇子好大的口气!”却是琅琊半带讽刺开口:“三皇子如何确保南蜀与桃源用结邦交呢?难道如今在桃源与你南蜀边境蠢蠢欲动的三十万大军都是儿戏吗?”

    琅琊此言一出,群臣沸腾,高位上的凰夫却是目光炯炯,明显也已知道此事,盯着轩辕远,一副非得听到答案的模样。我心下吃惊,边境这么大的动静,朝臣竟无一人知晓,可见南蜀朝廷的兵马强壮,行进迅速,调遣灵活。

    白城脸上有一丝得意,轩辕远却道:“公主此言何解?”

    琅琊冷哼一声:“轩辕皇子不必做戏,也怪我桃源没能察觉你南蜀的狼子野心,全是奸佞之辈!表面上派人来表达友好,说是来联姻,共结百年之好,背地里做的却是另一套!如此盛情难却,倒不如直接兵刃相见!”

    南蜀人有好几个已经怒火中烧,堪堪站起来,还没开口,凰帝打断道:“琅琊,不得无礼!南蜀三十万大军压境的消息,你从何得来?”

    “禀母凰,这是尧羽卫刚刚传来的消息,儿臣立即就过来禀报了。那领军主帅正是南蜀的五皇子轩辕破。这是尧羽卫的飞鸽传书。”琅琊将一张信递给凰帝。凰帝接过来看了一眼,随即脸色大变,目光一冷,似要将轩辕远身体刺穿,愤怒地将信抛向轩辕远,那白纸飘呀飘,竟真的飘到了轩辕远面前:“三皇子,你有何解释!”

    轩辕远一脸困惑,但此时他的表情在众人看来只有得意洋洋,简直就是罪大恶极的面相。他道:“陛下,此中必然有什么误会,父皇必然不会攻打桃源……”

    此时有南蜀侍卫匆匆进入,附到白城耳边说了什么,白城突然一脸惨白,然后紧紧抿着嘴巴,默默无语。

    “来人,请三皇子以及众南蜀使节下去休息,没有孤的吩咐,不得离开殿门半步!”唰唰唰进来十几个宫廷禁卫,为首是四品带刀侍卫柳岩:“三皇子,请!”

    这是要软禁了。我心下狐疑,就算南蜀皇帝再胸有成足,怎么会一边派自己儿子出使,另一边又让另一个儿子去攻打邻国?而且,白城刚刚必定接获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跟南蜀三十万大军压境有何关联么?

    我远远瞧着凰帝、凰夫的神情,都是一脸黑青的怒火,而妖男却是似笑非笑的万年招牌容色,至于其余六部首脑、朝中元老,则有的焦急,有的一脸肃穆。

    轩辕远一脸阴晴不定地下去了,竟是半句话也不再争辩,白城惨白着一张脸,其余几个南蜀使节一脸愤怒,却也无可奈何——主子都不发话,自己又有什么好说的?

    宴会很快散去,当朝元老以及二品以上武将、妖男,六部长官都被请到了御书房,琅琊也在此列队伍之中。众人洋洋洒洒出了宫门,一顶一顶软轿逐渐离去,与张斌分别后,我这才走向金珠。此时却有宫女快步走上前来,探头探脑地四周瞧了瞧道:“凤大人,公主殿下有话让小的传给您。”

    我抬眼,正是那次请我去御花园的聆花:“聆花姑娘请说。”

    聆花眨眨眼悄声道:“公主说,下次抽空会去凤府看望大人,还请大人务必等候。”

    “什么时候?”

    “殿下只说在近日,殿下还说,计划还是需要实施的,如今的局面只能拖得一时。那么,聆花告退。”

    我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琅琊什么意思?南蜀三十万大军压境的消息难不成只是她的一个烟雾弹?假的?

    “公子?走吧。”金珠在一旁道:“已经很晚了。”

    我回过神来,点点头,往凤府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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