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出口,阳佟静离只觉得那人眸光逼近,似乎在一寸一寸的打量着自己,将自己一层一层的剥开。

    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她仔细品了品自己刚刚说的话,那语气里听起来竟多了一丝嗔怪与醋意。

    也难怪那人这样瞧着自己,许是将自己看成了妒妇!

    出乎意料的是,那人轻轻挪动身子,靠的自己很近,阳佟静离心跳加速,以为还是逃不出那人的强,苦笑等着那人接下来的动作,可那人却只是轻轻拥揽着她,修长的手臂搁在她的腰间,将她拥了个满怀。

    隔着一层薄薄的中衣,那人手掌上的温度袭袭传来,阳佟静离身子僵硬的不敢动一下,怕惊动了身侧的男人,原本朦胧的睡意,此刻无比的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后,在阳佟静离以为那人睡着以后,听见身侧清浅的声音响起,“当日你在慈安宫外说的那些话什么意思?”

    阳佟静离正沉浸在惊悚中,听得向古离突然一声吓的一跳,却又糊涂的很,双眸睁得圆滚滚,不明所以,“我说的?什么话?”

    向古离微微凝眉,语气却似乎很平淡,他提醒道:“譬如,你说的十分,却漏下了最后一分,当日只言了九分,那最后一分是何?”

    阳佟静离无辜的眨了眨眼,努力搜寻脑海里有关向古离说的此事,终于,她想起了那天里两人的对话。

    咽了咽口水,她偷偷睇了那人一眼,那人凤眸半阖,狭长的眸子,俊逸张扬的眉宇,倾城容颜精致的皮肤,竟比她这个正牌女人更胜一分。

    他的面色有些冰冷,却又似乎没有她想象的冰冷。

    不知为何,她竟觉得那冰冷的表面不过是他的伪装,那那层伪装下究竟是怎样一副锦绣河山,她却徒然不知,又或许,这不过是她的遐想。

    许是眸光太过灼`热,那人抬起眸子,与她的视线在半空相撞。

    心里一惊,她将目光移开,空洞的望着头顶之上的幔帐,脸色乍红。

    蹩脚的回答着那人问的话,“内个,最后一分你是不可能会有的。”

    在那人发火之前,她连忙接下了还没有说完的话,“因为,人类本来就不是十全十美的。”

    她怕向古离会发火,惶恐的等着那人宇宙爆发,等待着枪林弹雨的袭击。

    在听见她最后一句话音落下之后,他没有说些什么斥责她无礼大胆之类的话,而搁在腰间的手臂却收的紧了紧。

    她郁闷了,难不成这句话真的刺激到他了?

    “阳佟静离,还记得朕说过的话吗?永远不要太逞唇舌之能,不然你会是最先消失于这宫闱之内的人。”

    阳佟静离苦笑,这些道理她岂会不懂!正像是阳佟母所说,在这个铁牢笼里,明哲保身才是正法,可她却似乎总能挑起这里的每一寸,每一潜规则。

    ……更甚至于龙颜。

    “静离只说真话,只说肺腑之言。”她想起在另一个世界,生母和她说过的话,“记得娘亲曾说过,无论身在何处,永远不要变,就算世界在变,人在变,这里,永远不能变。”

    很显然,向古离似乎因为她的一番话有所震惊,他抬眸望去,目光所落之处,正是阳佟静离手指的地方——心。

    人可变,唯一不变的,是心。

    世间万物,恶由心生。善恶只在一线之间。

    或许,正如人生。

    往前一步,是征途。

    退后一步,却是万丈深渊。

    唯有始终如一,才是人生哲理。

    善始于心,恶源于善,万物相生相克,而生命之源起于心;天地本无善恶之说,只是因为善者为善,恶者为恶,善恶多纠纷,两权相害,也便有了善恶之分。

    一切,皆源于人心罢了。

    向古离凤眸微挑,瞧着阳佟静离的侧脸,不知在想什么。

    最后,听得他淡淡说了一句,“恩,睡吧!”

    月色朦胧,其实,朦胧的,是心里那一处涟漪。不知是是谁的心扉洞开,摇曳了一`夜的风花雪月,为那一展的零丁化尽千万般琉璃;又是谁的双眼迷`离,承载了不可一世的温情。

    这一`夜,她卸去了所有戒备,与他相拥而睡。

    最开始,她以为那人会对她做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做!

    她以为身旁多了一个陌生男人,会难以入眠,却偏偏睡得酣畅淋漓,甜美至极!

    这一`夜,他拥着她,她被迫靠在他的xiong膛上,闻着那人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听着那人强有力的心跳,伴着耳畔微微的颤动,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一`夜好眠。

    翌日,她醒来已经很晚,待她唤了乌苏与启儿进来伺候时,只见两个丫头一直偷偷`欢笑,时不时好两人脑袋凑到一起,看着她傻笑。眼睛与鼻子都快挤一块去了。

    她觉得莫名其妙,厉斥一声,将两人叫上前来,“两个臭丫头,倒是胆子见长,竟敢偷偷取笑本宫,说来听听,两位倒是在说些甚,竟如此开心。”

    两个丫头对于这位主子的脾性倒是了解的很知晓她的厉斥是半真半假,好奇倒是多些。

    乌苏掩嘴一笑,拿过屏风上搭凉着的绛紫外衫,走到阳佟静离身侧,“主子,奴婢与启儿正在讨论着您与皇上呢!”

    启儿接过话尾,“可不是?小姐一`夜与皇上同枕,怎的又装起傻来了,咱们几个正是在谈论您与皇上呢,现在全宫里边都知晓皇上在凤栖宫留宿一事了。”

    阳佟静离没听明白,“全宫?凤栖宫?”

    她有些郁闷了,她是凤栖宫的主子,皇上留宿在这里并不是什么大事,必然有敬事房的记载,会有那人的随身的内侍记录,如此一件事,在这宫里不是时常发生的吗?至于乐成这个模样!

    “是整个后宫。”

    短短五个字,阳佟静离的心微微抖了一抖,眸子装满诧异的凝向说话的乌苏,她问:“你说,什么?”

    乌苏以为阳佟静离是惊喜的傻了。

    不过也是傻了,是吓傻了。

    乌苏说:“皇上走了之后,便吩咐夏总管去国库,取来了几箱各国使节送来的贵重上等的珠宝首饰,赐给了娘娘,那些东西是从国库送过来的,一路上,毕竟要经过几宫几院,如此一来,岂不就是说,全后宫的人都知晓皇上留宿凤栖宫一事,看以后谁还敢辱了娘娘去。娘娘身后自是有皇上g着的。”

    后来乌苏又说些什么,她没有听进去,却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正如乌苏所说,从国库里抽离出了使节们送来的贺礼,无非就意味着全后宫里都知晓了,她与皇上目前的关系,而向古离留宿凤栖宫则是说明,这一对帝后已经和好如初,雨过天晴,那之前的种种谣言也便不攻自破,向着和`谐的方向发展而去。

    如此一来,却更像是向古离有意为之,可是,那人为何这样做呢!

    这个男人,她一向无法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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